三月的北方，天氣依舊寒冷。

李白一行人已經到了坊州，坊州雖然還在關內，但是看得出，村落少了很多。原來十裡一個村落，現在百裡都不見得有個村落。

李白一行人大概一千多人，正規的將士不過百人。像李白這樣的隊伍，還有十多股。作戰計劃就是分成許多股部隊，因為這群突厥人人數很少，經過判斷貌似也只有幾百人的樣子。

坊州畢竟很大，將部隊分散開來，容易找到他們。只要一方找到了，就會立刻告知其他的部隊，形成合圍之勢。

李白也覺得這個戰略是沒有問題的，但說不上來那裏不對勁，自從進了坊州之後，李白就隱隱地感受到了危險的氣息。

李白所在的部隊是順著洛水北上的，自從進了坊州，越深入之後，天氣越是寒冷，甚至到了這幾天，河面都有了結冰的跡象。

李白在這些日子，也結識了幾個朋友，一個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年輕，為人熱心，很會看事，說話也多，和不少人都混得不錯，叫做張工；一個和李白年紀差不多大，曾經是個佃戶，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叫劉和；還有兩個，一個總是冷冰冰地不愛說話，叫陳沉，另一個則是個兩鬢白髮的半百老者，人們都叫他老胡頭。李白和這四個人分到了一起，算是一個「伍」。

李白和這幾個人整日飯一起吃，覺一起睡，老胡頭總是說等到上了戰場，他們幾個就是相互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的朋友，一定要團結和氣。

老胡頭上過幾次戰場，有不少經驗。

張工總是纏著老胡頭講講他上戰場的一些事情，老胡頭也是個話多的人，很願意說這些事，每次李白幾人也在旁邊聽著，只有陳沉總是冷冷地坐在角落。

李白和這幾個人關係還算可以，除了陳沉，那個陳沉和誰都不熟絡，按照老胡頭的話說就是不合群。

李白他們好久沒有看到村子了，樂呵呵的劉和也不笑了，罵道：「這鬼天氣鬼地方，附近連個屁都沒有。」

一向活潑的張工也無精打彩，道：「真沒勁啊，不是來打仗的嗎？」

老胡頭道：「你還盼著打仗哇，再走走，前面應該有村子了。」

李白看著周圍，他是少數不多穿著盔甲的人，能穿的起盔甲的人，都是有錢之人，使得李白這裏，得到了一些敬畏和尊重。

「老胡頭。」李白道，「你看附近的田地，是不是有人馬經過的痕跡？」

老胡頭聞言，到田地仔細看了看，「真有！你們看！」

老胡頭驚訝對湊過來的幾人道：「這是馬蹄印！」

「會不會是剛才前面的將士騎馬經過？」劉和問道。

「不會。」老胡頭道，「這馬蹄印周圍的土都硬了，不像是剛踩出來的。而且這馬蹄印是向前的。」

「你的意思是，咱們前面有突厥人？」李白問道。

「極有可能。」老胡頭面色難看，罵道，「怎麼就讓怎麼碰上了奶奶個熊的。」

「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給將軍啊？」張工道。

「你就這麼著急邀功？」陳沉難得地說了句話。

張工被人戳破，面色漲紅道：「你少血口噴人。」

陳沉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告訴他。」李白道，「我們一起去吧。」

眾人點點頭，跟著李白去往前面，陳沉也跟了上去。

「將軍。」李白面前一人騎著高頭大馬，李白行禮道，「前面可能有敵人。」

一身亮銀鎧甲的將軍看了一眼李白等人，道：「本將軍知道。」

「前面的斥候回信說，前面有一個村莊，已經沒有人了。」那位將軍臉上始終是冰冷的表情，但能從其話語中，聽出一股悲憤。

李白等人默然，前面的村子的村民，都被殺光了嗎？

李白等人回去，陳沉再次冷笑道：「一群人還以為自己能得到功勞。」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說風涼話！」張工年輕氣盛，實在忍受不了陳沉這個態度。

劉和拉著他，道：「別理他。」

李白也不喜歡這人，看了他一眼，接著低頭行軍。

李白等人終於看到了那個村子，那個村子的屋舍都被燒毀，有的屋舍的房梁還冒著火，許多地方冒著黑煙。

「將軍下令，今晚在這裏駐紮。」傳信兵一遍遍來回喊道。

李白等人都駐紮在這個村子，找了一個擋風的地方，老胡頭道：「張工，劉和，你倆去找找能用的柴火。李白，咱們兩個做飯吧？」

李白點點頭，張工卻是爆發了，指著陳沉恨道：「憑什麼他一直什麼也不幹？我不幹了！憑什麼一直養著他？我又不是他父親！」

陳沉臉色陰沉不定，看著張工。

老胡頭勸道：「都是一個伍的，不要傷了和氣。」

「就是。」劉和道，「理會他作甚，就當沒他這個人，咱們走吧。」

「我不去！」張工很是氣憤。

眾人看著張工和陳沉兩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白道：「陳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和大家這麼合不來，但是大家都在一個隊伍中，應當互相幫助才對。張工說的沒錯，你應該也做什麼，這裏不是你的家，沒人會慣著你的公子毛病！」

劉和也道：「你也得幹活才對。」

「陳沉，你要是不想在上戰場的時候是單大獨鬥，沒人幫你，你就繼續什麼也不做。」老胡頭也發怒道。

陳沉臉色變得和名字一樣陰沉，哼了一聲道：「我也去撿柴就是。」

眾人點點頭，劉和勸了勸張工，張工點點頭，臉色和緩了一些。

三人一同出去，李白和老胡頭一起在這裏準備著食材。

行軍期間，大家只能帶著一些麵粉，和一些用雜糧做的餅子。李白又看見了最令他噁心的醋布和鹽布，每次用那個東西做的飯，李白都難以下咽。

李白他們好幾日沒有找到村落，再這樣下去都沒有什麼吃的了，只能等著運糧的人前來。

「我們看看，這個村子還剩下什麼能吃的沒有。」老胡頭道。

李白點點頭，道：「分開找吧。」

「嗯。」老胡頭和李白分開找吃的，李白走在廢墟一般的村落，有時候還能看見一些屍體。

李白走到一群人身邊，聞到了一股子肉香，卻想吐。

那是人肉。

人逼急了，也會吃同類的肉。

這些人是餓極了啊，李白心裏嘆道。

李白走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隻得回了他們駐紮的地方，走進拿出院落時，聽見一陣爭吵聲。

李白快步走進去，只見幾個小夥子圍在一起對一人拳打腳踢，李白仔細一看，那人不正是老胡頭。

「你們幹什麼！」李白一聲大喝。

那幾個小夥子看著李白拔出劍來，停下了手。

那幾個小夥子看著李白拔出劍來，停下了手。

李白質問道：「你們幾個大小夥子，欺負一個老人還有臉嗎？」

其中一個小夥子道：「這個老頭，搶了我們看見的食物。」

李白看著蜷縮在地上老胡頭懷裏，死死地護住了什麼。老胡頭聲音淒慘，道：「什麼你們看見的，明明是我找到了，你們見了眼饞來搶奪。」

幾個小夥子面面相覷，道：「是你搶我們的！」

李白看出幾個小夥子心虛的很，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麼大人了，欺負一個老頭子，從老人手裏搶食吃？還這麼多人打一個，真的不要臉了！」李白喝問道。

「我們也得吃飯啊！」還是那個小夥子道，「家裏帶的吃食沒了，我們三天沒吃東西了，再不吃，就要和他們一樣吃人肉了。」

李白看著幾個小夥子垂著頭，臉上瘦的能見骨頭。

「那也不能打人啊。」李白上前扶起來老胡頭道，「你們和我出去，看能不能挖些野菜。實在不行，我們還有一點餅子。」

「老胡頭，分給他們一點吧。」李白問道。

老胡頭很是不樂意，但還是重重地點點頭。

「跟我走吧。」李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