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細細的劃痕，卓天凡終於為之色變，這石頭，竟然堅硬到了這種程度。

那麼，這深深的劃痕，到底需要怎樣的力量才能將石頭劃成這個樣子？

他靜靜的低下了頭，腳下，那一片深深的石階上，也同樣遍布了黑兮兮的劃痕，整個階梯看起來甚至都沒有一絲完好的地方，這些劃痕，竟然佔據了每一個階梯。

卓天凡心中一動，他繼續往下走著，而在他的身後，那黑兮兮的階梯卻一層層逐漸消失了，消失的速度竟然和卓天凡踏步的速度一致，不過卻始終保持著五個階梯的穩定數目。

他的眼睛左右掃了一圈，然後才自言自語道：「除了這些氣氛實在是詭異了一些，其實，也挺正常的吧。」

他不斷地向下走著，看起來就像是最隨意最正常的樣子。

但是，一雙幽幽的眼睛卻緩緩的出現在了他的身後，那雙眼睛就隱藏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高高的懸掛在那第五級台階的正上方，無法看清那雙眼睛周圍的事物，或許，這雙眼睛根本就沒有……臉。

那幽幽的眼睛就這麼直直的注視著卓天凡，目光緊緊的盯著卓天凡的雙腳，他的腳依然堅定有力，一下下刺探在階梯上。

而在此時，本來正步下移的卓天凡驚悚的一下子轉過了頭，甚至他的雙腳依然保持著往下踏去的姿勢，不過他的腰，卻像是麻花一樣扭了起來，硬生生把他的腦袋扭轉了過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脫節了一般。

眼睛，眼睛，兩人的眼睛好像是騎士的重劍一般交叉在了一起，發出一道道火花。

「你很聰明。」眼睛的地方出現了人類的聲音，只不過，那聲音說話是那麼的慢，語氣是那麼的蒼老，他就像是一個存活了太久，甚至都不希望繼續活下去的人的聲音。

「在這種安靜的地方，你試試如果有一雙眼睛偷窺著你，一直就這麼偷窺著你，你試試會不會全身都是雞皮疙瘩，然後想要把那個人揪出來看看到底長了一副什麼鬼樣子。」卓天凡抬起了手臂，他居然伸出了兩截手指頭試圖去戳瞎這一雙眼睛。

「在黑暗中這麼盯著別人，可不是一個紳士應該做出來的哦。」卓天凡認認真真的說著話，他甚至開始大踏步的向前方跨了過去，可是，當他跨步向前的時候，那台階竟然也在增長著，所以，那雙眼睛也始終快速的向上提升著。

五級台階，無論什麼時候，台階始終保持著五級的數量，這是一種古怪的平衡，所以，無論他怎麼樣向前猛衝，那雙眼睛始終出現在面前，出現在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地點。

所以，他乾脆停了下來。

而那雙眼睛，就這麼沉默的在五層之上的台階上望著他，眼睛裡面竟然好像還帶著一些戲謔，似乎在嘲笑卓天凡的渺小。

可是，卓天凡也笑了，他笑的甚至比眼睛還要更加邪惡些。

雙手碰不到你，難道就真的無法碰到了嗎？

他的雙手之中忽的多出了一道絢爛無比的光芒，一道強弓就這麼出現在他的手上了，同樣，絢爛至極的光芒出現，這不是用能量元素迫發出來的弓箭，而是天巫弓的特殊技能，力量，一樣可以成為一道強勁的光箭。

不錯，他就是用力量硬生生的催發出了一道特殊的力量光劍，然後，他將那道光箭準確的瞄準了眼睛的正中央，然後才呵呵一笑：「你說，如果我射到你的額頭中央，你會不會也空曠的什麼事情也沒有呢？」

他瞄準的地方正是額竇，也就是雙眼中間的位置，那裡只不過擁有薄薄的一層脆骨，但卻是人體最重要的位置，可是，那位置虛弱的甚至還不如太陽穴，只要將手指伸過去，然後重重的按下去都能夠輕易的致人於死地。

但，若是被這樣的強弓射中……

卓天凡笑的很賊，而這時候，那雙眼睛終於變化了，他的眸子裡面竟然也會多出一絲惶恐的神采。

「你會說話的，為什麼現在一句話也不說了？」卓天凡呵呵笑著，在他射出他的箭之前，他甚至試著用手指彈出了兩粒石子，不過當石子越過台階來到那片虛空的時候，卻終於一道聲音也沒有發出就消失於無形了。

但是，他卻依然自信的拉長了他的弓，握緊了手中的箭，因為這道箭是充滿了光芒的，只要是光芒，就絕不會懼怕黑暗。

長弓長滿，他的手指甚至因為長久的蓄力而變的不再穩健，他也並不著急，而是冷靜的觀察著那人的眼色，現在，眼睛裡已經多了許多驚慌失措。

眼睛，緊緊盯著他的食指，盯著那隻張弓搭箭的手指。

「再不說話，我怕控制不住了。」卓天凡冷冷的笑著，他的手指再次往邊緣鬆開了一些。

箭，即發！

「好吧，你贏了。」那眼睛終於眨了一下，然後他正式開口了：「你還是第一個在下面威脅到我的人，說吧。」

卓天凡微微一愣，很快就懂了眼睛的話，強如蕭笙或者小猴子，但是來到大雪山上，他們已經習慣於不能使用內力了，而是只會選擇使用自己身體的力量，但當這雙眼睛始終盤踞在台階上方的時候，就算他們的身體力量天下無敵也無法靠近這雙眼睛，但是，在六指大陸這個長期使用武魂的地方，現在的卓天凡雖然不曾忘記自己真正的武學，不過也已經開始喜歡無論什麼戰鬥，先試試武魂的力量了。

「說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對了，你有臉嗎？」

那眼睛似乎有些憤怒了，他是吼出來的：「難道你以為一雙眼睛也可以憑空出現在空氣中嗎？」

但是，卓天凡卻對他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當眼睛對著自己大吼的時候，他只是朝著眼睛的方向扔出了兩個小小的火球，簡單的火球術無需具備殺傷力，只需要照亮眼睛的樣子，告訴他自己可以隨時幹掉他就可以了。

「你！！」眼睛很憤怒，可是很快他就平靜了下來，他的眼神中依然帶著憤怒，語氣卻平穩了許多：「你到底要做什麼？從未發現，神之一族裡面也有你這樣的小子？你竟然敢對偉大的……呃，對我不敬！」

卓天凡很快的閃過一道精明的光芒，卻嘻嘻一笑：「好了，我可不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偉大，現在，麻煩你，一雙難看的眼睛，告訴我吧，這些石頭到底是什麼材料的，還有，這上面的劃痕究竟是些什麼鬼東西。」

眼睛安靜了一下，但卓天凡卻不打算給他思考的時間，他很快的扔出了兩顆火球，其中一顆差不多能夠燒到眼睛的睫毛了，他冷著聲音道：「你可以選擇很爽快地告訴我，或者，被我拷問。」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必須保證決不能傷害我。」如果眼睛現在是一個完整的人，他現在一定無奈的攤開了雙手。

卓天凡卻是又扔出了一個火球，這個火球甚至直接讓眼睛往後退了一點，大罵了一聲：「你真的想燒死我嗎？」

卓天凡的回答很簡短，卻很有效：「你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眼睛眨了眨，終於還是老老實實道：「好吧，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階梯並不是大雪山的石頭，而是來自於……」

眼睛往上翻了翻，露出一大片眼白。

卓天凡一呆，奇道：「你是說上面？來自於天界？」

眼睛哼了一聲，並沒有解釋。

卓天凡輕輕的摸了摸下巴，然後才繼續道：「你還沒告訴我，這些劃痕到底是什麼東西弄出來的，剛才我試過了，這些石頭……很硬。」

那眼睛卻一下子落下了淚水，然後，眼睛一下子睜得很大很大，然後，他用一種帶著生氣和難過的複雜語調道：「想知道，你為什麼不好好看看樓梯的反面！」

卓天凡一呆，他還真的是沒有見過這些東西，甚至是沒有想到，試問，當你踏步在樓梯上，你是否會去檢查樓梯的下面是否有什麼不一樣？

不過，他還是聽話的用自己的腳尖勾住了樓梯，然後竟然真的把腦袋一下子穿過樓梯轉了下去，他的眼睛竟然一下子就看到了樓梯下面的情況。

但是，就是這麼一眼，他就差點驚悚的大吼出來，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幾乎一下子就從樓梯上掉了下去。

他一下子就站回了原地，就這麼直挺挺的回到了原位，但是，卻和剛才那嘴角帶著笑意威脅眼睛時候不同，現在的他，他的臉色已經變的非常難看了，整張臉一片煞白，而且，他的額頭，整個身上都汗淋淋的。

他甚至還在原地顫抖著，他的身體不斷的顫抖，而他的眼睛，看起來竟然比那雙眼睛剛才的樣子還要惶恐。

而現在，眼睛的樣子看起來竟然充滿了戲劇性，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卓天凡，呵呵一笑：「小夥子，現在，你懂了嗎？」

「嘔……」

卓天凡到底看見了什麼？

他現在還在瘋狂的嘔吐著，一口口的嘔吐出來，他現在的樣子還是非常的狼狽，甚至還是很難受，他的眼睛有些充血，然後他安靜的扒著樓梯，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出了自己的腦袋，然後他再次朝著下面瞄了一眼，然後，他就像是彈簧一樣反射了上來，一下子就一口猛吐了出來，這一口幾乎把他的血都給吐出來。

就在那個階梯下面，居然滿滿的都是人，但是，那些傢夥真的還能稱為人嗎？無數道好似野鬼一樣的人影要命般的揮舞著雙手，就像是沉溺在黃泉中的男子，他們的臉上到處都是鮮血，每一個都面黃肌瘦，看起來完完全全都是孤魂野鬼，而在人群之中，還有著無數的屍體躺倒在人群之中，走來走去的人群不斷的踐踏在那些屍體上面，然後，那些傢夥的肚皮都被踩破了，踩的他們的腸子都出來了……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而在遠處，還有著無數的好似孤魂一樣的人影手搭在前面那人的肩膀上，竟然還在從遠處源源不斷的朝著這個地方走過來。

陰森、恐怖、無盡的壓抑。

「小子，很苦吧。」那眼睛忽然說話了。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卓天凡大聲的吼出來，直到把肺葉裡的空氣全不吼出來才讓他覺得好過了一些，那噁心的東西實在是讓他有些受不了。

「哈哈哈哈……」那眼睛忽然笑的聲音更大了，然後，他那冰冷的雙眼一下子睜大了許多，如同一道閃電刺進了卓天凡的心裡：「神之一族，這就是真正的神之一族的末路，難道你以為，封印凶魔，只靠上面的那些傢夥站著，又或者憑藉一個強者的封印就能夠阻擋凶魔降世的步伐嗎？」

卓天凡渾身顫抖著：「這是神之一族？」

那如同鬼魅一樣，卻更像是行屍走肉的無數條黑影竟然是偉大的神之一族？

如果這就是神之一族，那麼，到底什麼才是……凶魔？

「哦，我親愛的孩子，很明顯，你應該是被他們騙下來的吧，好了，現在你已經看清楚他們的真實面目了，這個世界上本來沒有神，只不過有些人需要為自己豎立一塊榜樣的牌匾，可以高高在上接受世人的供奉，然後，那些強者才自命為神之一族。」眼睛露出了回憶的光芒，他的眼神忽然變的純正而傷感起來。

「這個世界本來是那麼的乾淨，天空是那麼的蔚藍，還有碧浪滾滾的大海，可是，當這些所謂的神之一族獲得力量以後，他們到底做了什麼？他們希望所有人看見他們都向他們下跪，他們希望我們辛苦種來的糧食交出去一大半，他們穿的是綾羅綢緞，而別人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就因為，他們是神之一族。」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卓天凡打斷了他的話。

「首先，打斷別人的話可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其次，難道你真的不想要把這個故事聽下去嗎？」眼睛眨了眨。

卓天凡隻好點了點頭，無奈的攤開雙手：「好吧，我承認你的故事吸引到我了。」

「與神之一族相對，有一群一直生存在黑暗中的人，他們有著野獸一樣的外表，但他們卻有著一顆善良的心，他們天生都是偉大的戰士，有著野獸般的力量和敏捷性，他們都是重感情的人，只要有人給他們提供吃的，他們可以為那人付出自己的生命！」

「當有一天，神之一族已經無法控制住這個地面上的人類和異獸的時候，他們卻驚訝的發現，原來在自己不喜歡的黑暗中居然還有著這樣的一批人的存在，所以，你們所謂的偉大的神之一族帶來了足夠多的糧食，並沒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基本都是一些乾煸的稻穀，還有一些已經腐爛的水果蔬菜，可是，當這些東西出現之後，黑暗中的戰士卻集體效命，他們願意為了仁慈而慷慨的神之一族戰鬥！」

「他們是最偉大的戰士，他們有著鋼鐵般的紀律，雖然只不過才十幾萬多人的人口，可是，當這批戰士出現在戰場上時，卻像是一把最尖銳的鋼刀插進了敵人的心臟中，起義的部隊很快就被鎮壓了，人類，那些趨炎附勢的脆弱者竟然開始大批的投降，他們開始重新向神之一族效忠。」

「不得不說，當普通的人類平靜下來之後，他們真的是最好的奴隸，他們願意乾這個世界上最髒的活，他們沒什麼太強大的攻擊力，他們只要能活下去，就不願意做出任何反抗的事情，哪怕你一腳踹在了他們的臉上，更何況他們的適應性是那麼的強，他們還能創造出潔白的大米，還有好看的綢緞……」

「他們可以生活在陽光底下自由的呼吸，他們的創造力豐富極了，他們甚至還會用小麥創造出小麥酒，還會用葡萄做出迷人的葡萄酒……」

「這些，黑暗中的戰士都不會，而且，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人類的外表，和神之一族根本就沒有區別，而黑暗中的戰士，他們的樣子卻……」

「所以，當時間流逝，當那些經歷過戰爭的反叛者死去，當他們的孫子，他們孫子的孫子存活下來時，他們忍不住會對那些怪物一樣的戰士投去鄙視的目光，他們居然開始向他們偉大的王者，偉大的神之一族勸誡：」

「偉大的王，我們怎麼可以和這麼醜陋的傢夥們一起生存在這片大地上……」

「他們的身上充滿了噁心的臭味，他們的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與他們站在一起，簡直就是褻瀆了我們最真誠的敬意。」

「偉大的王，相傳他們是屠戮人類的劊子手，為什麼我們要與殺人兇手一起生存……」

「王，他們除了殺人，根本連一顆糧食都創造不出來，難道我們辛勤流下的汗水，還要給他們帶來吃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