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克格勃給他的密電裡寫明，謝姿妍本人已經去世很多年，而且還把她的墓葬地址發了過來，可以隨時去弔唁。

但那墓碑上的名字和身份都已經是另外一個人了，不是謝姿妍，只有墓碑上的照片顯示是她。

他們聲稱，謝姿妍這個名字，在她加入克格勃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被完全抹去了。

何承堅看著這份簡單的資料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隻向蘇聯的克格勃詢問了謝姿妍的消息，沒想到她還生了兩個孩子。

那兩個孩子應該還活著吧？按照年齡來看，謝姿妍應該有孫子輩的後代了。

這是不是說明，他們這邊，真的確實也有一個霍紹恆？

不過他不在華夏，而是在蘇聯。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全國仔細搜查了三四年，也沒有找到這姓霍的一家人的下落的原因吧？

因為他們根本不在國內，而是在蘇聯。

當然，這只是何承堅的推測。

就目前來說，他只有這一個機會詢問克格勃，不會再有別的機會向他們追問更多的消息。

況且現在對方表明謝姿妍曾經是克格勃的高層，他再繼續打聽她的後代，就有竊密之嫌。

難怪她去了蘇聯不久就跟這邊的謝家再也沒有聯繫過了。

謝家人都以為她死於那次重大戰役，那很有可能就是克格勃給她做的假資料，讓她假死換身份的幌子。

何承堅琢磨著，謝姿妍以華夏人的身份加入克格勃，並且做到高層，以前的身份肯定是全部抹殺了，所以不可能跟以前的家人聯繫。

蘇聯的克格勃也不會放心她繼續跟以前的家人聯繫。

只要聯繫，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現在要不是何承堅在蘇聯有求於他的時候提出查詢，克格勃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吧？

不管是軍中，還是秘密戰線上，大家都遵循「你不問，我不說」的原則。

而且克格勃並不想讓謝家知道她的消息，這是在給何承堅的密電裏面說明了的。

謝家肯定也不想知道這個消息。

謝北辰現在是首相，試想哪一國的首相願意承認自己有個親戚，曾經在別的國家做情報頭子？

以後還想不想繼續選舉做首相了？

何承堅在書房坐到天亮，琢磨了一晚上，才把這份密電嚴嚴實實藏到保險櫃裡。

……

第二天，H城的天氣很好。

十月底的H城裏，粉紫色的絲木棉開得如火如荼，空氣裡似乎都瀰漫著一股甜香。

顧念之一大早起來，打算去迪士尼樂園遊玩。

今天本來應該是他們這些賓客回C城的日子。

從早上開始，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退房上飛機了。

顧念之他們律所被邀請來的人只有三個人，他們新招的那些員工當然沒有資格來參加路氏集團的慶功宴。

金大狀給她打過電話，知道她有點事，還想在這裏多留幾天。

金大狀沒有拒絕，反正也是跟路氏集團的高層們打交道，當做是給律所做公關了。

因此金大狀對她十分慷慨和寬容，一口答應下來，還讓她多玩幾天，不要擔心律所的工作。

而且她已經是律所合夥人了，工作日程上就更自由了。

顧念之收拾好自己，先去金大狀和小張的房間跟他們道別，送他們上了機場的巴士。

小張羨慕得不得了，連聲讓顧念之回去的時候，給她帶些手辦和零食回去。

顧念之笑著應了，站在酒店門口，目送機場的大巴遙遙遠去。

她背著雙肩包，穿著輕便的白色球鞋，JuicyCouture黑色鑲邊的寶藍色休閑運動服，頭上梳著馬尾，戴著一幅大墨鏡，看上去就是要出去旅遊的樣子。

在酒店門口等了一會兒，她看了看手錶，已經快九點半了，再不走，人一多排隊就要了卿命了。

她在網上查到這裏的迪士尼樂園總是人山人海，經常要排一兩個小時去玩那些熱門項目。

剛拿起手機想給路近打電話，就聽見手機鈴聲響，拿起來一看，正是昨天路近給她的電話號碼。

忙滑開接通了，笑著問道：「路先生，您還去迪士尼嗎？」

「當然去。」路近的聲音帶著笑意從手機裡傳出來，「不過我們今天玩一個遊戲。」

「什麼遊戲？！快說快說！」顧念之眼前一亮，心裏躍躍欲試，對今天的迪士尼之行不由充滿更多的期待。

「我會先進去，一路給你留下線索，你通過我留下的線索跟蹤追擊，最後在出口碰面。——如果你能認出誰是我，這個遊戲你就贏了。」

顧念之覺得有趣極了，忙說：「那彩頭是什麼？如果我輸了呢？」

路近朗聲笑道：「如果你贏了，我送你一份大禮。如果你輸了……」

他頓了頓，終於還是說：「你就再陪我玩一次迪士尼樂園。」

顧念之笑彎了腰，說：「那我可佔大便宜了，這樣吧，如果我輸了，我請你吃法國菜，好嗎？」

「咦？你不是快沒錢了嗎？」路近驚訝起來，「再請我吃法國菜，你不怕沒錢回去？」

「當然不會。」顧念之搖了搖手指，「第一，就算我沒錢了，也不會回不去，因為路氏集團給我們買的是往返票，我已經改簽了。」

「第二，你怎麼知道我沒錢？我剛剛發了一筆小財，請你吃頓法國菜還是綽綽有餘的。」

路近聽見顧念之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反駁得井井有條，心裏不以為忤，反而歡喜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點頭，說：「好，遊戲正式開始。我先走一步，你半個小時之後再來，記住了嗎？」

顧念之點了點頭，「我現在上車，大概半小時之後才會到。」

顧念之招手上了一輛計程車，向迪士尼樂園行去。

路近這邊已經站在迪士尼樂園門口了。

他看著面前三個跟顧念之穿著打扮一模一樣的少女，說：「今天你們要分三個方向，在迪士尼樂園裏遊玩，記得不能碰面，如果碰面，今天的酬勞全部取消。」

「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碰面的！」

「迪士尼樂園那麼大，我們才三個人，怎麼會碰到呢？您放一百二十個心！」

這三個少女連身形都跟顧念之一模一樣，再加上同樣的長發束成馬尾，戴著同款墨鏡，背著同樣的雙肩包。

如果顧念之跟她們站在一起，就跟四胞胎一樣。

路近對她們豎起大拇指，「好好玩，記得我的條件，今天結束之後，這些行頭也都是你們的。」

說著，他把一個獅子的頭套戴在頭上。

他整個人都穿著獅子王的卡通服裝，看上去就是一頭大型的會走路的獅子。

九點半，迪士尼樂園開門了。

H城的迪士尼樂園從空中俯瞰，像是一隻大型的蠍子。

從蠍尾進大門，第一個景點是「美國小鎮」，再往前就是「探險森林」，森林裏人工河道蜿蜒曲折，等著大家探險。

進門的左手邊有「灰熊山谷」、「迷離莊園」和「反鬥奇兵大本營」。

進門的右手邊則有「幻想世界」和「明日世界」兩個大型景點。

在門口等待的人群一擁而入。

三個穿著JuicyCouture黑色鑲邊寶藍色休閑運動服的年輕姑娘，混在人群中，每十分鐘進去一個。

沒過多久，那幾個負責暗中保護和監視顧念之的外勤人員也進了迪士尼樂園。

他們都是分散交叉保護，並沒有互相聯絡，而且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所以路近能夠採取「分而治之、各個擊破」的戰略，將他們一一引開。

秦致寧是最後一個過來的。

他沒有被路近的煙幕彈迷惑，一直跟著的是真正的顧念之。

不過他明明看著顧念之下了計程車，拿著從網上買的票進了大門，可是等他要再進一步跟過去的時候，突然從「美國小鎮」景點的房間裡跑出一群穿著迪士尼卡通人物的工作人員。

他們中有耳熟能詳的米老鼠、唐老鴨，還有大黃狗、白雪公主、七個小矮人、灰姑娘和她的後媽、兩個姐姐、南瓜車、仙女，甚至還有木蘭裏面的那條龍，就跟春節的時候鄉下小鎮上舞動的龍燈一樣的長龍，在他們面前繞來繞去。

秦致寧和剛進門的一群遊客立刻被這群卡通人物和長龍圍在中間，然後露天大喇叭裡開始播放歡快的迪士尼電影音樂，這些穿著卡通服飾的工作人員邀請大家又唱又跳，一下子把氣氛炒起來了。

遊客們高興瘋了，紛紛拿出自拍桿，架著手機，打開美顏相機APP，對著自己和團友們進行各種角度的美拍，立即上傳各種朋友圈和微博。

秦致寧眼前被一支支高高舉起的自拍桿圍繞著，擋住了他的視線，背著雙肩包的顧念之就這樣在他眼前失去蹤影。

他著急了，終於不顧那些人抱怨和白眼，用儘力氣把他們推開，從那些卡通人物和長龍中擠出來。

身後是大門的方向，不斷有遊客興高采烈地走進來，看見這邊有卡通人物合影，當然都是第一時間飛跑過來。

前面是「探險世界」景點，那裏是一片熱帶叢林。

秦致寧心裏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丟了目標人物。

關鍵是，這不是在什麼險惡的地方，而是在熱鬧繁華的迪士尼樂園！

「他娘的，真是邪門兒……」秦致寧嘟噥著，打開藍牙耳麥，開始跟自己人聯繫，讓他們查一查顧念之的下落。

就在這時，他看見顧念之的身影往「探險世界」那邊走過去了，忙追了上去。

「探險世界」那邊有森林河流之旅，挖出來的人工湖圍繞著熱帶雨林，頗有幾分「人猿泰山」的意境。

秦致寧一頭扎了進去，明明看見顧念之的身影往一棵大樹後面轉過去了，他忙跟了上去。

突然一頭大猩猩從樹上倒吊下來，朝著他「吼」地一聲大叫！

秦致寧猝不及防，下意識要避開這隻毛茸茸的大腦袋，他往後連退幾步，結果後面也有一隻大猩猩冒了出來。

兩隻猩猩對準目標，前後夾擊，一起撞了過去，將秦致寧撞得暈頭轉向，腳下一滑，一下子掉到河道裡去了。

迪士尼的警衛和救生員迅速得到消息，抬著擔架跑過來，將秦致寧救上來，送到救護車裏拖走。

秦致寧暈暈乎乎躺在救護車裏被護士扎針的時候，猛地想起來，迪士尼樂園裏哪裏有真正的大猩猩？！

那都是工作人員裝扮的「人猿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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