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它們在動。

「楚長歌們」在動。

「剛出車站的時候，箭頭都是朝這個方向的，」胖子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箭頭，但我還是過來了。」

「一直到這附近的時候，我發現箭頭開始分散，分散到四面八方。」胖子緊握著手上的菜刀，「醫生，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箭頭？」

果然是這樣。

顧眠盯著大數據搜索的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把它還給胖子。

大數據搜索這件特殊物品一周只能搜索一次，胖子填入楚長歌的名字後短時間就不能再搜索其他人了。

不然他可以把007、小喬和佔卜師也填進去試試，看看搜索她們的結果是否和楚長歌一樣。

「我想我知道為什麼這個世界沒有時間概念了。」顧眠看著胖子手上的大數據搜索。

佔卜師曾經預言的「既死又生」，群聊和好友位的消失，密密麻麻移動著的箭頭，它們都在向顧眠闡述著這個世界的規則。

胖子張張嘴，想問點什麼，但這時他突然看見不遠處的建築下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周圍環境很暗，胖子也只能看到個大體輪廓，但即便只是個人影輪廓，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他睜大眼睛拽拽顧眠的衣角：「醫生你看那邊，那不是，那不是……」

胖子看著那個佇立在樓下的人影，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對勁。

顧眠也把視線移向那邊。

只見路邊不遠處的一棟二層小樓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影似乎覺察到了二人的視線，立刻閃進了身後的二層建築裡。

胖子愕然的看著人影消失的地方：「那麼快？好像有點不對勁……」

他邊說著邊情不自禁的向前兩步，卻被身後的顧眠一把拉住。

雖然胖子有鬼牌，但顧眠還是把他的名字也填進了野生動物保護法。

在填寫好胖子的名字後，顧眠才抬腳向著剛才人影佇立的方向走去。

胖子也神情恍惚的跟了上來。

想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箭頭，又想到剛才看到的熟悉的古怪人影，他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二人已經來到這棟二層建築的跟前。

這是個小餐館，門口上方的招牌早就破破爛爛，看不出原本的名字。

兩扇玻璃門也裂了紋，此時正鬆散的掛在門框上，搖搖欲墜。

門戶大開，一眼就可以看見裡面的大廳。

屋裡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個大櫃檯，一個招財貓歪倒在櫃檯上，蒙上了厚重的灰塵。櫃檯後面是個高大的架子，上面凌亂的擺著幾瓶包裝不錯的酒。

顧眠抬腳走入餐館大門。

一樓右邊是廚房，顧眠掃了幾眼，沒什麼特別的。

左邊則是幾張歪歪扭扭的桌子，看得出這裡已經很久都沒人來過了。

一樓一眼就可以看完。

這裡並沒有其他人。

顧眠心想那個黑影可能憑空蒸發了，就像閃進照相館的那個黑影一樣。

但它也有可能藏在二樓。

他看著通往二樓的樓梯，思考一會兒，最後還是踏了上去。

胖子緊緊拽著顧眠的衣角，他有些艱難的邁著步子，不太敢上樓梯，他害怕自己會在二樓看見不想看見的景象。

「醫生，」他抬頭看著顧眠上樓梯的背影，「你也認出那是誰了吧。」

顧眠停住腳步，背對著胖子點點頭。

胖子已經猜到什麼，他站在樓梯上抿了下嘴：「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但我想那個人可能不希望被你看到……剛才它也只是在這邊偷偷看我們，在意識到自己被發現之後，它立刻就藏起來了。醫生，我們不要上去了吧……」

顧眠並沒有採納胖子的意見。

他繼續向上走去。

胖子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就來到了二樓。

跟地球上的許多餐館一樣，二樓是一個個包間。

一條走廊正對著樓梯，走廊兩側就是看起來有些簡陋的包廂。

二樓一共有五個包廂。

顧眠抬腳走向離自己最近的那間，推開了門。

門內的景象一覽無餘——昏暗的房間，圓盤形的大餐桌，歪倒在地的椅子，被扯下一半的桌布，角落裡及腰高的碗筷櫃。

顧眠迅速掃視了整個房間，看了看被桌布掩蓋的桌底，甚至還敞開櫃子檢查一遍。

什麼都沒有。

他又走出房門，出去檢查另外的房間。

一連四個房間基本都是同樣的景象，裡面空無一人。

胖子心裡慶幸著：「可能它已經離開這裡了……」

此時顧眠已經推開最後一個包廂的房門。

這間包廂裡的情況跟其他房間差不多，都是一樣的雜亂。

顧眠檢查過桌底，又抬腳來到碗筷櫃前，伸手去拉櫃門把手。

沒有拉開。

像是有人在櫃子裡拉住了櫃門。

胖子看著那個被死死拉住的櫃門，表情不大好看。

顧眠罕見的沒有使用電鋸暴力破門，他再次握住門把手向外拉著。

櫃門內部沒有著力點，很難和外面拉門的人抗衡。

沒幾下顧眠就贏得勝利。

隨著「碰」的一聲，櫃門被拉開。

裡面竄出一個黑影向外跑去，還撞翻了門口旁邊的胖子。

但顧眠搶先一步伸手拽住差點跑出門口的人。

被拽住的人掙扎著撲騰了半分鐘才放棄掙扎。

此時胖子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看清面前的人影后，情不自禁的後退幾步，倚在了身後的桌子上。

剛才他果然沒看錯。

胖子看著被拽住的人，驚愕的張嘴想要叫出對方的名字。

但顧眠比他快了一步。

顧眠看著面前這張已經完全變形扭曲的恐怖人臉，開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喬。」

野生動物保護法的作用正在逐漸失效。

但此刻佔卜師已經沒有心情去管那些了。

她仍然沉浸在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裡，那棟樓上的一扇窗戶後，站著兩個燒焦的人。

那一瞬間強烈的心悸感讓她立刻認出了其中一個人。

正是她自己。

「我……已經死了？」佔卜師目光有些獃滯，她看向旁邊的人，希望可以得到一個答案。

但沒人回答她。

佔卜師只能聽見自己心臟的「砰砰」聲，跳動的心臟彷彿在告訴她她是一個活人。

這時佔卜師也想到了楚長歌和007提到的熟悉的人和事物。

她恍惚著開口：「你們看見的，不會也是死去的自己吧？」

「是這樣的，」楚長歌最先打破沉默，「剛進這裡的時候，我就看見在一棵樹下有件屬於我的特殊物品，已經被腐蝕的很難分辨出原貌。」

但楚長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

「那時它還在我的物品欄裡，不應該出現在那。那時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