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假象吧。」佔卜師緊緊攥著手，「是這世界給我們製造的假象……」

「不，」楚長歌看向昏暗的天空，「我早聽說諸神黃昏已經面臨崩潰，沒想到這世界竟然用這種方式阻止了世界的覆滅。」

「你在說什麼？」佔卜師看向楚長歌，她有些聽不懂。

這時旁邊的小喬突然出聲：「我們的世界已到盡頭，所有的生命將迎來黃昏，所有的歷史將化為塵埃……」

這一段楚長歌很熟。

小喬曾一邊嚼著烤肉一邊跟他們說過這段話。

這段話必定不是小喬自己想出來的，以她的腦子想不出這個。想必是她以前在這個世界裏的時候聽誰說過的。

小喬一向有重複別人話的習慣。

尤其愛重複那些看起來高深莫測的話。

這段話也意味著諸神黃昏這個世界即將覆滅。

在小喬離開這裏前往地球時，這個世界就已經快要到達「盡頭」了。

但它卻苦撐了這麼久仍然沒有崩潰。

這個世界能苦撐至此的原因，楚長歌已經知道了。

「輪迴。」他看著混沌不明的天空，「這個世界靠著輪迴阻止住了自己的毀滅。」

就像一個人，他知道自己明天就要死去。

於是便強行開啟輪迴，使自己永遠停留在今天，每當時間到達23：59時，時間就會強行跳回今天的開頭。

這個世界知道自己即將毀滅，於是強行開啟了時間輪迴。

這也使得……他們在這裏看到了死去的自己。

佔卜師也明白了什麼，她睜大眼睛：「所以我們看到的，是上個時間點死去的自己？」

他們進入這裏的時間正好處於輪迴的時間段內。

「我們進入這個世界，然後全滅，接著時間跳轉回我們進入這個世界之前，接著又有一批新的我們進入這個世界……一直重複著這個輪迴，對吧。」007想到了某些恐怖片，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也會有這種離奇的經歷。

「對，」楚長歌低頭，「以前進入這個世界的我們，已經全部死亡。」

楚長歌的話讓佔卜師陷入恐懼：「所以現在的我們，其實也在重複著死亡的輪迴？我們終究會死去，而新的我們又會在我們死後來到這個世界……不，萬一有人還活著呢？萬一上個時間點中我們有人活下來，那豈不是會碰到現在的我們？」

「小喬曾說過這世界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一次警報聲，我想那應該不是什麼警報聲，而是世界開始崩潰的聲音，」楚長歌看向佔卜師，「那聲音響起後，厲鬼開始瘋狂，世界開始崩潰，我們沒法在這種情況下活下來的。」

「而且，如果我真的活到了下一個次輪迴，你們覺得我最有可能做的事是什麼。」

聽到楚長歌這個問題，007微微後退一步：「如果你真的活到那時候，我想你恐怕會伺機殺死下個時間點的楚長歌，取而代之。」

「沒錯，」楚長歌推推眼鏡，「我會用盡所有手段取代另一個我，因為我想活下去。」

「所以，」007想起那張從密林中探出的扭曲的臉，「樹林中的那個鬼，是你吧？」

楚長歌點頭：「我想每個時間點的我們都發現了世界的輪迴，他們也在努力的活下去；

「那個我恐怕就是在發現輪迴後冒著巨大的危險回到我們的出生點，想在那裏殺掉下個我取而代之。」

但他最後還是死了。

成為了在輪迴世界中遊盪的鬼。

「你是真的想活下來啊。」007想著那個幾乎變成怪物的楚長歌。

她可以想像到那個楚長歌是冒著怎樣的危險返回他們的出生點，或許那時候其他人都已經死光，只剩他一個人，他躲過橫行的厲鬼，懷著活下去的希望回到那片樹林。但他最終死在了那裏，帶著他的希望死在了這個世界。

佔卜師想著在收音機裡聽到的自己的留言，她扶住旁邊的牆壁：「原來那是死在這個世界的我傳來的信息……」

她說著便抬頭看向楚長歌：「這次的我們，可以打破這個輪迴吧？」

因為顧眠也來到了這個世界。

她想顧眠是那樣一個特殊的人，一定可以帶她們打破這個輪迴吧。

「不，」楚長歌看出佔卜師的想法，他垂下眼睛，「我不知道，因為我們不知道之前的那些輪迴顧眠是否也參與其中。」

如果在之前的那些輪迴中，顧眠也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才是真正的絕望。

因為在那些輪迴中顧眠無法阻止他們的死去，甚至親眼目睹了他們的死亡。

007看向遠方：「那些死去的我們一定也做過無數努力吧，從那些散落在各處的手指就能看出來，楚長歌，那是你的手指吧？」

楚長歌默默點頭：「這個世界在不斷輪迴，而每一次進入這個世界的我們都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那些掙扎求生的我們發現自己已經沒了活下去的機會時，便把希望留給了下一個輪迴的我們；

「他們在生命即將到達盡頭時努力的探索這個世界，想給後來的自己留下生的希望。

「你們也發現了，這個世界會侵蝕很多東西，我們變成鬼後，身上的衣物都被侵蝕的看不出原樣，就連特殊物品也沒逃過被侵蝕的命運；

「世界會輪迴，就算在某個地方留下自己的字跡，世界輪迴後那字跡也會消失不見；

「不會被世界侵蝕的，只有我們自己。」

楚長歌看向007手中的手指。

「於是『我』利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努力向下次輪迴的自己傳達信息；

「『我』割下手指，在生命到達終結前探索著這個世界，在有危險的地方留下警示，來告誡下個輪迴中的自己，告訴他們不要過來，告訴他們這裏很危險。」

「警示」自然就是楚長歌的手指。

「我想你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下個輪迴的自己傳遞著信息，但那些信息大多都被侵蝕了。

「某些輪迴中的我們可能找到了可以向顧眠的收音機傳遞信息的方法，於是我們在那裏留下遺言，可能還留下了一些這個世界的線索；

「但收音機接收的信號十分跳躍，所以裏面隻傳出了你們的遺言。」

楚長歌微微轉頭：「斷掉的手指和收音機裡的遺言，都是以前的我們給後來人傳遞的信號，他們走投無路、身處絕境，只能將希望傳遞給後來者；

「他們拚命在這世界探索，只是想給後來的自己增加一點活下去的希望；

「他們抱著絕望死在這世界裏，但卻希望後來的自己可以活下去。他們大概也害怕著自己死去後外面的人會傷心，所以努力在這世界留下警告。

「『我無法做到的，就讓未來的我幫我實現吧』他們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死去的。」

佔卜師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好像有淚水湧了上來。

「那些傳遞下來的信號，是以前的我們對現在的我們發出的懇求，他們在懇求我們……」

說到這楚長歌停了一下，抬頭看向其他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