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轉頭望去，見是個長相一般，皮膚卻很白的小女孩兒，穿一身大紅的棉服，戴一頂大紅的棉帽，腳下是一雙大紅的棉鞋——整一個迷你版的聖誕老人。

六個組長見她稚氣未脫，嘴裏還舔著波板糖，不由皺眉，冷聲道：「憑什麼？」

小女孩毫無懼意，挺胸抬頭，氣宇軒昂地道：「就憑我是道君新收的小學生！」

「道君？」六個組長齊齊倒吸了口涼氣。

「小學生？」陳敢的關注點與眾不同。

他晃晃悠悠走到小女孩面前，戲謔道：「這位小學生妹妹，你憑什麼認為，我是你的？」

「我叫糖兒，不叫小學生妹妹！」小女孩惱了，「還有，老師說了，大師姐和姓郭的丫頭都在他那兒，由不得你不答應！除非你不想見到她們！」

「你等等。」陳敢皺眉理了半天思緒，「你的意思是……小汐……是黃道的徒弟？」

糖兒傲然點頭。

陳敢一拍手：「果然如此！難怪我媳婦兒身手這麼好，原來找了個這麼牛逼的老師！」

糖兒歪頭盯著陳敢，漠然問：「所以你答不答應？」

陳敢道：「我可以答應去見你老師，但是我有個條件。他得放了小汐她們。」

糖兒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蹙眉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帶你去見他了？」

陳敢頓時懵逼：「難道不是？」

糖兒搖搖頭。

靠！小學生的表達方式果然清新脫俗！理解不了理解不了！

糖兒嘴上叼著波板糖，在棉衣口袋裏搗鼓了半天，掏出一張請帖一樣的東西，遞給陳敢，咕嚕不清地道：「老師……要我把這東西交給你，說只要你答應，他就放了大師姐她們。」

陳敢翻開帖子，臉瞬間就綠了。

這特麽居然是份戰書！

「吾聞世間橫出少年奇才，攪動風雲、天地變色。道某生平無所求，唯一敗爾。今命小徒呈上戰書，盼與先生一戰，無論生死，不關榮辱，只求一樂。望先生謹言慎思，勿作妄斷。」

這特麽哪是戰書，分明就是威脅嘛！

陳敢苦笑：「我說糖兒妹子，你們老師怕是個古代人吧？正經人誰會下戰書啊？下——」

「大膽！敢對道君無禮！」六個組長出乎意料地同仇敵愾。

糖兒擺手道：「行啦行啦，你們少在這兒表忠心了。老師說了，和他決鬥之前，任何人不能帶你走，更不能傷害你。這下你放心啦？這些小魚小蝦，不敢傷你的。」

這倒是件好事。

這黃道在組織裡的地位，明顯比這些組長高了很多。有他這個保護傘，至少這些天，陳敢可以不受監視、不被跟蹤地逍遙好一陣子，不用再擔驚受怕。

只是照這戰書的字面意思，「無論生死」……這特麽是要以死相搏啊？

這是在逼他立生死狀？

看來勾魂鬼說的沒錯，這個黃道，的確是個性情古怪的瘋子。

對付瘋子，自然不能用常人所能理解的方式。

想著陳敢點點頭，問糖兒：「啥時候決鬥？」

糖兒撅嘴道：「什麼決鬥？是切磋！你要敢傷我老師，我……我戳死你！」

陳敢立刻改口：「好好好，啥時候切磋？在哪兒？」

「三天后，在蛇山山頂。」糖兒掃了一眼酒吧眾人，「你們要是感興趣，也可以去。」

六個組長讀懂了糖兒這話的言外之意，拱手道：「屬下不敢。屬下撤退！」

等組織的人和糖兒都離開，陳敢立刻叫小鬼鬼喊來其他幾隻鬼，召開第一次人鬼大會。

陳敢：「說說看，你們對這個黃道，都了解多少？」

貪吃鬼：「他從來隻吃素麵，山珍海味從不放在眼裏，美食誘惑對他無效。」

撞死鬼：「他不開車，也不騎馬，向來獨來獨往，想製造交通意外，沒搭。」

國醫鬼：「那道君身子骨硬朗得很，邪風無法滲透，沒法讓他生病。」

賭鬼：「介個後生仔，向來都不喜歡賭，清心寡欲的，偶是莫辦法啦！」

歌星鬼：「聽說道君音樂上的造詣不比我，甚至不比閻王大人低，老闆我怕是……」

酒鬼：「別看我。那道君不喝酒，也不玩女人，寡淡得像杯白開水。我也沒轍。」

勾魂鬼做最後的總結陳詞：「所以老闆，你死定了。」

陳敢白了它一眼。

陳敢當然知道黃道的厲害，不過讓勾魂鬼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他心裏還是不痛快。

這黃道在眾鬼眼中，竟然是塊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的頑石！

陳敢先前腦子裏計劃好的幾套方案，竟全都排不上用場——這特麽就很麻煩了。

小鬼鬼舉手道：「主人，我有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敢心頭積鬱，揚手道：「別抖墨水了，有話快說。」

小鬼鬼道：「那道君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人性，有人性就必然有弱點。我們這些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所以到時真打起來，多半還得靠主人你自己臨場發揮。不過好在你身上已經有水鬼姐姐和街頭鬼叔叔的能力，應該也不會那麼快就掛——」

陳敢怎聽怎覺得不是滋味，搶道：「直接說重點。」

小鬼鬼嘟囔道：「我是在想，那道君不聲不響，救下警察姐姐，可見他心裏對自己的學生，是格外袒護愛惜的。萬不得已，我是說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咱們是不是可以利用——」

「絕對不行！」陳敢斷然道，「拿小汐的性命做賭注，我陳敢不是那樣的人！」

小鬼鬼還想解釋，陳敢卻已憤然背過身去，不打算再聽了。

一人眾鬼沉默了許久，勾魂鬼忽然幽幽地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陳敢以為它能勾走黃道的魂魄，激動地轉過身來。

勾魂鬼卻似乎早就猜出了陳敢的心思，攤掌道：「不可能，別指望我。我連接近他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讓我幫你去勾他的魂。」

「那你說的辦法……」

勾魂鬼卻沒馬上回答陳敢，反而看向小鬼鬼，呼呼地叫道：「你跟他說。」

小鬼鬼一愣，很快明白了勾魂鬼的意思，嬉笑道：「差點忘了。主人，你現在已經讓兩隻鬼往生極樂，除了繼承他們的能力，增加使喚的鬼魂數量外，還有一項特權。」

「什麼特權？」

「就是在你和高手，比如說黃道這樣的高手對決時，你可以任意切換之前使喚過的鬼魂的能力。而他們作為你的下屬，必須傾囊相助。」

陳敢興奮了：「也就是說，我可以同時使用鬼魂身上不同的能力？」

小鬼鬼搖搖頭：「不能同時，但是能快速切換。你的陰德修為，目前還達不到同時使用兩種能力的境界。當然，已經轉送給你的能力除外。」

陳敢聽得有些懵，沒釐清小鬼鬼這句話裡「同時」和「切換」的區別。

小鬼鬼不厭其煩地解釋：「就是說，比如你和黃道對決時，你想跑，可以用街頭鬼的能力輔助逃跑，但你就不能同時再用其他鬼的能力來逃跑或者對決了。」

陳敢總算聽明白了，展顏道：「那不存在！只要你們肯幫我，我自信能勝得過他！」

眾鬼齊點頭：「一切聽憑老闆吩咐！」

「好嗨喲！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高潮，感覺人生已經到達了巔峰……」

眼看陳敢跟個傻子似的，樂呵呵地邊唱邊走，眾鬼面面相覷。

勾魂鬼嘆道：「真是個樂觀BOY！不過，他是不是忘了，咱們幾個也會有危險的……」

酒鬼慵然道：「有危險就有危險吧！沒了他，咱還不都是些沒人在意、沒人關心的孤魂野鬼？」

眾鬼默然點了點頭。

陳敢不知道，他使喚出來的這幾隻鬼，已然都抱了必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