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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史台-天下清官喻茂堅》第五十回
廷儀貪墨回故裡

楊慎筵講談蜀侯(2)

喻志善上了年歲,目力有限,而喻茂堅慌亂之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楊柱兒年歲小,耳聰目明的,順著馬青蓮奔去的方向一看,忙不迭地說道:「老爺,太爺,奶奶說得不錯,前面確實有人尋短見!人都掛在樹上了。」

喻茂堅朝著前方的松樹林看去,只見一個身影,正在樹上垂著,飄飄蕩蕩。大驚失色,道:「快去救人!」說著,也牽著騾子,朝著松樹林跑了過來。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個皂吏模樣的人,正被馬青蓮救下,馬青蓮正扶著此人的上半身,一邊掐人中,一邊捶打此人的胸背。此人臉色發青,眼輪之中也儘是眼白了。喻茂堅忙蹲了下來,去掐此人的寸關尺,說道:「還有救!」

喻志善雖然也著急,但是看孫媳這樣扶著一個陌生男子,也覺得不妥。忙對楊柱兒說:「去!扶住這個人,」說著,在行李中掏出一個鹿皮的小包裹,在裏面取出了一根銀針,在這個人的人中、合谷、少府等穴道,此人的呼吸漸漸的有力起來,臉上也有了一番血色。

喻茂堅打開了水囊,給這人灌了一口水,他才喘勻了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喻茂堅和馬青蓮等人。喻志善剛憋了一路的氣,說話的時候不由地帶出了一絲火氣,將銀針收好,說道:「哼,你也是個七尺多高的漢子,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有什麼事過不去,非要在這裏做冤魂?」

喻茂堅柔聲問道:「這位差哥,究竟是怎麼了?」

這差役卻是淚水長流:「幾位是路過?啊呦,早知道我便另尋一個地方了,你們趕你們的路,我又沒有礙著你們的事兒。」

馬青蓮卻啐了一口道:「太爺說的沒錯,你還堂堂七尺漢子呢,就這麼氣量窄?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

這人掙扎著坐了起來:「我是個尋死的人了,你們還要這般侮辱,唉,是我上輩子造孽,這輩子受到這樣的懲戒。」

喻茂堅擺了擺手,製止了兩個人說話,柔聲地說道:「到底是怎麼了?我看你的裝束,應該是哪個衙門裏的官人兒吧,怎麼落得這等田地?」

「小人叫雷禮,是洛陽府臬司差役,和另外一個差役押解人犯到陝西服役。可是黑心的蔡表收了人犯龐景隆的錢,日娘的偷放了人犯。這件事本和我沒有乾係,可是糊塗臬司大人將所有的人犯寫在了一個文書上,到了陝西軍台衙門,他們不批簽,還叫我緝拿逃掉的兩個人犯。沒有批簽,我便回不了河南,天下那麼大,哪裏去找入娘的龐景隆和蔡表啊!你說,叫小人怎麼活啊!」說著,雷禮便嗚嗚咽咽地放了聲,好像是將所有的委屈和冤枉,在這一刻驟然釋放了出來。

喻茂堅一邊聽,一邊不住嘆息。馬青蓮卻說道:「你若早吊上去一刻鐘,你便真的是冤死了,你眼前的,便是新任的河南巡撫,你的事情便有著落了。隨我們一起上路便是。」

雷禮眼神一亮,忙支撐著翻身拜倒:「果真是禦史巡撫大人嗎?小的這裏給您磕頭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雷禮已經是丟了半條命了,無法走路,喻茂堅騰出來一個騾子,和楊柱兒扛了行李,叫雷禮坐在了騾子上。雷禮看著同行的喻茂堅四人:「老爺,您真的是上任的禦史嗎?」

喻茂堅走得滿身大汗:「怎麼?不像?」

雷禮支支吾吾:「不像,我在臬司衙門,也經常隨著臬司大人接見應酬來往的官員,其中不少也是禦史。至不濟的也坐著騾車,哪有這樣赤腳趕路的?」

喻茂堅笑道:「有的時候,府道吏目們不怕坐車的官兒,更怕赤腳的官呢。」

喻茂堅要上任直隸,但是自己對河南卻一無所知,便向雷禮打聽各官員的官聲人望。雷禮越發地感覺到眼前這個官員絕非等閑之輩,便事無巨細地說道:「洛陽府知府還算是個本分的官兒,不過就是收的糧耗多一點,倒也沒有出刮地皮的事情,但也糊塗昏庸至極。」

馬青蓮卻憤憤然道:「等我們上任,一定將這些墨吏統統剷除!」

雷禮知道自己多言了,便不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坐在走騾上。走出去幾裡路,他也恢復了元氣,說什麼也不肯坐騾子了,一定要下地走著。

到了驛館門前,打點好了行禮,驛丞見來了五個人,不由得嘬牙道:「這位大人,我們驛站是個小驛站,平日裏也沒有這麼多人,這幾個月可是撞了邪了,進京的,外放的扎堆了。您瞧見了沒,正房和廂房都住滿了,只有後面有兩間偏房了,大人們擔待些。」喻茂堅也不在意,和馬青蓮一間房,志善,雷禮和楊柱兒住另外一間。走過前廳,果然見一大群常隨模樣的人正在酌酒行令,吵得整個驛站前廳烏煙瘴氣。

喻茂堅只是皺了皺眉,由驛卒帶領著穿過了側門,來到了後院偏房。安頓好的行李之後,喻茂堅關上了房門,見馬青蓮正在用銅盆燙腳,一臉的舒適。笑道:「這一路辛苦你了。」

馬青蓮卻笑道:「這算的什麼吃苦,當年在甘陝做軍需買賣,整日間的露宿黃沙,比這辛苦一萬倍。」

喻茂堅坐在了馬青蓮旁側,替她按揉著雙肩:「祖父說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上了年歲了,又要強了一輩子,我們做小輩的,還是要順從。」

馬青蓮又往銅盆裡添了一些熱水:「我也是為了老人家路上免受顛簸之苦。用我的貼己錢買車來河南都不成。」

喻茂堅嘆息一聲:「祖父也是為了我著想,我們雖然知道這是你的體己錢,可是外人不知道啊。我們禦史,就是指著參合人貪贓枉法,自己卻做著車上任,傳出去也沒法解釋。」其實喻茂堅想說:順藤摸瓜地再牽扯到你,你原本是軍戶孤孀,現在嫁給我,更是沒法說的事情。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喻茂堅趕緊站了起來:「誰啊?」

外面確實喻志善的聲音,聽不出來喜怒:「是我,一會出來見我。」說罷,便扭身走了。

馬青蓮嘆了口氣:「祖父是個好人,只不過就是規矩大了點,一會你小心應對就是了。」

喻茂堅望著桌上的紅燭出神:「祖父年歲也大了,這次一病,就沒有徹底緩過來,有機會送祖父回榮昌,便少了很多的事情,我也能放心一些。」說罷,披衣出了門,見祖父正在院門口等著,緊走了幾步,隨著祖父來到了前廳的一個角落,叫驛卒上了些茶點和一壺黃酒,給喻茂堅倒上一碗,示意他喝了。

喻茂堅見氣氛有些不對勁,笑著說道:「祖父這是怎麼了?還記得之前您教導,赴任途中不能飲酒,怎麼還勸起我來了?」

燈燭之下,喻志善眼神之中反射著燭火,嘆了一口氣。「我最大的規矩你都破了,還差這一條嗎?」

喻茂堅不知道該如何應答,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黃酒,一口氣喝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祖父,您是想說什麼?」

喻志善嘆了口氣:「你為官十幾年,我也跟了你十幾年,上次在河南見駕的時候,我以為我可以全然放心了,可是沒有想到,這次陝西之行過後,卻成了這個樣子。我這些天一直在想,是你錯了,還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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