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圍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卓爾望著直言不諱的李牧，啞然失笑：「李先鋒現在很缺錢花？」

「不是缺錢花，而是缺錢用，現在草芒城局勢不穩，我身上的汙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洗清，在這種情況下，這段時間正趕上山地維護費用的高峰期，每天都要花費幾十萬。」

李牧客觀冷靜的分析著，沒有叫窮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說著，他話鋒一轉，繼續剛才的話題。

「所以你到底買不買？」

李牧目光再次落在卓爾身上，無形之中流露出一股壓迫感。

卓爾淡然一笑，再次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我也不知道這次去境外能不能談成生意，如果談成了，我一定買。」

誰都知道，這是一張空頭支票。

但李牧沒有在意，咧嘴一樂：「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現在不買，回來之後可能就買不到了。」

「那就證明李先鋒你發達了，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要仰仗你在草芒城的影響力，請你幫忙選地蓋廠房。」

卓爾毫不見外的順嘴說著，遠遠的朝著李牧抱拳一拜，抬起頭來，紅了眼眶。

「多謝李先鋒救命之恩。」

「你的恩情，我會一直銘記於心，此生不忘。」

任誰看來，卓爾就是特意找了諸多借口，特意在臨行之前來辭別的。

可李牧卻從中聽出了一種決別的意味。

這並不是他的誤解，而是卓爾刻意表現出來的。

李牧用探究的眼神再次打量著卓爾，目光落定在依舊打著石膏的斷臂上，想起先前方知遙的調查。

卓爾在那晚圍堵胡嶠之前，便在黃家村周圍頻繁的活動了一段時間。

而事發之時，不少人村民曾見過卓爾，證明卓爾的清白。

如果卓爾是鍾昌林背後的指揮者，隻身犯法跑到黃家村去，就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未免說不過去。

畢竟當時已經派手下去營救胡嶠了，為了避免引人懷疑，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到事發地去。

李牧一時間沒想到其中的關鍵，但也看出卓爾行為非常異常。

卓爾這是在拿出境的事，試探自己。

「我說過，當晚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而已。」

李牧像以往一樣，並沒有把報恩一事放在心上，停頓一下，發出善意的提醒。

「最近邊境不太平，我勸你還是先考慮境內的投資，草芒城以後的發展是非常可觀的，你要是想在哪裏找地的話，我現在是幫不上忙，但可以請秦老闆給你指條明路。」

「如今草芒城擴大發展一事，還在初期階段，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李牧特意在最後一句話上加深了語氣，神色也變得格外認真。

難得碰上一個聊得來的人，從私心上講，李牧並不想讓卓爾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如果卓爾是聽信了誰的讒言，無意識的跑來以出境的事做為試探，應該可以明白自己的提示。

如果卓爾想要一條路走到黑……

「謝謝李先鋒的提醒，只不過我都和那頭約定好了說要去看看，不可能爽約。」

卓爾向後退了兩步，再次朝著李牧抱拳一拜。

「就此別過。」

卓爾面露不舍，聲音有些哽咽。

「李先鋒留步，不必送我。」

聽到他的請求，李牧重新坐回搖椅上，目送著卓爾離開，眼神中閃過一道寒芒。

他握緊手機，思量片刻，還是打消了馬上讓袁峰派人追蹤卓爾的念頭。

倒不是惺惺相惜，就主觀的判斷卓爾沒有問題。

相反，這個時候任何可疑的舉動，他都不會放過。

卓爾剛才是在試探，故意露出破綻。

他作為一個撤職，賦閑在家的人來說，碰到這樣的破綻，一般不會深究。

但他的性格很謹慎，所以必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破綻。

可就算是他想要上報，按照他現在的身份，也必然不會這麼快就聯繫上人手。

除非，他不僅沒有被撤職，還手握重權，才會瞬間就派人追上卓爾。

不論卓爾是不是為此而試探他的，他必然要保證滴水不漏的防禦。

李牧再次讓方知遙發來卓爾的信息，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

身家清白，沒有可疑之處。

他嘆了口氣，過了片刻，給袁峰發了條消息。

「兩個小時後，派人去卓爾留宿的地方轉一轉，記得讓執行任務的人表現得像個菜鳥，留下一些痕跡。」

跟在袁峰身邊的親兵，都是精英。

一旦卓爾留下人監視，獲知了這一情報，勢必會打草驚蛇。

「希望他只是一個不必要的棋子。」

李牧感慨一句。

可腦中閃過卓爾的面孔，想到卓爾那種異於常人的親和力，他明白，如果卓爾真的參與其中，絕非普通的棋子。

「那小子有古怪。」

這時，王數突然在背後出聲，嚇得他一個激靈。

緊跟著，李牧就聽王數又重重地嘆了口氣。

「此子頭頂凶兆，氣息急躁，一反常態，恐行大凶禍事，有血光之災，他乃木豬之命，此季火克木焚，向南行，徒添火光之災。」

「上次在商廈碰到此子，我便勸他在盛夏來臨前北歸，或者居家不出，直至秋至。」

「他當時還給了我一筆報酬，我以為他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沒想到為了錢財連命都不顧了。」

但王數看相批命，也不敢說得太過絕對，只是覺得，卓爾走的這條路，非常危險。

李牧也是這麼覺得。

除去什麼看不見摸不著的命理之說，卓爾經歷過炸山一事，還要選擇出境，就推翻了以前卓爾膽小避禍的人設。

「罷了。」

李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揶揄一笑。

「比起擔心別人會不會作死，不如操心一下晚飯吃什麼。」

他話音剛落，就見王數身形像道閃電似的朝著廚房裏沖了過去。

不到兩分鐘就端著一口砂鍋跑了回來。

頓時一股腥臭味，隔著兩丈遠就撲面而來。

就像是盛夏天魚死了放了一整天，散出來的氣息，險些熏得李牧背過氣去。

李牧屏住呼吸，連忙退後兩步，錯愕地看著王數，不解的問：「先生，這是？」

毒藥？

「我看你也不像是老實呆在家裏修身養性的，一天到晚手機不離身，也不知道在鼓搗什麼，你這一周要是有出門的打算，先把這鍋湯給我喝了。」

王數一副不容拒絕的態度，把湯鍋塞到了李牧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