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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盡風流》第355章 槐安的記憶恢復
墨王府

墨王府紅綢彩掛,一片喜慶。

還有兩天,墨家嫡女墨鈴玉就要入宮當皇后了,這封後大典不光是宮裏一番熱鬧,這墨府也等於是嫁女兒,少不得各種禮儀應酬。

本來就夠熱鬧了,突然聽說家主讓人將西苑騰出來了,給貴客暫住,墨府上下一片驚詫。

什麼樣的貴客,讓家主在小姐封後之際,如此看重,打掃門庭相迎,又是什麼樣的貴客,能住進西苑。

西苑在王府偏東,據說裏面小橋流水、四季花香,傢具都是清一色的沉香木所做,站在院門口就能聞到陣陣幽香。

不僅如此,西苑中有一口湯泉,冬暖夏涼,依著湯泉修建了浴廳,說是活水,很滋養人,在湯泉裡泡個澡保管消疲解乏。

但是,西苑一直沒人居住,因為太好,給誰主都不合適,所以乾脆擱置著,成了墨府各院主子巴望的地方。

偶爾家主心情好,可能還會同意某位得寵的愛妾或者小姐去泡一回湯泉、舉辦個什麼閨宴類的。

這一次,家主不但給貴客住了,而且,整個西苑封閉,任何人,沒有家主允許,不得踏入半步。

還專門讓人通知夫人,讓夫人跟後院所有人交代一聲,如此鄭重,讓大家對那貴客更是好奇三分了。

一向對墨天痕的事不關心的墨夫人這次也是有些詫異,整個炎火,能讓他墨天痕放進眼裏的人,能有誰?

「母妃,這人會是誰啊,那我豈不是不能去泡湯泉了?」因著是要入宮去當皇后,所以在墨家小姐中,面上是要風光幾分的。

可墨家人都知道,就算是皇后,在炎火,也不過是個頭銜罷了。

杜曉嫣依舊一副不冷不熱不苟言笑的樣子,就算是親生女兒,也親昵不起來一樣,「既是你父王發了話,還是算了吧。」不用她說重話,在墨府,誰敢違背墨天痕的意思?

沒有人!

墨鈴玉雖然心有不悅,可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細聲抱怨,「什麼貴客,這般了不得,父王平日可沒見對誰這麼客氣過。」

其實,她來給母妃請安之前就打聽了,是個男人,心裏更奇怪。

「你父王的事,不可多嘴。」不苟言笑中呆了幾分嚴厲,墨鈴玉不敢在說話了,低下頭,心裏多少委屈。

她是嫡女,有郡主封號在身,有成群的奴僕使喚,有無數羨慕的目光,可是,她母妃從小對她疏遠冷淡,滿口規矩,她從不敢跟母妃撒嬌,也沒得母妃如何寵愛,父王就更不要說了,兒女眾多,多少天才能見一面?

「女兒知道了,母妃若沒什麼交代,那玉兒就先告退了。」這是最後一次來請安,明天她就待嫁了。

別的母女,可能會有說不完的話,道不盡的叮嚀...

杜曉嫣看了女兒一眼,眼斂輕合,最終還是不忍心,聲音軟了幾分,「過來,坐下。」耦合說的對,她始終是自己的女兒...

這些年,她知道,她多有虧欠,對這個女兒...罷了,孽緣啊。

「...母妃。」眼中難掩喜色,有些局促。

這神情,刺痛了杜曉嫣的心,或許,是她太過殘忍,她終歸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明知她無辜,可她也是舉步維艱,無可奈何啊,只能對她的女兒冷漠以對。

她何嘗不想對她好,可是,她的好,可能是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再則,每每看到她,就想起當初墨天痕對她所做的一切,始終無話釋懷,在她還在月子裏的時候,墨天痕將她兒子帶走,還強要與她同房,她是皇室公主,在他眼裏就是一個工具罷了,那份屈辱,就像一把刀,插在心窩上,眼前這孩子,就是這麼來的...

「郡主,快過去坐下。」公主想通了就好,耦合連忙上前扶著有些局促的墨鈴玉上前在墨夫人身邊坐下。

母女兩顯然都有些不適。

「母妃,往後...你多注意身子,我...女兒會常常來看你。」鼓足勇氣,墨鈴玉終於開口了。

心裏一嘆,杜曉嫣終於伸出手,拉著女兒的手,輕輕摸了摸,眼眶忍不住一紅,從生下來,就沒有怎麼抱過,更別提餵養了,生在身邊,卻沒吃過自己的奶,也沒吃過她親手做的一口食。

她不配為娘,或許,這就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母妃這不用記掛,到了宮中,你就是一國之後,不可如此任性。」

「女兒記下了。」頭一回,頭一回母妃跟她這麼親近,原來,她的母妃也會跟她說體己話。

就說,這天底下哪有不疼兒女的父母,她的母妃不過是寡言了一些,嚴肅了些。

「這個,是你外祖母當年留給我的,現在,我送給你,今兒是個好孩子,你們會和順的,記住,出了墨家的門,你就是皇家的兒媳,是炎火之後,你身為一國之母,要做好表率,你,不再是墨家小姐。」從手腕上退下一隻手鐲套在墨鈴玉手上。

從未聽娘跟她說過這些,雖然還是有些嚴肅,可她能聽出話裡的幾分暖意溫情,眼睛一紅,淚珠子就滾落下來。

「恩,女兒一定牢記母妃的話,做一個好皇后,一個好妻子。」她雖然平日不問國家大事,卻也不是無知之人,她明白母妃的意思。

皇家與墨家....其實,應該是宿敵才是。

母妃就出自皇家,是皇家的公主,而她,現在即將加入皇家,她知道,將來墨家要是...皇家不會有好下場,所以,她這個皇后,其實府上的姐妹們並不怎麼羨慕。

父王讓他當這個皇后,不過是進一步控制皇室,也是為了...讓皇家從這一代起,絕後,因為,以後不再需要皇室了,父王在她身邊安排了一個陪嫁嬤嬤,她無意中,偷偷聽到了這個嬤嬤與一個人談話。

嬤嬤進宮,是為了讓后宮女子都無法懷上皇上的子嗣。

今哥哥...至今沒有子嗣,也是因為父王不想讓他有。

她都知道,只是她想裝什麼都不知道。

「好孩子,母妃...」對不住你。

可有些話,多說無意,已經對不住了,又何必要去說這些呢?離開這墨府也好,在宮中,她是她的女兒,至少,皇宮裏的人不會太為難她。

握著女兒的手,用力捏了兩下,拍了拍她剛給她帶上的鐲子,「早些回去歇息。」

感覺手心有些微疼,墨鈴玉低頭看了一樣覆蓋在她手上的手,是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那女兒便告退了,母妃也早些休息,仔細身體。」

微微點頭,含笑目送對方回去,儘管這笑容帶了幾分彆扭,但看得出,她儘力了,儘力展示慈母之意。

墨鈴玉很懂事,抹了眼淚,嫣然一笑,讓對方放心,這才轉身,依依不捨離去。

「夫人!」耦合過去扶著對方。

杜曉嫣順勢起身,輕輕拖著耦合的手,嘆了句,「這孩子,長大了。」

「能不大嗎?都要出嫁了。」耦合也欣慰了一些,公主總算想通了,小姐這些年,的確是...收了不少委屈,哎!

「是啊,我們都老了。」杜曉嫣輕輕低頭輕喃,抬步朝著側院走去。

希望玉兒能明白她的一片苦心,她若從小對她極盡寵愛,她就永遠不可能出這墨府,更不可能嫁入皇宮。

墨天痕啊!她太了解了,便是他的骨血,他也不會盡信。

「公主,那幾位得知要為公子們選正室,都卯足了勁在外頭活動了,恐怕過幾天,這府裡就熱鬧了。」

只有在四下無人,兩人遊園或者散步之時,在空曠之地才敢低聲淺談。

慢慢走著,點了點頭,熱鬧些好,這墨府太沉寂了,早該熱鬧起來才對啊。

她能做的有限,或許,這些年,她能做的,不過也是墨府這後院的一畝三分地,可這墨天痕不會放在眼裏的一畝三分地,也許會給他一份驚喜。

他應該知道一句話,禍起蕭牆。

「公主,那西苑的人,暫時打探不到,只知道,王爺對他給外禮遇。」西苑被那些黑衣人圍的嚴嚴實實的,她不敢輕舉妄動。

這麼些年,公主在墨家,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不能,也不敢大意。

「打探不到,就不要打探了,耦合,我入這墨府,多少年啊。」她都有些記不得了,好像一輩子了吧。

看著高聳的圍牆,她這輩子,就被這道牆禁錮在這了。

順著杜曉嫣的目光,耦合心疼不已,公主,這是...「二十六年了。」

「二十六年啊!如果,淳已經死了二十六年了,如果那孩子活著,也二十六了,是不是成家立業兒女繞膝了?」

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

而在此時,槐安正在墨府的西苑一片荷塘旁靜靜躺著,很是愜意。

開始還有些擔心他的小徒兒會莽撞行事,現在放心了,血狐將他的消息帶出去了,相信小徒兒應該收到了,要躲避墨家的搜捕,她應該有法子的。

就算她沒法子,那個對他徒兒虎視眈眈的小子應該也能做到,若是這點本事都沒有,他才不答應小徒兒跟他。

不行,能辦到也不答應,他這小徒兒才認下多久,就讓人拐走了,不行,再看看。

想著,摸出兵符看了看,沒錯,他徒兒要嫁,起碼也的江山為聘。

耳尖一動,不著痕跡將兵符滑入袖中,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荷塘一側,果然想派人監視自己,可就這點本事,就別來丟人現眼了。

打擾他回憶,他不高興,揮動衣袖,只聽的荷塘傳來一聲巨響,漸起一片水花,夏日炎熱,躲躲藏藏的太辛苦,清涼一下正好。

這是他心情好!看了一眼荷塘,起身捲袖而去,墨天痕若是有點腦子,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墨天痕聽了屬下來報,擺了擺手,「都撤了吧。」

是他糊塗了,什麼人能逃過他的耳力,只是始終有些不放心,罷了,好歹人現在在府上,在自己視線內,等墨秋回來再說。

他先想辦法,用十八幻騎的事試探一下再說。

將桌子上的圖紙收起,這是從婁頂天那拿到的,看看他能不能幫忙解惑。

「城中搜索的如何了?」

只要帝玄凌真的在都城,他相信,一定會有痕跡,他能將她帶到哪裏去?他不能問,只能自己找了。

「已經查了一道,此人入城時,的確身邊有幾個人,但現在不能肯定是否是帝玄凌,家主放心,只要帝玄凌再都城,屬下一定讓她藏無可藏。」這點自信,墨東還是有的,畢竟,這是他們的地盤啊。

「恩,動作隱秘些,城外以及各出口,都嚴格把守,另外,那批人,盯上了嗎?」當初答應將人放走,是逼不得已,情急之下的舉動。

但是,那些人的來路,他還是要搞清楚。

「回家主,那些人出城之後,並沒有走遠,就在城外一代徘徊,暫時沒有動作,也沒有與任何人接觸。」

「盯著,若有異動,立刻來報。」

「是!」

揮手,讓他們都出去,至今拿著圖紙,朝著西苑而去。

墨隱對都城寸寸地毯式的搜索,玄凌他們即便喬裝,也不一定能躲過,血狐帶來的消息,讓玄凌安心下來,只要槐安沒事,他們就可大膽嘗試了。

「這兩天要混入墨府到是有機會,墨家這幾天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只是,我們的分批進去,進去之後,在這裏匯合。」

白燁竟連墨家的佈局圖都搞到手,可見,早就對木家做下足了功夫。

「這裏?」

「對,西苑!你師父現在所在的位置。」白燁笑著在圖紙上點了點。

這可以有,玄凌笑著看了一眼圖紙,「墨家不是要嫁女兒嗎?還是一國之後,這場熱鬧,咱們正好趕上了。」

這時候進入墨府,還真是天賜良機,分幾批進去,應該沒問題。

「明天就是待嫁,宮裏會來一批宮女和內官伺候,可以混在這些人中,但是,進去之後,必須在墨大小姐的院子裏呆到晚上再動。」白天太明顯,既然家主要冒險,帝色只能捨命陪著,將情況刺探清楚,做出最詳盡的安排。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動了?

「入宮。」白燁笑著將幾套衣服放在桌面上,一切都安排好了,既然來了炎火,不如就去墨府看看。

這傢夥...動作好快,他在宮裏也有人?那就好辦多了。

白燁在宮中的確有人,不到萬不得已,他沒打算用的,但是事關她的安慰,便是萬不得已。

大家換好宮裝,很輕易就進宮了,這皇宮的戒備...如同虛設。

「炎火皇室,這些年,怕是也飽受委屈,這皇宮的開支,恐怕都攥在墨家手裏,曾經,杜家也是赫赫之名,打下這炎火,最後卻給別人做了嫁衣,後世子孫,淪為傀儡。」白燁看著這巍峨皇宮,忍不住噓噓感嘆。

額頭黑線,帝色斜看了白燁一樣,大哥,你好像就是墨家的,這麼說合適嗎?可他說的也是事實。

玄凌也忍不住側目而望,他是真不介意,還是為了讓他釋懷,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玄凌到有些跟他不同的看法,「守不住皇權和江山的皇室,大多其自身都有問題,為君者,難!」

當年打下炎火的杜家可能鼎盛,開國之君亦有為君之才,可是,他的後代呢?

白燁若有所思,這皇宮歷經了多少代君主,若皇室真有賢能者,就算墨家手握大權,也該拚力一試,成者重整河山,敗者敗的痛快,總好過被人當金絲雀這麼養在這個華麗的籠子裏。

「你呢,接下來有何打算,你佔著一個多倫,可不是想偏安一偶吧?」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不過,現在多倫可不是我在管。」玄凌一臉輕鬆,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個時辰了,宮裏去往墨家的隊伍也該出發了。

白燁一笑,「你現在想當甩手掌櫃啊,也不錯!」那個晨曦,確實越來越有風範了。

三年雲夢澤的歷練,加上她這麼些年的悉心栽培,總有一天會一鳴驚人。

「時辰差不多了,家主,我們該出發了。」男女不同隊伍,所以要暫時分開了,別依依不捨啦。

帝色覺得自己很是煞風景,可職責所在,沒有辦法不是。

阿花始終跟著他們,一臉憂心,希望族人能知難而退,但是,依著她對族人的了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肯定還會想著進城的。

但是,這些人真的不好惹,他們一族本就人丁不興,更該惜命才對,她都遊離在族外這麼多年了,就不能放過她嗎?

哎!

「你在擔心你的族人?」

玄凌此時一副宮女裝扮,與帝色阿花混跡在宮女的隊伍中,暫時與白燁分開,白燁則在後面的侍衛隊伍裡。

這阿花從她族人出現起,就一直處於一個很奇怪的狀態,既擔心自己被族人抓回去,又擔心族人死了,很矛盾。

或許這丫頭,並沒想的那麼壞心眼,也是,她要是為了錢財真的一點良心都沒有,恐怕木乘風的女兒身,早就木家上下人人皆知了,這個真相,可是能換不少銀子吧。

「我怕他們還會折回。」阿花如實而道。

額...玄凌和帝色同時愣了下,若真是如此,那這鬼崛族的人,當真是有幾分意思了,明明很怕死的樣子,卻為了抓著丫頭,這麼執著!

阿花猜想的沒錯,被放出城的鬼崛族人一直沒走遠,就在城外徘徊著,他們既沒想離開,暫時也沒有進去的動向。

因為他們知道,有人在跟著他們。

「長老,這些人幾乎沒什麼破綻,盯著咱們這麼久了,一點鬆動的意思都沒有,好有耐心。」與他們有的一拚了。

「那也的與他們較量一番,必須將她帶回去。」說話的便是這群鬼崛族人口中的長老,看上去....不老。

並非所有叫長老的都很老,比如這位,明明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剛開始還沒發現,這將臉上麵皮一扯,立刻換了個人一樣。

「聖女在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找到,長老說得對,一定要將她帶回去,咱們鬼崛族的地下城,沒有聖女開啟不了。」

開啟不了聖城,他們就找不到回歸的方向。

沒想到,阿花竟是鬼崛族的聖女,這還真是...看不出來。

約莫,連阿花自己都不信,當年,她明明是爹娘嫌棄,扔在女兒村的...

「實在不行,只能用最後一個辦法了。」年輕長老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很重的點著頭。

「但憑長老吩咐。」族人們很是配合,像是對這年輕的長老頗為信服。

這裏也在謀劃著進城,再次返宮,而玄凌他們已經到了墨府門口。

遠在千裡之外,墨秋暫時還沒收到墨天痕的消息,最快估計也要三天之後了,此時,他已經混入城主府了。

以他的身法,在城主府走上一圈,任何人都發現不了。

是人,就會有弱點,而他也基本弄清楚了,這白端的弱點,便是白燁的一個丫頭,女人,有時候,也是一件有力的武器。

如此,他便有了切入點。

「白將軍,這一批是新進來的,你看看,府上這些人差不多夠了吧。」

白城日益壯大,作為城主府,原來那些用人就顯得人手不夠了,這便隨即招收了一批,墨秋便在其中。

「這個...」因為墨秋獨眼,很是容易被看到。

怎麼連眼睛不好都來了,白端皺眉,再如何,如今白府不是當初那個江湖草莽的門戶,若是什麼人都在府上晃悠,被人看著,不妥。

「白將軍,這個老人一身好功夫,就是一隻眼睛不好,如今老了,想安頓下來,混口飯吃,您不是交代...要一個武功好,人簡單的...」負責招人的屬下忙解釋一句,意思這個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白端抬手,示意他不用說了,看著墨秋,出手試探。

幾個回合下來,白端頗為滿意,武功確實不錯,其實,這個人,是他為琉璃找的。

琉璃不會武功,有些時候,多有不便,有這麼個人在她身邊保護,多少能安心些。

「你留下,跟我來。」白端沒跟琉璃說,想著等人找好了,直接帶過去。

墨秋一副乖覺的樣子,對他來說,收斂氣息,隱藏內力,扮作普通高手,並不難。

「這...真是主子安排的?」看著墨秋,琉璃總覺的不太舒服,可心裏又有些高興,如果真是主子安排的,那至少,在主子心裏,她琉璃,也有點位置。

縱然她不敢有非分之想,可到底是女人,這時候,多少都會有些意動的。

「我們經常不在白城,這白城江湖人多,你又不會武功,萬一遇到什麼事,也有個人幫襯。」白端太了解琉璃,若說是自己安排的,打死她都不會要,若說是燁安排的,她總會聽。

心中無奈一笑,這丫頭,明明歡喜,卻克制著不讓自己表露出來。

「好!」

「秋前輩,失敬了。」琉璃還是客氣,她知道,這些有些本事的江湖人,想請並不簡單。

墨秋微微點頭,也客氣行禮,「老朽見過姑娘,姑娘放心,一定看顧好姑娘安全。」

這個白端,有突破口,這人蠱的事,就好解決了,若是他動手,想必少主不會疑心,人蠱就能順利種下。

對這白燁來說,一般的蠱蟲就可起作用,心有間隙,蠱就可無孔不入,若是意志太堅,反而無從下手。

就在剛才,白端領他來見著琉璃的時候,他就已經對白端下了蠱,這蠱叫心引,只要這白端有別的心思,心引就會引導他朝著某個方向行走。

只要三天,不出意外,這個白端,就會為他所用,其實,他不過是提前誘發了他內心深處可能存在的某些意識。

都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墨秋在這邊進行的順利,誰也沒發現白端有什麼異樣,就連白端自己都不知,只是感覺,有些口乾舌燥,容易犯困。

或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夏日容易犯困。

墨府

玄凌沒想到,她第一次到墨家,會是如今這樣的情形。

「愣著幹嘛呢,快給郡主端過去。」一時分神,沒聽到妝台前喜娘的傳喚。

帝色胳膊撞了一下玄凌,聲音也大了些,心裏卻默默嘆氣,家主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能發獃。

她口上不敬,想必家主能理解...

玄凌是負責端妝盤的,正好端的是耳飾盼,裏面耳環各式各樣的都有,精緻貴重,端著朝妝台走去,這還是頭一回伺候人,也是不錯的體驗。

這宮女...怎麼走起路來,比公主小姐還...有氣勢?

這哪是來伺候人的,帝色扶額低頭,家主,配合點啊,你這一個不小心,就霸氣側漏...很危險的。

好在,今天的主角是墨鈴玉,大家也就沒過多去研究這宮女了,只是忍不住多瞟了幾眼。

「郡主,看看哪一對好看?」喜娘拿著一對對耳環在墨鈴玉耳垂處筆畫。

墨鈴玉顯然對這個沒多大興趣,就連自己親自去打造的一套鮫珠飾面她都只是看了兩眼,就隨便喜娘折騰。

「就這吧。」終於回應了一句,喜娘立刻樂的將手中耳環穿入對方耳洞中,「郡主可真是漂亮。」

墨鈴玉沒什麼表情,隻輕說了一個賞字,眼睛卻看都沒看鏡子,左手一直落在右手手腕上,不時的轉動手腕上的鐲子。

她總覺得,娘當時話裏有話,她掐她手心一定是故意的,絕非無心之過,娘到底什麼意思,開始,她也以為是鐲子有問題。

四下無人時,她悄悄琢磨細看了半天,沒有發現問題,就是一隻水頭很好的玉鐲罷了。

她沒發現,可玄凌一眼就瞧出異樣了,沒辦法,這墨小姐明兒就要上花轎,入宮當皇后了,卻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定是心裏有事,這順著他目光一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墨家,果然個個不簡單,這鐲子可是紅冰種,從顏色來看,應該是佩戴了很多年的老物件了,這種綠中泛著一點紅光的冰種翡翠玉,世間罕見,能做成鐲子的,更是難尋,不過,這鐲子的珍貴之處,還不在這原料上,而是鐲子上的那幾道雕花。

微雕!

她竟然在這看到了微雕,若不是天機仔細給她講解過,她又極有領悟力,恐怕現在也是見面不識。

再瞧這大小姐一副寶貝的樣子,隱約還有些心思,目測是與這鐲子有關,想到這,目色微動,手上一滑,端著的盤子險些落地,一旁幾個梳妝的喜娘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端個盤子都端不穩,險些碰到郡主,你...」喜娘正要發難。

「罷了,大喜的日子。」墨鈴玉回過神,皺眉望了喜娘一樣,不喜她的嘮嘮叨叨。看完又轉向玄凌,「你也仔細些當差。」

「是,一時看呆了,小姐很漂亮,那個鐲子也好看。」

天!帝色一旁和阿花心臟都要糾上了,家主她做什麼...她不說話望那一站,自然流露出的氣勢,都快將人家新娘子給壓下去了,這一開口,這口吻...那有作為宮女的半分卑微...

就說吧,讓家主扮宮女,不靠譜...

墨鈴玉卻並未發現,因為心思暫時不在此,又聽的玄凌說鐲子好看,頓時眉頭舒展,抬手輕輕摸著鐲子,淺笑道:「自然好看,這是母妃給的。」

是母妃的貼身之物,在出嫁之前,她總算能釋懷了,這些年,她一直在想,她母妃是不是不喜她這個女兒。

如今,她知道,母妃並不是不喜歡她,可能只是因為,她是父王的女兒,她姓墨。

旁人不知道,可是她知道,母妃其實,一直都不喜歡父王,甚至,厭惡。

從小,她就知道,她只是誰也不告訴。

她不怪母妃,母妃是個女人,她也是個女人,看著自己的丈夫後院鶯鶯燕燕,新人不斷,如何能喜歡?

母妃能隱忍這麼多年,已是不易了,這墨王府的墨夫人,她母妃或許從未稀罕過。

「你,幫我梳妝,其他人出去吧。」墨鈴玉眼神落在玄凌身上,因為她說了一句讓她開心的話。

喜娘面面相覷,這不合規矩,這丫頭一看就是個不懂規矩的,哪能讓她伺候郡主,郡主何其尊貴。

「怎麼,我說的話,聽不懂?」到底是大家千家,嫡出的小姐,自小金玉貴養,又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生存,耳語目染,這拿出架勢來,還真的又幾分讓人害怕的。

其他的下人早就退了出去,幾個喜娘互看了一眼,也隻好慢吞吞退了出去,不敢在說什麼。

炎火的規矩,梳妝這一天,不到入夜梳妝晚輩,親朋是不能來添裝的,而新娘的娘親,更不會來,直到第二天,新年出嫁時,去給雙親磕頭,母女這才能見面,否則,就是不吉利。

屋子裏,只剩下玄凌和墨鈴玉,玄凌放下手中盤子,拿著梳子站在墨鈴玉身後,這....她不會。

「不會?」墨鈴玉或許一時不察,但不會眼力差到這個地步。

這個宮女,眼裏沒有恭敬,身不彎,腿不屈,更不知什麼是懼,她剛才厲聲輕語,她竟紋絲不動。

「不會!」這著實有些為難她,她到不介意幫她梳個頭,畢竟現在,形勢所逼啊,只是,真不會啊。

墨鈴玉突然捂嘴噗嗤一笑,「說吧,你是哪個院子裏派來的?還是別的地方來的?」這般誠實的細作,對方怎麼用的下手?

誰派她來的?摸了摸鼻子,露餡了?額...罷了,都是聰明人,不繞彎子了,「宮裏...」不繞彎子,總的有個來處,總不能說自己是帝玄凌吧?

她怕嚇著人家新娘子,她想,墨家人,應該是都聽說過她才對。

「宮裏...你是,今哥哥...讓來的?」面色一紅,眼眸低垂,她知道這宮女不對勁,但是從她身上感覺不到惡意。

反而,有點點喜歡這個誠實的丫頭。

若是玄凌知道自己這樣也能被喜歡,估摸著會有些無奈。

點頭,今哥哥?今?今問?炎火現在的皇帝,應該是指此人吧,這墨小姐要嫁的不正是此人,看來,這樁婚事,還是郎情妾意?這就...難得了。

嫡出大小姐...姓墨,她卻討厭不起來,因為她臉上此刻的一抹嫣紅,如此真實,也因為,她極有可能,就是白燁的妹妹。

「行了,梳子給我,今哥哥也真是,派個人也不知派個機靈手巧的,不過,今哥哥也知道,我不喜歡那些個太聰明的。」因為太累了,這墨府,太多聰明人。還是今哥哥了解她。

額...玄凌很想說,她難道不聰明嗎?這墨小姐...真是一言難盡,還以為是個聰明的。

沒想到,只是個實心眼的。

「你就陪我說說話就好。」

新娘子自己梳頭,玄凌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家那手,怎麼就那麼巧?嘖嘖嘖...看來,這墨家大小姐,也不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起碼,人家還會梳妝。

「小姐就給我說說這鐲子吧,很好看。」陪她說說話,正好,她也有此意思。

晃了下手腕上的鐲子,「很好看吧,母妃說是外祖母的遺物,世代相傳,我出嫁,她便給我了。」看得出,是真喜歡。

這樣啊,她母妃,不就是墨夫人,曾經炎火的嫣公主,世代相傳?是炎火皇室的東西,不是墨家的?

那鐲子上的微雕是怎麼回事?

「小姐能給我看看嘛?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鐲子。」玄凌說完,自己惡寒了一把,沒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如此胡說八道順口就來。

兩人屋裏了得開心,屋外可把底色擔心壞了,強忍著才沒衝進去,還好,那大小姐是個沒功夫的,就算有什麼,她進去也來得及。

這丫頭,不光實誠,還是個大膽的,竟跟跟主子討要東西看,這是母妃親自給她帶上的,她不想拿下。

墨鈴玉抬起手,「看看吧。」

玄凌不但真的湊近看,還上手,伸手就要摸,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罷了,就算摸到,她也不知道是什麼。

今天這一趟,已經收穫不小了,她讓帝家隱查微雕的事查了這麼久,一點線索都沒有,世上根本找到會此技藝的人。

現在,卻在這墨家小姐的鐲子上再次看到。

她的外祖母,那不就是炎火以前的太后?

要是能將這鐲子拿回去...帶到霞客山研究一番,說不定,會有收穫,那帝家先祖那副畫像的謎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好了,看看,可好看?」

這麼快?梳妝這種事,太神奇了,玄凌看著已經盤好的髮髻,剛想著鐲子微雕,沒注意對方的動作,好快。

「好看。」的確是好看的。

不知道她的母妃墨夫人是否知道這鐲子上的微雕?墨夫人,是他的親娘吧...當年,墨夫人可知道他被送到九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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