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我記得有人問過你一個問題：一百塊給你花九十的男人和一千塊給你花一百塊的男人，選哪個？你當時回答：我要一百萬給我花一萬塊的男人，剩下四十九萬進入家庭帳戶裡。這個回答，我服。」

蘇彤站在電梯前，掏出手機想聯繫沈默書。這一掏才發現剛才和安周的通話還未結束。

所以，之後的對話，安周都聽到了？

蘇彤：「蒼天……你為什麼不掛電話？」

安周：「我怕你還有需要……」

蘇彤：「……我能有什麼需要……」

安周：「那你什麼時候找沈默書？什麼時候去他爸媽那兒？」

「我說……」蘇彤感覺安周開始有點囉嗦，原想說關你什麼事，可想想他是好心，於是隻好改口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

安周：「……你確定不需要我陪著？」

蘇彤：「……你那個前女友，那天吃飯吃的怎麼樣？」

安周：「……還好。以後不會再碰到了。」

蘇彤：「那你好好上班吧，我晚上不來。」

安周：「你現在就去找沈默書嗎？」

蘇彤：「安周，你管好多。」

安周：「不是要結婚嗎？」

蘇彤頓了幾秒，很想立馬掛掉電話。而那頭的安周像是探知到她的想法似的，突然恢復正經道：「開玩笑的，我就是想提醒你，後天有朱虹的回門宴。沈默書那邊，你可以先緩一緩。倒是你姐姐……當初說好她要來幫忙，所以我覺得是不是先去找你姐姐談談？」

千愁萬憂，獨獨漏了蘇琳菲。

整件事情，是蘇彤和沈默書的事，也是蘇家和沈家兩家人的事。但是，整件事的爆點卻是蘇琳菲，莫名其妙被卷進來的蘇琳菲。

蘇彤站在電梯裡，回想剛才她爸媽幾乎沒有拿蘇琳菲說事，這很不正常。假戀愛也就算了，真喜歡的居然還是佔著你家的離異帶娃的親戚？這怎麼都讓人生氣吧？恨蘇彤不成鋼，也氣「閨蜜」搶男人。

可是她爸媽完全不提這事。

這才是罵點啊！怎麼不提呢？

蘇彤越想越奇怪，再想到安周hold住電話特意提醒她先去找蘇琳菲……有詐。

蘇彤：「安周……你是不是已經找過我爸媽了？」

安周：「啊？」

蘇彤：「你是不是和他們說過什麼？他們今天態度很好，都沒有拿蘇琳菲數落我。」

安周：「……你想多了。」

想多了？安周可不是會說想多了的人。他的性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會給這種不確定的回答。

蘇彤原想拷問一下，但是可惜，安周這回主動掛了電話。

好嘛，坐實了。

不過蘇彤暫且是信任安周的，雖然不曉得具體說了什麼，但蘇彤想應該是有利於她的話。

坐回車上，蘇彤給蘇琳菲去了微信：你在家嗎？還是在新租的房子裏？我們談談吧。

蘇琳菲：我在新租房裏，現在去你家。回家說吧。

這堪比離婚進行中的對話，蘇彤是怎麼都沒料到會發生在她和蘇琳菲之間。蘇彤一路都在大腦預演等下的談話場面，可是直到到了樓下都沒想好劇本。

你不許和沈默書一起！

你要是喜歡就和沈默書一起吧。

沈默書怎麼會喜歡你！

你真的不知道沈默書喜歡你？

這些話似乎都不合適。

事實上，蘇彤根本不知道蘇琳菲怎麼想的。昨天那一通發泄之後，蘇彤就躲著蘇琳菲。現在想想，連個解釋機會都不給人家，也挺難為蘇琳菲的。

要不酒先問問她怎麼想？

克等蘇彤走到自己家門口，發現門沒關嚴實，沈默書地聲音從門縫裏飄出來。

沈默書：「為什麼？蘇彤和我本來就是假的。你要是因為顧忌蘇彤，我去和她說。」

蘇琳菲：「沈先生，我說了，不是因為蘇彤。我拒絕你是因為不喜歡你。還有這裏是彤彤家，我覺得你在這裏講這些也不合適。」

沈默書：「你不喜歡我？我哪裏不好？你都能說安周討人喜歡，我卻讓你喜歡不起來？我知道你是估計蘇彤。所以才要和她談。如果你不喜歡在這裏，那去你新家談？去我家談？還是什麼店裏？這裏最合適不是嗎？正好蘇彤等下要回來，我們三個坐下來一起談，不是正好？」

「一點都不好。」蘇琳菲忽然低吼，這是蘇彤第一次聽她用這樣擔憂中帶著濃濃的強硬語氣說話，「沈默書，你和彤彤是真是假都沒關係。可為什麼偏偏要把我扯進去？

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你這種感情會給我們整個家庭帶來多少困擾？我們兩家人原本關係挺好的，你這麼一弄，阿姨姨夫會怎麼看我？其他親戚知道了要怎麼說我？」

沈默書：「所以我才說我來和她談啊！只要蘇彤願意幫忙，你家親戚那邊沒有誰會說什麼！」

蘇琳菲：「沈先生！你怎麼隻想……好，就算他們表面不說，難道私底下不會說嗎？就算他們不說我，難道會放過彤彤嗎？」

沈默書：「蘇彤又不是沒經歷過你們家親戚嚼舌根，她不會怕的。只要我們真心和她談，只要她能支持我們，其他人都不是問題，她自會幫你。」

「不會怕？自會幫我？」蘇琳菲的語調突然拐彎，不可置信地重複反問，「她不會怕？你真的覺得彤彤什麼都不怕？還幫我……她對我有這種義務責任嗎？」

沈默書：「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和蘇彤認識這一年以來，見識過她意志多堅定。只要她認同的她一定幫。而且你最在乎的不就是她嗎？所以我覺得我們要和她談，希望她能真心祝福我們。」

蘇彤：……

蘇琳菲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冷靜道：「沈先生，你為什麼喜歡我？」

沈默書：「我……我就是覺得……你經歷過背叛，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努力創業，重新振作……而且依然溫柔善良真誠……反正就是很吸引我，讓我很想保護你。」

蘇琳菲：「所以沈先生就是覺得我很好？」

沈默書：「對。」

蘇琳菲：「既然我這麼好，你為什麼不大大方方追求我？非要頂著我未來妹夫的名頭做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兒？我這不是好吧，我這分明是讓你為難啊！」

蘇彤看不見兩人的臉，不知他們現在是何表情。反正，沈默書好一陣沒說話。

蘇琳菲：「安周說得對。你喜歡的並不是我，你只是不想再找也不想被父母催促所以在一個已經被你爸媽了解過且接受的家庭裡，在這個家庭裡的可選項裡，選了一個更附和你標準的人。」

提到安周，沈默書的語氣忽然激動起來：「安周說？這事你也和他說？你們關係這麼好嗎？住在你樓下，幫你教昊昊功課，還要給你排憂解難分析問題？你還說你和安周沒什麼？」

蘇琳菲：「我們確實沒什麼，就是因為沒什麼，他的看法才更客觀。沈先生，你說你喜歡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那種我是彤彤拯救過的我。以前的我，不是你說的什麼堅韌不拔努力生活，我只是一個對生活得過且過的人。以前的我是別人給我一點好處我就能把自己賣了，碰到困難除了一哭二鬧什麼都不會。老公出軌要離婚，爸媽把我拖回去，我都不知道反抗，甚至連爭辯一句都不會。

沈先生我這麼碩吧，如果你有個唯唯諾諾什麼麻煩都要你幫忙的親戚，你會一直真心誠意地幫他嗎？你能頂著親戚的吐槽和挑撥聽他哭訴，給他依靠，幫他找出路，一直不動搖嗎？」

沈默書：「……你沒試過怎麼知道我不能？」

蘇琳菲：「你或許能，或許不能，我不知道。可是對我來說，蘇彤是我已知的確定的能做到的人。既然她能，我為什麼要冒風險投靠一個不確定的人？」

沈默書：「蘇琳菲，蘇彤只是你的姐妹，你們早晚要分開生活。但是我不同，我們若是在一起，就是一輩子的……」

蘇琳菲：「沈先生，你聽過選菜論嗎？很多長輩都說，買菜都要挑挑揀揀，找對象怎麼能隨便？可實際上我進了一家店，看到新鮮的，沒有爛葉的，價格還可以的菜，我就買了，不會再去下一家店對比了。買菜尚且如此，交朋友就更是這樣了。彤彤對我來說是超滿分的菜，不管他是不是有一點瑕疵或是貴了一點點，我都不會再去下一家看別人一眼了。

你可以說我死心眼，但我確實不像我前夫善於投資，我不會為了不確定的放棄已經確定的足夠好的東西和人。我就是這麼死心眼。」

蘇彤站在門外聽著蘇琳菲說的這些，第一次覺得，當初頂著輿論帶她回來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蘇彤也想去她倆以前似乎討論過一個問題，說：如果喜歡上同一個男人怎麼辦？

蘇琳菲當時說：「不可能的，咱倆喜好不同。不過要是萬一真的這樣，那就都放棄那個男生吧？」

蘇彤當時笑蘇琳菲傻：「男生太無辜了，做了什麼，一下子失去兩。」

可如今無辜的沈默書似乎一點也不無辜。

他過了很久道：「這不像你會說的話。是安周教你的？」

蘇琳菲：「沈先生，安周沒有教我什麼。他甚至都沒說過你什麼。我只是和他講了我的困惑，然後得到了理清了思路，現在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

沈默書：「不……沒這麼簡單……這不像是你會說的話，不是安周，那是蘇彤？你這個語氣很像她了，咄咄逼人。」

蘇琳菲：「沈先生，我們是姐妹，也是最好的朋友，我們總有非常相似的地方。咄咄逼人是，軟弱無助也是。彤彤不是不怕被人說，她只是沒人幫她。你不信，那我和你說說我住在這裏這段時間看到的蘇彤……」

沈默書：……

蘇琳菲和沈默書後來說了什麼，蘇彤沒有聽。她默默地走下樓，回到車裏，假裝自己還沒到。直到沈默書喪氣地離開，蘇琳菲來微信：還沒到？

蘇彤：有點堵車，快了。

和蘇琳菲見面要講什麼，蘇彤已經想好了。講講互相理解，講講對對方的感謝。然後好聚好散，讓時間和距離沖淡這件事。

第二次爬樓梯時，蘇彤收到沈默書的微信：蘇彤，我想和你談談。你什麼時候方便？

蘇彤想了想：等朱虹回門宴結束，看你日程。

沈默書：好。

蘇彤：順便和你爸爸媽媽也見一下吧，我想跟他們當面道歉。

沈默書：我爸媽這邊我自己會解釋的，你不用麻煩了。

蘇彤：也行吧，那我晚點自己去見他們一面，還有你妹妹那裏。

沈默書：……那還是一起吧。但是，我想先單獨見見你。

蘇彤：好。見面說。

關閉微信，收拾面容。蘇彤敲敲自己家的門。

蘇琳菲的腳步聲來的很快，門開後，蘇彤看見一雙充滿期待的眼睛。

蘇琳菲：「你沒帶鑰匙嗎？」

是啊，這裏是蘇彤家，竟然要別人來開門。

蘇彤：「帶了，包裡東西太多，一時沒找到。」

蘇琳菲給蘇彤拿拖鞋，再回屋倒水，邊倒邊說：「昊昊今天去曉成家裏住了。我們……」

蘇彤：「沈默書，你覺得他怎麼樣？」

「啊？」蘇琳菲一愣。

蘇彤看著她這個樣子，想到剛才沈默書對她的評價，呵呵呵，哪裏像她了？還是那個傻不拉幾看別人臉色的蘇琳菲。

蘇彤：「我和沈默書是假戀愛，不管是怎麼開始的，我們現在是互不喜歡的狀態。當然也不是互相討厭，畢竟他幫我是真的幫。所以，你對他有感覺嗎？」

蘇琳菲：「彤彤，我……」

蘇彤：「你別急著回答，好好想想。我先說說我的真實想法。昨天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震驚，心裏也確實不太舒服。不過最不舒服的其實是我作為當事人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事的人。所以，我當時腦子一熱，說了那些話，傷害到你，我很抱歉。」

蘇琳菲：「彤彤……對不起。沈先生……我之前確實有覺得他好像對我……有點……殷勤……但是我真的沒有往那方面想。我以為他是因為喜歡你所以幫我，或是因為長輩覺得我有妨礙，所以他經常幫我，好讓我攢錢快點搬出去……我……我也……承認我有點依賴他的幫助……但是……但是……我只是想搞好關係……這樣對……對以後可能有好處……但是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想過和他發展什麼男女關係！」

蘇彤一直看著蘇琳菲的眼睛，聽她講完這些事，低笑問道：「那現在呢？」

蘇琳菲搖頭：「不會，現在更不會。那天晚上，他和我一道去對面馬卡龍小哥店裏借東西。路上我聊起看房子的事，我說我找了安周幫忙，講著講著，走到了巷子裏他就突然很緊張地抓我，問我是不是和安周在談戀愛……他當時說了很多安周不好不如他的地方……現在想想，那些話很小氣，這……很……」

蘇彤：「很不沈默書？」

蘇琳菲點頭：「如果沒有他說安周的那些話，以他的條件，我可能真的心動。感情是其次的，關鍵能給昊昊一個好的條件。可是他能把人安周說的一文不值，那想我這樣要靠著你才能重新振作生活的離婚媽媽……在他心裏是不是也是這麼卑微……所以……哎，我已經高攀過一次，最後落得這麼個下場。現在實在不敢再高攀，特別是沈默書家庭條件比劉山家還好。

而且說白了，他不就是因為怕他爸媽看不上我才曲線救國，瞞著你接近我嗎……我不想再去討好公婆，再給自己找罪受了。能找到真心接納我們母子的很好，找不到就算了，現在照顧昊昊更重要。」

蘇琳菲的表心跡對蘇彤很是受用。不是完全不考慮沈默書，而是深思熟慮後依然選擇割捨。或許不夠浪漫，不夠偶像劇，不夠無條件，但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成年人的選擇就是價值之間的考量，物質價值，精神價值。

所以蘇彤很高興自己的價值更勝一籌。

蘇彤：「對了，你剛才說安周……那你和安周？」

蘇琳菲立馬擺手：「沒有，我和安周更加沒什麼。安周話很少，每次都只會點一兩句。但是安周點的倒一直是重點，很厲害。難怪你願意培養他。對了，你知道，那天晚上你跑了之後，你爸媽很生氣，就……對我很生氣……後來安周回來，送他們回家去，不知道講了什麼。阿姨就發微信給我說知道我是無辜的，希望我好好想想，不要辜負和你的感情。我想，安周一定和他們說過什麼吧。」

聽著蘇琳菲漸漸放下擔憂，又開始沒心沒肺地談論男人。蘇彤再次覺得沈默書其實挺可憐的。

其實真正的閨蜜是不會因為男人絕交的。那是一段容不下第三人的關係，沈默書一腳進來，也不過是給她們姐妹兩一個新的可以高談闊論各抒己見的話題罷了。

他從來沒有選擇蘇彤或是蘇琳菲的機會，當然，他也從來沒在蘇彤或是蘇琳菲的選擇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