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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紅西點店的老闆娘》第40章 年會之我們也曾諸事不順
蘇彤:「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路大師最初是中餐廚師。後來手臂受傷才轉成西餐的。所以我們家的西簡一直有一絲中餐的味道。沒想到吧,路東自己也沒想到,他那種透著一絲中餐味道的西餐成了我們店的另一個亮點。」

五點半左右,陳覺霖打了好幾個電話給蘇彤。蘇彤接上後就聽到他焦急的聲音:「這山能兜三個小時?修仙啦?」

此時,安周已經恢復平靜,除了眼睛有點紅之外,和平常並無兩樣。

兩人下山後,陳覺霖見安周面色古怪,再看蘇彤一臉淡然,遂問:「你把他怎麼了?」

蘇彤斜眼,心道:堂堂三尺男兒,我能把他怎麼了?

陳覺霖:「阿周,要不要回去洗漱一下,換件衣服?」

蘇彤汗顏,當即替安周回答:「當然不要!我們剛受了佛法洗禮,還要吸收一會兒,可不能洗掉了。」

眾人:……

蘇彤:「行了行了,直接去晚飯吧,中午沒吃上肉,大家現在肯定都餓得慌。」

這次年會開三天,蘇彤特地選了一晚讓他們胡吃海喝,免得正真開會那天……哎,說多了都是淚。

蘇彤他們這樣的個體戶開年會不像那種大公司,要一個個領導輪流發言,要講公司文化,要講業績講展望。

他們很簡單,總結一下去年營業額,講講今年加不加工資福利,剩下的就是吃喝。所以蘇彤就想找個稍微高檔點的餐館吃特別點。

第一年店裏人少,蘇彤帶大家去吃日式放題,結果生魚片沒吃多少,燒酒烤串倒是鋪滿了桌子。

第二年,人多了一些,蘇彤帶他們去吃五星級酒店的自助西餐。結果鐵板燒和蟹腿基本被他們包了,搞得服務員來善意提醒他們留一點給別人。

第三年,蘇彤帶他們去揚州吃淮陽宴。從獅子頭到文思豆腐,沒有一道菜逃過路東的吐槽。他甚至在蘇彤加菜時,趁著酒勁拉住服務員,把步驟下料等細節一一道出,並讓他轉告廚師。

最搞笑的是,那廚師不服氣,跑來一看,居然真是路東的師弟。好傢夥,最後路東還真去廚房露了兩手。

第四年,更絕。蘇彤覺得吃火鍋這總符合他們接地氣的氣質了吧!誰想有幾個人喝酒停不下來,吃到店家打烊,最後還躺在店裏要服務員幫忙扛出去。

蘇彤總覺得,一年之會,多少要正式一點,優雅一點。就算不穿晚禮服,舉紅酒香檳,吃N道式……但至少……不要這麼大排檔風吧?

不對,大排檔都比這個好。哎,算了,他們不是外企。他們是紅,走的本來就是中式家庭西點西餐風格。家庭嘛,就是隨意就是豪爽。店裏店外,戲裡戲外,保持統一很重要。

所以蘇彤和陳覺霖一商量,今晚給他們機會放開了吃喝,明天去西湖龍井山上吃茶園私房菜,大家都收斂點婉約點,這樣才好拍照片放在官方號上。

於是一個半小時後……

周培:「謝謝!謝謝!彤姐……對我的肯定!我以後一定好好……跟著陳哥學習!」

李季:「你謝……彤姐幹嘛!你……加工資……升……職……是陳哥的……功勞!」

周培:「陳哥!我……晚上謝……他。我……先……謝……彤……出錢……的……是大爺!」

去年吃火鍋,周培沒來。所以這是蘇彤第一次看見他喝多。

真的,很難想像周培平時那麼禮貌客氣溫暖的男孩子,還是客人誇讚直白了些會害羞的男孩子,此刻居然紅這耳朵和你講出錢的就是大爺這種話。

李季的女朋友也沒想到她男人有這一面,可畢竟有愛情濾鏡加持,比起蘇彤的捂臉,她正新奇地看著他倆鬧。

而路東那邊:「宋勵文,你還灌!這是你師母。」

宋勵文:「路大師!師傅!我,平常受了你多少氣!你自己心裏有數啊!母獅替你喝點……喝點怎麼了!」

路東一把奪過酒瓶子:「滾你大爺的母老虎!我那是為你好!廚房重地,刀子熱油還有火,一不小心就會斷了一個廚師的職業生涯!你那麼粗心,我能不嚴厲嘛!」

宋勵文不信。

路東指指自己的右手臂:「你可以去舟敏路一帶問問,有年廚師學校三年級的學生,實操不注意一盆熱油澆到同學手臂上,呲啦一聲!我到現在都顛不了鍋。你說你以前那個毛毛躁躁的性子,哈?能行?這要換了中餐廳,我看我左手臂也得廢。」

宋勵文來時僅僅憑著一點對西餐的熱愛和天賦。他以為自己可以馬上創造奇跡,但實踐才發現,要不是路東一路訓練提攜,他大概很快就會被「奇跡」請出餐飲界。

所以他們兩的關係就像蘇彤和安周。

想到此,蘇彤看向安周,想說他會不會也對自己有滿腹牢騷?

然而,此時的安周只是一個人靜靜喝酒夾菜,面色如常,神志清醒。

蘇彤心道:要不要灌醉試試?算了,她從來沒見安周醉過。倒是自己有一次喝醉了,還是安周把她扛回家的。

而且第二天早上起來,蘇彤發現自己全身隻裹了被子,衣服都洗乾淨了晾在外頭。

仔細回憶一番,好像是快到家時吐了自己一身,也吐了安周一身。

那天上班看見安周,雖然有點羞恥,但蘇彤還是還是問了。

然而安周聽問都不敢看她眼睛,隻說是摸黑幫她換下的,什麼都沒看。

蘇彤差點惱羞成怒,可轉念一想是自己理虧,那種情況下他也沒辦法,怪不得人家。而且安.田螺.周還幫她把衣服洗了……仁至義盡。

只是從此以後,蘇彤就有了陰影,很少喝,就算非得喝也是到微醺就打住。

想起不堪往事,蘇彤內心再次泛起尷尬。可是她這一尷尬就忘記收回視線。

安周發現蘇彤的目光,唰的一下對視回來。蘇彤這才發現他雖然清醒,但眼睛紅了。與下午那般不同,晚上這雙紅眼有種駭人的掠奪性。

四目相對半響,安周忽然意識到自己失態,於是緩下臉色問:「怎麼了?」

蘇彤移開眼道:「時間差不多了,準備走吧。我先送菲菲和昊昊回去。秦焱,你也先和我們走,他們幾個男的留給老陳和安周。安周,你看好他們,晚上別鬧,小心我查房。」

安周:……

不知為何,蘇彤覺得自己這番操作是落荒而逃。可是她逃什麼呢?

蘇彤想了半天,她大概是在安周的那雙紅眼裏想起一些往事,想逃袁蘭和她丈夫小張。

之前說過,小張很怕蘇彤。而蘇彤對小張也有點避之不及的意思。

但其實,蘇彤和小張之間並沒有矛盾,或者說沒有直接矛盾,也沒結過梁子。他對蘇彤的謹小慎微皆是源自小張的父親老張。

幾年前,袁蘭剛到紅工作時,就像她和蘇琳菲說的那些阿姨媽媽一樣,手腳勤快,思慮周到,為人處事自有一套。

蘇彤很看好她,便把她安排在前廳,算是個領班。

可是有一天,袁蘭早班遲到。陳覺霖打了好幾通電話也無人接聽。

一開始他以為是上班路上遇到什麼事故,於是打了袁蘭入職時填的緊急聯絡人,也就是她丈夫小張的電話。

小張接起電話,支支吾吾說袁蘭病了。陳覺霖說要去探望,可是小張言語閃躲,說是怕傳染,硬是不讓他們來。

當時陳覺霖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礙於店裏事情多,他們也就沒深思。

到了下午,袁蘭才打電話給蘇彤,說是突發重感冒要請幾天假。

然而,蘇彤聽著她那個聲音不像是重感冒,鼻音雖然重,但是聲音並不虛弱,比起生病更像是哭過。

之前聊天時,蘇彤了解到袁蘭是和公婆一起住的。而且每次講到婆媳問題,袁蘭的神色總是有些怪異。

蘇彤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所以從沒多過問。可是,現在她突然請長假,如果真是因為家事,那這難念的經已經開始影響到紅的運轉。

蘇彤不可能再不過問。

所以她按照職員信息表上的地址,買了點水果,跑去袁蘭家。

按下門鈴,一個老阿姨打開一條門縫,整個人躲在縫後,沙啞著嗓子,輕問:「你找誰?」

後來每每回憶起當時的場景,蘇彤總想如果改成大晚上,撲閃的燈光,再把樓道堆的雜亂一些,她肯定會以為自己在拍什麼恐怖片。

可惜,當時的蘇彤是抱著類似多管閑事的心態而來,她隻覺得這婆婆確有古怪,而袁蘭在裏頭不安全。

所以當蘇彤自我介紹後想盡辦法進了屋,就難以避免後頭的汙糟事兒了。

袁蘭的婆婆猶豫半天才放她進來。進門後,略顯狹小的客廳裡,一切傢具電器都井然有序。沒有過多的裝飾,也沒有雜亂的堆物,幾乎每一個空間都被合理運用。

蘇彤想起袁蘭在工作時便這般井井有條,而且她也非常善於收納整理,不僅乾淨有序,而且視覺上很舒服,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

可是,蘇彤眼見的是溫馨,聞到的卻是酒精和什麼藥水的味道。

這……又是什麼情況?

懷著越發好奇的心情,蘇彤坐上那張沙發:「阿姨,袁蘭還好吧?」

婆婆說她還好,只是感冒。可是她眼神閃躲,而且趕人的意思明顯,這讓蘇彤更覺古怪。

推拉半天,最後是袁蘭自己出來的。

這一出來,蘇彤愣住。袁蘭原本好端端的眼眉此刻掛著烏青,而嘴角還破皮結了血痂。

原諒蘇彤當時真的還年輕,很多事情,她雖然在案件聚焦和檢查風雲裡看過,可她潛意識裏從沒把那些事和現實掛上鈎,更沒把事情往壞裡想。

蘇彤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和你老公吵架了?你老公打你了?」

袁蘭搖頭,說她老公是很溫柔的人,沒有打她。至於傷怎麼來的,她就是不說。只是一個勁地趕她走。

蘇彤當時也不知道那裏來的勇氣,硬是賴在她家想等他老公回來教訓教訓。

可誰知,等來的卻是袁蘭的公公老張的一頓拳頭。

陳覺霖和安周趕到醫院時,蘇彤已經驗好傷。她準備拿這張驗傷單去告老張。

一告他打了自己,二告他多次家暴老婆兒媳。

蘇彤以為這是在幫袁蘭,可當袁蘭和小張跪在她面前時,說的不是感謝而是懇求,懇求她放過老張。

因為老張是全家的經濟支柱。如果老張因此被拘留那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廠子就真的保不住了,那接下去小張也會失業。而且,家暴這事取證困難,就算把老張抓了,能拘多久?等他回來還不是新仇舊帳一起算,肯定更加變本加厲地打人。

蘇彤聽他們哭訴一通,發現其實連小張也被打了好幾次,現在只有小孫子暫時還是安全的。

但是蘇彤以為正常人都會想誰能保證他的魔爪不會伸向孩子?然而他們還是不想給老張一點懲罰,想忍忍算了。

小張和張母是礙於血緣,礙於經濟依附。那袁蘭呢?

蘇彤當時已經把話說的很難聽了,她說:「家暴沒辦法,但是現在他打的是我。我可以把他往死裡告。你們最好想清楚,不是每天都這種機會的。」

小張:「可我爸的廠……」

蘇彤:「廠什麼廠!你一個大男人離了你爸還能死不成?你四肢健全頭腦也發育正常,你就算扛不起一個廠,換工作總行吧?帶著老婆孩子受這種窩囊氣,我要是你爸,我也想揍你。」

可是,蘇彤分析了一堆利弊,袁蘭最後還是選擇算了。

原因是啥?

因為愛!她愛小張!所以願意跟著他忍。

蘇彤那叫一個怒。怒其不爭,怒其不明。

袁蘭:「我公公要是進去了,我們家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好。萬一最後離婚……我不想離婚,他對我很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我好的人了。而且離婚,我一個人也沒法帶孩子。蘇彤,其實我公公以前脾氣沒這麼差的,是這幾年廠裡效益不好才這樣的。等廠裡情況好轉……」

蘇彤:「那你辭職吧。」

不是蘇彤冷酷。袁蘭公公今天能對蘇彤下手,那明天他就能跑到店裏打人。到時候請假可不止袁蘭一個。

袁蘭理解蘇彤的做法,事實上,她之前幾次離職也都是因為這個。

蘇彤以為她這般決定能讓她稍微清醒清醒,就算不把握住這次機會,多少也會有點反抗意識。

可是當時地蘇彤,英雄電影看多了,她沒想到釀成悲劇的往往是可悲之人本人。

所以當蘇彤再次看到袁蘭時,真的是在電視上:爺爺酒後暴揍孫子,導致顱內出血死亡。而奶奶在勸阻中不幸心梗發作,相繼過世。

蘇彤很清楚地記得,當時新聞畫面裡老張說著家人如何不理解他,如何找茬,自己如何無辜,只是失誤時,他的那雙酒後紅眼就和安周剛才的那雙眼睛差不多。

而更可怕的是,這種眼睛,就想是魔幻片裡的魔鬼。它看你一眼,你便會和他一樣成為魔鬼。

所以蘇彤逃,大概是怕自己忍不住把酒後嘚瑟的小張按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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