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鳳來謁》本質
九重江水之嶼,碧梧宮。今天迎回了它久違的主人。
沈稚不過被困地獄城數日,再踏上此地,邈如曠世(彷彿隔了久遠的年代)
風雪一系飄將她送回,介於身份不宜久留,安慰她幾句便告辭了。白深直接回青霄宮,準備接下來亦霄的反擊。
青鸞和鳶尾也被白深送至一個安全的地方,
這偌大碧梧宮,本就冷清,現在更顯靜謐寂寥。
她一襲絳衣,姿容絕艷,一如當初,靜佇翠綠竹林。
密集竹葉掩蔽燥陽,帶來陰涼。沈稚抬眸凝視竹間許久,不知思緒著什麼。
忽而天際傳來一陣悠揚天籟曲調,呢喃歌聲飄然回蕩,似蘊了世間溫柔情。
沈稚從容不迫的捂住耳朵。
「靜穢咒有用的話,一萬前就該將我消滅了,不是嗎。」
天筇自竹葉間飄轉而下,粉衣飄躚間,謫仙之姿,清冷之感撲面而來。
「一萬年期限已至,我來與你一決高下。」
沈稚怡然道:「有趣,看來一萬年也沒能讓你長腦子。」
天筇氣勢洶洶,轉手起劍,錚錚鳴響,嬌喝一聲,「飛劍流香。」
沈稚惋惜的輕嘆道:「死到臨頭了,還念劍招。」
旋即,秋水在手一握,劃兩間之氣,隨意發出。
天筇行進雙足,登時分離。她不可避免的倒下,雙腿斷裂處鮮血潺潺流出。
天筇憑著一口氣,將疼痛憋於內腑,伏爬著移動,手中緊攥的劍,和一往無悔的神情向著沈稚前行,任鮮血在竹林泥沙上留下痕跡。
沈稚佯似恐懼道:「你留了好多血,怎麼辦。」
後又換了神情,「如此決心,倒讓我忘記你原本的嬌縱模樣了,加油爬,我就在這裏不動。」
天筇不聞不顧,向著沈稚爬去,到了跟前,伸出因疼痛顫顫巍巍的手,抓住了沈稚衣袍。
沈稚輕而易舉的掙脫開來,嫌惡的看一眼衣袍上烏黑的手掌印。
她憤然道:「你手如此不幹凈,沒有了更好。」
言罷,揚劍起勢,隻此一瞬,天筇的雙手斷離。
沈稚道:「好了,你這樣順眼了許多。」
天筇此番終於受不住了,開始慘叫起來,涕泗橫流。
沈稚興奮道:「對,這才對嘛,你原本就是這麼浮誇的人,怎麼能有變化呢。」
她伸出腳在天筇的斷腿切處,狠狠踩上兩腳,剎那,血流如柱。
天筇明她此番行為是羞辱,她狠狠咬住內齒,不泄出一絲痛呼。
沈稚無趣道:「你怎麼不叫了?給我叫啊你。」
天筇朝她扯出一抹苦笑,勉力道:「我已經將你的所有事告訴白深了。」
沈稚怡然道:「說你沒腦子,就是沒腦子。萬年前我在你身上下的血咒,你忘記了嗎。」
天筇道:「沒忘,可我違背了血咒,還是沒死,你意想不到吧。」
沈稚俯下身來,撫了撫天筇因痛苦變形的美麗面容。
「說你蠢,你是真的蠢。不對,你又蠢又壞。」
「若你真的告訴白深,你早就魂飛魄散了,不要低估我血咒的威力,就如同一萬年前,你想將我送到天雷台,受凈世之雷,結果被雷劈的只剩一半功法。」
天筇兀自悲憤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當初做過的最後悔的事,就是在最後關頭,心軟替你挨了那一下。」
沈稚道:「哎呀,我還應該謝謝你。」
天筇道:「你這賤人,裝的一手好心機。讓神帝受你矇騙,讓神帝之淚為你付出。」
沈稚歡喜道:「看來我的血咒下的沒錯,就你這嘴,替我保守秘密,難也。」
天筇恨意道:「多年來,我忍辱負重,就是為了能手戮你。」
沈稚道:「你看看你如今這副模樣,當年你全身修為都戰勝不了我,現在還妄想?嗯?」
天筇抬頭重重撞擊了下沈稚鼻樑,沈稚疼的悶哼一聲。
她起身好笑道:「這就是你的招數?」
天筇道:「我今天來了,就沒打算活著。我也不打算在忍了,今天,我必跟你同歸於盡。」
沈稚揉揉鼻樑,「有趣有趣,我倒要看你如何能打敗我?哦,你那老相好,白虎也不會突然衝出去阻止我了。」
天筇怒意道:「他當初咬斷你的一隻胳膊是對的。他當時就不應該管我,直接將你咬死。」
沈稚在她身邊繞著她走了幾圈,快樂道。
「你說的對,是你那老相好只顧眼前,導致了你今日之憾。」
天筇自口中吐出一口血來,「對,你這賤人,早該死在萬年之前了。」
沈稚道:「對,你說的對。」
天筇道:「你這賤人,毒瘤,一副惺惺作態的模樣,讓人看著就想吐,神界因為有你,發生了多少慘事。」
天筇怒罵愈加激烈,腦中騰燒一片。
到最後只剩下嘶聲力竭的,「你這賤人,毒瘤!賤人!」
沈稚杵著劍,問道:「你罵完了嗎?」
天筇道:「你這賤人,賤人!」
沈稚嘖的一聲,「我本想在你死之前,給你點痛快。結果,發現自己小肚雞腸,完全忍受不了呢。」
她將天筇扶起,抱進自己懷裏,輕聲說道:「還記得當時嗎,你在殺我關頭不忍心,被天雷擊的只剩一半修為,奄奄一息之際,被我反下了血咒,導致無法將這個秘密說出。」
沈稚笑了笑,「你是不是覺得,父上冤枉了你。沒能真正看清我是何本質呢?我現在告訴你哦。」
「父上讓你們自封蒼冥之居,是為了保護你們。那個地方,我可進不去呢。」
天筇一瞬心神震蕩,她怔愣片刻,顫聲詢問:「你說的可是真?」
這句問題沒人給她回答,她脖頸突然一道裂口,將其血液噴濺而出,順帶著她的命奔赴酆都(地獄的意思。)
這一切來的太快,稍過一會,隻余翠幹上似墨血跡。
沈稚心中感慨萬千,贊天筇之蠢,嘆這天地無情。
玉翡匆匆追趕來,便看到天筇慘死之狀。她驚呼一聲。驚動沈稚。
沈稚凌厲望去,眉梢微挑,冷然道:「麻煩。」
一陣劍影急馳,驚愕的人緩緩倒下身形,頭身分離,香消玉殞。
沈稚收劍負手,笑容盈盈,「你,死得其所了。」
一陣清風徐過,竹林絳影,美輪美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