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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權謀妻》332,往事幽幽,恨也悠悠
「那年,我六歲,母親把我留在海濱讓人照看著,說,媽媽有事,必須出一趟遠門,讓我乖乖在家,不許頑皮。

「她這一趟一去去了三個月,我在家日盼夜盼,就是不見她回來。

「後來,有個高高壯壯的叔叔找上門,一見到我,就把我抱在懷說:戎徵,對不起,爸爸一直不知道有你,跟爸爸回瑞都吧!

「關於父親是誰,我一直不知道,母親從來不和我說,我也從來不問,突然有一天有人跑上來說,是我父親,雖然那時我年紀很小,但是我的戒心還是很重,根本不願意跟他走。

「最後,我在睡夢中被帶回了瑞都,回到了裴園,並見到了母親,經母親親口承認,我才確定,這個叫裴淵的男人,真的是我父親。

「當時,說真的,我其實挺高興的——我不光有父親,這個父親,還是一個特別牛的男人,是南江的主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滿足了我對父親這個角色的想像,那時,我挺高興回瑞都的。

「只是母親並不高興,她一直愁眉輕鎖,似藏著千千心結,和父親的關係一直相敬如賓。

「我記得父親曾當著外祖父的面承諾,要對外宣佈:我是他的兒子。可是母親死活不讓,隻把我寄養在小姨名下。

「大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種複雜的關係,對於孩子來說,是很難理解的。

「六歲的孩子再怎麼聰明,心思總歸簡單,對於父親這個認知,我唯一知道的是:他很疼我。

「初初回到瑞都沒多久,我被接去南宮玩,等到了那邊我才知道,父親有妻子,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大哥比我們都年長,可惜身體不好;二哥比我大兩歲,眼睛不方便;三姐比我大幾個月;五弟比我小四歲,勉強會叫哥哥。

「那個時候,我很喜歡和大哥二哥玩一處,更喜歡帶著五弟一起胡鬧,日子過得很快活。

「正確來說,那是我童年最快活的一段時光,雖然母親不愛瑞都的繁華,但我很快就喜歡上了,尤其喜歡父親帶我騎馬、練功,玩各種軍事遊戲。

「我學什麼都很快,所有人都震驚我的智商,父親也以我為傲,總說以後我會成為棟樑。我不知道棟樑是什麼,只知道父親高興,我就高興。

「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母親住在裴園,經營著自己的生意,日子過得很實在;而我在南宮和裴園之間來回,過著小霸王式的生活,倒也快活。

「四年時間一晃而過。

「母親憑自己的本事,經營了一間對外貿易公司,生意做得很紅火;可我和父親的關係,伴著我的長大,知世事,卻漸漸冷下來了;在學校,我是出了名的小刺頭;兄弟之間的關係也淡了。

「大哥不大喜歡我,因為他覺得我處處在和他比風頭;二哥和大哥玩得近,對我總是嫌惡;三姐一和我吵架,就會罵我母親是狐狸精,勾引她父親,才生下了我,會說我媽不要臉;五弟倒是還和小時候一樣,很喜歡和我玩,小妹膽子最小,和大哥二哥三姐親近不上,最愛黏我……可我討厭小鬼纏身……

「在這個家裏,我,五弟,六妹,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存在。就是這個原因,潛意識裏我會護著他們。如果有人敢欺負他們,我一定會替他們出頭。我覺得這是我作為哥哥應盡的責任。

「就是這一年的某個周日,我打完籃球回家不見母親,就問小姨。小姨說,元宸由保姆帶著跑來找我玩,我媽發現他在發燒,當時家裏的車都出去了,母親讓人在外頭叫了一輛車,親自送他回去了。我聽了就找了去……」

說到這裏時,慕戎徵的聲音顫了顫,臉部肌肉緊了緊:

「那時,裴元宸和他的生母奚娟住在一處小別墅裡。我找去時發現門是鎖著的,射門鈴沒人來開,可奚娟外出的車就停在家裏,我就翻牆進去,用鐵絲開了房門,悄悄溜了進去……

「結果我看到……我看到……母親倒在血泊裡,奚娟和她的兄長,拿著刀,跺著我母親的手,想分屍滅跡。」

天知道說這句話時,他有多痛苦——這一刻的他,眼神是赤紅赫紅的,拳頭捏得緊緊的,呼吸是急促的,很顯然,他在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

這光景,看得蔚鴦的心沉沉的,難受極了。

一個愛極了母親的孩子,親眼看到母親被殘殺,那得有多殘忍。

「別說了。」

她阻止,心疼死了。

回憶這種已經被淡忘的畫面,那是一種莫大的痛苦。

「不,我想說完。」他無比冷靜地接了一句,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繼續說道:「因為害怕,我發出了聲,令他們看到了我。驚慌中,他們來追我。

「我慌了神,逃上了樓,最後逃無可逃,逃進了元宸的房間。

「裴元宸在睡覺,睡得很沉。

「我在他的書桌上找到了一把水果刀,在那兩個兇徒闖進時,刺殺了奚娟。

「元宸突然醒來看到了,他從床上爬起來,撲倒了我,他舅舅趁機上前想捅刀子——

「虧得姨丈派給我的警衛趕了來,一槍擊斃了那個人,奚娟眼見事敗,拉著裴元宸趁亂跑了,聽說後來在路上因為流血過度而死,裴元宸就此沒了蹤跡……

「這事,外頭從沒傳揚過,所謂家醜不能外揚,我父親草草就把這件事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世人隻知裴四小姐是暴斃,卻不知其真正原因是什麼。

「就這樣,我成了一個沒有母親的孤兒。

「而對於父親不了了之的心態,我心寒到了極點。

「同一年,東原有人過來找我父親麻煩,原因是,前一年東原總統被刺,他們查出是我們南江所為。

「為證清白,他把我當人質送去了東原,藉此承諾會協同東原一起徹查這件事……」

話音落下的同時,慕戎徵發出一陣怪笑,那笑太過淒厲,眼神更是一片冰冷,看得蔚鴦心頭一陣陣發緊。

「家裏這麼多孩子,你知道他為什麼把我打發出去嗎?

「就是因為我礙他事,非要他嚴懲裴元翃——我母親之所以會慘死,全是因為裴元翃在奚娟跟前說了一些話,惹得奚絹嫉妒成狂,這才找了我母親麻煩,至令她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可他不肯,二話不說就把我送去了東原……」

「我小姨說,裴淵從小最疼愛我母親這個四妹妹,我母親也打小最依賴他這個大哥,所以,我的出生是情之所致。

「可我不覺得,一點也沒覺得,他就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娶兩任太太全是為了利益交換。母親看上這樣的人,我有這樣的父親,那是我們倒了八輩子的霉……」

四周一片安靜,空氣中唯有他憤怒的咆哮聲在回蕩——那些壓抑著的情緒,藉著這個機會盡數宣洩了出來。

好一會兒後……

「可我覺得總司令待你的確挺好的!」

在她的記憶當中,裴淵除了反對他娶她之外,其他事情上,都是大力支持的。

甚至於早早就交出了屬於他的大權,坐鎮幕後,而讓他成為了南江實際意義上的王,如果不是真心愛護,怎麼可能會這麼做?試問哪個男人沒有做稱雄稱霸的野心?

古封建時代,那些皇帝們為了王權,可以殺子滅孫,但是,裴淵沒有,他早早就放了大權給兒子,若不是真是疼愛,又是什麼?

「也許是因為後來他良心發現了,這些年,他一直有努力彌補父子之間的裂痕。只是在緊要事上,他還是以他的利益至上為第一要旨。只要不對他的心思,他會一力反對到底!」

蔚鴦卻覺得這可能是他的自以為如此,總覺得這小子個性太過偏激,或者有可能誤會裴淵了呢?

不過,她沒說,只是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是一個飽受傷害的男子,幼年的陰影,令他迷失了自己笑,失去了快樂,怪不得他會如此冷漠,怪不得他不懂交流,不懂笑為何物——是他所經歷的這一切封閉了他的快樂,令他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慕戎徵,過去的已經成為過去。如果一味的生活在仇恨當中,你的世界會很小。現在你已經是昂揚男子,以後,你會有一個全新的世界。我們得學得放下心結,直面未來。世上很多事,換一個角度看,你會看到不一樣的內涵……以後,我們要學會笑對人生,別板著臉,也別鎖著眉,凡事看開,沒什麼大不了的……」

蔚鴦很努力地勸慰著。

慕戎徵呢,閉著雙眼,抱著她沒有再說話,享受她的寬解。

這些情緒,他從來沒向任何訴說過,在熟悉他的人眼裏,他就是一個沒有情緒變化的怪物,冷靜,理智,精於謀算,是最驍勇的戰士,從不提過去的事。

事實上,那些記憶一直都在——母親慘死那日起,他告訴自己:他沒家了,從此,他學會了自我封閉。

「慕戎徵,以後我就是你的家。我會和你一起面對一切的。」

這不是情話,卻勝似情話。

慕戎徵微微微翹了翹唇角,心的地方很充實——這句話,她以前說過的,只是,她可能不記得了——那時,她很小。

「嗯,我記下了!」

他擼著她的頭髮,滿足的輕嘆。

「心情好些沒有?」

她仰頭看他。

剛剛,他的臉可烏沉了,但現在,已變得一片風清雲淡,春意融融,眼神裡已多了些許柔情。

「沒事了。」

以前,他沒辦法控制情緒,但現在,除了事關她的,其他方面,他皆能收發自如。

「要是你願意親親我的話呢,我會……」

索吻的話,還沒說完,蔚鴦傾過來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嘻嘻笑道:「安慰到了沒有?」

他抿嘴笑了,繼續討價還價,「之前你說過主動一次的,現在沒人打擾,是不是應該讓我看看你的主動是怎麼樣的?」

「這不難。」

她跳下高椅,順便把他拉了下來,對著他一本正經的臉,想親卻笑了,臉紅紅地掩唇笑了,「不行不行,這太刻意了,意境不太好……回頭我們挑時間再親,唔……」

面前的男人忽然低下頭,堵住了她……

已不記得這是第幾個接吻了,只知道他們之間的吻,越來越融洽,越來越有味道,也越來越合拍……

一吻罷,他摸著她的頭說:「真好。」

她雙頰紅紅的,有點含糊地問:「什麼真好?」

「吻你的時候,你不躲開,真好。」

「……」

呵呵!

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

「等一下,我送你回溫市。」

「嗯?」

話題換得是不是有點快?

「這一次,荀蒼和趙志堂聯合導演的危機已經結束了,明天溫市高一高二恢復考試。」

明天就考試?

她居然不知道。

「哦!好。」

「考完試,好好複習迎接跳級考。」

「嗯。」

「等你考上第一大,我們就訂婚。」

見他什麼都計劃好了,她不覺笑了,「裴伯伯能同意嗎?」

「是他自己說的等你考上大學就訂名份的……」他說得可理直氣粗了。

「他會不會氣我們坑他?」她想像著。

「不會。」

「為什麼不會?」

「裴淵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是一個合格的元領。他惜才,並且言出必行。」

「等一下,趙志堂和你大哥裴元翃是有勾結的,溫市死了那些醫生該怎麼辦?」

蔚鴦忽然推開他,想到了這件事。

「裴元翃參不參予已經不重要了……」

慕戎徵回答。

「說明白點。」

「趙志堂死了。」

「什麼?」

蔚鴦愕然。

「不是被逮捕了嗎?」

「很顯然,南江內部另外有人和趙志堂勾結在一起。裴元翃只是他們利用的一個媒介,為了達到打壓我的目的。」

慕戎徵又去沏了一杯茶水,「裴元翃雖然想贏我,但是他不至於用這麼血腥的方式,我猜,其幕後是紅樓的人,在暗中操作,想亂我南江的政局……東原現任總統是想實行三地合作的,可惜東原地區紅樓勢力太大,三地一旦合作,紅樓會被剷除,他會藉著荀蒼搞這麼大的動作也不用太意外……」

唉!

不知不覺中她竟參予到了這麼複雜的政治鬥爭當中。

「我另外有一個問題。」

「什麼?」

「你是怎麼查到那個往公館地下藏毒的元兇的?」

這絕對是神來一筆。

「有人幫了我。」

「誰?」

她要好奇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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