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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權謀妻》397,兩聲槍響,驚變迭生
程蒽住的客房,是一套間,外面是起居室,裏面是睡房。

蔚鴦因為母親這一聲叫,心裏咯噔了一下,那語氣分明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但這裏是南宮啊,能有什麼危險?

等看到房內的人之後,她愣住了。

程蒽坐在沙發上,面色如土,雙目驚懼,看到她時捂嘴哭了起來,顯得那麼的慌亂無助。

而她對面,正坐著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裴淵。

蔚鴦愣了愣。

不是說總司令在司令部嗎?

細一想,明白了,這是調虎離山,裴淵這是想見她,卻不想讓他兒子知道。

他這是想幹什麼?

「裴伯伯好。」出於禮貌,蔚鴦還是和裴淵打了一個招呼,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裴伯伯找我媽這是有事?」

「隨便聊聊。」

裴淵今天的神情顯得有點高深莫測,那雙老奸巨滑的眼睛,烏沉沉的,看她的目光和平常很不一樣。

「聽說昨晚上你被劫持了,今天是怎麼逃出來的?我本來打算全城封鎖,挨家挨護地搜,必須把你救回來才好。」

臉上掛著的笑容很慈愛,說的話很得體,可就是很不對勁。

「謝謝裴伯伯關心。我不是逃出來的,是他們放出來的。」

她沒有藏著掖著。

「哦,他們挖空心思把你帶走,怎麼說把你放了就把你放了?」

裴淵靜靜笑著,一臉的饒有興趣,可這表情,讓她看著心裏好一陣發毛。

「裴伯伯,明人不說暗話,你已經知道了,何必非要我再多說一遍。」

蔚鴦來到母親身邊,直面這個南江的統治者,不想兜圈子,眼見他漸漸收了笑,露出了冷凝之色,她瞧著,背上透出了一陣涼意,這才轉過身坐到程蒽身邊。

「媽,我的身世是怎樣的,您能和我說一說嗎?別人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說了我才信。」

程蒽捂著嘴,眼淚簌簌淌著,瞞了那麼多年,到底是沒能瞞過去,該來的總還是要來的。

「媽……請給我一個真相……求您了……」

握住母親另一隻手,蔚鴦滿懷期翼地請求著。

程蒽好不容易止住了哽咽,才道:「沒錯,你是前總統的女兒酈苳暖。當年,前總統出事前,安寧夫人帶著你還有酈少正在外頭做慈善活動。結果酈少離奇弄丟,安寧夫人覺得很不安,怕你也會出事,就把你送到了神葯廟暫避風頭。神醫婆婆和你母親有過幾面之緣,是個靠得住的人。」

這就是當年她會出現在神葯廟的原因。

「後來呢,我媽出什麼事了?您又是怎麼知道我在神葯廟的?」

壓著澎湃的情緒,她問得極其冷靜。

「當時是何昆擄走了酈少,他從夫人手上得到了那半枚寶藏鑰匙。結果夫人還是沒能把硯東少爺救回來。緊跟著前總統就出事了。接著紅樓的人,綁架了我和我女兒小書,要搶我手上另一半鑰匙,為了自保,我把鑰匙交了出去。再後來,我和我女兒走散了,因為受到了驚嚇,我早產生下一個男嬰。

「因為一直沒有小書的音訊,我讓保姆看著兒子,自己出城找。

「我找到了小小姐,小小姐卻因為受了驚嚇,雖認得我這個人,卻把我誤認成了夫人。

「那時城裏很亂,我不敢帶小小姐回城,我怕城裏的人會對她不利,誰是好人,誰是壞人,我真的分不清。

「等我回去時我才發現,保姆帶著小書跑了。我找了很久很久,就是找不著我的孩子們。

「那個時候,我覺得我瘋了,精神狀態完全是崩潰的。糊裏糊塗,我跑去了神葯廟,是小小姐的讓我重新振作了起來。」

蔚鴦靜靜地聽著,很心疼,程蒽不是那種雷厲風行的幹練女性,她是那種居家型的主婦,一個小小的家,就是她的全世界,可這樣一個人,卻要經受丈夫慘死,骨肉分離,想想當時那個情況,她得有多絕望。

當時的東原,草木皆兵,冤死無數,一個柔弱女子,要怎樣在這種複雜的情況當中存活下來啊……

「媽,您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

她輕輕地嘆了一聲。

「我沒法告訴你。」程蒽抹著眼淚,「有個人威脅我,讓我帶著你遠離東原,回南江去。如果我泄露了你的身世秘密,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他就會把我兒子的弄死。我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麼?隱隱約約的,我覺得對方勢力很大。對方可能是兩撥勢力,一撥想弄死我們,一撥想保護我們。

「在我們離開東原時,我們遭遇過追殺,是另一幫人將我們救了出來,送過了江。

「他們到底是善還是惡,我弄不明白。

「為了讓你有一個安穩的童年,這些事,我只能全藏了起來。」

也真夠難為程蒽媽媽了。

東原那邊到底是誰要致她於死地,又是誰想保她一命,這事她沒辦法馬上細查清楚,現在,她想做的是:查清父親遇刺,誰是主謀。

「媽,你冷靜一下……我想弟弟應該不會有事……」

東原有兩股力量在互相製衡,這就是她們能活下來的原因吧!

蔚鴦去給程蒽倒了一杯涼白水,看著她喝了半杯,情緒漸漸平靜了,才看向裴淵,「裴伯伯,現在能容我問一個問題嗎?我哥——酈硯東說的,你是前總統遇刺事件的製造者,這件事是真的,還是一個某些原因而造成的誤會?我想知道真相……」

裴淵扔來的是一臉的幽冷。

「這已經不重要。」

「什麼意思?」

這個男人眼裏藏著某種令人害怕的暗光。

「不管是不是我乾的,你都不能留在禦洲身邊……」

他站了起來,並且毫不猶豫拔了腰際的槍,對準了她。

沒有任何解釋,隻用武力解決問題?

蔚鴦盯著,從他堅決的眉目之間,她讀到了一個可怕的信息——她男人的父親,真的想除掉她——這個認知令她渾身顫慄。

黑漆漆的黑孔,就是通向冷亡的通道。

如果裴淵真開了槍,她一點也不意外——這是一個冷酷的政客,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不要傷害她……」程蒽抱住蔚鴦大叫:「裴司令,求你們放我們離開,我保證,我們再也不會出現在南江……這孩子已經夠可憐了……」

「把你們留著,會毀掉我這大半生的心血。蔚鴦,不對,應該叫你酈苳暖,對不住,我已經別無選擇……」

無可奈何的話突然嘎然而止,因為就在這一刻,程蒽突然從沙發縫中摸出了一把女式短槍,砰的沖裴淵射了過去,同一時間,她悲恨交加地大叫一聲:「好,那我們就同歸於盡……」

「砰……」

子彈穿透裴淵的右胸那一刻,驚呆了蔚鴦的眸子——她做夢也沒想不到母親的房內有槍,更沒料到母親會對裴淵開槍。

同一時間,房門被的踹開。

「爸……」

慕戎徵去而折返,覺得顧副官守在主樓樓下等他這件事有點古怪,驚呼而入時,慘案已發生。他驚駭地衝過去欲扶住抓著胸口,低頭看著滿手血水的裴淵。

「別過來……」程蒽站了起來,瘋了似的厲叫一聲,突然將槍對準了慕戎徵,「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媽,您不能亂來,您不能亂來……」

蔚鴦撲過去擋到了慕戎徵身前,現在的程蒽,情緒是失控的,也不知裴淵和她說了什麼,她突然就起了殺心。又或者,她來南宮時就已有了殺機,否則,她怎麼帶得進槍支進來?

「你走開……裴家害死了你父母,酈少現在被關了起來,你卻還執迷不悟……裴淵容不下你,他要殺你,小鴦,你醒醒吧……」

她又氣又恨地將她狠狠推開。

蔚鴦倒地,她不敢和程蒽爭執,怕她情緒不穩,再亂開槍……

「砰……」

槍聲再次響起。

蔚鴦的心臟頓時一緊,僵硬著轉頭,看到程蒽撲倒在慕戎徵懷裏,身子在一寸一寸軟下去。

這是誰中槍了?

是媽?

還是慕戎徵?

「程姨,程姨……」

慕戎徵吼了一聲,面色臘白臘白,素來沉定的眼睛露出了驚亂。

蔚鴦爬了起來,一步一步走過去,推開了慕戎徵,看到程蒽的胸口,素色的衣服上綻開著一朵血花,子彈穿透了心臟——槍,已掉在地上,剛剛那一個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媽……」蔚鴦頓時慌了手腳,抱緊程蒽無助地大叫,「媽,你別嚇我……」

程蒽卻笑了,伸出手似想撫她的臉,卻重得伸不起來,繼繼續續的話自她嘴裏冒出來:「小鴦,離……離開……南江……你……你不能和他……」

沒能說完。

可蔚鴦知道,母親不想她和慕戎徵在一起——新仇加舊恨,那是他們之間永遠跨不去的距離。

「媽……媽……媽……」

蔚鴦驚亂地叫著,見她不再吭聲,摒著呼吸,往母親鼻間湊上去試探,早已氣絕。

起居室內一片混亂,門口的羅副官已經跟著慕戎徵闖了進來,樓下警衛也沖了上來。

「快請姚醫生……」

慕戎徵在查看了父親的傷勢之後,確定傷的不是要害,急聲命令,背上父親往外跑,一邊大叫:「蘇喆,張副官,看著蔚鴦……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接近她帶走她……」

蔚鴦懷抱程蒽,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希望一切都是夢,可偏偏不是。

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來,懷裏是沒了氣息的至親,血水染得她全身皆是——母親死了,是被慕戎徵打死的,那是她親眼所見——為了保護他的父親,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打死她的親人,人都是自私的,他再怎麼愛她,一旦他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會本能的反擊。

這是人性常態。

可是她和他之間,卻就此山高水遠了……

她把母親緊緊抱著,任由淚水迷糊視線,心頭一片哀慟——本以為他們可以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人生倒是不同了,可結局卻是另一場悲劇。

*

急救室內,裴淵拉住慕戎徵的手,深吸著氣,竭盡一切地叫著:「小……洲,我……有話……說……」

慕戎徵忙附上耳朵,喃喃之聲,輕如蚊吶,卻清晰地鑽入了他耳朵,震得他四肢俱寒,魂飛魄散,甚至連裴淵被推進急救室了,都渾然未知。

這一刻,他感覺人生竟是前所未有的黑暗……

老天爺和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重新回到樓上,推開客房房門,慕戎徵看到蔚鴦抱著程蒽的坐姿根本沒動過,沒有哭,只是像老僧入定一般。

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整個人冷得就像掉進了冰窖,很想上去勸一句,可是他能怎麼勸?

人是在他手上死掉的。

再多的辯解都沒用了。

他覺得:他們,完了。

時間在一點一點流逝。

她一直一動半動,他陪著,任由窗外的太陽漸漸斜去……

忽張副官來報:「總司令恐怕不行了……您快去看看吧……醫生覺得救活的概率很小,請夫人簽手術協議,夫人不肯……」

慕戎徵拔腿跑去。

裴夫人就像瘋了一樣在大鬧,「你們要是不把總司令救活,通通斃了,一個都不留……他是南江的頂樑柱,他要是出事了,我們南江會徹底垮掉的,你們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面對這樣的家屬,哪個醫生不害怕?

醫生又不是神仙,誰能保證上了手術台的人,一個個全都能救回來?

「我來簽。」

慕戎徵看向邊上一臉恐慌的姚醫生,拿起筆,在協議書唰唰唰簽下自己的大名。

「不準簽。」裴夫人揪著他的衣服,大叫,「裴禦洲,你想害死你父親是不是?你想奪權是不是?聯合外人打傷自己的父親,你居心叵測……」

「大媽媽,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慕戎徵厲喝一聲,「如果父親救不回來,我引咎離職,從此再也不管南江的事務……姚醫生,好好去做手術,總司令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這個責任我來背……」

那兇悍凌厲的模樣終於讓裴夫人閉了嘴。

慕戎徵在手術室外等著,沒有再回去,眼下這情況,完全亂套了,好在,他已經讓人封鎖了整個南宮,否則,總司令遭到槍擊的事一旦傳出去,那會是引起喧然大波的……

可是,這件事是瞞不了的。

蔚鴦的身份會曝光,霍岩的身份也會成為天雷,這就是那些人把蔚鴦放回來的原因——以訛傳訛,她會化身成為復仇天使,父親裴淵所遭遇的事,都會被算到她頭上。

唉!

接下去,他會面對的情況只會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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