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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權謀妻》396,約定,一笑抿恩仇……
可能是太累了,蔚鴦一覺醒來已經是午後,肚子餓得咕咕叫——昨晚上餓了一頓,早飯也沒吃,中餐又錯過了,怎麼可能會不餓?

但古越並沒有給她飯吃,而是矇著她的眼睛,讓人載著她送了出來,沒有刻意難她。

蔚鴦沒有再見到那個將她擄來的人——那個熟悉的聲音會是誰呢?她想了又想,就是想不起來。

下午一點,蔚鴦被推下車,拿下眼罩,她發現自己置身在一條小巷內,走出小巷,是熱鬧的街市,燦爛的陽光,和喧嘩的人群,呼吸著帶著汽油味的空氣,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回到了日常生活,之前的槍林彈雨好像是一場夢。

如果真是一場夢就好了。

可惜不是。

蔚鴦沒有在街上多逗留,叫了一輛車,直接去了司小北家——現在她最牽掛的不是慕戎徵,而是小乖。

半小時之後,她抵達目的地,身上因為沒有帶錢,她讓司令稍等片刻,先按了司宅的門鈴,很快,都雷出來開門,看到她時眼一紅說:「小姐沒了,蔚小姐,你去勸勸司少吧……他把小姐帶上樓關進房後就再沒有出來過……」

蔚鴦拜託都雷幫忙付了車費,飛進了司宅,跑上樓,敲響了司小北的房門,叫道:「司小北,開門,快讓我再看一眼小乖……」

門很快就開了,平素笑容晏晏的少年,今日顯得格外憔悴,深深地黑眼圈表示,他一宿沒睡。

「你怎麼逃出來的?」

司小北開出口來聲音是沙啞的,想來必是躲著獨自在悲傷。

「是他們放的!」

蔚鴦來到床邊,看到小乖安安靜靜地躺著,身上裝著紅裙子,打扮得漂亮極,就像平常一樣午睡著,表情很甜美,沒有痛苦。這讓她難受極了,捂著嘴,眼淚吧嗒落下。

「是都是我連累了她!」

如果不是他們知道她倆關係好,這孩子也不至於遭了這樣的罪。

深深地,她抱了小乖一抱,冰冷而僵硬的身子,讓她的眼淚越掉越多。

「他們為什麼要放你?」

司小北覺得這太反常了,按理,他們應該用她來威脅慕戎徵,要求放霍岩,結果對方什麼都沒做,直接放人,沒道理啊!

蔚鴦扶小乖躺好,抹著眼淚,把自己的經歷說了一遍。

司小北聽罷,立刻頓悟了:「他們這是想借你離間四少和總司令之間的關係,從而製造混亂局面啊……現在,有關你的身世肯定已經傳到總司令耳朵了。」

蔚鴦的眼皮跟著一跳,「你的意思,我真的有可能是……酈苳暖?」

「如果你不是,他們不會這麼大費周張。」

司小北不覺在心裏深深一嘆。

怎麼能想得到啊,重來一遍,她的身世竟會變得這麼複雜——酈裴兩家恩怨這麼深,小嶽母和小嶽父想要走到一起,會很難啊……

哎呀,真是大麻煩啊,本來孩子都有了,接下去就該研究什麼時候舉行婚禮了,可現在呢……

就這時,蔚鴦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叫得那個響,響到讓她想就此遁走。

「你沒吃飯?」

他從那個糾結的情緒當中轉了出來。

「嗯……」

她應得很小聲。

「我讓人給你做飯……」

「我不想吃。」不是不餓,面對小乖,她心裏難過,難過的時候,不想吃飯才是正常的反應,她不該隻想著吃吃吃的。

「還是去吃點吧!」司小北出去吩咐了一句,回來後從枕邊取來一個瓷盒,打開,給她看,「你不用太難受,小乖雖然死了,但是她這一世的靈魂已經被我收集起來,就在這裏。」

一顆閃閃發光的珠子,五彩的,很漂亮。

「你的意思是說,小乖在裏面?」

蔚鴦一臉神奇地問,壞情緒被打散不少。

「對。」

「你怎麼知道她在?」

司小北咬破了手指,往珠子中心那個小洞內滴入一滴血,「說,你也滴一滴。」

「有什麼用?」

「讓你感應到她。」

蔚鴦眼睛一亮,立刻咬破了手指,往上面滴下,問:「然後呢?」

「把它合的手心上。閉眼……」

他把珠子小心翼翼地託了過來。

蔚鴦捧著珠子,閉雙眸,感覺手心內有一陣涼絲絲的感覺蔓延開來,緊跟著就傳來小乖的輕喚:「小媽媽,要好好吃飯哦……等你肚子裏的寶寶再大一些,小司哥哥就會讓我住進去……別難受,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以後我就可以明正眼順的叫你媽媽了……我好開心……」

她猛得睜大眼,驚奇地望向慕戎徵,「我……我聽到小乖說話了……」

「嗯,可以聽到……」司小北點頭,「所以,你要好好照片自己,母體健康,小乖才能健健康康的出生……小乖的未來,現在掌握在你手上。」

「好,我去吃……」

這一世,她要把她好好生下來養大,再不能讓她過有父母生沒父母教養的日子了。

*

吃完中飯放下飯碗那一刻,門外傳來一陣軍靴的咵咵聲。

蔚鴦抬頭時,沒意外地和慕戎徵那急切的目光對上了——他聞訊趕來了。

可她心裏卻生了一個大大的疙瘩,並沒有歡天喜地迎上去,而是幽幽轉開了眸子,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怨氣在發酵,原因是什麼,她得弄清楚。

下一刻,她站了起來,又看向了他。

「有沒有傷到?」

隔著一步之遠,他摒息而問,目光帶著惦量,顯得無比熱切。

「沒有。」

她輕聲回答。

「你……你情緒不對……怎麼了?不想見到我?」

他的眼神幽幽的,裏面有他讀不懂的東西。

「你欠我好幾個解釋。」

瞄了一眼邊上靜立的司小北,她說:「我們談談……」

轉身越過他,出了門。

門外頭,張副官和蘇喆帶著人正在左右站著哨。

蔚鴦沖他們點了點頭,往長廊那邊的綠蔭下走去。

慕戎徵跟了出來,在心裏長長嘆了一口氣,慢慢走著,慢慢打量著,那慌亂的情緒在見到她好好回來之後,平靜了一些,只是,另一團剪不斷理還斷的凌亂冒了上來。

綠蘿邊上,蔚鴦背對著他,背影顯得嬌弱美好,會激發男人的保護欲,可他知道,她一點也不弱,她很要強,她討厭欺瞞,曾經就警告過他的,結果,他還是瞞了她這麼重要的事。

當她知道真相,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瞞了——只能坦白交代。

可坦白交代有用嗎?

她看上去很生氣,冷淡的眼神不若平常,已經說明了一切。

「第一件事,你到底是生了多狠的心,居然會對小乖痛下殺手……」

這句話的語氣,她說得沉沉地。

「什麼?」慕戎徵錯愕,「你覺得……小乖是我讓人射殺的?」

「子彈的來源,就是你所在的那個方向……」

難道是她弄錯了?

「我有什麼理由射殺小乖?」慕戎徵一臉受傷。

蔚鴦沉默,反思迴響,小乖中彈的時候,四周好像有槍響,她沒怎麼留心……

「你覺得我會這樣做嗎?」

按理,不會。

她睇著,試著揣測著,「是對方在暗處安排了狙擊槍?故意當著我的面,射殺了小乖,想挑剝離間?」

「還算不笨。」

慕戎徵悶悶道。

呵,對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蔚鴦鬱鬱一嘆,這個心結,算是解了,「第二件事,我不是程蒽的女兒,你一早就知道了對吧,為什麼不對我說?」

「怕你傷心難過。有時候,糊塗一點,會活得更開心……我知道你和程姨感情深厚,程姨又一直堅稱你是個孤兒,如果你知道真相,一定會很傷心。我不希望你傷心,只希望你可以開開心心地……」

若非太在意她,他本不用做那些的。可他想到,她這一生擁有的那麼少,怎麼讓她知道這件事,傷了她的心——成為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那可憐了……

蔚鴦雖然只有十六歲,可她有三十成年女性的理性,她可以更理智的看待事情,而不是一味的責怪,一味的生氣,那太孩子氣。所以,她可以理解慕戎徵那份愛護之情——只是這份愛護,多少有點霸道。

「第三件事,把我劫持去的人說……」她舔舔了唇,「霍岩的真名叫酈硯東,而我是他妹妹酈苳暖,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說完,她直直盯著他,那模樣在暗示他,你要是敢胡說八道,哼……

「知道沒幾天……」

他老實交代。

呵,還真知道……

蔚鴦暗暗咬了咬唇,瞪了一眼,「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既然你已知道這件事,就該明白霍岩為什麼要刺殺我……你覺得我能告訴你嗎?蔚鴦……」他走近她,一把將她摟入懷,直視著,沒有半分抱歉,眼神是坦蕩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男人,我們準備在一起。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告訴你,你的父親殺了我父母,你敢把這一切和盤托出,打破這個關係麽……」

「什麼意思?這件事是真的?」

她心裏的不舒服越來越嚴重。

「我在假設。」

他馬上改口。

蔚鴦將心比心,頓時沉默,他有他的顧忌,她懂的。

「我想見霍岩。這件事,我得弄清楚……」

這個要求並不過份。

可慕基戎徵卻覺得很不安,事情正在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他不說話,將她抱緊了。

這一刻,他還能將她抱在懷裏,等他們兄妹相認了,他還能擁有她嗎?她會將他推開,從此隻當路人嗎?

他不知道,心是如此的煩躁。

「如果……」他在她耳邊低語,「如果是真的,蔚鴦,你會怎樣?」

知了在不斷地唱著。

清風在悠悠地吹著。

她靠著他,心頭很是迷茫——這種大難題,怎麼就讓她給碰上了呢?

「不管你是怎麼想的,蔚鴦,我已經打定主意娶你。」他將她抱得更緊了,「如果一切只是誤會,那是最好,萬一是真的,蔚鴦,就讓裴酈兩家的恩怨就此兩消了,你說好不好……」

這好像也是一個法子。

她不記得小時候的事,他也沒有介入兩家的恩怨當中,盈盈一笑,盡把恩仇了,昨宵苦雨那是昨宵事,今朝麗日晴方好,正當開懷笑,說什麼大恨仇深,若全掛心頭,人生哪來快意事?不如隨風化去,從此逍遙。

「好。」

閉著眼,她定下心神,應下一諾:為了小乖,也為了三地和平。

「真的?」

慕戎徵大喜推開她,情切切地低問。

「嗯。」

她點頭。

慕戎徵喜出望外,一把摟住她的腰,轉圈圈。

整個世界都在旋轉,為了不至於被甩下來,她抱緊他,卻有一種不可說的感傷在潛意識當中迷漫開——從他的行動中,她可以感知到這樣一件事:那件事是真的,他不敢說。

說什麼一笑抿恩仇,說得容易,真要做起來,卻是一件難事——她願意,她哥哥願意嗎?撫養她哥哥長大的古越願意嗎?從小拉拔她長大的母親會同意嗎?

這些都是難關。

可現在,她不想管了——不管前程如何,他們一起攜手面對,總能一切逢凶化吉,雨過天晴的吧……

「慕戎徵,我想回去見一見媽,然後去見一見霍岩……」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

*

南宮。

慕戎徵牽著蔚鴦的手,走向主樓。

程蒽現在應該在客房,上午,她曾找過他,詢問蔚鴦的下落,他沒說實情,只是蔚鴦去陪小乖了。後來,她去了一趟醫院,曾到霍岩住過的病房轉了一圈,見霍岩被轉移了,她什麼也沒說,取了驗血報告單,回了南宮,之後,她一直待在客房。

「四少,總司令讓您去一趟司令部。他在那邊等你。有話要和你說。」

主樓大門口,顧副官一欠身,傳達了裴淵的指令。

慕戎徵看了一眼,轉頭對蘇喆道:「阿蘇,你守著小姐……」

「是。」

蘇喆答應著。

慕戎徵帶上張副官重新上車,去司令部。

「阿蘇,我去陪我媽……你在樓下休息一下吧……」

蘇喆的面色很不好,想來昨晚肯定沒休息,她叮嚀了一句,噔噔噔跑上樓。

等上了樓,卻看到二樓樓梯口,裴淵的另一個副官守在了那裏,看那架勢是在等人——而她就是那個人。

「羅副官?你找我?」

「是。」

「有什麼事?」

「請跟我來。」

蔚鴦跟了過去,發現他正把她往母親的客房帶,等到了,還給開了門,讓她進去。

「蔚鴦,別進來,快跑……」

裏面傳來程蒽一記驚恐的示警,可她已經被羅副官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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