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來了,小奴快跑》第78章 門客 宴請
薑美初心情複雜輕咬嘴唇,又立了一會兒,趁著男人鬆懈時,一把扯開他緊繞的雙臂,拉開隔門離開了。懷中突然空了,猶如自己的心突然空了,公子無夏垂頭坐到坑邊,周身再次清冷起來。
十竹看著低頭急步回房的許美姬,等她進自己隔間後才收回目光看向自家公子,以他目測,公子好像得逞了。
陳陽一邊和公子呂說話,一邊注意許美姬的動靜,看到她低頭而回,心裏基本上有譜了。
回到自己隔間,薑美初感到懊惱,自己應當在第一時間就拒絕男人的親吻,可自己居然……她拍打自己的腦門瓜子,暗暗對自己說,薑美初,你昏頭了嗎,這種貴公子是能你愛的嗎?趕緊該幹嘛幹嘛去。
洞外的大雪似乎沒飄的那麼厲害了,好像有停雪的跡像,鄭好伸頭朝外面看了看,轉身看到山老頭,問道:「山叔,這雪還下嗎?」
山老頭看了看有些暗紅的天際,點頭道,「估計夜裏還有一場大雪。」
鄭好擔心的唉了口氣,轉身朝薑美初隔間而去。
山老頭看她的背影笑笑,「難道是擔心出去的陸五?」他再不懂年輕人們事,也架不住年輕人們直接表現在臉上啊!
聽到他念叨,鄭好腳頓了一下,有些不自在。
陳陽站在山老頭邊上跟著說道:「不管下不下雪了,我們都要出發回國了。」
「什麼時候?」山老頭問。
陳陽回:「就這兩三天。」
山老頭搖頭:「怕是不好走啊!」
「那有什麼辦法,公子出來這麼久了,一堆事等著處理。」陳陽無奈道。
鄭好聽到身後的話,轉頭朝晉國大夫看了一眼。陳陽見鄭好看過來,朝她禮貌一笑。
鄭好也跟著笑笑,轉身進了主人隔間,剛進門就看到門口地上的小松鼠,「咦,小灰灰要出去溜達?」
「它敢!」薑美初氣呼呼說。
剛要探出小爪子的小灰灰驀得收回,轉頭可憐兮兮的看向主人。
「看什麼看,還不進窩?」
小灰灰赤溜一下鑽到自己窩時,伏在裏面一動也不動。
鄭好笑笑放下手中陶罐,「主人,按你的方法炒的大麥茶。」
「謝謝你,鄭好姐姐!」薑美初心情有些不佳,聽到自己要的茶來了,連忙從坑上坐起來,「我來倒一杯喝喝,解解油膩。」天天吃野味,能膩歪的想吐。
「主人,我來倒。」鄭好連忙幫薑美初倒茶,邊倒邊說,「主人,小灰灰要是想出去,就你就讓它出去吧。」
「不行!」薑美初瞪了眼小灰灰,小東西差點賣了自己。
小灰灰委屈巴巴的縮在自己的窩裏一動也不敢動,心想,主人,你自己的心不堅定,被男人誘惑,不能怪我啊!
鄭好見主人一本正經跟小動物生氣,覺得挺好笑,說道:「主人,聽說晉公子要離開了,你就讓小灰灰溜達溜達吧。」
剛接過杯子,聽到這話,薑美初愣了一下,大腦馬上閃過他要離開了嗎?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時,趕緊甩了甩頭。
「主人,我炒的茶不好嗎?」
「……哦……不是……」薑美初醒過來神來。
「那你搖頭是……」鄭好不解。
薑美初不自在的回道:「哦……那個……有些燙……」
「對不住主人,我見你喜歡喝熱乎的茶,所以……」鄭好歉意的說道。
「沒事,你去忙吧。」
「那我去準備晚餐了。」
「嗯!」
鄭好去做晚餐了,薑美初深深嘆了口氣,低頭喝自己的大麥茶。
洞外天地仍然一樣,天寒地凍,大雪時而紛飛,時耐停下。
洞內氣氛在無心人眼中仍然一樣,有足夠的碳火取暖,又有糧食吃,日子還算好過;可在有心眼中,洞中氛圍變得不一樣了。
崔嶺和陳陽靠在一起,說話聲小得連三步開外的山老頭都聽不到。
「事情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
崔嶺低問:「什麼叫差不多,公子和許美姬兩人,兩天都沒有出各自的隔間了,他們都沒照上面。」
陳陽笑笑,「你就瞧好吧。」
崔嶺不相信的看向夥伴,「真得假的?」
「當然是真的。」
「可我怎覺得這麼不靠譜呢?」
陳陽低語:「前天,我放出公子要離開的信息,火候差不多到了。」
「什麼火候?」
陳陽得意的挑眉:「晚飯後你就知道了。」
崔嶺看向故弄玄虛的夥伴,怎想怎覺得不靠譜,除非公子明搶,可自家公子自己知道,不會作出這樣的事。
一頓晚餐過後,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
鄭好收拾桌上的餐具,「主人,我馬上給你準備洗漱水。」
「不急,你慢慢弄,別累著。」
「沒事。」鄭好笑笑,端著餐具出了隔間門,剛到門口,遇到晉大夫陳陽,「大夫這是……」
「找你們家主人。」
鄭好轉頭看向主人。
不知為何,薑美初心沉了下,難道他是替主人來辭行?抿抿嘴,從坑邊立起身,穿戴好出了門口,「大夫何事?」
鄭好見主人出來,連忙端著餐具讓開了。
「你去忙吧。」
「唯,主人!」鄭好退了下去。
薑美初走到山洞火堆前,立住,雙眼看向跳躍的火苗,「大夫找我無事?」
「有事。」陳陽笑笑。
「那為何不說?」薑美初轉頭看了眼他。
陳陽撚須笑道:「聽說禾庶士準備在這裏過冬?」
薑美初點點頭,「是這樣。」
陳陽搖搖頭,「老夫覺得不妥。」
「為何不妥?」
「雖然山洞有火烤,但這裏畢竟荒蕪人煙,無論從那方面都不適合人居住。」陳陽回道。
薑美初眯眼:「大夫想說什麼?」
陳陽一臉笑兮兮:「老夫想說庶士為何不去別的地方過冬呢?」
「別的地方?」
「比如邊邑!」
薑美初輕哼一笑,「我覺得這裏挺好。」
「看來老夫的誠意不夠。」陳陽說道。
「何意?」
陳陽揖禮道:「老夫替我家公子招賢納士。」
薑美初眉頭皺起,目光冷然看向行禮的晉國大夫。
陳陽收回禮:「庶士別這樣看老夫,我真是替我家主人招賢納士,不說其他的,就說你認識的石予石賢士,他就是我和崔大夫到宋國招到公子身邊的。」
「我有何『賢能』讓你招?」薑美初目光冷冷。
「格鬥術。」
「格……」原本以為他以招賢作幌子,把自己騙到公子無夏身邊,沒想到居然看上自己的格鬥術,薑美初雙眉緊凝,「你們可以招山叔,他的格鬥術比我更厲害。」
陳陽搖頭,「我已經請過他了,可惜他拒絕了。」
「為何?」薑美初倒是愣了一下。
「他說要呆在你身邊。」
還真有可能,薑美初沒吭聲。
「所以老夫只能請庶士你了。」
薑美初仍然沒吭聲。
陳陽急得幾不可見的動了無數次眉毛,為何她還不答應呢,難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沒考慮到,失策了?轉瞬間,這個晉國老臣子轉了無數個念頭,並在瞬間的瞬間再次打量了面前的許美姬,在腦子還沒想到時,嘴已經開口了:「庶士你放心,既然招了你為賢士,一切都以賢士的標準對待。」
「賢士什麼標準?」
陳陽以為許美姬不會開口,不開口,他就找不到突破口,一旦開口了,對不住了,他總能攻破對方的壁壘,連忙笑道:「別得不說,石賢士的標準就是最好的例子。」
薑美初幾不可見的抿嘴動作仍然落在了晉大夫陳陽眼裏,太好了,對方意動了,他內心暗樂,終於意識到對方在糾結什麼了,趕緊笑說:「庶士,你放心,我們眼中只有梁國庶士!」言下之意是不會提許國美姬的身份。
薑美初看了眼人老成精的晉大夫,「我可不是一個人。」
「明白,明白,只要庶士同意出仕晉國,一切都好說,都好說。」終於鬆口了,陳陽暗喜,隨你提什麼要求,只要在公子身邊就行。
薑美初轉頭看向洞外,「行了,我知道了,我再考慮考慮。」
「不急,不急……」陳陽笑呵呵的回道。
薑美初轉身進了自己的隔間,歪躺在坑上,兩眼直直的看向洞頂。
裡二端著洗漱熱水進隔間伺候公子,「公子,水來了。」
公子無夏放下手中的竹簡,「剛才誰人在洞口?」
「回稟公子,是大夫和許美姬。」
公子無夏抬眸。
裡二明白公子的意思,連忙回道:「小的悄悄聽了兩耳朵。」
「何事?」
「大夫為公子納士。」
公子無夏突然垂下眼皮,目光投在幾桌上的一張紙上。
裡二輕聲說道:「我向大夫打聽,大夫說差不多了。」
公子無夏驀得抬頭。
裡二被主人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真的,公子!」
公子無夏嘴角微漾:「我要洗腳了。」
「諾,公子!」裡二連忙端水,邊伺候邊問,「公子,我們什麼時候回國?」
「天晴了,就走人。」
「太好了!」裡二沒想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公子終於吐口說回去了,心情瞬間高興起來。
山老頭接到晉大夫的暗示,有些不敢相信,暗道不是說在這裏窩冬的嗎?再說即便離開這裏,也是要去秦國的呀,怎麼同意做晉公子的門客?
第二天,早餐剛過,山老頭就去找隔間門口找許美姬了。陳陽和崔嶺兩人看著老頭去找許美姬,一個疑惑,一個自信滿滿。
五天后,雪停了,天氣終於放晴,等待了兩天,曲曲折折的山路終於能走人了。
走了近兩天山路,終於拐上官道,道路開始好走起來,崔嶺這才有功夫問陳陽,「你怎麼這麼肯定他會做公子的門客?」
「一半一半。」
「何意?」
「一半是公子,一半是我在她舉棋不定時加了一把火,這事就成了。」陳陽老謀深算的回道。
崔嶺伸出手指,失笑道:「論謀人心,還是你厲害。」
陳陽失笑,「過贊了,說真話,我還真看不透許國美姬。」
「不就是一個女人嘛,有何看不透。」崔嶺不以為意。
陳陽搖頭:「以後你會懂的。」
寒冬臘月,即便太陽很好,行走在官道上,坐在馬車裏也能凍死人!
「幸好馬車內有碳火!」鄭好從外面鑽進來,感慨說道。
「到哪裏了?」
「回主人,已經進入衛界了。」
「哦!」薑美初心情並不好,離開山洞,她就後悔了,自己不該這麼輕易做人門客,讓胡埭等人拘束了很多,可是……她私心裏……唉……
看著沒精神的主人,鄭發擔心問道:「主人,是不是坐車坐得太累了?」
「嗯,有點。」
鄭好說:「我聽外面晉人說,前面有驛站會停下休息一天。」
「哦!」
鄭好見主人興緻還是不高,「要不,我讓小灰灰回來?」
薑美初搖搖頭,「隨它去。」
「唯!」
終於到驛站了,下了馬車,薑美初差點沒站住,久坐,讓她的腳都麻了,鄭好連忙過來扶她,「沒事,緩下就好。」
公子無夏抱著小灰灰走到她面前,「怎麼樣?」看似隨意,實際上還是曝露了他關心小女人的心思,不過不管是口頭還是心裏,貴公子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腿麻了!」薑美初彎身揉了揉大腿,並沒有發現大夫陳陽等人都看向公子無夏。
抿嘴沉思之後,公子無夏關心的話離還是說出來了:「要緊麽?」
「緩緩就好。」
公子無夏點點頭,轉頭看向周四。
除了隨行的僕從、衛卒,驛站周圍聚了不少流浪之人,他們破衣爛麻,衣不遮體,在寒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彷彿馬上就能凍過去似的。
緩過勁的薑美初順著公子無夏的目光看過去,「怎麼會這樣?」
石予上前一步說道:「鄭楚之亂再加上暴雪,鄉野之民多失家去口。」
「真是……」薑美初心想要是在現代,政府部門早就安排了,內心忍不住為這些在貧寒交加中掙扎的人們心痛。
那些襤褸之人,見到貴人,紛紛上前,被晉公子的衛卒擋住了,他們跪在衛卒的戈下,苦苦的哀求,「貴人……請賞口食吃……」
「貴人……救命啊……」
……
哀求聲、哭泣聲響成一片,在寒冷的冬日裏顯得格外淒涼、悲鳴。
「走吧!」公子無夏收回目光說道。
薑美初站著沒動。已經轉身的公子無夏看向她。
「公子,能施點熱湯熱水給他們麽?」薑美初忍不住開口了。
「你能施幾頓?」公子無夏清冷的問。
「那怕一頓也好。」
石予等人聽到薑美初的話,有的看向公子,有的看向薑美初。
看向公子的,那是同意薑美初的觀點,是啊,那怕就一頓,也能讓他們喝上口熱湯去去寒。
看向薑美初的,那是站在公子無夏上位者的角度,一頓,能頂什麼呢?既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這件事去做又何意義!
「公子——」薑美初叫道。
公子無夏轉身走向驛站。
「公子……」薑美初追上去緊跟著他,「公子,你就可憐可憐他們吧。」
「無濟無事。」
「誰說無濟無事的?」
聽到這話,公子無夏停住腳步,「何意?」
薑美初說:「公子忘了我給你的積富論了嗎?」
「通貨積財,富國強兵!」公子無夏脫口而出。
「是啊!」
公子無夏皺眉。
薑美初站得很近,男人很高,她不得在抬起頭、仰起小臉說:「公子,以我三個月經商的經歷來看,你知道這世道最缺的是什麼嗎?」
「什麼?」公子無夏垂眼看向『臘黃』的小女人。
「人!」
「人?」
「嗯!」薑美初提醒道:「公子,坐在馬車上,是不是有時候一天都遇不到村莊、城池?」
公子無夏點點頭,這不是常態嗎?有什麼奇怪的,直到幾年以後,晉公子才懂這句話的意思,那時他想,她是如何想到的呢,許國也不過是個彈丸之地。
「公子,想要積財、想要富國強兵,都離不開人啊!」薑美初急切說道。
能把積富論倒背如流的晉公子馬上就明白小女人的意思了,倏得看向驛站周圍的流浪之人。
陳陽和崔嶺相互看了一眼,公子手中的『積富論』,他們也看到過了,但是覺得不現實,現在聽到許美姬提到『人』,他們彷彿明白了什麼了,剛才還覺得她婦人之仁,現下……
「來人——」
「公子——」陳陽連忙上前。
「你來安排。」
「諾,公子!」
見公子無夏鬆口,薑美初暗暗鬆了一口氣,連忙揚起笑臉,「公子你真好!」
救她一命都沒讓她說聲好,轉頭掃了眼流浪逃荒之人,可真……
「走吧!」公子無夏莞爾,轉身而走。
「好!」事情解決了,當然要走了,薑美初高興的跟上他。
陳陽看了眼高興而起的薑美初,她是滿意了,這善後工作可全是自己的,無奈搖頭。
石予問:「大夫,這些人如何帶到邊邑?」
「其他不問題,主要是吃食,我得費心思安排一番。」
崔嶺道:「還有他們的衣裳。」
「這可……」陳陽眉頭緊鎖,再次看向薑美初,隻余背影,她已經進驛站了。
進了驛站,一通收拾後才吃晚食,薑美初準備在房間內吃的,鄭好說:「主人,晉公子的人來叫了,讓你出去吃呢!」
薑美初不太想,可現在也算他的門客了,好像得聽從他的安排了,雙手捂臉,自己給自己找束縛啊!
「主人,你要是不想去,我去跟裡侍從說去。」
薑美初鬆開手,「別了,我去!」
「唯,主人!」
等薑美初到時,大家都做坐好了,就等她了,不好意的笑笑,目詢裡二,我坐哪裏?裡二馬上走到她跟前,引著她坐到了公子邊上。
薑美初驚詫,不會吧,我就是個門客,連石大哥都比不上,能坐到公子身邊?
公子呂也覺得驚訝,為何公子無夏對梁國行腳商這麼看重,薛美姬蜷跪在公子呂身邊,一邊伺候他一邊悄悄打量會做生意的梁國庶人,見她看過來,朝他善意的笑笑。
公子無夏抬眸,一個眼神讓磨嘰的薑美初連忙坐到了他身邊。
「公子——」盤坐下後,薑美初連忙行禮。
裡二見大家都坐定了,連忙讓驛站上膳食。
一頓晚飯是在肅靜的氛圍中結束的,吃完後,薑美初暗暗拍拍自己的小心肚,老娘啊,這就是奴隸製下的貴、士族生活麽?
飯後,薑美初準備回自己房間,卻被大夫陳陽叫住了,「禾賢士……」
叫得薑美初嘴角直抽,「大夫,叫我何事?」
公子無夏瞄到了小女人的怪模樣,嘴角微漾。
「請到公子房間,在下有事請教。」
「不能在這裏嗎?」
站在邊上的公子呂暗暗點頭,是啊,不能在這是嗎?我也想聽聽。
陳陽微笑:「還請賢士移步!」
「大夫請!」人家都這樣請了,薑美初還能怎麼樣呢?
在等級森嚴的東周,按道理,像陳陽這樣的貴族士大夫無需對薑美初這樣的庶人行禮作請的,但是東周時期又是崇尚以德尊人、以德服人最質樸的百家爭鳴時代。像石予等庶人只要有賢德、能耐,仍然會獲得貴族的尊重。
公子無夏和公子呂相互行禮後,各自進了房間。
跟晉公子進房間的是一群人,衛卿士看了眼自己主公,搖頭嘆氣進了房間。
「大夫找我何事?」公子無夏房間裡,幾人依次坐在側邊,薑美初問。
陳陽說:「吾剛才和崔大夫統計了下,流浪之人有兩、三千人。」
「都是那裏人?」公子無夏問。
「一部分是戰亂的鄭國人,一部分是曹、宋、衛等受了雪災的鄉野之民。」
「大夫想問……」
陳陽為難的說:「供他們一、兩天沒問題,可這裏離邊邑還有近二十天的路程,怕是……」
石予看了眼薑美初,他已經通過老僕山老頭知道她離開公子去幹嘛了,心想這點事應當難不倒她,微笑等她回答。
薑美初說,「我懂大夫的意思了。」
「庶士……」
薑美初打斷陳陽的話,「大夫,我到鄭國幹嘛去了,你難道沒向山叔打聽?」
陳陽猛然驚醒:「庶士的意思是我們也買大豆,也用茅草做衣?」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這……」陳陽看向主人。
公子無夏不怒而威:「大夫還需要什麼?」
「公子,茅草不要幣,但是大豆……」
「儘管用便是。」
「諾,公子!」陳陽說道:「公子,我們的人手不夠!」
公子無夏皺眉。
薑美初連忙道:「大夫,難道兩、三千人不夠你選出一些人手來用?」
「正因為兩三千人,在短時間內老夫才難下手。」
薑美初明白了,亂遭遭的幾千人,快速挑出能用之人還真是問題,看來只能用現代的方法了。
「我有一方法,不知能不能幫上大夫的忙?」
「快說!」陳陽就等她這話呢,連忙高興的催道。
薑美初回道:「你可以公開招募你需要的人才,並像招賢士一樣給予傭金。」
陳陽頓了一下後,雙手一捶:「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薑美初微微一笑:「其實這件事還可以產生另外的效果。」
聽到這話,眾人都不解看向她,陳陽直接問:「什麼樣的效果?」
「公子在楚鄭一戰中,威名已立,現在可以立德行,讓他的威名仁德並曉於天下。」薑美初微笑道。
眾人齊唰唰的看向公子,是啊,自家主公雖優秀,但是他聲名只在小範圍內被人知,現下……跟著晉公子的人思緒都活絡開了,主人威立於天下,作為臣子不是同樣能立於世道嗎?
陳陽和崔嶺馬上立起身,「多謝賢士指,公子,臣等馬上就去辦!」
石予跟著立起身,和二位大夫一起出去主事,薑美初也起身:「我和大夫一起。」
「再好不過了。」陳陽見她幫忙高興極了。
一群人行禮出了房間。公子無夏垂眼端起幾上的杯盞。
「公子……」裡二發現自家公子一直端直的身子彷彿有了些隨意,難道許美姬她不僅僅能暖床?
公子無夏抬眸。
「公子……」裡二朝門外看過去。
公子無夏莞爾一笑,「小兒多黠!」
啊,公子以前不是這樣誇許美姬的呀,說她聰慧,現下怎麼變成狡黠了?
快到楚國邊境時,楚國軍卒高興的押著一小隊人馬到了楚公子通休息的營帳前。
「報——」
「何事?」
「公子,將軍抓到了許國公子。」
正在調戲丫頭的公子通聽到回稟,一把推開懷中的丫頭,高興的叫道:「把人帶進來。」
「唯,公子!」
不一會兒,楚將推搡著一個年輕瘦弱的俊秀公子進了營帳。
「許國公子?」公子通眉頭直皺,立起身,圍著他轉了幾圈。
年輕公子被他盯得渾身發抖,縮頭夾頸。
「嘖、嘖……」公子通連連搖頭,「要不是這張臉還是這張臉,我都懷疑抓錯了人。」
楚將連忙說:「公子,剛抓到時,他不肯承認自己是許國公子,後來卑職拷打了他身邊的侍從問了出來。」
「怎麼成這副德性了。」公子通不滿的問。
「稟公子,我們遇到他們時,他們剛被一夥強盜搶過。」
「被嚇傻了?」公子通不相信的反問:「不應當啊,上次見時,他還狡詐的很,強盜滅他,以我看,他滅強盜還差不多。」
「公子……」楚將被自家主人說蒙了。
公子通卻不死心,頭伸到許國公子跟前,笑貺,「你說是不是,許國小兒?」
「我……我……從……從未見過你?」許國公子頭後仰驚恐回道。
「什麼?」公子通驚訝頓住了,突然想到了什麼,「來人……」
「小的在——」
「把他身邊的人帶過來,給我看一下。」
「諾——」
不一會兒,許國公子身邊的奴僕全部被帶到了,竟是些瘦弱的僕從,根本不是那幾個壯漢,公子通再次看向許國公子,「難道這世上竟有如此像相之人?」
眼看就要到晉國都城,看著公子呂仍然沒有辭別的意思,又想到自己在晉國的處境,公子無夏趁著馬車停下小憩時,故意問道:「公子準備去哪裏呢?」
「我……」
公子呂一時被問住了,他的本意是想跟著他在晉國避難,可現在卻如此問話,他知道他下逐客令了。
公子無夏暗暗嘆氣,說道:「本想邀你進都城,可我呆不了幾天,馬上就要回邊邑。」
「我明白,我明白……」
對方有意無意的提醒,讓公子呂突然想起關於晉候與晉公子的傳言,突然感覺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極為不妥。
「那某就先行一步了,咱們後會有期。」見對方明白了,公子無夏揖禮。
「後會有期。」公了呈強顏笑意同他揮別,可是天地之大,自己又能去哪裏呢?
薑美初聽說團兒不跟自己進晉都,連忙讓鄭好送了金幣給她。
團兒激動的拉著鄭好的手問,「你主人是不是我家美姬?」
鄭好不自在的說道:「團兒,有些事是不好說的,你還是把這些金幣藏在身上以備急用吧。」
團兒哭道:「我知道,我現在是薛姬的丫頭,沒辦法伺候美姬了,還望她多多保重。」
「姑娘明白就好。」
聽到鄭好間接承認了,團兒嚎啕大哭:「美姬……美姬……」
鄭好連忙捂上她的嘴:「我家主人說了,有緣總會再次相見。」
「真的?」團兒兩眼晶晶亮的問道。
鄭好鄭重的點點頭。
十二月初,晉國公子在晉候的『翹首以盼』下,終於回到了都城——翼。
身體已經恢復的晉候照例扔了杯盞,「孽子,你弟弟早就回來了,為何你到現在才回來,是不是不想還回令符?」
公子無夏躬身行禮,彷彿沒有看到晉候的盛怒,風輕雲淡的站著。
看到半天放不出一個屁的嫡子,晉候氣更不打一處來,「孽子,聽到本候的話沒有?」
公子季坐在一側,朝自己的母親——邢夫人看了一眼。
邢夫人連忙假笑出聲,「候爺,子夏他從大老遠的地方回來,一口水還沒有喝呢!」
「喝什麼喝,足足比子季晚了一個月才回來,他想幹嘛?」晉候罵道。
公子季冷嘲熱諷道:「令符好不容易拿到手,肯定要多看看、多摸摸啦!」
「孽子,趕緊拿過來。」晉候就差咆哮。
公子無夏抬眸看了眼公子季。
不知為何,明明平常的一眼,公子季被他看得發毛,惡狠狠的回瞪了他一眼,「看什麼看,要不是我先把乘卒帶回來,你是不是不打算回來了?」
公子無夏的臉色沉下來。
邢夫人發覺嫡子還真不想還回令符,這可不行,眼珠子一翻,連忙假笑,「季兒,莫要亂說,你哥哥定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這不回來就拜見你父候,馬上就會還回令符。」
公子無夏冷冷的看著母子二人一唱一合,立在晉候面前不動聲色。
晉候氣得連喝了幾杯水,放下杯子準備再次罵人時,他兒子從袖袋中掏出令符雙手呈上,「父候——」
「孽子……」晉候連罵連伸手奪了兒子手中的令符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沒問題連忙塞到了懷中。
邢夫人母子見晉候確認無誤把令符揣入懷中,暗暗樂開了花。
公子無夏揖禮:「父候,如果沒有別的事,兒就告辭了。」
「走吧,走吧……」晉候不耐煩的揮手道。
一口水、一口飯都沒有吃,公子無夏出了晉宮,站在高高的九層台上,抬眼看向遠方,氣勢宏偉的晉宮群殿覆蓋了多裡地,高樓、廣廈,長廊如帶,迂迴曲折,屋簷高挑,巍巍峨峨!
轉身,宮殿後面,接連著繁華的市井坊地,絢爛的冬陽普灑在灰瓦石牆的井巷之中,不時有商人穿行,卻是三三兩兩,沒有了他小時候見到的那般熱鬧繁華。
深嘆一口氣,仰頭看天,萬裡晴空一片空寂。
晉都公子府裡,薑美初歪倚在蒲團上,抱著燙婆子閉目假寐。
路四等人相互看了看,悄聲說,「要不,等主人寬泛之後我們再說?」
陸五點點頭,一行人悄悄出了房間。到了僻靜之地,胡埭忍不住說:「難道主人貪慕榮華富貴?」
柴一搖頭:「我覺得主人不是!」
胡埭不滿的嘟囔:「那她為何讓我們縛之於人,這多不自在。」
田二跟了句:「還賺不了幣。」
胡埭見有人附合,來勁了,連忙道:「就是,不僅如此,我們身上的百鎰黃金都借給了晉公子,你說,他會還嗎?」
「難講。」裡二搖頭。
路四不相信的反問:「一國公子不至於吧?」
「誰知道呢?」壯三抄手哼道。
路四問:「小五,你為何不說話?」
陸五嘆氣:「主人,她畢竟是我許國美姬,她留在晉公子身邊是最好的歸宿了。」
路四搖頭,「不……不……我不覺得,我總覺得主人有其他意思!」
「其他?嫁給晉公子?」陸五試問。
路四仍然搖頭:「不知道,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陸五急了:「到低是什麼?」
是啊,到底是為何呢?山老頭也搞不清,正在和前主人閑聊。
聽到山老頭所說,石予驚訝的反問:「你說許美姬準備去西秦?」
「嗯!」
「為何?」
山老頭搖頭。
石予看向廊簷外的天空,曝雪過後,暖陽高照,天空一碧如洗,澄靜透明,可他的心卻如烏雲覆蓋,長長的黯然之後,他只能安慰自己,一個是一國美姬,一個是一國公子,他們才是最般配的啊!
山老頭髮現前主人愁悵,擔心的問:「主人,你的心情不好嗎?」
石予沉默。
「主人,你不贊同禾……許美姬做公子門客?」
石予苦笑:「這是我能決定的嗎?」
山老頭失笑,「不要說主人你了,就算我跟許美姬這麼久,我仍然不敢相信一個女人能有如此高的才能。」
「然……」石予喟然長嘆。
晉宮裏,邢夫人和公子季陪晉候用過午膳之後回到了自己寢宮。
「兒啊,你哥哥打敗楚人,眼看著聲名就要起來了,可如何是好?」邢夫人發愁了。
公子季問出心中所想:「母親,父候何時廢了他立我為世子?」
邢夫人愁苦:「我都暗示你父候多少次了,奈何他卻不動作。」
「難道還是怕那些老不死的?」公子季滿身戾氣。
「不是他們,又是何人?」
公子季狠辣的說:「我找人殺了他們。」
「你能全殺了?」邢夫人反問。
「殺一個是一個。」
邢夫人搖頭:「連你父候都莫可奈何,你就不要想了,殺了他們,誰人替你治國?」
「那該如何?」公子季被母親說得沒主意了。
「我兒,人是要殺的,可不是他們。」
公子季看向自己的母親。
邢夫人陰沉一笑,「母親已經幫你出手了。」
「母親,這次能成嗎?」
「等著吧。」
公子晉回到府中,裡二連忙靠到十竹身邊,目詢問道,公子有吃飯了嗎?
十竹搖頭。裡二氣得咬牙切齒。
十竹示意他別表露出來,:「趕緊上膳食!」
「諾。」裡二去忙了。
跟公子無夏一起進宮的陳陽走到邊上問府裡的守卒,「鄧、禾二位庶士呢?」
「回稟大夫,石賢士拜訪朋友了,禾庶士讓他的僕從去市坊了。」
「禾庶士在府裡?」
「唯,大夫!」
陳陽轉身問:「公子,何時回邊邑?」
公子無夏清冷的回道:「三天后。」
「公子——」陳陽驚了一下,以往,公子進宮之後,都是當天就回邊邑的,為何這次要做短暫的停留?
傍晚時分,裡二過來找許美姬,「麻煩禾庶士幫公子準備十人的待客飯食。」
薑美初皺眉,「非正式的?」
「禾庶士正聰慧,正是!」
「什麼樣的人?」
裡二回道:「宗族和卿士裡的老人。」
「我明白了。」
「需要多久?」
薑美初回道:「我到廚房看看有什麼樣的食材。」
裡二說道:「我已經讓人備了不少,如果庶士還有需要請對我說,我馬上讓人去採辦。」
「好!」
正廳裡,幾位宗族、卿士老人情緒非常激動,「公子幹得好啊,幹得好!」
「正是,為我晉國揚眉吐氣,」
「然,打出了我晉國作為大國的風範。」
「好,好……」
……
公子無夏面帶微笑傾聽他們的談話,顯得謙虛、溫潤。
突然,宗族長伸頭,帶著笑意問:「子夏,——」
「宗老——」公子無夏連忙立起身拱手揖禮。
「坐,坐,你坐——」
「多謝宗老!」公子無夏依言坐下。
「子夏,鄭國竟敗給了楚人?」
公子無夏面色危襟,回道:「回宗老,論實力,鄭國並不差。」
「那為何沒能趕走楚人?」
公子無夏回道:「鄭伯想利用其他諸候國的力量打敗楚人,結果一直貽誤戰機,讓楚人一發不可收拾。」
「原來竟是這樣!」宗老若有所思,「不管怎麼樣,你做得非常好,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都是極好的機遇。」
「諾,宗老!」
上卿接著說:「聽說你收了幾個賢士?」
「諾,卿士。」
「善,甚善。」
「多謝上卿。」
「子夏啊,自古以來,世位傳嫡不傳庶,你好好努力,我們不會讓晉國陷於不禮不恥的境地。」
公子無夏再次立起身,長揖到地,「多謝各位宗老、卿士們的支持,子夏銘感五內。」
「起來吧,子夏。」
「多謝宗老。」
「好好守著邊邑,那是我晉國的根本。」
「諾,子夏謹記。」
移門輕輕拉開,裡二輕聲問:「公子,善食好了,可以入席了嗎?」
聽到晚膳,宗老們客氣道:「子夏客氣了。」
「子夏回來的匆忙,沒有備宴席,只是簡單的膳食,還請各宗老、卿士體諒。」無夏再次揖禮。
「子夏不必謙虛,你的心意我等領了。」
「多謝!」
來到主廳,薑美初已經等在裏邊了。
十一張矮幾上已經放好了十一個碳火小陶罐,陶罐周圍放著幾個白色瓷碟,裏面有素有葷,顏色有紅有白,還有綠,看上去,活色生香。
「這是……」宗老沒吃過這樣的膳食,看向公子無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