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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謀畫江山之玥下承吟》第三十六章 釋懷
果然過了沒一會,突然門被大力的推開,急匆匆的步進來一個人,那人扯下了身上的鬥篷,是朱允承。他的臉上看不清是悲、是喜、是怒、是驚,低沉的聲音充滿力量,「你為何要逃?」

「我……」洛玥有些慌張,身子下意識的往後挪了一下,露出了光溜溜凍的有些紅腫的小腳。

朱允承解下了裘皮鬥篷,扔在地上蓋住了她的腳,又向前走了幾步,「我什麼?!」

「你……」

「你什麼?!你可曾記得本王對你說過什麼?」

「不記得,也不想記。」洛玥已經被他逼到了牆角,退無可退了。

「好!本王現在就讓你牢牢記住。」朱允承抱起了地上的洛玥。

「你要幹什麼?你要……」未等洛玥說完,他乾裂的嘴唇就霸道的貼住了她的,舌尖稍稍用力就抵開了洛玥的牙齒,一股熱流瞬間在洛玥身體裡川流而過,那濕潤的舌尖遊走在她的口中,探索著溫柔而又纏綿。洛玥漸漸地閉上了眼睛,舌尖也忍不住被他帶動起來。

「清闕,你為何要離開我?我說過即便是天涯海角也會找你回來。你可記得?」一吻過後,朱允承溫柔了許多,抱著洛玥坐下,為其鬆綁,並幫她揉了揉四肢。

洛玥垂著眼簾,淒然的問道,「那你府裡為何藏著南宮旖?」

「你見過他了?……」這句回答聽不出一絲波瀾,似乎他並沒有刻意隱瞞的意思。

「對,……是他殺了國主和太后。」

朱允承補充道,「嚴格意義上,他即是出賣九幽,最終導致九幽被滅的罪魁禍首。」

洛玥揪住了朱允承的衣襟,「所以呢?……你才是幕後的臟手?!」

雖然柴駿綁的並不緊,可還是在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痕跡,朱允承心疼的撫了撫她的手腕。「我不是。我留他是另有原因。」

「另有什麼原因?南宮旖連畜生都不如!他殺我爹爹,殺我祖母,辱我娘親!還有九幽王宮的數千條人命!你讓我如何信你,朱允承?!我真想一刀殺了你。」

她是南宮衍的女兒,九幽的公主?朱允承內心豁然開朗,之所以宿蠡作為暗門的部下會始終護其左右,原來這沈清闕是南宮國主的遺孤。

思量片刻,朱允承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劍,這刀曾經贈予過清闕,他每次去尋她都會隨身帶著。他將劍柄遞了過去,洛玥想也沒想,搶過劍柄,拔劍出鞘,向著朱允承刺去,一聲悶吭,洛玥怔住了心神,朱允承沒有躲避,劍尖扎在他的左肩胛處,那個曾經為了她受過傷的地方,潺潺的鮮血滲了出來,雖刺的不深還是濺了幾滴血在洛玥手上。

「刺深一點。」朱允承強忍著疼痛,一字一字的從牙縫中蹦出,眉頭皺出了深深的褶子,乾裂的嘴唇也漸漸失了血色。

洛玥放開了劍柄,倒退了幾步,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她真的刺了朱允承一劍,為什麼他不躲開。

「怎麼?不捨得了?」朱允承拔出短劍,捂著傷口,艱難起身,步履蹣跚的朝洛玥走去,鮮血順著他的手臂向下流淌,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哐當」一下劍被扔在地上。洛玥被驚的蜷縮起來,杏眼圓睜,牙齒緊緊咬著下嘴唇,撐在地上的雙手攥起幾根雜草瑟瑟發抖。裹著沙塵的寒風穿過破爛的窗戶,呼嘯著爬進了屋裏,在屋裏揚起一團灰霧,吹在臉上生疼生疼,像是在瘋狂的撕裂她與朱允承之間無形的屏障,這是她對自己內心的最後一層保護。

朱允承單膝跪在她身邊,一手撐著她身後的土牆,臉湊近了洛玥的耳旁,能感受到他吐納的溫潤氣息,傷口的血透著血腥味,這會子已經把他身穿的淡藍色錦袍浸透了半邊。「劍就在那,若還想殺我,刺狠一點,往這刺。」朱允承拉起她發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用指腹輕輕地拭去了洛玥不經意間滾羅的淚珠。

洛玥像被觸動了什麼一般,咆哮起來,「朱允承!你這個混蛋!我為何……我為何……會喜歡上你!」朱允承似是鬆了口氣,雙臂緊緊的環住了眼前的淚人兒,這種痛苦,這種掙扎他懂,對一向親厚的母妃產生的猜忌和嫌隙,對自己生世真相的渴求,兄弟之間的皇權鬥爭,夫妻之間的冷漠隱忍,他又何嘗不是一可憐之人。

洛玥的手也環住了朱允承的腰間,她的最後一道防備隨著那聲歇斯底裡的吼叫一起徹底碎裂,她已經深深的淪陷在了朱允承的寵溺裡,無法自拔。

須臾,外面傳來一陣刀劍鏗鏘的打鬥聲,宿蠡尋著柴駿發給朱允承的信號追隨而至,此時正與守在屋外的柴駿又糾纏在一起,柴駿與宿蠡的武功其實不相上下,只不過兩人武器不同,一遠程使鏈一近身執劍,自有長短處。

柴駿其實並不想與宿蠡相峙,無論如何他們曾是同僚,且一起對飲過幾次,也算交情不淺,他頗能理解宿蠡的心境,可惜此為其職責所驅,實屬無奈,自當不會招招至狠。宿蠡亦復如是,洛玥他不得不救,也惜柴駿跟其一般是個忠心護主的漢子,若是沒有如斯處境,他對柴駿還是頗為敬重的。

朱允承想要起身出去,洛玥扯著他的衣角不肯放手。朱允承雖應允不會為難宿蠡,洛玥仍不放心,她自問已然無法再強撐著離開朱允承,但是她希望宿蠡能夠獲得自由,這份束縛和重擔不應該由宿蠡陪著她一起承擔。

朱允承反手撫上洛玥的臉頰,「你想讓他放棄,給他自由。本王就稱已處置了你,本王自當來做這個惡人。」

洛玥用清澈的雙眸真摯的看著朱允承說道,「宿蠡哥哥並非一個容易放棄的人,何況你現在受著傷,還是我去與他說清楚為好。」

朱允承思慮半刻,似乎洛玥說的不無道理,他若與宿蠡謊稱清闕已被他處置,以宿蠡的性子,自然是不肯輕易放過他,實非上策。朱允承想陪洛玥一起出去,又被洛玥勸住,他去只會更激怒宿蠡,且待她一人出去與他說清楚即可,若是擔心她還會逃跑,屋外還有柴駿守著。

朱允承為洛玥披上裘襖,脫了自己的鹿皮靴套在她那幾乎凍僵的小腳上。洛玥一步一步挪出門外。屋外爭鬥的兩人一見出來的人,當即停了下來。宿蠡很是焦急的想要喚洛玥,被柴駿挪了一步擋住了視線。洛玥又艱難的繞過柴駿,柴駿意欲阻攔,洛玥微笑著對其微微搖頭,柴駿便收了手去。

洛玥對著宿蠡莞爾一笑,「宿蠡哥哥,無謂再為了我與柴駿做爭鬥,我已答應跟隨殿下回康王府。」

「玥兒!」宿蠡不可置信的瞪著洛玥。「你不必為他所迫!我便是豁出命去也會救出你。」

洛玥臉上盡顯坦然之色,「宿蠡哥哥,我並未被任何人所迫,是我自己的意思。」

柔弱的月光被呼嘯著的沙塵團團圍住,待洛玥走近一些宿蠡才看清了洛玥的臉,他在玥兒稚嫩的臉上看到了堅定和不悔,玥兒喜歡朱允承他再明白不過,他隻偷了這半年的時光也已滿足,沒有向她表達自己的心意,雖遺憾,卻不會後悔,因為這半年來玥兒每天都很開心,他不想徒增玥兒的煩惱。宿蠡凌厲的雙眸暗沉了下來,嘆息了一聲說道,「好,既然你已下了決定,我便也隨你一起回康王府。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不必了,宿蠡哥哥,你走吧……你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在康王府很安全。」洛玥執起了宿蠡的手。

宿蠡微微一怔,旋即恢復了冷靜,扯開一抹微笑,「玥兒,暗門的規矩,任務是師父給的,除了師父或者是我死了,哪怕是玥兒你,都無法解除任務。」

「無妨,」朱允承捂著傷口也已來到門口,斜靠在門框邊,傷口似乎已經有些乾涸,「宿蠡仍跟在本王身邊便是。」方才在屋裏他們的對話都聽的清清楚楚,朱允承對宿蠡的忠誠與能力是認可的,既然清闕已經向他表明心意,那留著宿蠡也未嘗不可。

寒風中,洛玥轉頭朝著朱允承的方向展開了笑顏,是喜悅,是欣慰,更是感激。宿蠡也一揖到底。

朱允承與柴駿都明白這一揖雖默然,卻是一位錚錚鐵漢表達感謝的一種方式。

柴駿幫主子上了些金瘡葯簡單包紮後,四人動身返回海棠所在的客棧。由於此處離城門尚有一定距離,且只有兩匹馬匹,朱允承自然是帶著洛玥,兩人一前一後似神仙眷侶相得益彰。

柴駿和宿蠡兩人騎一匹就顯得怪怪的,兩個人的身子都綳的筆直,生怕碰到對方的身體,中間硬是擠出一條很大的縫來。柴駿坐前手牽著韁繩,宿蠡在後,手無處可放,又不能扶著柴駿的腰間,更不能牽著韁繩,只能一手一邊抓在身後翹起的馬鞍邊緣。

同乘一馬,有些拘束,兩個人說話也客套起來。

一個說,「宿兄,我要加鞭急行了,你可坐穩了。」

另一個答,「柴兄,你請便。」

洛玥一路上瞧著他兩掩嘴大笑,前仰後翻,幾次撞到朱允承的傷口,朱允承只能嘶嘶的忍著,畢竟這情形確實有點可笑。

海棠睡飽了以後找遍了客棧都沒見朱允承和柴駿的身影,黑著臉,氣呼呼的在門口的桌邊一坐,侯著這兩個不守信用的人回來。門口的毛氈被柴駿撩開,引了朱允承進來,海棠便蹦躂著上前想要發難,朱允承身後跟著洛玥,見是海棠也來了,自然歡喜的不得了,「海棠。你怎麼也來了?」

海棠一愣,竟是清闕回來了,隨即撥開了眼前的朱允承,撲到了清闕身上,兩位久違得少女擁在一起。「清闕,我可是為了見你跟著姐夫一起熬了數個日夜呢。」

洛玥甜甜的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縫,「小丫頭,想我作甚,我可是女孩兒。」

「哼,你怎麼叫我小丫頭,論歲數,我還年長你一歲呢。」海棠噘著嘴,雖不服氣,眼底卻沒有絲毫怒意。探了探頭,赫然發現洛玥身後還站著一人,挺拔俊朗,甚是好奇,「清闕,這位是?」海棠入府後幾乎都關注著柴駿的一舉一動,對府裡其他人都不聞不問,知之甚少。

宿蠡謙恭的略行一禮,「在下宿蠡,是殿下的侍衛。」

「姐夫,你的侍衛緣何都像你一般長得如此俊朗?不過,柴侍衛實數其中佼佼者。」

柴駿咳嗆了幾下。洛玥在一旁抿嘴偷笑。宿蠡對著柴駿偷瞄了一下。

朱允承只是輕輕地撫了撫海棠的長發,輕聲說道,「海棠,怎麼說你也是大召的公主,怎可在人前肆意評論男子相貌。」

海棠用手指卷了捲髮梢,吐了吐舌頭,挽著洛玥的手直往裏走,「清闕,我可想死你了,你不在好悶啊,快去我房間給我說說有趣的事。」

海棠拉著洛玥聊了一晚上珈藍國和月亮神湖的奇聞異事,第二日一早出發的時候兩人均一臉倦意,朱允承也受了傷,於是取了一塊玉璧給柴駿去換了輛馬車來,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洛玥上車時朱允承已經端坐其內了,用扇子指了指自己身側,示意她坐下,洛玥卻隨意找了個角落窩在那裏。

海棠吵著嚷著要跟柴駿一起趕馬車。宿蠡則一個人騎馬在側。

不過西域風沙很大,朱允承猜想過不了多久海棠就會鑽進車裏來,乘著短暫的獨處時間,摟過洛玥的腰將其拉至身邊,順勢在她髮髻上插上了一支步搖發簪。

洛玥摸了摸問道,「這是什麼?」

「九月初三,不知你的生辰真假,不過本王還是置辦了一樣禮物。」朱允承抬起洛玥的下頜,洛玥臉泛著紅暈,甚是可人。

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的生辰,其他的都是她瞎掰的,就這生辰是真的,雖然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洛玥心裏還是暖暖的。「謝謝。」

朱允承摟著洛玥耳語道,「清闕,回了盛京,本王就要給你一個名份。」

洛玥推開了朱允承,沒有說話,只是回到了原來那個角落繼續窩在那。過了一盞茶時間,洛玥突然說道,「我隻答應跟你回去,從未答應過其他的事情。」

此時,停了車,海棠鑽了進來,見裏面兩人也不說話,自己也累得慌,便靠在洛玥身邊休息了。

洛玥瞧著肩上的海棠,淺淺一笑,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她那般無憂無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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