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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長生心不古》89.如影隨形
夜深人靜時,古羲已經離開了好一會兒,而我仍靠在門邊的牆上僵站著。

腦中仍停留在他那沉怒的眼,和被置氣的重重門聲的時刻。最終,和他還是不歡而散。

當他像宣誓般地說出那句話後,我先是怔住,回神後就不由愈加惱怒,直接頂了他回去:不可能。想要再說更多狠話,但在那倏然而寒的眼神底下給咽進了喉嚨裡。後來我渾身像泄了力氣般無力地對他說: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如果對我筆友的那些信感興趣儘管拿走,明天就分道揚鑣了吧。

可能是這最後一句徹底惹怒了古羲,他眉毛突突跳了兩下後,用涼薄無比的沉聲對我道:勸你最好不要有那個念!如果你堅持,有的是辦法讓你屈服了老實呆在我身邊。

之後他鬆開了桎梏,甩門而走。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動怒,氣場驚人,並覺後怕。但我僵站在這倒並不是因為懼怕他,而是思緒被他完全攪亂了,想要去整理,卻一團亂麻。我見過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樣子,假若在今天之後將我當作目標,那麼我能在這場荊棘雨林裡撐住多久?

古羲的宣誓是:讓我愛上他!

淺白的意思就是,單方面的要求我將感情付諸於他。那他呢?除了那些曖昧的舉動和霸道強製的言行外,沒有了。

單單就是喜歡,都讓我在猶疑徘徊中嘗到苦澀與難過的滋味,假如變成了愛,我能預感自己的下場將會是,萬劫不復。最好的方式就是避而不見,可是......

後來是怎麼拖著疲憊的身子躺下的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一睜開眼就感到頭昏腦脹,眼睛也是乾澀的疼。然後一翻身就見坐在窗台上的清冷側影,他能進來我一點都不覺奇怪,只要他想那扇門怎可能擋得住他?他古少一個不高興都會把門給鋸了也說不定。再說了昨晚後來鬧得不歡而散,好像就沒把房卡給我留下。

只是我鬧不明白,這一大早的杵在面前是要做什麼?

淺淡瞥來的視線不像昨夜那般,就平平緩緩的看了我一眼後又扭轉了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又像是隻純粹看窗外風景。

再睡顯然已經不可能了,默了一瞬後起身,目不斜視從他身旁走過進到洗手間。有意在裡面拖延了一會才出來,但沒料古羲就站在門外。

我頓住腳,垂了眸默不作聲。

視線無可避免落在他的腳上,深藍色的休閑皮鞋,淺藍休閑長褲,而他今天上身穿得是與鞋子同色系的深藍T恤,明淺有致的搭配,顯得他的身形尤為頎長。

我在這兀自評價著他的穿著,刮在我臉上的目光始終沒有轉移,直到視線底下那雙腳朝門而走,淡漠的語聲飄揚:「收拾一下就出來。」門隨著他邁出而輕輕落上。

環視了下房間,心說我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本來回鄉也沒帶多少東西,然後還全都擱在老媽那了,去了顧山以後也沒回去過,總算隔日早上古羲讓童英去萬達那邊買了一套衣服給我替換。半小時後,我拉開房門,以為會再一次看到某人,卻沒料站在外等的人是童英。

見我出來,她就站直了身問:「可以走了嗎?」

我微點了下頭,雖然這幾日都在一塊,但與她幾乎就沒有過言語交流。自然這時也不會去找她搭訕問話,當我行走在前時體會了一次胖婦梅九姑的感受。

似有若無的腳步聲永遠都在那個位置,不快也不慢,忽略不了,如影隨形。

進到電梯裡時我有意靠在最裡面,這樣一來童英就不能再在我身後了。曾聽過這麼一句話:永遠不要把自己的後背留給別人。

童英給我的感覺是,身後露了個大空門,隨時都有可能被襲擊。

當然,直到我們走出酒店,童英都沒有任何越軌的行為。那輛白色的豐田已經停在酒店門口,古羲居然坐在駕駛座位上,童英幫我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略一遲疑躬身坐上車。

令我意外的是,古羲居然沒有等童英上車就啟動了車子,隨著汽車開出酒店區域目光劃向後視鏡,只見童英仍然站在酒店門口。但在打過一個彎後,就看不到了。

忽然間覺得童英不錯,即使之前總像個隱形人般讓人忽略存在,但至少在這狹隘的空間多一個人。而我此刻最不想的就是與身旁的這人獨處。

似乎他也沒心思與我說話,淡漠著一張臉凝視前方。由於他右手要隨時換擋,所以就擱在我身側的位置,明明車內開了空調,也覺好似有熱氣透過來。為了化解與他獨處時的沉窒,心神總是盡量移轉往別處。

餘光裡,他搭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很扎眼,尤其是那隻方形翡翠戒指,剛好陽光照進來,耀得它碧綠涔涔,通透晶瑩。雖然知道能被他看中戴在手上的必然不是凡品,可不知是否我錯覺,余光中的那隻戒指好像攏著一層淡淡的幽光,我可以肯定,那絕不是太陽的反射光。

正自胡思亂想著,突的車子停下了,我下意識往車窗外看,不由一愣,這裡是火車站附近?古羲把火熄滅後就拔出鑰匙低令:「下車。」

下了車發現他真的在往車站方向走,再也忍不住追上前兩步與他並肩,並打破沉寂而問:「去哪?」他瞥了我一眼,腳下沒停,口中卻道:「那麼大的字不會看嗎?」

「常城」兩個大字在一排玻璃樓房之上遙遙而立,讓往來的行人一目了然,這是江南一帶火車站的統一建築風格。我自然知道這兒是火車站了,可古羲來這一定不會就是單純閑逛吧。走入售票廳,他徑直走向了自動取票機,我看他摸出了身份證在那搗鼓半天也沒弄出票來。原本想就在旁坐岸上觀,可不到五分鐘他的後面就排了好幾個人在等,其它取票機前也有隊伍在排起來。

有的急脾氣的人索性在後嚷著問:「怎麼還沒好?」

如此我不得不走上前小聲問:「你票買了嗎?這個不是售票機,是取票機。」

靜了一瞬,他答:「我認識字。」

剛好這時他把身份證放在投射區,屏幕顯示正在掃描鑒證身份中,幾秒過後,掃描成功,一張火車票從口處出來了。

我訕訕地想要退開,卻被他拉住,「身份證拿給我。」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後面一大媽在喊:「丫頭,你們要是不急在旁邊商量行不,我們趕著拿票搭車啊。」

古羲回頭似笑非笑地反問:「先來後到的規矩懂不?」

我看情形不對,立即從包裡把身份證拿了出來,古羲接過後放上去一掃,很快又一張車票也出了來。取走兩張車票後,從人群中退出來,我一看車票地名,居然是到帝都的,行程大約是五小時。

雖然高鐵盛行的年代,一路往北的行程也越來越快了,但到底還是沒有飛機快的。飛機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了,之前他回去不也都是讓秦輔訂的機票嗎,怎麼這回卻要坐火車?

想到這,不由想及剛才瞄過一眼他身份證上的訊息,名字是自然不會錯,出生年月...似乎比我大了三歲,然後底下一排地址別的沒看清,帝都的台頭還是看見了。所以,他是帝都人,今年28歲。

帝都作為天子皇根,旅遊業一直都很興旺,所以暑期乘車過去的人很多。長長的檢票隊伍輪到我們已經到了快開車時,一過安檢,古羲就拽了我的手跑。剛剛好,踏進火車車廂的一秒,車門在身後被關上。

我落座在裡座靠窗的位置後,拿出手機撥通老媽的電話。理由並不難找,只需稱學校有事要回去,但老媽電話中落寞的聲音會讓人感到難受。她與何叔分開了,以後家裡就她一人,梅姑那類誘騙可能不會再發生,但是她心上的結呢?不由心頭浮上一絲擔憂。

自落座之後,身旁那人就一直默不作聲。當然,氣場那麼強烈的一個人,想忽視都難。再加上他本身往那一坐,渾然天成的氣度,惹得坐在對面的兩個女孩頻頻投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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