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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張小硯》出墨脫
2009年8月16日墨脫

相識又相逢,相逢又離開。墨脫朋友再見。門巴的酒歌時時在我耳邊迴響:

祝願相聚,永不分離。如若分離,願再相聚……

一早起來仍是大雨。稍猶豫還是決定上路,正逢墨脫雨季,等雨停不知何時。擔心油不夠,在墨脫找私人加了油,18塊錢一升,這麼貴的油,還很差,害得我們一路頻繁熄火,後來在52K給我們帶來極大的麻煩。同樣的事情還有,花了15元買了一袋小包洗衣粉,我並不嫌貴,物資運進不易,但這麼艱難背進來竟然還賣假的,這就說不過去了。川藏沿途碰到最壞最猥瑣的無一例外,都是這些做生意的四川人,欺軟怕硬,要錢不要臉,壞了四川人的名聲。(四川良善之輩,請勿對號入座,我隻罵那些黑心生意人。)

剎車仍沒修好,墨脫唯一的修車人去了八一,我們走時他還沒回來。修車人的老婆見我們幾次上門修車,很過意不去,很莫名其妙地說:「你們去八一就能見上他。」難道我們要到八一才能修上車?

換上膠鞋和雨衣就這樣上路了。出墨脫縣城不久,竟在路上碰到一人,他攔下我們,自稱是交警,嚴肅地警告我們:這條路不允許騎車帶人。這個門巴漢子,怎麼看怎麼都像個背夫,背著個背筐,淋得濕嗒嗒,可能兼差做交警。阿亮慢慢騎,我跟後面走路,這位兼差交警要我回縣城搭車走。我說我沒錢坐車只能走路。他說你走到前面就坐摩托車了。我心想,對啊,難道我走147公裡走到波密去?嘴上說:「嘿,那您跟我們一起走著看啊。」他在雨水中看著我們漸行漸遠,很氣憤。

仍舊是亂石塊,爛泥,水流成河……路況就不描述了,進墨脫的時候圖文並茂地介紹了的。

說實話,抵達墨脫的興奮褪去之後,我就一直在憂心回去的路。

阿亮被某種莫名情緒所觸動,一路開車都非常勇猛。我們習慣在惡劣的路上將音響聲音放到最大。在大雨叢林中狂奔。那種潑了命的狂奔,現在想起來已經覺得難以理解了。也許是當時狀態不可複製,心情自然有所不同。

大約在114K左右,下一個陡坡,衝上一座木橋的時候,摩托車橫滑出去,我和阿亮像斷線風箏各自飛出去。我後腰撞在橋的鐵索上再彈回來,重重砸在地上,摔得我形神俱散,大約幾十秒,我眼前影像全部模糊,好像黑夜突然降臨。一陣翻江倒海想吐,又一口氣悶住吐不出來。我趴著,阿亮橫躺,動彈不得,相隔五六米,大雨傾盆,絕望地望著對方。

那一刻,身上所有的勇氣都化成了屁。

過了好久,我掙扎著,在雨裡慢慢蠕動,爬到橋欄邊,拽著鐵鏈讓自己坐起來,冷汗透濕衣背。緩了一會,冷靜地問阿亮:「骨頭斷了沒有?」他慢慢活動自己,顫聲說:「沒有,你呢?」我沉默地搖搖頭,抖抖索索摸煙,阿亮也慢慢爬過來靠我旁邊坐下,竟然還掙扎著牽雨衣給我擋雨點煙。雨水從雨衣帽簷往下淌。沉默了好久,他說:「硯台,要是我們中間有一個人出事了,另一個人每隔三年要來此地祭祀一次。」我冷冷地說:「祭祀個屁,別那麼抒情好不好?另外,那個內衣店的,你不過是她轉身就忘的路人甲,你還整的跟中了黯然銷魂掌一樣。你要再這麼帶著情緒騎車,我開除你。還有,把你家裏電話號碼給我一個,萬一你出事了我好通知你家人。如果我掉下去了,我家裏電話你有的吧?記得說婉轉點啊。」

他嘿嘿直樂。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累的直喘,牽的後腰鑽心地疼。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到橋,如果這次旅行,我死在路上。他會不會後悔他做的那些破事?他會因為內疚而喪失性能力麽?……如果有這個效果,我是不是可以含笑九泉?

彷彿,也沒什麼可笑的!想想,孤獨地飄浮在雅魯藏布江上,一枚遠離故鄉的孤魂,還呵呵直樂嗎?那樣,很傻鳥的!

我有點難過,此時此刻竟然想起了他。我惟願想起我的狗。不過,當對一個人從想念變成想起,說明已經心甘情願的在他的生活中蒸發掉了。如此,甚好。

摩托車竟然還能騎,阿亮試了幾次打著了火,狂喜。碼錶盤和觀後鏡皆碎,還有個不知道幹什麼用的黑塑料盒碎了,中國名牌的殘體終於留在這座橋上。只要能騎就行了,這個路上車要是壞了,不能騎,也只能點把火燒了它,拍照留念,HAPPY一下。拖車的費用可比一輛車貴。

傍晚到達80K住宿。住永順旅店,單間20元一間,開了兩間,又是一輪脫衣摘螞蝗,頭髮裡都有,扯下來,血就順面頰而下,彷彿吃了大刀王五一刀。不過對螞蝗,我已經比較淡定了。對小鏡子撩衣看後腰,青紫發黑。膝蓋處也淤青一片。我體重輕,尚且摔成這樣,阿亮肯定更重。順便照照鏡子,蓬頭垢面,憔悴的厲害,墨脫一路折騰感覺瞬間老了十歲。阿亮這幾天也消瘦的相當厲害,眼窩都陷下去了。不知道是為情還是太辛苦。噯,墨脫墨脫,給我多少錢,我也不會再來了。簡直把我們整瘋逑鳥~~~

話說,那天實在萬幸,撞到鐵鏈後是往橋上反彈,若是向外翻。我的遊記到此,就該和大家說謝謝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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