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有兩張床位，有一張床位暫時是空的，玉雯已經包下來，此時就去這張空床上小睡。

歐城坐在玉粹的病床邊，看著沉睡中的玉粹。

玉粹的臉色仍然是蒼白的，還在打點滴，短短一夜她似乎瘦了一圈，手背因為長時間插著針頭而變得浮腫、發青，歐城知道這點傷病對於玉粹不算什麼，他也沒有特別擔心，只是特別心疼。

不是心疼玉粹玉粹受這個苦，而是心疼她被撞得太冤了。

她沒有任何過錯，本不該受這個罪，卻因為他的原因差點造成無法補救的傷害。

所以，他一定要還她一個公道。

他等著玉粹醒來。

但很可惜，玉粹因為腦部受到損傷而難以清醒，服用和注射的藥物也有鎮定、安神的作用，讓她醒過來一次以後就繼續沉睡，他等到中午也沒能等到玉粹醒來。

他在病房裏吃了中飯，讓九號守在病床邊，獨自開車去見元默。

此時的元默已經被移交看守所，由警方調查他的醉駕撞車行為是否涉嫌刑事犯罪，歐城不能見元默，便約律師一起過去，打算讓他的律師以受害人律師的身份見元默。

然而他抵達看守所時才知道，元默已經被元家的律師給取保侯審了。

元家的動作很快。

但歐城並不覺得奇怪。

以元家的地位、人脈，加上元默在這次車禍中的「良好」態度以及受害人不算特別嚴重的傷勢，肯定能請到厲害的律師將他給領走。

歐城記律師跟警方接洽，自己又開車前往元家。

他猜元默被接回了元家，途中他給元默打電話，元默的手機是開著的，這應該也是警方的要求，只是元默沒有接他的電話，還把他的電話給掛了。

他也不惱，又給元默的母親打電話，元默的母親大概還不知道他跟元默的關係出了問題，擔憂的道：「小歐，小默現在在家裏，你能去看他就太好了。我和他父親工作忙，實在抽不出時間陪他，他有什麼事也不跟我們說，我們都沒有想過他居然會酒後開車，你見到他後一定要好好開導他，讓他有錯就改，以後不要再犯了……」

歐城聽到這裏後，淡淡的道：「阿姨，元默經常酒後開車，只不過以前他知道分寸而已，我建議您和叔叔好好教育他，免得他一錯再錯，最後無可挽回。」

他掛了電話。

沒過太久，他駛進一處設有警衛的單位大院，做了登記後進去。

他在大院裏繞了幾圈後來到大院深處，停在一棟兩層小樓前，按下門禁。

門禁響了幾分鐘也沒有人給他開門。

他也不急，對著門禁道：「元默，我知道你在家裏，你見我，我們好好談，你不見我，我就把車禍的事情透露給媒體。這起車禍涉及我和你這樣的名門子弟，還涉及八卦緋聞，媒體一定會像鯊魚嗅到血腥味一樣狂熱的深挖這條新聞。」

他微頓：「我確信你們家已經封鎖了這條消息，但你們封鎖不了我，只要我想，我就能讓大把的媒體報道這件事情。我不怕媒體報道，但你家呢？」

他跟元默認識這麼多年，非常了解元家的情況，一語擊中元默的要害：「你父母知道內情後會怎麼看你？又會怎麼管教你？一旦你被送到國外，不說一輩子，三五年都別想回來了吧？」

元家很有權勢，但元父元母在寵愛元默的同時，對他的管教也很嚴厲，對他有兩條基本要求，一條是「不能做坐牢的事情」，一條是「不能恃強凌弱」，而元默這次幾乎都犯了。

另外，元父元母覺得元默性格過於孤僻，畢業後也沒有正式的工作，想讓他出國留學幾年，但元默不願意離開幾個朋友，說什麼都不肯，元父元母也不好勉強他，出國的事情才不了了之。

歐城說完之後，門禁裡傳出：「門鎖已開。」

歐城推門而入。

淡薄的陽光從百葉窗透進來，屋裏的光線有些朦朧。

這棟兩層小樓有些古樸，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屋裏的裝修、陳設也一樣，幾乎都是上世紀遺留下來的，但東西都是好東西，透著油畫般的厚重感和時代感，讓人看了會心生一種「這個家不簡單啊」的感嘆。

只是，很冷清。

屋子打掃得很乾凈，所有的一切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就像長期無人居住，屋裏的物品便也沒有人動過。

這樣的環境和氛圍，連歐城都不願意居住。

歐城在客廳裡轉了一圈後，走到樓梯下方，仰頭：「元默，你下來還是我上去？」

樓上沒有聲音。

不過，過了一會兒，元默的身影出現在二樓，慢慢走下來。

他穿著黑色的衛衣，帽兜蓋在頭上，衛衣的拉鏈拉到了頂端，遮住了他下半張臉，他看起來不像待在自己家裏，反倒有點像是躲在這裏的逃犯。

歐城就這樣盯著他，不怒自威，氣勢凜冽，有點像是找到逃犯的捕頭。

元默走到他的面前，用一種叛逆少年的冷漠目光看他：「找我有什麼事？」

歐城目光如刀，直刺他的眼睛：「你想殺了玉粹？」

元默無動於衷的樣子：「如果我想殺她，她已經死了，還有，昨晚的車禍只是意外，你了解我是怎麼樣的人，不要說這種話寒我的心。」

「寒你的心？」歐城笑了，只是臉上沒有笑意，「你故意開車去撞我的女朋友，她有可能被你撞死，你覺得你的所做所為沒有寒我的心？還是你覺得我沒有心？」

「警方都沒有像你這麼問。」元默雙手插在衣兜裡，在一邊的老式紅木沙發上坐下，抽出一根煙，擦燃打火機，點燃這根煙以後狠狠吸了一大口才道，「警方正在調查我是否故意撞人，如果他們找到證據，你會看到我坐牢贖罪，不用現在就來指責我。」

「我能猜得出你是怎麼做的，又是怎麼說的，才不會讓警方找到證據。」歐城走到他面前，低頭俯視他，「但你瞞不過我，你昨晚的舉動我看得明明白白。」

他眼神幽深，深處卻隱隱有鋒利的光芒在閃動，就像看穿了元默的一切：「我知道你昨天晚上所有的想法。」

元默「哦」了一聲，抬頭，迎視他的目光就像在迎敵：「我昨天晚上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