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在趙琦妍眼中打轉，但她強壓著不讓它留下來。

她抬著頭，目光不偏不倚的對上趙良輔的視線。

「上次女兒說，你凡事聽信別人，連事情問都不問就處置，你那時的表現，女兒還以為你聽進去了！」

趙琦妍目光裡的失望，聲音裡的委屈讓趙良輔心頭一軟，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能視而不見。

「不管什麼原因，你都不能當眾打陳氏和你三姐。她們一個是你的長輩，一個是你的姐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讓你大半夜跑來謝香居丟人現眼！」

「我說了，她們不是！」趙琦妍突然發飆，大聲吼道。

她抬手指著陳氏和趙琦夢，眼睛發紅的盯著趙良輔，「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她們，一個和沈家裏應外合，一個買通玉秋給我下藥！父親你罰我跪祠堂，不也是怕我受姨娘挑撥害了自己給三姐姐做嫁衣？」

她的話讓趙琦夢猛地抬起頭，一臉茫然的望向趙良輔。

父親明著寵自己，卻在背地裏告誡五妹妹，虧她平時還自詡自己和嫡女只差了個正經名號而已。

密密麻麻的疼痛從心底傳來，板子雖然沒挨在自己身上，但趙琦夢卻疼的喘不過氣來。

見趙琦妍又提起上次的事，趙良輔也來了氣，「你不要一發生什麼事就拿玉秋出來說事，那件事你是受了委屈，可是也沒有證據表明這件事就是陳氏做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樣當眾打她們兩個，以後你讓她們怎麼面對這滿院的下人？」

他話還沒說完，一個穿著金色木槿花錦袍的少年從外面疾步走了進來。

看到幾乎昏死過去的母親，他健步沖了過來，跪在陳氏身邊，「姨娘，姨娘！」

陳氏臉色煞白，她虛弱的抬起手伸向趙宣航，「航哥兒。」

趙宣航伸手抓住陳氏冰涼的手，眼裏閃著淚花。

趙琦夢也跪在旁邊抹眼淚。

趙良輔本來想訓斥趙宣航擅自來內院，可看到她們母子三人的慘狀，他斥責的話在心裏繞了繞，終是什麼也沒說。

趙宣航眼睛通紅的抬起，目光直直的向趙琦妍射來，「五妹妹，你倒是說說我姨娘和姐姐哪裏對不住你，讓你下這樣的狠手？」

趙琦妍板著臉，「原因我不想說了，反正我打也打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父親看到沒？五妹妹仗著自己是嫡女就隨意毆打長輩和庶姐，這以後要是嫁個世子皇子，豈不是連大哥和我都要遭殃了？」

趙宣航是個紈絝公子哥兒，吃喝玩樂在行，但這種條理清晰的話，他怕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

可見，一定是有人教他說的。

而這府裡，能讓趙宣航言聽計從的……

趙琦妍霍然抬眸。

是老夫人！

她知道老夫人不會善罷甘休，但沒想到她反擊的這麼塊，上午在康寧堂鬧那一出對她竟然沒有任何影響。

果不其然，趙良輔在聽完趙宣航的話以後臉色瞬間拉了下來。

他怒眸看向趙琦妍，「你個孽女！來人，拿家法來！」

聽到上家法，趙琦妍面不改色，倔強的挺直腰桿站著，絲毫不懼。

等家法被拿上來，趙良輔下意識轉頭看向莊氏。

見莊氏一臉淡然，並沒有為趙琦妍求情的意思，他出聲問，「夫人不說點什麼？」

莊氏端莊的站著，面無表情，「妍兒是你的女兒，你要打她天經地義，誰也不敢說什麼。但只有一點，被綁在刑凳上的是紅香，可見妍兒打的人是紅香，陳氏被打，完全是在為紅香擋刑，這怎麼能說妍兒是在欺凌尊長呢？」

經莊氏這麼一說，趙良輔才看到綁在刑凳上的紅香。

紅香嘴裏被塞了布條，很顯然她才是被用刑之人。

「母親不必為我說話，反正父親想對我用家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這次打不成，下次還會找借口打，不如索性今天就讓他打個痛快。」

原本趙良輔已經快要打消用家法的念頭了，可被趙琦妍這麼一激，他直接揚起藤條打在了趙琦妍背上。

「逆女！」

趙琦妍吃痛，悶哼了一聲，卻沒有喊疼。

趙良輔瞪著她，「知錯沒？」

「父親要打便打，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趙琦妍目光中帶著戾氣和桀驁，不客氣的回瞪他。

趙良輔果斷揚起藤條。

就在第二鞭即將要落下時，趙小六帶著哭腔的聲音從院外傳了進來。

「父親，父親，我有話要說。」

趙良輔聞聲，手上才收了力道。

因小六身上帶著傷，被女使扶著走不快，但她還是咬著牙走了進來。

隻走了這麼一段路，她額頭上已經籠了一層薄汗。

被女使扶著走到趙良輔面前，小六跪下，她抬起淚眸看了趙琦妍一眼，出聲。

「這件事因我而起，父親要打就打我吧。」

「因你而起？什麼事因你而起？」趙良輔皺眉。

小六虔誠的朝趙良輔磕了個頭，委屈道，「三姐姐總是強佔我的月銀和首飾，今日我的女使去帳房領東西，又被紅香搶了，五姐姐身邊的錦時看不過去，就幫忙向紅香要回東西。」

「誰知……誰知紅香非但不肯還，還說，五姐姐現在是府裡的嫡女，以後是不是還兩說呢，就這麼一句話，兩邊就打了起來，紅香仗著人多，打了錦時，五姐姐這才打上門來。」

趙琦夢微愣，當即直起腰桿大聲喊道，「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強佔你東西了？小六，那天我是氣極了打了你一巴掌，可你也不能這麼幫著五妹妹來陷害我吧？」

小六流著淚，回頭看她，「你打我我沒有記恨你，也沒有和任何人說過，三姐姐，這可是你自己說出來的。不是我幫五姐姐，而是五姐姐幫我。」

說著，小六轉頭望向趙良輔，「父親，我說的話都是實話，下午去領東西的女使都瞧見了。」

她的話讓趙琦夢徹底怔住了。

趙琦夢還以為，小六今天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攀咬她，定是也把自己打她的事告訴了父親。

她、她竟然沒說？

趙琦夢突然想打自己一巴掌！

這時，扶著小六進來的海棠突然跪了下來，她紅著眼睛，「老爺，奴婢可以拿性命作證，我家姑娘說的話句句屬實。今日紅香姐姐搶東西時還說，別說是這些東西，就算是六姑娘，三姑娘也是照打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