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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死如歸魏君子》第一百零九章 雖0萬人吾往矣
第109章雖千萬人吾往矣【為「餮帝殤」、「瞌睡怪」、「」、「戀魚的蠍子」、「聖黃」、「布遊逆」的萬賞加更】

「老師?魏兄你老師小看你?」塵珈三人都很疑惑:「誰會小看你?而且魏兄你有專門意義上的那種老師嗎?」

魏君剛才說了「道祖」,但礙於規則的關係,三人已經強製把關於道祖的部分全部忘記了,隻記得魏君後面一段話。

這就很自然的上下文連接不上了。

他們自然也理解不了魏君的話。

畢竟魏君名義上,確實是沒有真正的老師的。

周芬芳那種不算,塵珈他們理解的老師是真正如師如父的那種老師,可以養老送終傳承衣缽的,國子監的老師和學生更像是工作關係,和他們傳統的師徒觀念並不一樣。

魏君輕笑了一下,沒有過多解釋,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陸元昊這邊我來聯繫,不過未必能起到什麼作用,賈瑛你要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讓陸元昊對賈秋壑之死負責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修真者聯盟信不信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賈秋壑犯的事情太大,而且他現在已經死了,在有證據且人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即便是和榮國府守望相助的姻親也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跳出來為了賈秋壑鳴不平。

那是愚蠢的表現。

所以這個時候讓監察司出來背一口黑鍋是沒有問題的。

死人沒有價值,也不需要害怕得罪一個死人。

賈秋壑活著的時候,是真的不能得罪。

「塵兄,你先撤吧,賈秋壑的死牽扯到賈瑛身上可以接受,但是不能牽扯到你身上,你比賈瑛重要的多。」魏君道。

賈瑛:「……」

雖然很扎心,但無法反駁。

塵珈也沒意見,不過他還是對薛寶釵道:「薛將軍,請務必把自己和賈公子關於我的記憶刪掉。這無關信任,只是為了以防萬一。」

「我明白,不過我的實力不夠。」薛將軍道:「塵兄可有什麼信得過的強者?想要刪除記憶的話,我和瑛弟的實力還不夠資格。」

賈瑛弱弱的舉手:「薛姐姐,其實我可以的。」

薛將軍和塵珈都詫異的看向賈瑛。

薛將軍更是直接道:「瑛弟,你不會是為了記住塵兄故意這樣說的吧?這樣很容易壞事,生死之事容不得絲毫僥倖。」

賈瑛:「……」

這也太不信任他了。

他是那樣的人嗎?

看到薛將軍、塵珈和魏君全都是用不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賈瑛哭了。

同樣是做人,魏君就被人這麼信任,他就被人這麼懷疑。

賈瑛感覺自己不會再愛了。

賈瑛努力的解釋道:「薛姐姐,你不要忘了,我是神瑛侍者,你別把我真的當成一個紈絝公子啊。」

薛將軍俏臉一紅,低聲吐槽道:「我還真忘了,都怪你自己不靠譜。」

神瑛侍者也是天上的神仙,就算不強,但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刪除記憶這種事情還是做的到的。

不過塵珈對賈瑛確實缺乏信任,塵珈皺眉道:「賈公子,你真的是神瑛侍者嗎?為什麼賈秋壑不相信?」

「因為他需要一個殺死我的理由,賈秋壑屬於那種當了繼女還要立牌坊的人。」

知子莫若父,賈瑛吐槽道:「就連他當初投降,

都要解釋成是因為感覺自己死的毫無價值。這種人虛偽透頂,乾著最不要臉的事情,還想讓人理解他,註定不會有什麼大成就。」

「這倒是真的。」魏君點了點頭:「賈秋壑的道心太弱了,連做一個純粹的魔頭都沒有資格。」

一個人如果真的內心認同自己的選擇,哪怕自己的選擇會傷害到很多人,他依舊不會認為自己的選擇是錯的。

而且他甚至會為自己的選擇所驕傲。

賈秋壑沒有這份堅持,也沒有這份驕傲,他只有妥協。

這樣的人上限註定不會很高。

當然,這個上限是對魏君來說的。

從普通人的角度來講,賈秋壑其實是一個人才。

塵珈認同賈瑛對賈秋壑的判斷,但他有一件事情還是沒有完全信任賈瑛:「賈秋壑關於你不是賈瑛的判斷真的是錯的嗎?」

聽到塵珈這樣說,賈瑛的神色也變的認真起來。

「你懷疑我是奪舍的?」

「賈瑛,我對你並不了解。」塵珈十分理智:「上一次見面我們還在密謀殺死魏君,現在就讓我完全的信任你,你覺得可能嗎?」

一個臥底要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那他就離死不遠了。

塵珈的做法是很正常的。

賈瑛換位思考了一下,內心好受了很多,他認真的為塵珈,也是為薛將軍和魏君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身世:「是先有了神瑛侍者下凡,才有了賈瑛這個人的存在。而不是先有了賈瑛的存在,後有了神瑛侍者下凡取代賈瑛。這樣說你們能明白嗎?」

魏君點了點頭:「明白。」

很簡單的一個先後順序的問題。

這和天帝和他的關係也一樣。

先有了天帝要萬世輪迴,才有了天帝後面的萬世。

而不是先有了那些生靈,然後天帝奪舍他們度過屬於他們的人生。

後者是奪舍。

前者始終就沒有變過。

塵珈也聽明白了。

不過他提出了一個有力的質疑:「誰能證明是先有神瑛侍者下凡,後有賈瑛這個人的存在?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賈瑛解釋道:「我的出生時間很容易查,神瑛侍者下凡的時間也很容易查。你現在的身份可能還不夠資格,不過等你在修真者聯盟內部更進一步之後,應該就能看到一些關於天上的資料了。」

聽到賈瑛這樣說,塵珈內心的戒備放下了很多。

他來京城之前陳長生特意交代過他,賈秋壑才是他配合的第一優先順序。

賈瑛是棄子。

陳長生沒有理由要騙他。

而且以賈秋壑的實力,更不會拿這種大修行者來演戲。

所以修真者聯盟是不可能配合賈瑛的。

賈瑛既然敢說修真者聯盟內部有他的資料,那說謊的可能性極小,因為這個謊是可以被證偽的。

「其實還有不少人可以證明神瑛侍者下凡的時間。」賈瑛繼續道:「現在的凡間,神仙轉世的並不只有我一人,上官丞相的女兒是真正的音神轉世,她應該也知道我。」

「傳聞是真的?」塵珈心中一動。

但是也沒有太過詫異。

因為上官婉兒是音神轉世的傳聞很早就有了。

「她和我們是對立面嗎?」塵珈主動問道。

賈瑛搖頭:「音神是有神位的真神,我只不過是一塊天上的玉石,我不可能知道太多核心的秘密。音神到底要作何選擇,要問她自己。」

「好了,塵兄,你該走了,你在這兒停留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魏君提醒道:「畢竟你這次從長生宗出來,身邊是帶著拖油瓶的。」

陳長生讓塵珈帶著一些長生宗弟子來京一起歷練。

目的是為了讓這些弟子改變心態,認清現實,而不是做一個隻懂得修道的道癡。

但是若說這其中沒有讓這些弟子監視塵珈的意思,那也是扯淡。

這種事情根本不用交代,完全是主動的。

塵珈點了點頭:「是要走了,而且我彙報的時候,哪怕朝廷把賈秋壑之死定性為陸元昊陸大人做的,我也會把賈瑛一起彙報上去,用以博取信任,請賈公子諒解。」

塵珈主動向賈瑛行了一禮。

賈瑛有些為難:「我現在自然是理解你的,但是待會我刪除了自己關於你是臥底的記憶,你再一心為難我,我就不會理解你了,甚至有可能對你產生殺意。」

塵珈笑了:「該殺就殺,賈公子不必留手,這本就是我應該面對的情況。而且藉助賈公子的手,若能夠把長生宗這一代的年輕核心弟子全部除掉,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死不死我不關心,萬一我失手把你打死了呢?」賈瑛跺腳道。

看著賈瑛跺腳擔心兩連擊,塵珈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動還是該噁心。

做人真的很難。

塵珈只能無奈道:「你別忘了,令尊一半的功力已經傳給我了,你未必是我的對手。」

賈瑛:「……」

老臉一紅。

自作多情了。

「若你真的能夠把我打傷甚至打的瀕臨至死,對我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塵珈淡淡道:「自古以來,苦肉計都是屢試不爽的,只要不死就會有收穫。我傷的越重,修真者聯盟就會越信任我。如果真的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頓了頓,塵珈繼續道:「那大概就是我命不好吧,我認命。」

死於自己人之手的臥底並不罕見。

這就是這個職業最殘酷的地方之一。

聽到塵珈這樣說,賈瑛沉默片刻,在塵珈面前主動刪掉了自己關於塵珈是臥底的記憶。

他的記憶被刪改,賈秋壑死在了他和薛將軍的聯手苦戰之下。

做完了這一切,塵珈默默的告辭,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而魏君也傳音給了陸元昊,讓他把監察司的人叫過來處理此事。

賈秋壑牽扯的事情太大,六扇門處理不好,處理這種事情還是監察司擅長。

而且賈秋壑之死不是結束,只是一個大案的開始。

當年賈秋壑辭官,把西海岸沿線的軍事機密全都交了出去,但是賈秋壑在軍中仍有親信。

西大陸聯軍登錄大乾地界之後,最初勢如破竹,很快就佔領了大片的土地。

對此,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對方的武器領先太多所致。

現在看來,會不會另有其他原因?

比如,賈秋壑在軍中的那些親信,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抵抗?

有些事情已經被歷史掩埋,但是身為史官,魏君要把歷史的真相挖掘出來,還很多人一個公道,也讓一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這也是他應該做到的事情,是執筆者本身的責任。

所以魏君把陸元昊叫了過來。

這才有了兩個時辰之後,陸元昊自己接鍋的事情。

當然,陸元昊主要負責接鍋,他肯定不能負責查案。

魏君對他的能力一百個不放心。

所以這次,是監察司大檔頭趙鐵柱陪陸元昊一起來的。

真正的具體事務,還是要靠趙鐵柱去負責推進。

陸元昊在裡面和賈瑛薛將軍林將軍他們尬聊。

而魏君在外面和趙鐵柱商議正事。

「魏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趙鐵柱現在是懵逼的。

突然接到了賈秋壑死亡的消息,他也是嚇了一跳。

後來魏君讓陸元昊轉告他請監察司配合,趙鐵柱就更懵逼了。

不過魏君的要求趙鐵柱還是滿足了,帶著監察司的人封禁了這座道觀。

他也親自和陸元昊一起來到了現場。

魏君本來是想找陸總管的。

不過陸總管的傷勢還沒好全……

畢竟滿打滿算,距離陸總管從天機閣活著回來,一共其實也沒過多長時間。

陸總管可是差點死在那裡。

至於為什麼同樣差點死在那裡的陸元昊和劍神為什麼現在活蹦亂跳?

魏君只能為陸總管掬一把同情淚。

遇到兩個變態,也不是陸總管的錯啊。

魏君沒有直接回答趙鐵柱的問題,而是先關心了一下陸總管的身體:「陸總管現在傷勢如何了?」

趙鐵柱道:「多謝魏大人關心,義父基本已經好了一半了,再有一個月的休養,應該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這已經是一個很快的速度了。

再次重申,陸總管上次是差點死在天機閣的。

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再休養一個月就能夠康復,這速度挑不出毛病。

魏君也是恭喜道:「這樣就好,有陸總管在,監察司就不會亂,我也能鬆一口氣。趙大人,這次之所以讓你跟著陸大人一起來,是有一件棘手的事情要請你調查,你不要慌。」

趙鐵柱苦笑:「我本來是不慌的,但是魏大人你特意說讓我不要慌,我現在開始慌了,和榮國公之死有關係嗎?」

「當然,我已經查實榮國公賈秋壑通敵賣國,證據確鑿,有留影珠為證。」魏君道。

留影珠,看字面意思就知道了,錄像的道具。

魏君越來越感覺這個可以修行的世界其實和科技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這些技術手段通過修行基本都可以辦到。

賈秋壑自爆的那一段,魏君已經用留影珠錄下來了。

賈秋壑其實也知道,但是他無所謂。

他本來在吃了賈瑛之後,也是準備離開的。

賈秋壑的實力已經是頂尖的大修行者了,而且已經辭官,他完全沒有必要再滯留於此。

以他的實力和身份,即便去了修真者聯盟也一定會被禮遇有加,甚至會被修真者聯盟打造成投降派的代表,享受比榮國公更大的榮華富貴。

所以魏君曝不曝光他他其實都無所謂。

更何況當時賈秋壑認定魏君今天會死定了,所以根本懶得阻止魏君錄像,反正在他心目中,魏君是個死人,一切都是無用功。

但是他死了,魏君還活著。

留影珠上的內容自然就變成了鐵證。

魏君給趙鐵柱播放了一下留影珠的內容,當然,是經過剪輯後的。

塵珈的存在要絕對保密,就算是趙鐵柱值得信任,也不能暴露塵珈的存在。

看完魏君剪輯後的留影珠,趙鐵柱悚然動容。

這些年陸總管在逐漸放權,他身為陸總管的第一義子,監察司的大檔頭,已經在事實上提督監察司。

而且當年衛國戰爭他也是親自經歷和參與過的。

趙鐵柱很快就意識到了賈秋壑之死問題的嚴重性。

「賈秋壑本來就是負責守護西海岸沿線的將軍,在衛國戰爭開啟之前突然辭官。他辭官後不久,衛國戰爭開啟,西大陸聯軍勢如破竹,連戰連捷,我軍一敗塗地,此為國恥。」

趙鐵柱看著魏君,面色凝重道:「如果證實賈秋壑與衛國戰爭有關,那當初西大陸聯軍能夠長驅直入,就很有可能有問題。魏大人,這件案子要通天。」

只要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正常人都能意識到,肯定能夠查出一大串人。

再加上賈秋壑的地位擺在這裡。

這次的事情肯定會比張致遠案弄的更大。

趙鐵柱甚至懷疑自己如果據實調查的話,很有可能會炮製乾帝上位之後的第一大案。

他現在知道魏君為什麼說讓他不要慌了。

他現在真的有點慌。

魏君很淡定,甚至還有心情和趙鐵柱開玩笑:「趙大人,如果不是通天大案,我也不會麻煩你啊。職責所在,我要調查衛國戰爭幕後的真相,按照規矩,本官有權調動朝廷一切部門協助,監察司也在其中。趙大人,你應該不會拒絕本官吧?」

趙鐵柱苦笑:「我很想拒絕,這次的案子實在是太大了。」

「不大的話,也用不著監察司出手。」魏君輕笑道:「趙大人順著我提供的線索查就是了,等白傾心白大人出關後,我會讓她主導此事。若有什麼後果,本官一力承擔,絕不會讓監察司代本官受過。」

「魏大人,你有考慮過本案查下去的後果嗎?此案查下去,很有可能會推翻很多世人已經根深蒂固的認知。如果真的像魏大人所猜測的那樣,最後一定會殺的人頭滾滾,甚至有可能引起朝廷和軍部的動亂。」趙鐵柱提醒道:「魏大人,相信我,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也有不祥的預感。」

強者一般都是有靈覺的,一件事情到底棘手與否,他們會有所感應。

魏君和趙鐵柱都意識到了這件案子會十分棘手,這也基本意味著此案背後的內情錯綜複雜。

越是如此,魏君就越是想要調查清楚全部的真相。

無論於公於私。

「不過不重要,趙大人,我記得朝廷是把當初最早那一批戰敗身亡的將士都定義為了失敗者的,並沒有給他們應有的陣亡撫恤金和待遇。」魏君道。

趙鐵柱沉默了片刻,然後輕嘆了一口氣:「朝廷也缺錢,而且當初我們敗的實在是太慘了,朝野上下群情激奮,好不容易活著回來的軍官們甚至直接被勒令處斬。當時幾乎所有人都要求嚴懲作戰不利的將士,在那種環境下,朝廷沒有追究他們的責任已經很好了,又怎麼可能給他們發放陣亡撫恤金?」

「即便是作戰不利,但人是真的死了。只是因為戰敗就不發放陣亡撫恤金,前線的將士失去了性命,後方的軍屬失去了家庭支柱,甚至是經濟來源。」魏君幽幽道:「這件事情,朝廷做的讓人不齒。如果最後查實這些將士是被設計的,那朝廷就真的成了一個笑話了。」

「所以魏大人你還是執意要調查此案嗎?」趙鐵柱問道。

魏君回答的毫不猶豫:「當然,我的職責便是查清衛國戰爭的真相,然後秉筆直書。天日昭昭,報應不爽,如果是錯了,朝廷當然要承認並且補救自己的錯誤,雖然已經晚了很多年了。」

「魏大人你太天真了,我不覺得朝廷會承認錯誤。」趙鐵柱搖頭道:「我甚至覺得這件案子根本無法深入調查下去,絕對會影響目前朝野穩定的局面。」

「趙大人你先查,有什麼事情我會頂著。若有人給監察司施壓,你讓他們來找我就行。」魏君沒有一味的給趙鐵柱出難題,他只是讓趙鐵柱秉公辦事:「趙大人,監察司本來就有調查此事的義務,更何況本官也有勒令監察司調查此案的權力。本官不為難監察司,也請監察司能夠履行自己的責任。」

「監察司責無旁貸。」趙鐵柱肅然道。

魏君贏得了他的尊重。

哪怕他知道此案肯定會引起巨大的麻煩。

但是魏君已經這樣說了,監察司若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那還要監察司做什麼?

魏君的要求並不是在為難他。

魏君只是在要求他做分內的事情。

所以監察司責無旁貸。

不過趙鐵柱還是好意提醒道:「魏大人,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我這邊開始調查,你那邊就肯定會收到壓力。這種壓力都未必是支持修真者聯盟的人帶給你的,還有可能是很多中立派甚至是主戰派帶給你的。」

魏君輕笑道:「那就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趙鐵柱再次抱拳拱手。

他感受到了魏君的堅持。

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年輕人。

內心讚歎了一聲,趙鐵柱繼續問道:「魏大人,賈秋壑到底是怎麼死的?」

「賈秋壑是被陸元昊陸大人殺死的。」魏君道。

趙鐵柱懵了:「???」

陸元昊明明是跟他一起來的。

難道陸元昊會分身術不成?

「趙大人,賈秋壑必須是陸大人殺死的,這樣真正殺死賈秋壑的那個人就不會有危險。」魏君解釋道。

這個解釋趙鐵柱能夠接受。

他想了想陸元昊的防禦,然後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反正以老九的防禦,基本也死不了,不過這能騙的過人嗎?」

「能騙一時是一時,也可以對外宣傳賈秋壑是我殺死的。」魏君道:「因為我調查衛國戰爭的事情,查到了他的頭上,而且已經有了證據,所以賈秋壑想要殺我滅口,然後讓我反殺了。」

「原來如此。」趙鐵柱點頭安慰道:「魏大人放心,你這是正當防衛,不會有事的。而且你本來也有尚方寶劍在身,遇到賈秋壑這種負隅頑抗的人,本來就有權力殺了他。」

趙鐵柱沒有全信賈秋壑是魏君殺的,不過他信了一半。

因為他並不知道賈秋壑的實力有多強大。

這些年賈秋壑一心修道,根本就不在公眾場合出面,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實力到底到了哪一步。

所以魏君說他殺了賈秋壑,是有人信的。

當然,修真者聯盟肯定不相信。

陳長生應該是知道賈秋壑實力高強的,他肯定不會認為魏君能夠殺死賈秋壑,甚至也不會懷疑塵珈,因為塵珈的實力距離賈秋壑也差的很遠。

魏君估計賈瑛應該還是陳長生心中的第一嫌疑人。

不過不重要。

反正塵珈安全就行了。

賈瑛既然是神瑛侍者,對於他的安全問題也不需要過多擔心。

一個神仙轉世如果這麼容易就能被人弄死,那也太看不起神仙了。

為了掩護塵珈,魏君把自己、陸元昊和賈瑛全都拋了出去做棋子,已經算是盡到了全力。

「趙大人,此間之事就交給你了,我等你的後續消息。」魏君準備離開。

趙鐵柱沒有阻攔,後面的事情監察司接手,確實沒有魏君什麼事了。

「魏大人請便,未來幾天,我個人建議魏大人最好告病,不然恐怕會不勝其煩的。」趙鐵柱道。

魏君淡定道:「沒關係,我等著上門的麻煩。」

……

天下果然沒有不透風的牆。

賈秋壑之死很快就傳了出去。

且不提陳長生的震驚,單單朝廷這邊,已經人仰馬翻了。

因為賈秋壑不是正常死亡的,他是被人殺死的。

有多少年沒有出過一個非自然死亡的國公了?

勛貴集團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集體出離了憤怒。

這是要造反嗎?

雖然榮國公賈秋壑這幾年和他們這些勛貴越走越遠,但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

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是根深蒂固的,肯定要守望相助。

不過還沒等他們為賈秋壑出頭,很快就有了新消息開始在坊間流傳:

張致遠供出了榮國公賈秋壑。

魏君根據張致遠的供詞,查到了賈秋壑頭上,真的查出了賈秋壑當年詭異的辭官與衛國戰爭有關。

然後賈秋壑鋌而走險,想要殺魏君滅口。

被保護魏君的陸元昊當場反殺。

也有其他版本,說賈秋壑是死於魏君之手。

這個傳聞傳出之後,已經準備摩拳擦掌為賈秋壑出頭的勛貴集團集體沉默。

他們品出了不對勁。

怎麼和衛國戰爭扯上關係了?

而且還有實據?

其實就算真的有實際證據,只要賈秋壑活著,這些勛貴也願意保他,至少保下榮國府。

但是賈秋壑死了。

那他們就不會再為賈秋壑盲目出頭了。

哪怕是姻親,現在想的也不再是為賈秋壑出頭,而是要如何與賈秋壑切割關係。

不過他們也沒有立刻開始有動作。

畢竟賈秋壑才剛死。

而且目前一切都還只是傳聞。

他們要等等,看看局勢到底會怎麼發展。

這一等,就等來了下一版的消息:

榮國公賈秋壑在衛國戰爭發生之前辭官是早有預謀,而且賈秋壑把當時西海岸沿線的軍事情報信息全都交了出去。

衛國戰爭發生後,西大陸聯軍連戰連捷,很有可能並非西大陸的武器裝備太過精良,而是因為我方有內鬼,不止是賈秋壑一個內鬼。

這個消息傳出之後,朝野沸騰。

有很多人都坐不住了。

連趙鐵柱都坐不住了。

在監察司內,趙鐵柱大發雷霆:「誰?是誰走漏的風聲?我不是說過要絕對保密嗎?」

「大哥,我查過,消息不是從我們監察司內部泄露出去的。」一個紅衣男子回答道。

「不是從我們監察司內部泄露的?那是從哪裡泄露的?」趙鐵柱皺眉。

除了他們監察司,也沒有人知道的這麼詳細啊。

紅衣男子道:「是從一些很零散的酒樓和妓院傳開的,至於是誰傳的,找不到出處,不過目前傳言發展的形勢讓我有了一個猜測。」

「什麼猜測?」

「這很像是儒家『三人成虎』的威力。」紅衣男子道。

趙鐵柱心中一驚:「難道儒家內部有人在針對魏君?會是誰?」

「謠言確實是在針對魏君,但是未必是儒家的人動的手。」

陸總管突然出現。

他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沒有血色,說話也還有些許咳嗽。

但是基本的行走能力他還是有的。

目前已經恢復了一半。

見到陸總管出現,趙鐵柱和紅衣男子齊齊行禮道:「見過義父。」

兩人都是陸總管的義子。

陸總管一共有九個義子,趙鐵柱最年長,紅衣男子排名第二。

他的姓氏也叫第二,無名。

喜紅衣,擅殺伐,死在他手中的生靈,比陸總管另外八個義子加起來都多。

論實力,第二也超過趙鐵柱。

但因為第二手段太過狠絕,行事往往不留活口,導致他在監察司內部也如同一尊殺神,下屬對他懼多於敬,所以他很難當陸總管的接班人。

不過若第二不是殺戮成性的樣子,反而行事做人進退有度,那陸總管的繼承人恐怕就是第二了,而第二和趙鐵柱要如何相處,到時候又會是一個問題。

在京城,一個人表面上是什麼樣子,和他實際上是怎樣的一個人,是很難完全畫等號的。

陸總管對兩個義子點了點頭,把目光放在了第二身上,主動問道:「老二,你認為這些傳言是誰散發出去的?」

第二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猜恐怕是魏君自己散播的。」

「魏君自己散播的?他瘋了?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趙鐵柱吃驚道。

陸總管欣慰的笑了笑:「我和老二想的一樣,消息是魏君主動散播出去的。」

趙鐵柱:「……」

這不是有毛病嗎?

他不理解。

「義父,魏君為什麼要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要知道如果他的猜測是真的,那他肯定會遭遇巨大的阻力,很多人都不會讓他繼續調查下去的。」趙鐵柱道。

陸總管輕嘆了一聲:「魏君應該是想儘快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否為真,若真有人因此給他施加壓力,那就能夠作證他的推測了。」

第二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魏君這是以身為餌,釣魚上鉤。」

「但是他這條魚餌很容易讓人一口直接吞下去。」趙鐵柱擔心道。

第二的語氣中有罕見的欽佩:「這說明魏君確實不是那種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他是真的不怕死,寧可去死,也要查清衛國戰爭背後的真相。」

「不錯,魏君這樣做,應該是已經做好自己被施壓甚至加害的準備了。」陸總管同意第二的看法:「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年輕人,居然能夠做到這一步。」

「等等。」趙鐵柱有不同的看法:「義父,老二,現在還沒有確定傳聞是魏君對外散布的呢,你們怎麼就這麼篤定了?」

「確定了。」陸總管淡淡道:「除了老九之後,我也安排了其他人暗中保護魏君,以防萬一,畢竟魏君得罪的人太多了,他們向我彙報了魏君的行蹤。」

趙鐵柱:「……」

他服氣了。

陸總管其實也服氣了。

「論盡忠職守,和魏君比起來,我都有些慚愧,自愧不如。」陸總管道:「老大,魏君讓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查清楚了嗎?」

「肯定還沒有查清楚,畢竟事情發生已經距離現在過去的時間太久了,不過我確實查到了一些東西,能夠佐證魏大人的推測。」趙鐵柱的臉色轉為凝重:「義父,當初西大陸聯軍在甫一登陸後就能夠過五關斬六將長驅直入,其中恐怕還真有些貓膩。我們的將士很有可能不是沒有擋住西大陸聯軍,而是他們連抵擋對方的機會都沒有。」

「什麼意思?」

「當年很有可能有人假傳軍令,禁止各關卡的士兵抵抗,實行了不抵抗政策。」趙鐵柱看著陸總管逐漸變得鐵青的臉,自己的內心也十分沉重:「義父,我查到了宋連城身上。」

「宋連城?」

陸總管和第二全都面色一變。

第二脫口而出:「千金樓的宋連城?」

「對,就是他,傳說中財富足以買下京城的宋連城,天下知名的富商。」趙鐵柱道:「宋家本來就是天下豪族,宋連城當年正是賈秋壑麾下的副將,在當時賈秋壑手下排第二。衛國戰爭開始之後,賈秋壑的第一副將被處死,宋連城本來也應該被處死的,但是宋家花了巨款,買下了宋連城的一條命,所以宋連城逃過一劫。」

陸總管面沉如水:「如果和宋連城有關的話,那就麻煩了,朝廷內部有很多要職官員都和宋連城過從甚密,他也資助了很多寒門學子,在朝野間的聲望都極高。」

「是,就連魏君魏大人,其實也受過宋連城小小的資助。當年魏大人求學之時,在宋連城名下的店鋪裡做過工,算是為魏大人解了當年的燃眉之急。魏大人算是有骨氣的,自力更生。這些年宋連城開辦書院,免費為很多寒門學子提供教育,甚至主動出錢資助一些寒門學子進國子監學習。短短十多年的時間,宋連城散財無數,他的財富也增漲了數倍。」

趙鐵柱的語氣十分忌憚:「如果真的查到宋連城頭上,朝廷內部一定會有很多人給我們施壓的。」

「查。」陸總管大手一揮,聲音斬釘截鐵:「監察司難道還怕一個商人不成?查,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趙鐵柱和第二對視了一眼,同時發現了對方眼神中的擔憂。

如果宋連城僅僅是一個商人的話,那監察司自然不用擔心。

但是宋連城當然不僅僅是一個商人。

他有從軍的經歷,在軍中有很多同僚。

他是賈秋壑的副將,在勛貴中很有人脈。

他資助了很多寒門學子,而這些寒門學子很多都已經入朝為官。

他和很多高官過從甚密,其中甚至包括上官丞相。

最重要的是,他很有可能還和修真者聯盟有關係。

執意調查這種人的話,說不定都有生命危險。

趙鐵柱自己其實倒是不怕。

他相信宋連城再瘋狂也不敢對他怎麼樣。

但是他擔心魏君。

不過現在擔心也沒用。

既然陸總管這樣說了,那趙鐵柱自然也只能頭鐵的繼續查下去。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提醒魏君一下,免得魏君沒有心理準備,連要面對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魏君接到了趙鐵柱的傳音之後,若有所思。

「宋連城?這倒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選。」

和魏君預料的有些不一樣。

當然,趙鐵柱只是查到了宋連城頭上,牽涉其中的也未必就只有宋連城一個人。

魏君不急。

單單就這一個名字,收穫也已經不小了。

有權的和有拳的,魏君都已經得罪了不少。

但是有錢的魏君還沒有得罪過。

正好這次開開葷。

看看有錢人能不能一言不合弄死他。

要是弄不死他,魏君就秉公執法看看能不能把對方弄死。

既然趙鐵柱已經查到了宋連城頭上,魏君估計自己的麻煩應該也快來了。

事實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在趙鐵柱傳音告知他自己已經查到了宋連城頭上的次日,魏君就迎來了很多訪客。

第一個訪客出乎意料是上官丞相。

魏君很意外:「丞相是來為宋連城說和的?」

上官丞相笑著解釋道:「放心,我就是來看看,不為任何人說和。我與宋連城也並無什麼特殊的關係,就是他送了我一些禮物,然後我接下了。」

魏君:「……」

好傢夥,這不就是受賄嗎?

你是怎麼做到說的這麼理所當然的?

「怎麼?感覺很不可思議?」上官丞相笑著問道。

魏君點頭:「畢竟是受賄,這是違反律法的。」

「確實是受賄。」上官丞相坦然承認道:「不過這些錢並不是我為自己要的,而是陛下讓我拿的。」

「陛下?」魏君一愣。

上官丞相點頭道:「對,陛下修道花費很多,宋連城藉助我的手周轉,把自己的心意轉送給陛下。當然,他對我也有所表示,不過我全都給陛下了,不然你以為過去這些年,為什麼陛下從來不撤掉我的丞相之位?難道真的是看重我的才華?」

魏君:「……陛下是這樣說的。」

「有才華的人很多,但是能夠施展自己才華的人卻很少,尤其是在最高的政治舞台上。」上官丞相教誨道:「一個人如果想要身居高位,除了才華之外,他必須要具備其他的能力和不可替代性,否則他會被很快的拋棄。」

魏君無法反駁。

因為他其實認同上官丞相的話。

上官丞相繼續道:「所以我今天來你這裡特意給你解釋一下,我和宋連城沒有關係。你如果真想查他,不用顧忌我的面子。」

魏君誠懇道:「我本來也沒打算顧忌您的面子。」

上官丞相:「……」

這孩子也太不會說話了。

只能說不愧是周芬芳的學生。

上官丞相假裝沒有聽到魏君的話,繼續道:「本相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查宋連城的話,有很大的可能會查到陛下頭上。」

魏君皺了皺眉。

上官丞相提醒道:「宋連城過去這些年在京城擴張自己的生意版圖,身家增長的如此之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他抱住了陛下的大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宋連城現在其實等於皇商。」

魏君直接道:「皇商又怎麼了?連皇帝我都罵過,還會怕皇商?」

上官丞相:「……」

有理有據,無法反駁。

其他的官員大概率會怕乾帝。

但是魏君是真的不會。

大不了就再指著乾帝的鼻子罵他一頓。

上官丞相相信魏君絕對做的出來這樣的事情。

既然魏君是這樣態度,上官丞相也沒有繼續廢話,點了點頭道:「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就好,本相只是來提醒你一下,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上官丞相慢走。」

魏君懶得分析上官丞相到底是來提醒他的還是來當說客的。

不重要。

反正他的態度就一個——實事求是,勇往直前。

然後視死如歸。

歡迎一切打擊報復。

魏君不僅不怕,反而很期待。

但是讓魏君失望的是,打擊報復確實有,但是更多的居然是上門求放過。

當然,身段沒有放的那麼低,不過意思就是那個意思。

「魏君,好久不見。」

「馬博士?您怎麼會來找我?」

馬博士是國子監的博士之一,和周芬芳一樣,都是他的老師。

在國子監的時候,馬博士對他也多有照顧。

但是魏君沒想到,馬博士這種學者居然也能夠被宋連城請動。

「聽說你和宋連城有些誤會,我想做個中間人,幫你們化解一下。魏君,連城想和你見一面,給我個面子吧。」馬博士主動道。

魏君看著眼神有些閃躲的馬博士,長嘆了一口氣:「老師,其實我做好了有人來給我施壓的準備,也做好了面對威逼利誘的準備,但是學生沒有想到,最先出面的人居然是您。學生原以為國子監是是搞學術的地方,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啊。老師能告訴學生為什麼要出面為宋連城說和嗎?學生想知道答案。」

馬博士也嘆了一口氣:「魏君,你和連城之間應該是有誤會,連城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我們國子監的很多寒門學子如果沒有他的資助,很可能就上不了學了。無論連城犯了什麼錯,為了這些學生,魏君,不要剝奪這些學生上學的權力。我是為了學生來的,我實在不想看到很多和你我一樣出身的孩子因為經濟壓力而無法讀書。魏君,將心比心啊。」

「我並沒有任何剝奪寒門學子讀書的意思,老師,我只是在秉公執法。」魏君坦然道:「而且目前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宋連城有問題,老師現在就上門為宋連城說和,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

見魏君這麼不給面子,馬博士怒了:「魏君,你就是這樣尊師重道的嗎?」

魏君並沒有被馬博士的氣場嚇住,而是很犀利的反駁道:「馬博士,你就是這樣為人師表的嗎?」

「放肆,我是你長輩,是你老師,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說話?」馬博士被魏君氣的不輕。

魏君看了馬博士一眼,有些看不起這廝的演技。

太辣眼睛了,一眼就能看出來生氣有一半是演出來的。

對於這種明顯被金錢腐蝕掉的老師,魏君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直接針鋒相對:「你才是放肆,本官乃正五品,你何官何職?敢在本官面前大放厥詞?信不信若再在本官面前咆哮,本官直接把你投進大獄監禁三日。」

大乾律是有類似規定的,所以魏君的威脅還真不是在嘴炮。

不過馬博士沒有慫,而是冷笑道:「魏君,你如果要冒天下之大不韙,那就把我投進大獄。我倒是要看看,天下人會如何評判你這欺師滅祖之舉?你又有何臉面面對天下人?」

魏君笑了:「既然如此,我滿足你的要求。」

不就是千夫所指嗎?

不就是欺師滅祖嗎?

本天帝又不是嚇大的。

再說了,本天帝最擅長的就是欺師滅祖。

道祖在哪現在還不清楚呢,先拿你過過癮。

魏君直接讓人真的把馬博士投進了大獄,監禁三天。

消息傳出之後,輿論嘩然。

把自己的老師送進監獄,確實挑戰當前的主流價值觀,尤其是儒家的主流價值觀。

畢竟儒家推崇天、地、君、親、師。

學生若是違背了老師的意願,便是大逆不道,更何況把老師送進監獄。

見魏君玩真格的,連陸元昊都驚了。

「魏大人,你這樣會壓力很大的。」陸元昊道。

魏君一點都不擔心壓力。

他更關心做到哪一步能夠刺激到那些利益相關的人,要是鋌而走險幹掉他就更棒了。

所以魏君沒有接陸元昊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陸大人,麻煩幫我查一下馬博士的資料,看看他和宋連城到底有什麼關係?」

「可能真的是為了國子監的寒門學子繼續求學啊。」陸元昊道:「我看這個馬博士還是很真誠的。」

魏君嗤笑道:「完成求學的辦法有很多種,朝廷有補貼,國子監內有扶持,學生自己也可以做工賺錢,我當初就是這麼過來的。能入國子監的學生都不小了,自己養活自己沒問題。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想那麼辛苦,那沒有宋連城還有唐連城呢,國子監的學生,不缺奇貨可居的商人投資。」

當初也有人願意投資他。

只不過魏君拒絕了。

權力和義務都是對等的,接受了別人的投資,日後總是要給對方相應的回報甚至是翻倍的回報,更有甚者,會因此永遠的被對方所控制。

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前車之鑒,所以魏君沒有接受任何商人的投資。

但是魏君沒有,不代表其他人也沒有。

陸元昊對國子監的運行情況並不了解,聽到魏君這樣說,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去監察院調了馬博士的資料。

魏君很快就明白了馬博士和宋連城的真正關係。

監察司最近也在查宋連城,從宋連城為起點,監察司開始調查和宋連城關係親密或者過從甚密的人。

馬博士就在名單上。

「馬家跟在宋家屁股後面賺錢,馬博士在做的課題研究也是宋連城在幕後資助。」魏君看著馬博士的資料譏諷道:「還真是一個一身正氣的好老師啊。」

陸元昊仰天長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虧的他還真的相信馬博士是為了國子監的寒門學子著想,以為馬博士和宋連城根本沒有利益關係。

看了馬博士的資料才知道,原來馬博士和宋連城的關係比他想象的還要更加親密。

陸元昊在感慨。

但也有很多人在憤慨。

魏君很快就見到了第二個前來向他施壓的大人物——戶部尚書。

雲尚書最先關心的是馬博士的問題。

「魏君,你怎麼能夠把你的老師抓起來?」雲尚書是一個老牌的大儒,他接受不了魏君的行事:「趕緊把馬博士放出來,然後向他賠禮道歉,請求馬博士的原諒。」

魏君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雲尚書。

要不是雲尚書的涵養異於常人,當場肯定就爆發了。

不過他想到了魏君的脾氣和秉性,在剛想發脾氣的時候,又把火氣吞了回去。

也許其他人會害怕上官的找茬,但是魏君可是指著乾帝的鼻子罵過乾帝昏君的男人。

這種人指望他對上官有什麼敬畏,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雲尚書也不做那個夢。

所以他強行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解釋道:「畢竟是你的老師,一直把他關下去,對你的風評也很不好。魏君,你從前幾乎是零差評的,現在外界很多人已經開始批評你不夠尊師重道了。」

魏君淡定道:「他們說的沒錯啊。」

「沒錯?」雲尚書愣了。

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但魏君確實就沒按套路出牌:「我確實不夠尊師重道,相比尊師重道,我首先會遵紀守法。」

雲尚書:「……」

他和馬博士其實沒什麼交情。

見魏君這麼不給面子,雲尚書也不再糾結馬博士的事情,而是直接說出了自己的來意:「魏大人,我聽坊間傳聞,你想為昔日沒有守住西海岸的將士們平反?」

魏君沒有點頭,而是很客觀的回道:「不是平反,是查清真相。如果他們是冤枉的,那自然是要平反。如果調查過後發現真相一切如舊,我雖然依舊會為他們鳴不平,但也不會強求。」

雲尚書並沒有因為魏君這番話而欣慰,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魏大人,你知道如果你查明此事背後有其他內幕的話,那朝廷要為多少人平反嗎?」

「不清楚。」

「那你知道如果要為這些人平反,發放撫恤金,給予這些將士家屬應有的待遇,朝廷要花多少錢嗎?」

「不清楚。」

「既然你什麼都不清楚,你憑什麼自作主張要把朝廷拖入泥潭?」雲尚書的表情和語氣都變得嚴肅起來:「現在朝廷和修真者聯盟正值對峙時期,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如果要有這種額外支出,以大乾現在的國庫收入,大乾很有可能會被拖垮的你知不知道?你以為你是在秉公執法行俠仗義,但是如果被你做成了,你有可能成為千古罪人你知不知道?」

說到最後,雲尚書已然聲色俱厲。

陸元昊已經被雲尚書說服了。

儘管他也不知道如果一切查實魏君的推測為真的話,朝廷到底要花多少錢,但是簡單的想一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一個天文數字。

但是現在的朝廷,其實很窮。

真的不一定有餘力支撐這樣大一筆花銷。

魏君的心是好的。

可是確實如雲尚書所言,容易辦壞事。

陸元昊的腦海中剛閃出這樣的想法,就聽到魏君開口了,氣勢不輸雲尚書半分:「雲大人,魏某秉公執法,卻成了千古罪人。若真如此,難道雲尚書認為這是魏某的錯,而不是這個國家的錯?」

雲尚書皺眉:「若大錯已然犯下,也只能從現實出發,一味的正義感並不能解決問題。」

「沒有正義感,就能解決問題了嗎?敢問雲尚書,你準備怎麼解決這個問題?」魏君反問道。

雲尚書沉默了片刻,然後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語氣有些疲憊:「魏君,其實你不折騰,朝廷就不會有任何問題。現在朝廷在和修真者聯盟的對峙中還佔據了上風,一切本來在欣欣向榮,為什麼非要改變這種良好的局面呢?」

魏君笑了,笑的很大聲,很諷刺,笑的雲尚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但是魏君不在乎。

笑完之後,魏君的聲音依舊犀利:「雲尚書的意思是,那些戰死的將士死了活該。他們已經死了,無論是不是有冤屈,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是嗎?」

「魏君,你還年輕,你不知道治理一個國家很多時候都需要取捨,大局為重。」雲尚書迴避了魏君的問題,但也委婉的給出了答案。

魏君不屑道:「如果年長的代價就是故意犧牲別人的性命坐看別人含冤而死而無動於衷,那我願意永遠年輕。雲尚書,你口口聲聲為國為民大局為重,我且問你,難道國庫沒錢,國家就真的沒錢嗎?」

「國庫沒錢,國家何來的錢?」雲尚書皺眉道。

他覺得魏君胡攪蠻纏了。

但是魏君接下來一句話,讓雲尚書面色驟變:「殺幾個貪官汙吏,滅幾個不法奸商,為將士們平冤昭雪的錢不就有了?」

看著面色驟變的雲尚書,魏君冷笑道:「雲尚書,你是戶部尚書,對金錢應該很了解。你告訴我,如果抄了宋家,得到的錢夠不夠為那些將士發放撫恤金的?」

雲尚書沉默。

「那看來是夠了,我再問雲尚書,朝廷應該不缺貪官汙吏吧,隨便找幾家抄家滅門,抄出百萬千萬的家產很困難嗎?難道朝廷真的沒有辦法找到銀子?還是說,雲尚書你根本就不想找?」魏君逼問道。

雲尚書下意識的迴避了魏君的眼神,底氣不足道:「朝廷有朝廷的運行方式,你這樣簡單粗暴是會引起大問題的。」

魏君呵呵一笑,直接道:「滾!」

他一句話都不再想和雲尚書多說。

雲尚書說錢不夠,魏君把搞錢的辦法告訴他了。

他又說大局為重。

錢不夠的時候,要大局為重。

有搞錢的辦法,還是要大局為重。

反正大局到底要怎麼為重,都是他說了算。

對於這種人,和他說話都是浪費口水。

魏君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雖然他只是一個五品官,但是這一刻,魏君身上的氣勢完全碾壓了雲尚書。

陸元昊佩服的五體投地。

雲尚書走後,陸元昊差點直接給魏君跪下。

「魏大人,你太強了,我剛才已經被雲尚書給說服了。如果不是你三言兩語戳穿了雲尚書的謊言,我真的會相信雲尚書的鬼話。」陸元昊道。

魏君並不意外,淡淡道:「正常,畢竟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你還算可以的天賦的同時,把你的聰明收走了。」

陸元昊:「……」

就很扎心。

當然,他沒有宋連城扎心。

馬博士被魏君下獄。

雲尚書被魏君罵走。

這兩件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朝野震動。

魏君的做法實在是太猛了。

關押大儒。

五品官罵走戶部尚書。

歷朝歷代,就沒有出過魏君這麼牛逼的人。

朝野間議論紛紛。

而宋連城卻感覺大事不妙。

他想跑路都沒有機會了,因為監察司已經完全盯上了他。

他現在但凡敢離開京城,監察司就敢直接把他抓起來。

通過特殊的渠道,宋連城得知了這件事,他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賭。

唯一的辦法還是搞定魏君。

魏君才是這件事情的主導者。

如果沒了魏君,監察司也不會繼續查下去,畢竟名義上監察司是奉了魏君的命調查的。

修書撰史期間,魏君有權調動朝廷部門協助,所以他發話了,監察司必須照辦。

只有讓魏君發話表示此事到此為止,那他宋連城才真正的安全。

宋連城最開始寄希望馬博士和雲尚書,這兩人一個是魏君的師長,一個是魏君的長官,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宋連城本來以為怎麼著都應該把魏君拿下了。

但是兩人居然雙雙碰壁。

宋連城那叫一個難受。

不過再難受,也不能放棄。

畢竟這事關他的身家性命。

宋連城只能咬牙再出招。

一天后。

蔡其霖邀魏君一同去給徐德賀喜。

徐德是魏君和蔡其霖的同窗好友,也是同科進士。

當初第一次去妙音坊,就是三人一起去的。

後來蔡其霖和魏君進了翰林院,而徐德因為只是二甲進士,排名相對靠後,沒有能夠成為翰林學士。

三人因此交集遠了一些。

不過同窗時期,三人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

徐德的年紀長於魏君和蔡其霖,且已經早早成家立業,這次蔡其霖邀魏君是去為徐德添丁道喜。

徐德的妻子剛剛被診斷出已有身孕。

這自然是大喜事。

徐德邀請了蔡其霖,蔡其霖又叫上了魏君。

「魏兄,你官升的太快,我猜徐兄是覺得和你有距離了,所以都不敢主動邀請你了,隻邀請了我一個。我想著我們三個人昔日在國子監裡一同寒窗苦讀,現在魏兄你飛黃騰達了,應該不會看不起老朋友吧?」蔡其霖開了個玩笑。

魏君輕笑道:「蔡兄你故意寒磣我,我是那種人嗎?」

「這可不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蔡其霖哈哈大笑。

他自然是故意的。

其實說起來在國子監的時候,魏君和徐德的關係更好一些。

徐德比魏君年長,昔日經常照顧魏君。

但是中了進士之後,魏君和蔡其霖走的卻越來越近了。

反而是昔日和魏君關係很好的徐德,有點主動疏遠了魏君。

至於這其中的原因,魏君心裡清楚,但並不是很在意。

人生如同一趟奔流不息的火車,每次到站,總會有人上,有人下。

緣分盡了,那便揮手告別。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自己一同走完全程的。

不過徐德妻子懷孕這是大事,既然蔡其霖相邀,那魏君自然沒有理由不去赴約。

雖然魏君猜測,這次估計是一個鴻門宴。

但是無所謂。

魏君倒是真想徐家有刀斧手埋伏。

可惜,失望了。

沒有埋伏。

徐夫人親自下廚,徐德、蔡其霖和魏君在一起煮酒憶當年。

這頓飯吃的極好。

吃到最後,蔡其霖的眼眶都紅了。

「徐兄,魏兄,不要忘記我們當年的承諾,我們約好要做一輩子的同窗好友。苟富貴,莫相忘啊。」

「可惜,我現在既不富,也不貴。」魏君輕笑道:「反而和我走的太近,容易有危險。」

「魏兄你是真的了不起,你在做了不起的事情。可惜,我是家中獨子,不然我一定痛痛快快的跟著你乾,那才是我輩儒生本色。」蔡其霖嚮往道。

魏君是他想成為的那種人。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冒那個險,不能活的那樣灑脫。

魏君笑著和蔡其霖碰了碰杯:「蔡兄,一個人為家庭而活並不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不丟人。」

「魏兄,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

「什麼?」

「你特別會為別人著想,明明你可以用自己的要求要求別人,但是你從來不那樣做,你特別理解別人的難處。」蔡其霖欽佩道:「在我眼中,這就是聖人之姿。」

「蔡兄越說越誇張了。」

「沒有誇張。」徐德忽然插了一句:「魏兄確實是我見過最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人,所以請魏兄這次能幫我一把。」

說完這句話,徐德直接從座位上起身,對著魏君跪了下去。

魏君眼神一閃。

而蔡其霖則是大吃一驚,第一時間就想把徐德拉起來:「徐兄,你這是做什麼?趕緊起來。」

蔡其霖失敗了。

徐德沒有起身。

不僅徐德沒有起身,連徐夫人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和徐德一起跪在了魏君面前。

蔡其霖放開了拉著徐德的手。

他也是中了進士的人,並不是蠢貨。

事到如今如果他還看不出今天這頓飯有貓膩,他也就不配做一個進士了。

「徐兄,看來今天你是故意讓我把魏兄請來你家的,我成了你的棋子。」

蔡其霖面色一沉,十分不虞:「魏兄,你先走,是我把你叫過來的,徐兄這兒有什麼事情我會幫他解決,和你沒有關係。」

魏君對蔡其霖笑了笑:「蔡兄稍安勿躁,徐兄所求之事,你恐怕幫不了他。」

蔡其霖心中一沉。

其實他猜到了。

不然徐德也不會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他很後悔。

自己太蠢,太重情誼,以至於連累了魏兄。

魏君猜到了蔡其霖此刻的想法,主動安慰道:「蔡兄不用多想,不是你連累了我,而是我連累了你。沒有你,徐兄這兒我早晚也會來的,徐兄還會想其他的辦法。我說的對嗎?徐兄。」

徐德不敢和魏君對視,只能低頭道:「魏兄,抱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因為你夫人姓宋,對吧?」魏君直接道。

監察司在查宋連城,整個過程一直都有和魏君通氣。

和宋連城過從甚密或者關係匪淺的一些人,自然也就進入了魏君的視線。

讓魏君以外的是,這其中就有他昔日的同窗好友——徐德。

聽到魏君說徐德夫人姓宋,蔡其霖也瞬間反應了過來。

這兩天朝野之間鬧的最沸沸揚揚的事情,他自然不會沒聽說過。

蔡其霖很震驚:「徐兄,你竟然是宋連城的人。」

之前在國子監求學的時候,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

徐德的語氣十分抱歉:「不是故意隱瞞魏兄和蔡兄,我也不是嶽父的人,只是我和麗君從小一起長大,兩情相悅,嶽父大人也從不嫌棄我是貧苦出身,在我和麗君成年之後便將麗君許給了我。魏兄,我相信你和嶽父之間一定有誤會,嶽父其實是一個心地很善良的人。他幫助了很多像我一樣出身貧寒的孩子,給了他們美好的未來。魏兄,我嶽父真的是一個好人。」

蔡其霖看著徐德,又看向魏君,他有些不知所措。

魏君輕嘆了一口氣:「徐兄,其實你父親當年就是駐紮西海岸的一個小隊長,而且是負責保護宋連城的,我說的對吧?」

徐德身體一顫,聲音也有些顫抖:「對。」

「你父親死在了那裡。」

「是。」

「你有沒有想過,你出身貧苦,為何宋連城偏偏對你另眼相待?」

「嶽父說過,我父親救過他的命。」

「你相信嗎?」

「相信。」徐德咬牙道。

魏君再次嘆了一口氣。

「既然你相信,又為什麼非要求我呢?」

徐德沉默。

是啊。

既然宋連城是一個好人,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女兒和女婿跪在魏君面前求情呢?

好人怕什麼?

宋麗君悄悄拽了一下徐德的袖子。

徐德看了宋麗君的肚子一眼,眼中閃過隱藏極深的痛苦。

「魏兄,嶽父他每年都拿出至少一成的收入做善事,資助寒門學子,贍養孤寡老人。參加衛國戰爭犧牲的很多軍屬,其實國家根本沒有管他們,都是我嶽父在救濟。魏兄,你若不信,可與我一起去看一看。」

「我信。」魏君道。

徐德終於和魏君對視,緩慢道:「魏兄,如果我嶽父出了事,很多人都會被打回原形的,嶽父在幫助的很多人都會失去資助,很多家庭都會陷入崩潰。魏兄,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這些需要幫助的人的面子上,不要為難我義父。」

魏君和徐德對視了三秒鐘。

徐德沒有移開自己的眼神。

魏君忽然笑道:「看來已經死了的父母,沒有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和妻子重要啊。」

徐德咬牙道:「逝者已矣,我們要為活著的人負責。」

「我們要為活著的人負責。」魏君重複了一下徐德的這句話,然後起身道:「徐兄,跟我去見幾個人吧。」

一刻鐘後。

徐德看著在象姑館跑堂的老同學,面色有些驚愕。

「鴻福,你怎麼在這裡跑堂?」

孫鴻福看到徐德魏君他們,也有些詫異,在聽到徐德的話後,孫鴻福笑了笑:「當初沒考上國子監,我就出來做工了。」

「怎麼會這樣?你只差一點點啊,而且你那次是病了。再復讀一年,你肯定可以考上國子監的。」徐德有些激動。

因為他認識孫鴻福。

孫鴻福的父親,當年也是駐紮在西海岸的士兵。

看著激動的徐德,孫鴻福又笑了笑,只是這次的笑容有些苦澀:「我媽對我說,我要是再復讀一年,我妹妹就沒錢上學了。我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剝奪妹妹上學的機會吧。不過我妹妹很爭氣,她已經考入國子監了。」

說到最後,孫鴻福的語氣十分驕傲。

徐德卻只是眼眶發紅。

「不和你們說了,我還忙著呢,等我有空了再和你們聊。」

孫鴻福沒有多和徐德聊天。

他現在還在工作。

看著昔日和自己一起苦讀的好友,徐德雙手握拳,越來越緊。

魏君幽幽道:「如果鴻福的父親被朝廷承認是戰死有功的將士,他和他妹妹讀書的費用就會被減免大半,鴻福現在應該在國子監讀書,或者已經和我們一起中了進士。」

「別說了。」徐德痛苦道。

魏君搖了搖頭,轉身向外走去。

半刻鐘後。

京城,貧民區內。

徐德看到了一個瘸腿的乞丐。

正在被好幾個乞丐圍毆。

圍毆他的乞丐們一邊打他,一邊不屑道:「你父親是個孬種,你也是。廢物,老子兒子都是廢物。」

「我父親不是孬種,他是英雄,我母親說過,他是保家衛國的英雄。」

乞丐們哄堂大笑:「狗屁的英雄,連朝廷都不承認,李家直接把你父親開除族譜了,這也算英雄?狗熊,一家狗熊。」

「夠了。」

徐德聽出了端倪,直接跑過去就和一群乞丐們打了起來。

君子六藝,徐德都是學過的。

一群營養不良的乞丐,自然不是徐德的對手。

將乞丐們打跑之後,徐德才看向這個瘸腿的乞丐。

他的身體有輕微的顫抖。

「你的腿怎麼瘸的?」徐德產生問道。

乞丐看了徐德一眼,低聲道:「他們都說我父親是孬種,讓家族蒙羞,我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然後就被他們把腿打斷了。」

「你父親是……?」

「他是參加衛國戰爭的老兵,我父親不是孬種,他們只是武器太差,所以戰爭初期才陷入了不利。我父親已經戰死了,憑什麼不是英雄?他不是逃兵,他沒有為家族蒙羞。」乞丐的聲音越來越激動。

而徐德的身體也越來越顫抖。

魏君走到乞丐身邊,用浩然正氣為他蘊養了一下身體,然後輕聲道:「我相信你,你父親是英雄。」

「你相信我父親是英雄?」乞丐的身體一顫,眼眶直接紅了。

魏君點頭確認道:「他是英雄,戰爭無論勝敗,只要是保家衛國,都是英雄。」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朝廷不承認我父親他們?」乞丐失聲痛哭

「因為朝廷錯了。」魏君道。

回答完這個問題,魏君看向身體顫抖的徐德,沉聲道:「徐德,你可以原諒宋連城。但是你不能代表你父親原諒宋連城,你不能代表鴻福原諒宋連城,你不能其他受過傷害的人說逝者已矣。無論是為了死去的人,還是為了活著的人,我都會還所有人一個真相,這是一個史官應盡的責任,這就是我的答覆。雖千萬人,吾往矣。」

魏君話音剛剛落下,內心便一個咯噔。

淦,又突破了。

他感覺自己快大儒了。

這速度就離譜。

為什麼變強這麼容易?

魏君感覺這個世界真的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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