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臉慍怒的模樣。

她拍著心口，表情惋惜而痛心。

下令掌嘴秦偃月之後，又假惺惺地沖著皇帝行禮，苦口婆心道，「皇上，請恕臣妾自作主張。臣妾作為后宮之主，理應教導好小輩們。」

「如今老七媳婦在皇上面前語出不敬，野蠻無禮，必要先磋磨磋磨她的銳氣，以免以後鑄成大錯。這也是臣妾的失職，臣妾甘願領罰。」

皇帝見皇后給他找台階下，臉色稍微好看了些。

僵局被打破，氣氛稍微緩和了點。

皇后見皇上默許，眼中寒光閃過，對著左右兩個宮女使了眼色。

兩個宮女走到正中央來，一人抓住秦偃月，另一個想要甩巴掌。

「父皇，兒臣在受懲罰之前想問一句，兒臣做錯了什麼？」秦偃月一把將眼前的宮女甩開。

那宮女沒有防備，被晃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殿前失儀是大罪。

宮女嚇得臉色發白，忙跪在一旁。

秦偃月轉頭，瞪著了身後的宮女一眼。

那眼神中寫滿了「碰我者死」。

那宮女打了個冷顫，不敢行動，也跪在地上。

皇后對兩個不爭氣的宮女很失望，她也沒想到秦偃月這麼大膽，敢公然在皇上面前動粗。

「你衝撞了皇上，理應受罰。」她道，「玉不琢，不成器，這也是為了你好。」

皇后說完，又轉向皇帝，「皇上，您消消氣，老七家的就是性子野，不是故意頂撞您的。老七家的，還不快快認罪道歉。」

「哦？」秦偃月冷笑。

好一個為她好。

這皇后擺明了是要借用皇帝之手懲罰她，話裡話外帶著陷阱。

一面要保持著母儀天下的風範，一面又公報私仇，真是又當又立，跟她那個侄女如出一轍。

秦偃月抬頭，盯著皇后娘娘，「兒臣哪裏衝撞了父皇？還請皇后娘娘明示。」

皇后聽著她稱呼皇后娘娘，而不是母后，暗暗咬了咬牙，「皇上跟前，你公開質疑，公然動粗，這不是衝撞？」

「皇后娘娘這話說得可笑。父皇是千古明君，光明磊落，愛民如子，怎會因為一句質疑而定義兒臣的合理訴求為衝撞？」秦偃月冷聲道。

「況且，兒臣並沒有說錯什麼，穆野公主的事跟七王爺無關，是兒臣一人所為，這是事實。什麼時候說實話也成了衝撞皇上？莫非，在皇后娘娘眼裏，父皇是見不得有人說實話？」

皇后見識過她的能力，也不敢大意，「秦偃月，你不要顛倒黑白，你在殿前公然動粗為事實，這裏容不得你撒野。」

「皇后娘娘這話就更奇怪了。」秦偃月不解地說，「父皇不知事情的前因後果，這是人之常情。兒臣只是想提醒一下父皇不要錯怪七王爺，怎麼就成了顛倒黑白？」

「所謂忠言逆耳利於行，父皇宅心仁厚，就算是對言語犀利的諫官也和顏悅色，怎麼到了皇后娘娘這裏，就成了撒野？」

「你！」皇后的臉色終於難看起來，「胡說八道，本宮沒那種想法。」

她在吉祥日的時候，見識過秦偃月的口齒伶俐，心中有底。

所以，才選擇最合適的時機開口，順理成章給皇上個台階下，又能借用皇上之名懲罰秦偃月，一箭雙鵰。

沒想到秦偃月在皇上跟前也如此囂張。

「剛才皇后娘娘說兒臣在父皇跟前動粗。皇后娘娘要這兩個宮女姐姐打我，是因為我衝撞了父皇，而衝撞父皇一事剛才我也解釋過，那是合理訴求，父皇英明必定能夠理解。您既然說您沒那種想法，就是否定了我衝撞父皇一事，而您又想讓宮女姐姐打我，這不前後矛盾嗎？」秦偃月的語速不快不慢。

這段話說出來之後，輕鬆將皇后繞到裏面。

皇后恨得牙根癢癢。

她現在開口不是，不開口也不是。

若是繼續糾纏下去，話題會被秦偃月帶到對她不利的方面。

若是不糾纏，又難以自圓其說。

「您到了更年期心情不好，兒臣很理解。但你曲解父皇的意思，將宅心仁厚的父皇推到不聽忠言，不聽正確意見的層面，這就不太好了。」秦偃月見差不多將皇后逼到了死胡同裡，也不想過多糾纏。

「父皇，兒臣相信皇后娘娘不是故意的，是皇后娘娘為父皇著想，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請父皇勿怪皇后娘娘，現在還是穆野妹妹的事比較重要。」

皇帝一直在冷眼看著她們兩個針鋒相對。

他看著秦偃月毫不畏懼，條理清晰地將皇后逼迫到進退兩難的境地，嘴角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人，她還是頭一個。

東方璃一直在觀察著四周人的反應，他捕捉到皇帝嘴角的笑意時，心思沉沉。

父皇的生氣，微笑，難過，甚至喜悅，都有可能是演出來的。

帝王之心如深淵，變幻莫測，無人可敵，無人可猜。

秦偃月如此不知收斂，必定會引起父皇的注意，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皇后，退下吧。」皇帝冷聲道。

皇后被秦偃月嗆了一頓，又被皇上呵退，一口氣堵在心口，呼不出來，咽不下去，氣得心肝疼。

她也不敢忤逆，行了禮，退到座位上。

「你們先退下去。」皇帝將那兩個宮女屏退，目光落在秦偃月身上，「朕就給你個機會，你倒是說說，這事如何跟老七無關？」

「若是你無理取鬧，休怪朕不客氣。」

「皇上。」貞妃娘娘聽著秦偃月巧舌如簧，心中暗道不好。

依秦偃月的本事，結局有可能會逆轉。

她不能再放任她繼續放肆下去。

貞妃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還有什麼可說的？穆野變成了那樣子是事實，也是您親眼所見。那孩子就是悶得慌，想出去散散心，臣妾才允了她去七王爺家住幾天，誰知，誰知……」

她抽噎著。

「穆野是在七王府變成那樣的，不是在別處，推卸不了責任。」她聲音哽咽地控訴著，「七王爺，穆野可是你妹妹，她縱有千般萬般不對，只是輕輕教訓一下就夠了，你，你怎能下如此狠手，如此手足相殘，不怕列祖列宗怪罪嗎？」

皇帝最討厭的事就是手足相殘。

聽到這四個字，臉色深沉得厲害，宮殿裏的氣氛也沉重了幾分，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