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璃身邊，中了毒的三個人被侍衛們抬到不同的地方。

穆野公主臉上被指甲劃了好多道引子，有嚴重潔癖的她身上沾滿了鮮血和塵土，雙目圓瞪，不停地在一個地方打滾來緩解奇癢難耐的感覺。

「七哥，救我。」她痛哭流涕，「我好難過。」

「我好癢，把解藥給我好不好？」

穆野公主一邊撓著身上一邊向東方璃求助。

另一邊，蘇點晴頭髮散亂，臉色蒼白，身上的鮮血還沒止住，失血過多又渾身奇癢疼痛等多重摺磨下，絲毫沒有往日裡傾城絕美的樣子，一道血印從眼角蔓延到嘴角，在那張腫起的臉上顯得尤為猙獰。

比起穆野公主，她倒是克制了不少，眼淚汪汪，一臉無辜地看著東方璃，「璃哥哥不要看我，晴兒現在好醜。」

「璃哥哥快些殺掉我吧，只要晴兒死了，就不會礙了秦姑娘的眼，也不會讓璃哥哥為難。」

「璃哥哥，我好難過，你讓我解脫好不好？」

秦偃月看著她們狼狽的模樣，又轉頭看向那個叫碧桃的大宮女，碧桃胡亂躺在地上，沒有掙扎也沒有翻滾。

想來，那唯一一枚解藥是被她吃了。

這可真是夠戲劇化。

「王爺。」陸修檢查完穆野公主的身體，搖頭，「公主沒受外傷，就是中了毒，屬下暫時解不開。蘇姑娘受傷嚴重，需要止血，她也中了同樣的毒。」

東方璃微微蹙眉，將目光轉向秦偃月。

他好看的眸子裡有震驚，有不敢置信，還有怒氣，以及其他複雜的情緒。

「七王爺回來的可真是時候。」秦偃月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冷笑道，「剛才，這香草閣裡可是演了一出大戲。」

「解藥。」東方璃的聲音壓抑，似是強行控制住了怒氣。

「我已經給她們解藥了。」秦偃月無視他的態度，「是她們沒搶到，這不怪我。」

「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東方璃呵斥道。

「知道。」秦偃月望著遠處。

想起剛才被蘇點晴追殺的絕望，想起拯救白蔻她們所經歷的一切，她攥緊手，用幽冷的聲音道，「七王爺，你沒經歷過地獄，就不要不要裝大度地勸我原諒她們。」

「我不會給她們解藥。做錯了事，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她心底冰涼。

東方璃見到她的第一眼，不是詢問傷情，而是替蘇點晴討要解藥。

在他眼裡，蘇點晴做什麼都是對的，沒有青紅皂白，沒有是非對錯，只要是蘇點晴做的，他都選擇維護。

真是可笑。

秦偃月從他身邊走過，感覺到他的怒氣在擴張，寒冰在四溢。

天地變色，沉悶壓抑。

東方璃的身上，充滿了殺意。

一如，在亭子上那天。

她能感覺到，現在的東方璃，縱使表面上波瀾不驚，心底，也氣炸了。

秦偃月在他身邊停住，用只有他們兩個聽到的聲音，嘲弄道，「東方璃，你又要為了那個女人打我？」

「吉祥日那天的那一巴掌，我會記到天長地久，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這個人最記仇，倘若你再做出與那天相同的事，我就先殺掉你的晴兒，讓她在無盡的痛苦中淒慘死去。你不讓我痛快，我就不讓你痛快。」

「她的小命還在我手上，奉勸你，三思後行。」

秦偃月說完，無視東方璃身上那股懾人的殺意，來到白蔻身邊，探了探她的脈搏。

還好，白蔻還活著。

她將白蔻扶起來，硬撐著往前走。

腿上和胳膊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又加上全身濕透，身上冰冷到麻木。

她扶著白蔻，走了好半晌還沒走出香草閣。

「娘娘。」杜衡折返回來，看到行動艱難的秦偃月正扶著白蔻一瘸一拐走得艱難，忙將白蔻抱過來。

「翡翠和赤箭可安排好了？」秦偃月皺著眉頭，「太醫找了嗎？」

「找太醫太麻煩，我請了大夫，讓幾個嬤嬤好生照顧著她們。」杜衡說，「放心，她們還好……」

杜衡說完，像是才發現東方璃回來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王爺？王爺您回來了？這麼早就退朝了？」

東方璃的臉黑得像鍋底。

他站在院子裡，身上散發著鬼神一般可怕的氣息。

暗沉的天氣裡，寒風簌簌，冠服被吹動得四處飄搖。

杜衡看著明顯生了大氣的東方璃，縮了縮肩膀，「那什麼，王爺，你聽我說，我一直很聽話的，這不，事情結束了我才出現，我保證沒……」

陸修眼看著他要說漏嘴，臉一黑，抬起手，伴隨著一陣勁風，一個棗子直直地飛向杜衡的嘴中。

杜衡下意識地張開嘴將棗子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後，又覺得不太對勁，支支吾吾地說，「王爺，屬下真的沒……」

「咕嚕。」

沒經過咀嚼的棗子卡在了嗓子裡，吞不下，吐不出，他拚命咳嗽起來。

「王爺。」陸修拱了拱手，「白蔻受了重傷，需要救治，王妃娘娘也受了傷，屬下先去幽蘭閣。」

東方璃下意識地瞥了蘇點晴一眼，「你真的沒辦法？」

陸修苦笑，「王爺，唯獨在治療病人這件事上，屬下不會摻雜任何私人恩怨。還是將他們送到宮裡讓太醫想辦法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將白蔻從杜衡手裡接過來，又一巴掌拍到杜衡的後背。

那顆棗子飛出來之後，杜衡才停止咳嗽。

「杜衡，你幫不上什麼忙，就留下來給王爺彙報。」陸修皺著眉頭，警告道，「記得不要亂說話。」

杜衡捏著嗓子，臉發青，「陸大人也忒狠了，剛才我還以為要死了。」

陸修不理會冒冒失失的杜衡，將白蔻橫抱起，轉頭看向秦偃月，「娘娘還能走路嗎？」

「我沒事。」秦偃月語氣淡淡，心底卻像是結了冰一樣，從頭冷到腳。

她仰天，看著陰沉的天氣裡有雪花飄落，伸出顫抖不停的手接住雪花，語氣喃喃，「呵，下雪了，味道是鹹的。」

風雪欲來之前的狂風侵襲，再大再可怕，她都無所畏懼。

然，東方璃到來後，短短幾句話，幾個表情，就將她的心打入到黃泉深淵。

如這一場即將到來的雪，明明是雪花，卻像一把把飄飄而下的鹽，灑在傷口上，冰冷徹骨，疼痛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