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您說。」杜衡點了蠟燭。

東方璃抄著手，「今天你見著王妃了？」

杜衡護著剛點燃的燭苗，點了點頭，「見著了。」

「她有沒有對你說過什麼？」東方璃眯著眼睛，「比如，本王的事。」

杜衡搖頭。

片刻後，驀然想起下午那會跟王妃提過清音公主的事。

他臉色微變，「王爺，王妃她，是不是找您對峙了？跟屬下無關，屬下什麼都不知道。」

「她跟本王對峙什麼？」東方璃目光幽冷地看著他。

「當然是清音公主的事，最近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呢。」杜衡縮了縮脖子，「他們都在傳，清音公主這一次來東陸，是選中了某一位皇子。清音公主那麼受寵，中陸王朝肯定會下血本……」

「杜衡，你把你今天與偃月說過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一遍。要一字不差，要是漏掉半個字，我把你扔到凈身房。」東方璃打斷杜衡的話。

杜衡嚇了一跳，他苦著臉，「王爺，沒必要這麼狠吧？再說，屬下的記憶力也沒那麼好，哪能完全記得。」

「少說廢話，快說。」東方璃身上的氣息變得極冷。

杜衡知他是真生氣了，忙舉起手，「王爺，別，別發火，我說，我說還不行嘛。」

他老老實實地將兩個人的聊天內容告訴東方璃。

東方璃越聽臉色越黑。

他終於明白秦偃月為什麼會是那種反應。

方才，他們兩個的談話，分明是雞同鴨講！

詭異的是，這種雞同鴨講竟然完全說得過去？

他說一句，秦偃月回一句。

兩個人完全不是說的一碼事，卻無比詭異地接了下去！

東方璃想到是秦偃月從頭誤會到尾，還是誤會他要娶什麼清音公主，臉都黑成了鍋底。

「多嘴多舌，惹是生非，罰你一個月俸祿。」東方璃呵了一聲。

他來不及收拾杜衡，甩著袖子快步回房間。

「誒？為什麼要罰我？我什麼都沒幹啊。」杜衡在哀嚎，「我只是將坊間流傳的事告訴王妃了而已。」

東方璃懶得理會杜衡。

他回到臥房。

打開門，瞧見秦偃月正紅著眼收拾東西。

她已經收拾了兩包袱，正在裹第三個包袱。

「你要去哪裏？」東方璃將門關好。

秦偃月不想理他。

他走到她身後來，緊緊地抱住她，「要跟別人私奔？」

「放開。」秦偃月想掙脫開他。

東方璃用力將她抱緊，「既然要私奔，帶上我如何？」

「放開我。」秦偃月聲音冰冷。

「不放。」

「你到底想做什麼？」

「想抱著你，想要你。」

秦偃月掙脫不開他，又聽他還在說這種話，又氣又難受，氣急之下，對準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東方璃疼得抽了口氣，卻沒有躲開。

「咬了我之後，氣消了嗎？」他放低身體，湊到她耳邊來，「二丫，平日裏你也算是非分明，怎麼一遇見我的事就失去理智呢？肯定是因為在乎我，對不對？」

「東方璃我再說一遍，放開我。」秦偃月深呼吸。

「不放。」東方璃道，「你冤枉了我就想一走了之？」

「冤枉？」秦偃月一想到那清音公主的事就堵心。

東方璃親口承認的，冤枉個鬼！

「從頭到尾，咱倆說的就不是一回事。」東方璃嘆了口氣。

他也是大意了。

二丫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會猜到父皇的心思，退位這種大事，若是能輕易猜到，聞京城早就亂套了。

「二丫，我剛才說的是父皇要退位的事。」

這個消息太過令人震驚，秦偃月愣在那裏，甚至忘了掙扎。

「父皇，要退位？為什麼？」她不敢相信，「父皇年紀輕輕，正是最好的年華，為什麼要退位？」

皇帝的年紀四十齣頭，身體強健，東陸王朝又處於上升期，根本沒有退位的必要。

「你看，你果然跟我說的不是一回事。我從頭到尾都在說父皇退位的事。」東方璃道，「是不是冤枉了我？」

秦偃月不語。

「現在能好好聽我說話了嗎？」東方璃問。

秦偃月哼了一聲，「我並沒有原諒你，只是想知道父皇要退位的事。」

東方璃輕笑著，擁著她坐下來，「好，那你要好好聽我說。父皇誕辰時，他打算讓小九回歸皇家。」

「你可知道，當初父皇為什麼要將小九扔到偏僻的地方不聞不問？」

秦偃月皺起眉頭，這事是公開的秘密，沒什麼可說的。

東方璃繼續說，「父皇並不是狠心，那件事最難過的莫過於他。他所代表的，是整個天下。」

「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全天下的人盯著，一旦有個差錯，造成的後果無法想像。所以，他只能犧牲蘭妃，犧牲小九。這些年，父皇心底一直惦記著這件事。」

如若不然，父皇也不會問詢滴血認親，更不會放任他們將小九帶回來。

「父皇身不由己，但他一直在找機會，找機會將失去的東西還給小九。」東方璃道，「終於，他也找到了機會，那就是由你和陸覲聯合作證，再加上陸覲新出的書籍等等，現在的證據足夠證明小九是真正的皇家子孫。」

「明天，父皇要下罪己詔，將自己的罪行昭告天下。」

「罪己詔的意義重大，父皇自然也要付出代價。所以，父皇的想法是，以引咎退位為代價。」

秦偃月想到東方璃方才說過的話，張開嘴，嘴唇動了好幾下，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東方璃明白她想說什麼。

他深深地嘆著氣，「明天，父皇想直接越過立太子那一步，直接立下新皇，新皇的人選，是我。」

秦偃月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這個消息太突然太震驚太令人不知所措。

她嘴唇張張合合，硬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也是到現在，她才知道，是她完完全全誤會了。

老七所說的猶豫，是猶豫要不要接下這皇位。

老七所說的誘惑，也是皇位的誘惑。

這一切，跟什麼中陸清音公主沒有半毛錢關係。

一想到明天東方璃就會成為皇帝，秦偃月明顯感覺到不真實。

她也顧不得生氣，緊著嗓子，「你想怎麼辦？」

「我很糾結。」東方璃很苦惱，「我根本沒做好準備，太過突然，我……」

他用力捏著眉心，「我覺得自己根本當不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