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拒絕的事。如果我當眾拒絕了父皇，父皇下不來台，又不能言而無信，最大的可能是將皇位轉讓給其他人，若接下皇位的人是二哥，我倒是不擔心的。」

「但二哥這個情況，會被父皇選中的可能性極低。到那時，父皇極有可能會被迫選擇老四或者老六，這兩個人，不管哪個繼承皇位，我們的處境都會變得無比艱難。」

「為什麼越過了老五？」秦偃月不解。

「五哥性格比較淡然，不太喜歡紛爭，他整天閑雲野鶴，不知塵世。不是當皇帝的最佳人選。這是其一。」東方璃說。

「其二，老四是順延的長子，老六是嫡子，若父皇親自指定的我拒絕掉繼承皇位這事兒，大庭廣眾之下，父皇無法食言，也無法更改，只有從他們兩個當中選一個。說實話，不管他們之中的誰繼承皇位，我都無法想象後果。」

「何況，我雖然對那個位置興趣不大，可白白讓給老四或者老六，我不甘心。」

「所以，我們只有一個選擇。」東方璃將她拽到懷裡來，「那就是接受父皇的恩賜。」

秦偃月依舊覺得這件事不太對勁。

的確如東方璃說的那般。

一旦在大庭廣眾之下拒絕皇帝的請求，皇帝只能另選他人。

若新皇是四皇子或者六皇子，他們的處境會難上加難，最大的可能會被除掉。

若是接了那皇位……

秦偃月總有一種不真實感。

「老七。」她將耳朵放在東方璃的胸膛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一想到明天你要繼承皇位，我就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這太突然了。」

東方璃嘆氣，「我到現在也覺得是在做夢。」

他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現在的處境就像是位於懸崖之上，前後都是深淵。

不管從哪個坑裡跳下，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他眉頭緊鎖，「二丫，我們沒有退路，退路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旦我們退了，絕對不可能活下來。前方是迷霧，迷霧之中有懸崖，也有前進的道路，我們現在只能摸索著往前走。」

秦偃月沒有作聲。

兩個人又陷入到沉默中。

東方璃用力揉著眉心，不停嘆息。

過了許久之後。

「老七，這個坑，我們不能跳。」秦偃月突然說。

「我剛才說過，父皇算計我們，將我們當成誘餌。後來仔細想想，興許這個說法不準確。」她道，「你見過雙重誘餌嗎？」

東方璃挑眉。

「就是先放誘餌下去，真正的誘餌在後面。」秦偃月道，「我們是第一道誘餌，父皇則是真正的誘餌。父皇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後果，他若是退位，還指定你繼承皇位，必定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

「我害怕，一旦你繼承皇位之後，父皇他會……」

「老七，我有種預感。」秦偃月將手放在心口，「怎麼說呢，你上次打開的那台電腦上，能播放很多陰謀陽謀的影視劇，恰好有一部劇中有類似的故事。」

「那部劇講的事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唯獨一個情節記得清楚。那就是，先帝勵精圖治，正值壯年，卻得了無葯可醫的病。病情無法控制，只有三個月的壽命。」

「先帝還有心腹大患未除，新皇尚且年幼，無法掌控朝政，如果他死了，新皇一定會成為傀儡，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天下便會拱手讓人。」

「所以，先帝為了鞏固新皇政權，選擇自我犧牲。他犧牲的方式很悲慘，用失心瘋做掩護，親手殺掉戰功赫赫的心腹大患，將心腹大患除掉後，朝廷大亂，各地揭，竿而起，先帝為了平息戰亂，放棄皇位，從城樓一躍而下……」

她已經說不下去。

皇帝的處境與故事裡的皇帝不一樣，興許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你的意思是……父皇想用這種方式剷除掉隱患？」東方璃坐起來，聲音急切，「這，不可能吧？」

「你別激動，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秦偃月抵住他的胸膛，「我總覺得這件事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東方璃不自覺收緊了手臂，「你的意思是，我們明天該拒絕掉？」

「當然不是。」秦偃月道，「皇位不能讓給其他人，尤其是老六他們。」

一旦老六他們繼位，東方璃首當其衝。

這種蠢事，他們絕不能幹。

秦偃月直面著他，「老七，我們並不是只有這兩條路可以走。」

「你可聽說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輕易剪斷？若是剪斷，便是大不孝？」

東方璃點頭，「山川以草木為本，人以髮膚為本。」

「這就好辦了。」秦偃月道。

古人奉承頭髮不能剪，剪髮如斷頭。

「一個名為曹孟德的將軍帶著一群士兵行過一片麥田，士兵踐踏了麥田，將軍震怒，要斷頭以示懲戒。但，首領的頭不可斷，就有人提出割發代首。」秦偃月道，「曹孟德既贏得了口碑，又立了規矩。我覺得我們可以效仿一下。」

「你的意思是……」東方璃眼睛一亮。

若是以斷髮代替退位，的確是個辦法。

這，應該是目前所能想到的最佳選擇。

秦偃月重重地點著頭。

東方璃被立新皇的消息震得頭腦不清醒。

有了計較和辦法之後，他的心也逐漸靜下來。

他鬆了口氣，閉上眼睛，「我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今天這事，就像是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一般。」

「呵，這可不就是夢麽？」他笑著。

「後悔嗎？」秦偃月看著他的側臉，抬起手，手指輕輕地在他臉上描畫著。

「沒什麼可後悔的。」東方璃將她攬過來，「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強求也求不來的。何況，比起皇位，我更希望和平安康。父皇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

「真心話？」

「當然。」他用額頭抵住她的，「我先前被這消息震得無法思考，冷靜下來想想，興許，這是父皇對我們的考驗。」

他笑了一聲，「橫豎，現在讓我繼位當皇帝，我無法想象那場面。能讓父皇繼續操勞我也樂得清閑自在。有了解決方法之後，我感覺到異常輕鬆。」

停頓了好一會，他的手放在她後腦杓，將她拉近些，面面相對。

「二丫，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