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腐臭味道傳來的方向，正是狗子大鬧的方向。

寒冬時節，屍體腐爛的速度比較慢。

按照凍土層的溫度和散發出來的腐臭味道可以分辨出，死亡時間大概在兩個月左右。

從常太妃大變的表情來看，死者是大型動物之類的可能性極低，很有可能，死的是常樂宮的宮女或者太監。

這倒是有意思了。

聽著秦偃月是在說吃不完的肉會腐爛，而不是代指其他，常太妃緊緊提起的心放下來。

她的目光不自覺往後院的方向看了看。

狗鼻子最靈，就算她已經將屍體埋到了深層，也保不準真能泄露出臭味來。

若是那狗亂刨，刨出屍體來，那就壞事了。

她不敢繼續耽擱下去，當即冷聲呵斥，「秦偃月，有這麼多人作證，我就信了你的話，信你不是故意放狗進來的。」

「但，就算你不是故意的，這狗闖進常樂宮大鬧是事實，這你抵賴不得。」

秦偃月垂下眸子，嘴角抿起。

常太妃在臉色大變之後立馬改口，更說明裡面有貓膩。

她心裡有了計較，輕笑著用無辜的語氣，「我從頭到尾都沒抵賴過啊，我說了，摔壞的東西，我會照著原價賠償，除此之外，我還會給您補償精神損失費什麼的。」

「常太妃您就讓人仔細清點一下，看壞了多少物件，這些物價價值幾何，您讓人列個清單出來，把具體的帳目也算出來，差人送到溪雲宮裡，我看著價格合適，肯定會賠，您放心。」

常太妃差點被氣吐血。

秦偃月這話太過氣人。

這小賤人口口聲聲說著要賠，可，怎麼賠？

她好歹是個長輩，列個清單去跟小輩要錢，她的臉往哪裡擱？

何況，還守著這麼多人！

若是傳出去，就會變成秦偃月的狗闖進了常樂宮，她一個長輩不依不饒，還要讓小輩賠償錢財，丟了面子不說，還會成為笑柄。

小賤人肯定早就算計到了這一點，才故意說這話。

要賠償，面子沒出擱。

不要賠償，等於白被砸了。

常太妃一口氣憋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的。

她咬了咬牙根，聲音冰冷，「賠？你怎麼賠？」

「那些東西可是先帝賜給我的，你賠得起嗎？」

「先帝早已經仙去，他老人家賜予的東西，我自然是賠不起的，所以，盡量摺合市價結算給你。」秦偃月無比真誠，「東西壞了我也很難過，可，再難過也不能恢復原樣。」

「常太妃，要不您說說，該怎麼賠償？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一定會做到。」

常太妃想要的賠償是將秦偃月千刀萬剮。

只是無法實現而已。

雖不能將這賤蹄子千刀萬剮。

但！

對付這種小丫頭片子，她有的是辦法。

「先帝贈與的東西，是無價之寶。」常太妃眼底閃過幾絲兇狠。

須臾後，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你拿什麼來賠都賠不起。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欺負你這小輩，這樣吧，這件事是狗做的，我就懲罰這條狗。」

「你親手將這條狗千刀萬剮，等我氣消了，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秦偃月臉色一變。

這老太太不愧是經歷過殘酷宮鬥的。

一眼就看出她捨不得這條狗。

老妖婆在不利的局面下，敏銳地察覺到這一點，還反擊了回來。

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分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夠狠！

「常太妃確定嗎？」秦偃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她臉上帶著笑容，大腦在快速運轉。

鐵蛋是她從瑤妃娘娘那裡借來的，一定不能出事。

常太妃搬出了已經爛成骨頭的先帝做幌子，她必須要悉數粉碎了這些幌子才能保住鐵蛋。

「怎麼，你不同意？」常太妃冷冷地看著她，「誰的罪責誰負責，這隻狗將常樂宮鬧了個翻天覆地，你不知情我也不想過多怪罪，但，這隻狗我必須要罰。莫非，你連這條瘋狗也想包庇？」

「諸位，你們說呢？」

跟著秦偃月進來的那些人顯然沒想到最不講理的極品老太太會讓步。

這隻凶狗闖進來砸壞了先帝賜予常太妃的東西是事實。

若是不懲罰，這是對先帝的侮辱。

「常太妃說的是。」帶頭進來的姑姑想息事寧人，忙笑著說，「冤有頭債有主，常太妃要懲罰這條狗，沒毛病。」

那姑姑說完，暗暗對秦偃月使了個眼色。

常太妃是最難搞的那個，比太后還要難搞上萬倍。

老太太沒有過分刁難，不如順水推舟。

一條狗而已。

「常太妃您誤會了。」秦偃月善意地回了那姑姑一眼，淡淡地開口，「我並沒有包庇鐵蛋，我的意思是咱們得是非分明，仔細捋一捋鐵蛋到底撞壞了多少先帝賜給您的東西。」

「你這是什麼意思？」常太妃黑著臉。

「我沒別的意思啊。」秦偃月說，「鐵蛋的確需要千刀萬剮，可，狗命也是一條命，我得讓狗蛋死得明明白白。」

「不然，狗蛋化成厲鬼來報復我跟常太妃怎麼辦？我還年輕陽氣旺，常太妃您年紀大了陰氣盛，若是出點什麼事，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常太妃聽到「厲鬼」兩個字，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她年輕的時候不相信這亂力神怪，做下了不少事，死在她手中的人數不勝數。

如今年紀大了，總是疑心這裡疑心那裡的。

被秦偃月一嚇唬，頓時覺得後背發寒，沒有作聲。

秦偃月見成功嚇唬到了她，趁機指著院子破碎了一地的碎片，「請問，這琉璃香爐，可是先帝賜予給您的？」

「當然。」常太妃斂起害怕的表情，表情微微得意。

當年，西陸那邊進貢了三個琉璃香爐，她看著極喜歡，先帝就將三個全都賜給了她。

可惜，被那隻可惡的狗摔壞了。

「哦？」秦偃月眯起眼睛。

這琉璃香爐很精美，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

鏤空的花紋瀟灑飄逸，通過碎片能看到裡頭放置熏香和炭火的地方。

用炭火的燃燒烘烤出熏香的香味，香氣三日不散。

摔碎後，香氣瀰漫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看起來是正品。

但……

這麼貴重的東西，為什麼會摔碎在這院子裡？

「這香爐，一定是假的吧？」秦偃月的目光掃過香爐旁跪著的宮女，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