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常太妃厲聲呵斥，「這怎麼可能是假的！這是貨真價實的琉璃爐，是先帝賜予我的，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真的，這琉璃香爐價值連城，理應好好地放在安全的地方，為什麼會在院子裏？」秦偃月不解地問道。

不等常太妃回答，她又說，「這三位宮女姐姐頭髮上還有被燒焦的痕跡，頭皮也被燙傷了，她們就跪在摔壞的香爐跟前，頭上的痕跡也跟香爐底盤相同，莫不是鐵蛋闖進來的時候這幾位姐姐頭上正頂著香爐呢？」

這話一出，周圍人的臉色都變了。

常太妃喜歡懲罰宮裏的宮女太監，這是盡人皆知的事。

正如秦偃月所說的那般，那三個宮女頭上的燙傷痕跡與香爐形狀一樣，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發生了什麼。

常太妃一定是讓宮女們頂著香爐受懲罰。

跪在破碎香爐旁邊的三個宮女聞言更加戰戰兢兢，臉色泛白。

「這香爐那般貴重，常太妃用它們來當個賤物件懲罰人，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秦偃月似笑非笑的，「先帝若是知道了，肯定會傷心無比。」

「還是說，常太妃您根本不在乎？」

常太妃的臉色在一瞬間變了好幾變。

她就知道這個秦偃月不會輕易答應。

這個賤人，竟拿先帝賜的東西做文章！

若是她承認了，就是對先帝不敬，她一貫維護的最敬愛先帝的形象也將毀於一旦，以後再用先帝為借口來做什麼事，也將成為笑柄。

若是不承認這香爐是先帝賜予的，正好落了秦偃月這賤人的下懷。

「常太妃怎麼不說話了？」秦偃月關切地問，「是不是您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記錯了？我就說嘛，這香爐肯定不是先帝賜給您的那些。」

常太妃恨得牙根癢癢。

她現在騎虎難下。

承認了是先皇賜予的東西會跳到秦偃月挖好的坑裏。

不承認的話，會跳進這賤蹄子挖好的另一個坑裏。

權衡利弊之後，她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的，「哎喲，你瞧瞧，本宮年紀大了，糊塗得很。被你這麼一說才想起來，這琉璃香爐不是先帝賜給的那些，是花色樣式差不多的替代品，那些寶貝還好好放在箱子裏頭呢。」

秦偃月聽了她的話，重重地拍著胸口，像是終於放下心來，長嘆一聲，「那就好，那就好，要是鐵蛋真將這麼貴重的東西弄壞了，我可難辭其咎。」

常太妃看著她裝模作樣的樣子，恨得幾乎要將牙齒咬碎。

「這穿衣鏡也是先帝賜予的？」秦偃月並不理她。

常太妃學精了，黑著臉不說話。

「不應該吧，我記得這種穿衣鏡是最近十來年才出現的。」秦偃月道，「雖然非常貴重，卻不是獨一無二的。常太妃這裏的這塊有點破舊，照人也不清楚。七王府有不少新式樣的，清晰度特別高，保證您臉上的每一道褶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讓人送兩塊來。」

常太妃聽著她故意說些年紀大，褶子多的話，肺氣得一鼓一鼓的，沒好氣地說，「不用了。」

「還有這琉璃屏。」秦偃月繼續說，「這上面還有父皇的題字呢，我記得這是父皇四十壽辰時的回禮。這個簡單，我去跟父皇說說，讓父皇送個一模一樣的來就行。」

「這翡翠杯子不是什麼稀奇玩意，我讓老七送一打來。」

「這花瓶是宜陽王送的，我再求求宜陽王找一個一模一樣的來，保證您不受損失。」

秦偃月輕點了被損壞的東西一圈，訝異無比。

「常太妃，我數了數，鐵蛋損壞的這些東西，雖貴重，卻不是不可替代的，也沒有損壞掉先帝贈與您的東西。您的原話是，先帝賜予的東西是無價之寶，我們賠不起，所以得懲罰鐵蛋。」

「現在的情況卻是，鐵蛋根本沒損壞掉先帝賜予您的東西，您看，您的假設也就不成立了，我也願意去求父皇，求宜陽王，將原樣的東西加倍賠償給您。您大人大量，就饒了鐵蛋吧。」

常太妃已經跳進了秦偃月挖好的坑裏，前進不得，後退不得，咬著牙根，「這隻狗衝撞了本宮是真，撞壞了這裏的東西也是事實。」

「區區一條狗，在你眼裏，比本宮還重要嗎？」

秦偃月的面沉如水。

她原本的想法是帶著鐵蛋進來嚇唬嚇唬這老妖婆，給年幼時的東方璃出口氣，她再道個歉，老妖婆愛原諒不原諒，橫豎不能把她怎麼著。

事情的發展比想像中還有意思。

這老妖婆身上還背負著命案。

「常太妃此言差矣，並不是我覺得你不如狗。您或許忘了，鐵蛋之所以闖到您的常樂宮來，是因為它聞到了奇怪的臭味。是這股臭味吸引著鐵蛋來的，您宮裏的臭味才是罪魁禍首。」

「實不相瞞，這隻狗是瑤妃娘娘贈給我的，瑤妃娘娘最喜歡動物，若是得知這條狗被殺死，一定會追查到底。瑤妃娘娘那裏比鐵蛋伶俐的狗多的是，如果追查下去，常太妃以為如何？」

常太妃渾身散發著冷意。

驚動了瑤妃，一定會驚動皇帝。

有秦偃月這種得理不饒人的存在，到那時，說不定能尋找出埋在後院的屍體。

這些年她陸陸續續打殺了不少宮女太監，沒人追查也就算了。

一旦被追查，她極有可能會被查出來問責。

就算她有先帝庇護，也抵不住殺人償命。

常太妃越想越害怕。

天色已暗，冷風吹來時，後背生寒。

秦偃月縮著肩膀，眼睛閃著些許驚恐，語氣森森，「咱們先不提鐵蛋的事，常太妃，您莫非沒有感覺到？您這常樂宮好生陰森，伴隨著風聲傳來的還有隱隱的哭聲。莫不是，您以前的宮女捨不得您，每天晚上都來伺候您？」

常太妃本就有些膈應，聽到這話，臉色變得驚恐無比。

風聲的確像哭聲。

常樂宮也的確陰森淒冷。

眼前隱隱還有詭異的影子飄過。

一定是那些人回來報仇了！

她越想越怕，啊啊叫了兩聲。

「滾，快滾，滾出常樂宮。」

「常太妃的意思是，原諒我跟鐵蛋了？」秦偃月問。

「啊啊啊，滾啊，滾出去。」

「我替鐵蛋多謝常太妃。」秦偃月拍了拍鐵蛋的頭，「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