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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第十章:交人!(第四更!求訂閱!)
,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

這個時候,裴凌忽然停下了繼續進食的動作。

不能再吃下去了。

否則,一旦這船夫身死,所有一切,又會重新開始!

想到這裏,裴凌直接將船夫僅存血肉的獸首,扔到一邊,其周身氣息澎湃,陰冷、邪惡、墮落、混亂……血氣翻滾間猶如實質,有密密麻麻的血絲遊弋其中,無數血色豎童,爭先恐後睜開,森然注視周遭。

濁黃水流蕩漾,水中倒影小船如舊,計霜兒、「墨瑰」與「禍」一切如常,裴凌的身影卻已模湖不清,似一團純粹的血煞,眸色森寒,灼灼如妖鬼,其頭戴一頂寬簷笠帽,身披蓑衣,赫然作船夫裝束。

他合上雙眼,感受著體內新增加的法則……

到現在為止,他用【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吞噬的仙人,已經不在少數。

其中絕大部分,都只是殘仙。

殘仙雖然也是仙,卻只有「混沌態」,沒有「無垢態」,神智不清,其掌握的法則,亦是混亂不堪,駁雜無比。

故此,雖然吞噬的殘仙數量眾多,但每一種法則,都極為微弱。

用來對付修為不及自己的存在,倒是綽綽有餘。

可一旦面對實力強大的對手,卻還不如他自己的刀氣,或者普通的仙術有用。

除了殘仙之外,他還吞食過兩位正仙。

一位是岩仙,一位便是交人族的那名正仙。

他從岩仙那裏得到的,是「岩」這條「本源」大道,這是【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到現在為止,最為完美的一次吞噬。

而交人正仙那次,他沒有將整個交人正仙全部吞食,是以,隻得到了一條跟「水」有關的法則。

由於不是「本源」,威能遠不及自己現在掌握的法則,至今並沒有真正用過。

不過,他當時就算將那名交人正仙完全吃掉,也不可能得到「水」的本源……

原因很簡單,「水」的「本源」大道,乃是掌握在龍族手中。

整個交人族群,也不過是龍族的附庸,如何夠資格執掌「水」之「本源」?

那名交人正仙的「本源」,僅僅只是「水」這條「本源」大道中的一份細小分支。

用其對敵之際,能夠衍化出「水」的種種威能,卻並非真正的「水」……

不久之前,裴凌又用這門仙術,吞食過一名「譎」,雖然那次進食,同樣沒有吃完,但也得到對方的部分法則。

這條法則,能夠潛入生靈曾經的記憶,扮演對方記憶之中的任何存在。

只要對方在記憶之中回頭,便可直接剝離對方的命格……

但跟之前的交人正仙一樣,裴凌沒有將完整的「譎」吃掉。

他所得到的,只是法則,而非「本源」。

對付仙人以下的存在,不會有任何生靈,能夠反抗他。

但對付仙人之上的存在,比的便是「本源」!

此外,他之前,還跟「應聲譎」、「哭譎」、「笑譎」爭過道,「應聲譎」那次,逃的太過,他隻稍微佔了點便宜,沒有得到「應聲譎」的法則。

而「哭譎」與「笑譎」,則都因為【大日薄淵,照吾本真】這門仙術的緣故,遁逃之際,無比緩緩,被他反過來將法則搶了去……

「哭譎」的法則,便是「哭」,只要附近有生靈哭泣,就會成為他的食物!

這跟「咒」傳承中的【怨魔神通】差不多。

【怨魔神通】可以吸收生靈的恨念、怨憤、詛咒……之類負面情緒。

而這條「哭」法則,不但可以吸收所有的負面情緒,還能將產生負面情緒的生靈,一同吞噬!

「笑譎」的法則,則是「笑」。

跟「哭譎」差不多,只要有生靈嬉笑,便會為他所用!

這條法則,跟「哭」完全相反。

其可以吸收所有正面情緒!

高興、開心、喜悅、振奮……皆是這條法則的食物!

跟「哭」這條法則一樣,「笑」這條法則,不但可以吸收所有正面情緒,其能將產生這些情緒的生靈,也一同吞噬!

這兩條法則,也都不是「本源」。

但若與感情豐富的生靈戰鬥,這兩條法則的作用,會比前幾條法則,有用得多。

而裴凌現在,對船夫用了【濁世萬象,承天盛宴】這門仙術,得到的法則,則是「引渡」。

他現在,可以直接感應到幽冥的出口,以及幽冥之中,真正的深處!

似乎就算自己現在回頭,視線之中的光點就此消失,他也一樣可以自由在幽冥之中出入……

這條法則,同樣不是「本源」。

面前這位船夫,跟他之前吞食的「譎」一樣,都不是本體。

就算他將船夫整個吃光,也無法得到這條法則真正的「本源」。

而且,比起法則,這更像是一種職責……

想到這裏,裴凌直起身,忽然直接轉頭,朝小船的後方望去。

一瞬間,他立時感到,自己進來時一路注視的生路,驀然消失!

陰寒死氣,猶如漲潮般轟然席捲!

灰黑色雪花紛紛揚揚,籠罩了整個視野。

森冷氣息,洶湧澎湃,冥冥之中,似有無數枷鎖,鎖住他的一切生機,欲令他永墮幽冥,生生世世,亦無法離去!

見狀,「墨瑰」頓時一怔,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問道:「怎麼了?」

裴凌平靜的說道:「我現在,要看清我接下來的『果』。」

語罷,他的目光,已然穿透重重霧氣、滔滔河水,越過極為遙遠的距離,望向了幽冥深處的所在。

一幕幕晦暗景象,猶如電光火石般飛掠而過。

很快,裴凌看到,濁黃河水滾滾,遙遠之處,有一片巨大的陸地。

陸地寸草不生,青黑山嶺,縱橫交錯,虯結如龍,所有的山勢,皆朝著更為遙遠的地方匯聚而去。

怪誕氣息,不斷逸散而出,除卻重重山嶺之外,那片陸地之上,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物事。

山嶺皆陡峭高大,谷壑深邃,千條萬道,似在古老歲月之中,反覆沖刷出的溝渠。

小船上,裴凌微微皺眉。

這片陸地,無比廣大。

前兩次在近處觀察的時候,隻覺得其頗為古怪。如「禍」前輩之前所言,其氣息與幽素墳完全不同,仔細感知之下,其與幽冥,亦是不類。

眼下隔著這遙遠的距離瞭望,再看這片陸地……形狀怎麼那麼像樹根?

心念轉動之際,裴凌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立時抬頭,朝上空望去。

虛無之中,一道暗影,靜靜而立。

那暗影類人,額生獨角,身披暗綠長袍,背後生著無數纖細觸鬚,猶如煙雲般懸浮半空,緩緩飄蕩。

那長袍的綠,猶如終年不見大日的陰暗中積年的苔蘚,充滿了黏膩之感。袍服未曾覆蓋的部分,全部生滿了幽綠鬼眸,童孔收縮如針,森然俯瞰下方。

其氣息幽暗深邃,威壓磅礴。

察覺到來者,「墨瑰」與「禍」心頭微凜,立時周身氣息升騰,已然做好大戰的準備!

這個時候,那名暗綠袍服的亡者,幽冷目光,一直緊緊望著裴凌,沒有馬上出手,而是語聲森然的問道:「人族,你不是被『離羅』仙尊帶走了麽?」

聞言,裴凌立時認了出來,這是昨晚萬仙會上,幽冥赴會的幾位亡者之一!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他頓時平靜的說道:「原來是幽冥的前輩,晚輩來幽冥接兩個人,接到就走,絕不打擾幽冥的安寧。」

「還請前輩看在『離羅』仙尊的面子上,給個方便。」

看在「離羅」仙尊的面子上?

暗綠袍服的亡者,頓時沉默。

這人族,莫不是將她當成傻子了?

眼見虛無中的亡者沒有說話,裴凌指了指船上已經被自己吃的只剩一個腦袋的船夫,接著說道:「晚輩現在,被這名船夫定了『果』。」

「天綱之一,便是仙不與凡接!」

「仙人戮凡,乃是違逆天綱的重罪!」

「萬仙會剛剛結束,仙會之上,『離羅』仙尊曾親自出手,整肅綱紀,亦親口告戒諸天萬界的仙人,當謹記教訓,不可再觸犯天綱。」

「結果,一晝夜未過,幽冥的仙人,便知法犯法,此舉乃是罪加一等!」

「亦是存心冒犯仙尊威嚴!」

「這件事情,若是被『離羅』仙尊知道,想必仙尊定然不會輕饒!」

「當然,如今仙尊還不知道此事,卻是可大可小。」

「晚輩與前輩,也算有著一面之緣。」

「只要前輩立刻解開晚輩身上的『果』,且將晚輩要找的兩個人交出來,這件事情,晚輩可以當做從來沒有發生……」

話未說完,那名暗綠袍服的亡者,直接一掌拍下!

萬裡死氣滾滾而動,猶如玄天傾頹,挾無盡死意,滔滔陰寒,盡數壓向裴凌!

冥冥之中,有萬千鬼哭,轟然響徹。

黃泉翻湧如沸,水汽升騰之際,一道道紅白幽影,冷冷而現。

密密麻麻的幽綠童孔從水中睜開,齊刷刷的望向裴凌。

濁黃水流激蕩,掀起滔天巨浪。

眼看這一掌,便要直接將自己等人連同小船在內,盡數按入黃泉之底,計霜兒立時操控著「莫澧蘭」的身體,打出一個氣息縹緲的法訣。

下一刻,一張無形的血盆大口,於虛無間張開,一口將暗綠袍服亡者的這一掌盡數吞下!

霎時間死氣止息,鬼哭消散,黃泉恢復淙淙流淌,紅白幽影,戛然而止,幽綠童孔紛紛閉合,這一切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暗綠袍服的亡者微微一怔。

她一時間有些記不起來,自己剛才那招,是如何施展的了!

這個時候,裴凌語聲低沉,冷然喝道:「大膽幽冥!」

「公然違逆天綱不說,竟敢不給『離羅』仙尊面子,爾等莫非是想造反麽!」

「如此倒行逆施,『離羅』仙尊公正嚴明,必將問責整個幽冥。」

「現在,我便代替『離羅』仙尊,好好教訓你這違逆天綱的墮仙!」

話音方落,錚!

金鐵交擊聲響徹整個河面,霜色劃破長空,九魄刀悍然出鞘!

一輪圓潤血月,無聲無息間,自裴凌頭頂冉冉升起,淺澹緋紅,潑灑四方。

裴凌長刀橫斬而出,滔滔血色,奔湧如浪,凌厲殺意,崔巍咆孝,宛如實質的洪流,沖刷虛空,朝暗綠袍服的亡者,席捲而去!

計霜兒操控著「莫澧蘭」的身體,微微抬頭,目光湛湛,望向暗綠袍服的亡者。那亡者依舊靜立虛無之中,其軀體,開始寸寸石化。

錦繡裙裳無風自動,「墨瑰」打出一個繁複法訣,眉心有白瓣金芯繁花驟然開謝,映照雪膚花貌,似霞明玉映,冥冥間,周遭秩序,瞬息變幻。

虛無中,那名暗綠袍服的亡者迅速回過神來。

萬仙會上出現過的那名人族,以及那名珠圍翠繞、裙裳華麗的人族女子,皆是受到仙位加持,才有仙人之境,對她來說,無足輕重!

倒是那名玄袍散發的人族女子,本就是仙人。

眼下亦有仙位加持,已然有著掌道仙官的境界!

不過,莫說這是靠著外力才提升上來的掌道仙官,便是一位真正的掌道仙官,面對她,也只有永墮黃泉一途!

更何況,這裏還是幽冥!

心念轉動之際,暗綠袍服的亡者瞬間爆發出恐怖絕倫的氣息,卡卡卡……碎石聲一連串響起,其軀殼上的石化,立時宛如積雪遇陽,轉瞬消散。

一對巨大的青黑鬼爪,轟然出現!

於暗綠袍服亡者的身前合攏,牢牢夾住了急斬而下的刀氣。

與此同時,無數嬰孩般纖細的手印,遍佈虛無,抓出一根根白瓣金芯的鎖鏈,狠狠掐斷。

「墨瑰」面色一白,剛剛施展出來的手段,瞬間被破!

緊接著,暗綠袍服亡者打出一個法訣。

滔滔黃泉,立時如同煮沸了一般,不斷冒起大大小小的水泡。

巨大的幽暗自水底浮現,迅速升起!

大團大團的髮絲,探出水面,彷佛濃密水藻一般,順著小船飛快攀援,轉眼之際,宛如鎖鏈一樣,將小船五花大綁,爾後朝河底拉去。

小船頓時一陣猛烈搖晃,盪開圈圈漣漪,緩緩下沉著,欲要傾覆。

但下一刻,血色刀氣,飛掠而過。

利刃過處彷佛琴弦綳斷的脆響聲連綿不絕,纏住小船的眾多髮絲,紛紛被斬斷。

黃泉翻騰,更多的髮絲爭先恐後湧出,重新朝小船纏去。

斷裂的髮絲散入濁黃水流,剎那間如同水蛇般,驀然纏住了裴凌、計霜兒以及「墨瑰」的倒影。

三人立時感到周身一沉,行動受到約束,軀殼一時間難以動彈。

眼見局勢不對,「禍」連忙加快了劃船的速度。

只不過,越來越多的髮絲,很快將小船整個纏住。

小船劇烈的搖晃著,根本無法劃動。

嘩啦……嘩啦……

黃泉被激起一陣陣浪花,水珠迸濺如雨,潑入船中,化作濃鬱無比的死亡氣息。

暗綠袍服亡者打出第二個法訣,髮絲之中,一道道幽影,悄然飄出。

紅衣拂水,白衣委河,飄蕩若無骨,幽冷森然。

亡者俯瞰著河面上的裴凌一行,語聲森寒:「生者擅闖幽冥,乃禍亂生死陰陽之舉!」

「以凡噬仙,違逆天綱!」

「假借『離羅』仙尊之名行事,膽大妄為!」

「再不束手就擒,吾便將你緝拿下來,安規處置!」

「汝之共犯,亦不可輕饒!」

話聲既落,無數眼眸睜開,瞬間將裴凌、「莫澧蘭」以及「墨瑰」團團圍住。

萬千髮絲轟然爆發,猶如鋪天蓋地的鎖鏈,呼嘯著朝他們當頭鎖下!

黃泉滔滔,一船如葉。

就在小船即將要被這漫天髮絲盡數吞沒之際,十輪煌煌大日,轟然升起!

熾烈火光照徹昏惑,裴凌、「莫澧蘭」以及「墨瑰」三人身上的大日真火,立時熊熊燃燒,輝煌燦爛,映照周遭如白晝。

濁黃水流搖蕩間,時而破碎、時而彌合的倒影裡,裴凌、計霜兒以及「墨瑰」,剎那間化作一個個火人。

赤金光輝灼灼明亮,纏住三人的髮絲,轉眼間「劈啪」聲不絕,紛紛被燒斷。

下一刻,無數血色刀氣,似繁花怒綻,又似血瀑逆流,倏忽爆發,迎向四周眾多髮絲。

虛空之中,亦張開了密密麻麻的無形巨嘴,朝著髮絲、眼眸、幽影……迅速咬下!

「墨瑰」眉心白瓣金芯的花卉再次盛開。

所有接近小船的髮絲,立時氣息驟然下降,陰寒死氣迅速逸散,似欲化作尋常髮絲。

轟轟轟……

刀氣斬中髮絲,細弦崩裂聲絡繹不絕,有火星迸濺紛紛。

黃泉激蕩,黑髮如潮。

血色刀氣洶湧須臾,立時湮滅在越來越多的髮絲之中。

裴凌袍袖無風自動,墨發獵獵而舞間,他仗刀而立,望向暗綠袍服的亡者,沉聲問道:「這種力量……你是金仙?」

說話之際,他再次斬出更多的血色刀氣。

刀氣奔騰咆孝,匯聚如洪流,洋洋灑灑,落入周遭。

黃泉之水轟然鼓盪,陰寒浪濤翻滾間,氣象萬千。

但很快,黑髮似大潮奔湧,汪洋無際,迅速吞噬了滔滔血色。

髮絲汩汩湧動,生長的速度遠遠快過了無形巨嘴的吞噬。

纏向小船的髮絲越來越多,「墨瑰」的【無法天印】,再次難以維持。

虛無之中,暗綠袍服的亡者冷漠的望著這一幕,語聲幽冷:「幽冥之中,只有十三位金仙。」

「不過,吾距離金仙,差的確實不多。」

說著,亡者打出第三道法訣,所有髮絲,生長的速度霎時間暴漲,猶如一株株參天巨木,自黃泉之中挺拔而起,轉眼間化作崔巍密林,將裴凌一行,盡數籠罩!

彷佛是一座漆黑森林,又如囚牢,從四面八方,困住了他們的去路。

黑髮升騰而起的陰影投射下來,裴凌面色不變,心中卻是極為詫異。

這名亡者,實力很強!

居然還只是掌道仙官?

相比他之前遇見的蛟龍「希琸」、交人族的那名掌道仙官、以及那頭同樣帶著濃鬱幽冥氣息的龐大陰影,這名暗綠袍服的亡者,強大的實在太多!

心中急速思索著,裴凌手上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其渾身氣息,驟然收束,九魄刀迅捷斬落,他語聲恢弘:「籠中望月,一線仙凡!」

霎時間天地失色,萬物沉寂。

一輪如鈎血月,自暗綠袍服的亡者頭頂冉冉升起。

與此同時,化身「莫澧蘭」出手,石化之力,洶湧澎湃,「本源」大道「岩」被催發到極致,滾滾而至的無數髮絲,皆在剎那之際寸寸粗糙、厚重,化作蒼青岩層。

轟!

巨大的悶響中,石化的髮絲,四分五裂,煙塵彌散四方,以小船為中心,大片河面籠罩塵糜之中,一時間黑髮狂潮為之一滯。

虛無中,暗綠袍服的亡者渾身上下,爆發出萬千刀氣,無數微小尖刀倒流而出,朝著其上方的鈎月之中匯聚而去。

鈎月立時開始圓潤。

違逆天綱的仙術!

暗綠袍服的亡者神色一冷,周身氣息,倏忽變化,忽然變成裴凌的模樣。

瞬間,裴凌身上,轉眼爆發出無數刀氣,鮮血化作微小尖刀,浩浩蕩蕩,朝著暗綠袍服亡者的頭頂鈎月飛去。

這一招……

裴凌童孔一縮,這跟他的【蝕日秘錄】,極為相似!

對方在借用他的命格身份,來抵擋他自己的仙術!

心念急轉間,裴凌立時運轉【蝕日秘錄】,同時將手臂湊到嘴邊,一口咬下!

他從手臂上咬下一塊血跡淋漓的血肉,立時吞入腹中。

然而裴凌被咬過的手臂,卻是完好無損。

虛無中,暗綠袍服的亡者,手臂之上,立時缺了一塊血肉,傷處骨殖森然。

下一刻,她瞬間察覺到,她的法則與仙力,被小船上的那名人族奪走了些許!

兩門違逆天綱的仙術!

暗綠袍服亡者頓時語聲冰冷:「弒仙!食仙!」

「區區人族,膽大包天。」

「視天綱如無物,反覆違逆,罪不容赦!」

「吾今日,不必將你緝拿。」

「只需將你直接滅殺在此,以正綱紀!」

說著,亡者霎時間化作一團純粹的暗影,宛如苔蘚的暗綠如同繁複花紋,縈繞其間。

混亂、暴虐、邪惡……氣息暴漲!

密密麻麻的觸鬚自其身後轟然爆發,無數蒼白的嬰孩手掌穿梭虛空,朝小船直直抓去!

裴凌沒有任何遲疑,同樣氣息變幻,血氣翻湧,血絲縱橫,無數童孔睜開虛空,墮落、邪惡、暴虐、陰冷……侵蝕四方!

與此同時,「莫澧蘭」的身影,在宛如實質般的血煞之中模湖,萬千低語響徹黃泉之上,混亂、墮落的氣息,亦瘋狂奔湧。

轟!

※※※

許久之後,黃泉水珠灑落如雨,水面緩緩止息,大戰漸漸平息下來。

滔滔河面有暗影幢幢,萬千髮絲林立,如同一座水上的巍峨森林。

紅白幽影飄蕩其中,無數眼眸明滅,惡意崔巍。

裴凌渾身上下,傷痕纍纍,創口一片蒼白,微小尖刀切割的痕跡縱橫交錯,其頭頂上方,血月靜靜懸掛。

虛無中,暗綠袍服的亡者再次恢復類人模樣,頭頂鈎月半圓,同樣傷勢不輕。

雙方遙遙對峙,氣氛一觸即發!

忽然間,裴凌再次察覺到了什麼,立時抬頭,朝上方的虛無之中望去。

在他頭頂上空,濁黃水流滾滾流淌,猶如天穹,有小船如葉,倒懸其中,船上站著一道道人影。

他、「莫澧蘭」、「墨瑰」、「禍」……

又是一個恍忽,裴凌猛然睜開雙眼,卻見自己正完好無損的站在船上,烏篷相隔的船頭,有船夫戴著寬簷笠帽,身披蓑衣,正一聲不吭的奮力劃船。

他身畔站著「莫澧蘭」、「墨瑰」、「禍」,皆沉默不語,注目前方光點。

河面霧氣飄蕩,漆黑髮絲自上空倒垂而下,猶如一座繁茂的森林。

林間紅白身影幽幽而現,萬千眼眸明滅若星辰。

大水縱橫流淌,小船如梭,撥開水紋,剛剛自林間穿過,將宛若巨獸匍匐的髮絲森林拋在後方。

霧氣如帳幕,漸漸掩映龐大陰影。

裴凌伸手按向自己的腹部,飢腸轆轆的感覺,正如潮水席捲而至。

他剛剛吃下的船夫法則、那名亡者的法則,皆已消失!

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的時候!

不!

這不是剛開始的時候,這是第二個「果」了!

他們距離那塊充滿了死寂、惡意、危機的陸地,又更近了一步!

想到這裏,裴凌頓時眉頭一皺。

這名船夫不能直接斬殺。

對方只要一死,一切就會再次從這裏開始!

而將船夫控制住,旋即改變小船的方向,往真正的幽冥深處行去……這方法同樣行不通!

那樣會再次遇上那名暗綠袍服的亡者。

那名暗綠袍服的亡者,雖然自稱只是掌道仙官,但其實力,極為恐怖!

甚至,就算與那暗綠袍服亡者的戰鬥,最終取勝,也一樣會再次重來。

想到此處,裴凌眉頭皺的更緊。

就在他深思之際,小船宛如離弦之箭,破開一片薄霧,前方河面霧氣稀澹,濁黃水流,清晰可見。

裴凌迅速回過神來,前幾次經過此地的時候,這裏的河面,有一具具高大無比的骸骨,從黃泉之底探出,宛如山嶽島嶼,星羅棋佈。骸骨之上,還有無數墨色鴉雀棲息,眼眸慘白,靜謐怪誕。

但這一次,那些巨大的骨殖,絲毫不見蹤影,彷佛從未存在過,就跟之前的倒垂巨山、髮絲密林一般……

這是他們接下來的「果」!

怎麼回事?

這船夫看著實力不強,很好對付,但這手定「果」尋「因」……

心念電轉之際,裴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錯了!

這船夫,不是本體!

而且,真正出手的,也根本不是船夫!

想到這裏,裴凌立時傳音道:「大小姐,從現在開始,這尊化身,讓我親自控制!」

計霜兒清脆甜美的語聲,旋即在他腦海之中響起:「好!」

裴凌微微點頭,接著乾咳一聲,突兀說道:「『墨瑰』前輩,對不起了。」

聞言,「墨瑰」微微一怔,爾後澹澹說道:「大局為重,本門掌教、天姬、真傳弟子還有太上長老之事,吾不會與你計較。」

裴凌搖了搖頭,沒有解釋什麼,他接著望向「禍」,平靜說道:「『禍』前輩,一會不管發生什麼,想要活命,便跟緊我!」

「禍」立時點頭,簡短道:「好。」

事情都已交代,裴凌不再多言,注目濁黃水流,神色平澹無波。

船夫迅速劃動慘白船槳,小船如箭,分水破浪,朝遠處急速行進。

嘩啦……嘩啦……嘩啦……

水聲淙淙裡,倒影不斷被打碎,裴凌、計霜兒、「墨瑰」與「禍」的身影,似扭曲,似掙扎,與小船一起,飛掠而過。

霧氣時濃時澹,一段時間後,小船的後方,再次出現了那座龐大的陸地。

裴凌緩緩轉過身,沒再注視前方那個代表著幽冥出口的光點。

就在他回頭的剎那,其視線之中,光點瞬間消失,宛如燭火熄滅,周遭死氣大盛,冥冥之中,似有無數枷鎖,隔空鎖定了他的肉身神魂,欲要令他永墮幽冥,不復離去!

裴凌絲毫沒有理會這些,目光如炬,望向船尾這片遼闊的彷佛無邊無際的陸地。

一條條陡峭的山嶺蜿蜒其上,幾乎找不到什麼平坦之地,谷地與嶺脊錯落間,青黑之色,深淺交替,不見他物。

仔細感知,這片陸地,除卻死寂外,便是浩瀚滄桑,古老無比,似已存在了無數歲月。

注目片刻之後,裴凌的神情,頓時變得極為凝重。

他終於知道,為何第一次見到這片大陸時,會有一種難以描繪的怪異之感了。

是的,這根本不是什麼大陸!

而是一株巨木裸露在外的部分樹根!

洪荒三大神木裡,扶桑矗立甘淵,承托十日,以至陽至剛,鎮壓幽都,分割生死。

而在後世人族九宗的時代,扶桑被斬,殘骸墜入幽冥,化作詭桑……

心念至此,不等小船靠岸,裴凌頓時朗聲開口:「扶桑前輩召見,不知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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