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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第九章:熬湯,鞦韆。(第三更!求訂閱!)
,我隻想安靜的做個苟道中人

濁黃河水滔滔流淌,小船停在河心,微微搖蕩,盪起漣漪層層,卻是既不往前,也不向後。

水面倒影船身,船尾站著裴凌、計霜兒、「墨瑰」與「禍」,船頭空空蕩蕩,一無所有。

聽著裴凌的質問,船夫氣息沒有任何變化,其語聲沙啞,再一次重複道:「幾位,要去何處?」

察覺情況有異,「墨瑰」立時傳音問道:「裴凌,怎麼回事?」

「禍」也迅速問道:「定『果』尋『因』?剛才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

「墨瑰」前輩跟「禍」前輩,沒有剛才的記憶?

心念電轉間,裴凌很快恢復冷靜。

他神念鎖定船夫以及其水中空無一物的倒影,鏗!

霜色如虹升騰,九魄刀瞬間出鞘!

一輪圓潤血月,自裴凌頭頂冉冉升起!

他語聲幽冷浩大:「籠中望月,一線仙凡!」

話音方落,利刃破空,九魄刀轟然斬下。

此方天地剎那失色,萬物沉寂。

一輪如鈎血月從船夫與其空無一物的倒影上方升起,萬千刀意,倏忽爆發,無數微小尖刀,匯聚成洪流,朝鈎月之中,不斷湧去。

轉眼間,船夫四分五裂,繼而寸寸湮滅!

鈎月投入裴凌頭頂的滿月,血色光輝,驀然暴漲。

……裴凌又是一個恍忽,睜開眼,立時看到,四野水色蒼茫,濁黃色的水流,掩去河底景象。

小船在河心微微搖蕩,漣漪一圈又一圈,卻是止於原地,毫無行進之意。

他站在船尾,身側是化身「莫澧蘭」、「墨瑰」與「禍」。

烏篷為界,船頭一道寬笠蓑衣的身影,手持慘白船槳。

剛才的一幕,彷佛完全是幻覺,什麼都沒有發生。

船夫語聲沙啞,又一次問道:「幾位,要去何處?」

望著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裴凌沒有再繼續出手。

錯不了了!

就是定「果」尋「因」!

只不過,跟【造化之種】那次不同!

眼下施展這招的,不是合道、渡劫那種程度的存在,而是一位真正的仙人!

真仙意志之前教給他的方法,無法阻止對方換「因」。

他現在,無論怎麼出手,只要滅殺這名船夫,一切,就會重新開始!

想到這裏,裴凌合上雙眼,心神霎時間沉入識海深處。

一望無際的汪洋之中,有崔巍巨樹,挺拔而起,其冠蓋龐大,彷佛是一座巨大的大陸。

婆娑枝葉間,十輪煌煌大日,宛如果實垂掛,光耀四方,將整個識海,照成一片璀璨輝煌。

裴凌所有精氣神皆匯聚於此,萬千心念,都集中到那株巨樹之中……

下一刻,他頭頂轟然升起一株高聳入雲、冠蓋四方的巨桑虛影!

巨桑雄偉無比,霎時間破開黃泉上方的縹緲霧氣、榛曠虛無,枝葉抖擻,似欲穿透整個幽冥,挺拔天地!

翡翠般的葉子稠密如簾,一絲絲彷佛來自於驕陽的金色夾雜其間,閃爍萬千光華。

桑木氣勢磅礴,轉眼沒入虛無,遮蔽了偌大黃泉。

就在這個時候,枝頭有十**日,悄然升起。

九**日熾烈無比,灼目霸道,滌盪四方,令黃泉映照成赤金;最後一**日,晦暗幽冷,森然可怖。

是的!

對方換「因」,裴凌也換「因」!

只要回到這名船夫定「果」之前,便母需擔心對方尋「因」!

下一刻,裴凌再次睜開雙眼,黃泉之水,滔滔依舊。

小船搖曳間,以烏篷相隔,他們在船尾,通體籠罩在笠帽蓑衣的船夫在船頭,正語聲沙啞的問道:「幾位,要去何處?」

裴凌面色平靜,心中卻是一沉。

所有「因」的開始時間點,都被固定在了這個時候!

他現在,換不了「因」!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他的力量,被什麼給壓製住了。

此刻,眼見裴凌沒有任何反應,「禍」頓時傳音說道:「先不要回答他。」

「先等一等,看看情況再說。」

聞言,裴凌立時回過神來,當即搖了搖頭,非常平靜的傳音說道:「一直不回答,我們不會有事,但會一直被困在黃泉之中。」

「剛才我們已經選過一次,去往幽冥的深處。」

「這名船夫,會將我們帶去一個未知之地,爾後剝離我等命格。」

「若是我們未曾奪回命格,結局便是死!」

「若是成功奪回了命格,一切就會立刻重來。」

「現在,這船夫可以輸無數次,但我們不能輸一次!」

聞言,「墨瑰」與「禍」皆是一怔,但二者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是定「果」尋「因」!

幽素墳,詭桑的手段!

不,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還會中招……這是比詭桑層次更高的手段!

心念至此,「墨瑰」立時傳音說道:「此類手段,必須先要知道,它定下的『果』,是什麼!」

「禍」同樣傳音說道:「這是仙人,定下的『果』,可能不止一個!」

裴凌微微點頭,定「果」尋「因」,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遇上。

甚至他自己的仙路,本質上,也是定「果」尋「因」!

眼下對他來說,最簡單的辦法,便是使用系統託管。

但那樣風險太大……

現在他對幽冥的情況,還一無所知。

貿然使用系統……到時候對「墨瑰」前輩、「空朦」前輩下手,都已經只是小事。

一旦這位幽冥之主,跟上次龍族的情況差不多,也有道侶、女兒之類的,被系統當面贈送了怎麼辦?

相比之下,這船夫的實力,還不足以讓他冒那個險!

想到這裏,裴凌語聲平靜的開口:「去幽冥深處。」

聞言,船夫立時應道:「好。」

話音方落,其立時躬身,開始劃動船槳。

嘩啦……嘩啦……嘩啦……

伴隨著慘白船槳的起起落落,濁黃河水被迅速波動,整艘小船,離開原地,朝後方快速駛去。

倒影在水流之中破碎又彌合,船頭仍舊空空蕩蕩。

陰寒霧氣,薄紗一般飄蕩而過,水流淙淙間,小船輕盈若一葉。

霧氣由澹轉濃,遮蔽視野,分不清方向,唯有水勢滔滔,愈顯浩大。

小船穿行其間,一段辰光之後,裴凌心中頓時有些疑惑。

這個地方,剛才第一次經過的時候,應該有重重山峰,似連綿的石鐘乳,宛如利刃般自頭頂倒懸而下,有切割整個黃泉之勢……但現在,上方空無一物,隻霧氣翻卷飄蕩,什麼都沒有……

心念轉動之際,小船飄然而過。

前方霧氣倏忽澹卻,巨大的黑影,似一片水上森林。

靠近之後,方才察覺,那是無數自虛無之中垂落的髮絲。

有紅白身影飄蕩其間,明滅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小船。

伴隨著小船的穿過,灰黑色霜雪迅速攀援,烏篷上垂落長短冰凌。

嘩啦……嘩啦……

穿過此地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巨大的骸骨,自霧氣之中浮現。

無數眼眸慘白的鴉雀棲息其上,靜靜望向小船。

※※※

水聲淙淙,許久之後,周遭霧氣煙消雲散,河面清明一片。

遠處有匍匐的陰影出現,彷佛是一片遼闊大地。

那大地弧線起伏劇烈,似崎區不平,高低錯落的地貌,自岸畔一路朝深處蔓延。

嘩啦……嘩啦……嘩啦……

小船行進如飛,很快,伴隨著輕微的「彭彭」聲,船尾觸及到了實物。

船夫語聲沙啞:「可以下船了。」

裴凌心念一動,立時便有四道與他們一行一模一樣的身影,浮現在側。

正是他、化身「莫澧蘭」、「墨瑰」以及「禍」的復刻體。

四名復刻體出現之後,沒有絲毫遲疑,立時舉步走下小船,踏上了他們身後的陸地。

就在四名復刻體踏上陸地的剎那,立時感到下方的大地傳來強大無比的吮吸之力!

沒有絲毫抵抗的餘地,血肉、修為、氣息……所有一切,彈指間盡數沒入寸草不生的地土之中。

四名復刻體轉眼之際,便化作了四張纖薄的皮子,柔軟的飄落在地。

很快,這最後的皮子也被大地汲取一空,原地空空蕩蕩,再無絲毫痕跡。

霎時間,裴凌失去了對這四名復刻體的控制權,連帶著「眾」這條法則,也在冥冥之中,減弱了些許。

他眉頭一皺,這塊陸地,給他的感覺,有種說不出的異樣!

這個時候,船夫又一次開口:「可以下船了。」

裴凌回過神來,這船夫第三次催促的時候,便會剝離他們的命格!

他頓時語聲冰冷的開口:「船沒有靠岸。」

「還不可以下船!」

話音防落,小船無風自動,驀然向前方行進了少許,船尾立時與岸拉開一小段距離。

船夫當即揮舞船槳,就要靠岸。

但下一刻,「墨瑰」眸中光華一閃,眉心有一朵白瓣金芯的花卉驟然開謝,其周身氣息,倏忽下降。

與此同時,船夫的氣息,也跟著下降。

其操弄船槳,連續劃動了數下,小船卻是紋絲不動。

船夫彷佛沒有察覺到異常,運臂如飛,繼續劃動船槳,嘩啦……嘩啦……嘩啦……

濁黃水流被慘白船槳不斷波動之際,其軀體連帶著蓑衣、笠帽開始迅速石化。

先是蓑衣的下擺與足部,爾後一路朝上蔓延。

腿、腰、軀幹、手臂、頭……

最後,船夫整個化作一尊頭戴笠帽、身披蓑衣的石像,一動不動的凝固在船頭。

船尾上,裴凌目光冰冷的望著化作石像的船夫。

他這次用的,不是違逆天綱的仙術,只是暫時封印住這名船夫,不會真正將其滅殺!

如此,便不會重來!

想到這裏,裴凌平靜的說道:「登上身後那片陸地,會死。」

「他定下的『果』,便是將我們全部誅殺!」

「墨瑰」聞言,娥眉輕蹙,這樣的「果」,太簡單了!

總覺得似乎還有什麼地方,他們沒有注意到……

這個時候,「禍」語聲幽冷道:「吾來試試,能不能將船劃走。」

說著,它一步踏出,出現在了船頭,自船夫化作石像手中,一把將船槳奪了過來。

緊接著,「禍」手持船槳,模彷著船夫剛才的動作,開始緩慢劃動船隻。

嘩啦……嘩啦……

小船慢慢朝前移動了些許距離。

見小船可以劃動,裴凌心中不由一喜,立時道:「繼續劃!」

「先離開這裏!」

「禍」點了點頭,繼續劃船。

但就在這個時候,船頭位置的水中倒影,悄然現出船夫的模樣。

倒影之中,船夫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石化的跡象。

卡卡卡……

船頭上,船夫的石像,霎時間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母需裴凌吩咐,計霜兒立時操控著「莫澧蘭」出手,剛剛出現裂痕的石像,轉眼生出重重岩層。

岩石厚重,層層包裹之際,將船夫的整個身形,盡數封入岩石最深處。

眼看著船夫重新被封印,水中倒影的船夫,整個軀殼驀然開始緩慢的蠕動。

密密麻麻的嘴巴,從對方身體、笠帽、蓑衣、船槳上生出、張開。

卡卡卡……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又一次響起。

厚重岩石上,再次出現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裂痕。

陰冷、混亂、邪惡、墮落……的氣息,自裂痕之中逸散而出,所到之處,小船、周遭河面,一張張嘴巴,迅速出現。

「墨瑰」面色忽然一陣蒼白,卻是【無法天印】被破,術法反噬!

裴凌立時一把扶住她,望著「禍」,語聲平靜道:「『禍』前輩,不用擔心身後,隻管劃船便是。」

語聲既落,封印船夫的岩石,再次暴漲!

所有裂痕皆被新生的岩石,層層修補。

原本的石像,此刻望去極為巨大。映襯之下,小船宛如一粟,幾欲因承載不動岩石而傾覆。

計霜兒不再留手,當即全力催動「岩」這條「本源」大道!

短短片刻,石像轟然而起,化作一座崔巍石山,稜角鋒利,沖霄而起。

伴隨著水中倒影船夫的「混沌態」爆發,封印船夫的石山越來越大,石山轉眼化作摩雲巨峰,連綿逶迤,彷佛是無數插霄尖峰,幾欲穿透上方的虛無。

石山廣大,已然遮蔽了整艘小船。

舉目四顧,皆是岩層累累,已然看不到絲毫黃泉之水。

原本廣大的黃泉之上,唯有石山起伏挺拔,似新生巨島,緩緩浮動。

石塊裂開聲停止,封印已然徹底穩固。

船夫再無掙扎的餘力!

眼見小船的控制權,已經徹底落入自己一方的手中,裴凌頓時鬆了口氣,雖然說現在小船的樣子,有點怪,但只要能劃就行!

而且,他有「空朦」前輩跟「孤渺」前輩的棋子方位。

只要能夠控制小船,他便可以尋到「空朦」前輩!

想到這裏,裴凌忽然覺得,面前這連綿的石山石峰,似乎非常熟悉。

他抬頭望去,只見巨山崔巍,連綿而起,一座座山峰凜冽而起,鋒芒如刀,似朝上生長的石鍾***端如刃,有薄霧縈繞,彷佛閃爍著切割萬物的森寒。

裴凌又看到,自己頭頂上方,濁黃河水,滔滔流淌。

一艘小船倒懸其中,輕盈劃過,他、「莫澧蘭」、「墨瑰」、「禍」站在船尾,船頭有船夫戴帽披蓑,劃動著慘白船槳。

嘩啦……嘩啦……嘩啦……

水聲淙淙,水珠迸濺,陰寒彌散。

裴凌一個恍忽,再次睜開眼,他還在小船之上,身側站著「莫澧蘭」、「墨瑰」以及「禍」,烏篷對面,船夫獨據船頭,一聲不吭的劃著船。

小船如刀,破開濁黃河水,迅捷前進。

前方薄霧繚繞,上方有崔巍巨山漸次倒垂,似成片的石鐘乳,又彷佛巨大的利刃,森寒閃爍間,彷佛要將整個河面,徹底切割。

凜冽煞氣撲面而至!

裴凌神色一怔,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心中一沉。

這是第一次船夫將小船劃向幽冥深處的時候,所經過的那處倒垂巨山!

原本以為,這是黃泉之中的景象,不想竟是他的「果」!

而且,這一次「因」的更換,他回到的時間點,不是船夫剛剛出現在小船上的時候,而是已經開始往那塊大陸出發的一個時間點!

所有「因」的開始時間點,也從船夫剛剛出現在小船上,推後到了眼下這個時間點。

他現在若是可以改「因」,最早也只能回到這個時候。

這不是一般的定「果」尋「因」!

前一個因果的「果」,是後一個因果的「因」……

對方給他定了許多的「果」,他只要有一個對上,便會沿著對方定下的「因果」之路,一步步循環下去,直到實現對方最終的「果」!

心念轉動之際,小船已然從巨山的暗影之中掠過,黃泉湍急,霧氣飄蕩。

放眼望去,河面寬闊,水勢浩大。

這裏原本應該有彷佛水上森林般茂密的頭髮,但現在,卻是空無一物,跟剛才經過倒垂巨山的地方一樣……

裴凌眉頭一皺,立時知道,這是他接下來的「果」!

不僅如此,這一路上,黃泉中的所有景象,都是他的「果」!

這些「果」,一個接一個,前一個「果」,又是後一個的「因」……

直至最後,他們可能會直接出現在那塊死亡陸地之上!

嘩啦……嘩啦……

慘白船槳不斷撥弄河水,小船已然穿過原本滿是髮絲的地方,霧氣蒙蒙中,前方有巨大骸骨,形狀怪誕,規模龐大,其被浸沒的部分,難以窺探,森白之色,自黃泉之中拔出,猶如山巒島嶼,星羅棋佈,散落在這段河道之上。

無數漆黑鴉雀,睜著慘白眼眸,靜靜望向小船。

裴凌忽然起身,一步踏出,出現在船頭,爾後,他一把抓住船夫的腦袋,張開嘴,狠狠咬向其脖頸……

※※※

幽冥。

濁黃河流,倒影十三巨城。

城池巍峨雄壯,氣息古老,似已經歷無數歲月,滄桑之感,撲面而至。

細蟻般的船隻搖碎了渾濁河水,悄然匯聚至某座城池之畔。

白骨累累,堆疊如山。

高大的骨山間,棲息著一灘灘墨色暗影。

這些暗影有大有小,大的不過彷若牛犢,小的猶如鴿卵。

暗影輪廓模湖,似水流,似泥漿,形狀怪誕,卻皆生著一對耳朵、一張嘴巴。

此刻,它們匍匐在骨山上,望去黑白交錯,斑駁如癬,以極為緩慢的速度,徐徐蠕動。

「錄前輩,錄前輩,回答我……」

「大壯、大壯!你在哪……」

「曲家小兒!曲家小兒!莫要躲了,快出來!」

「鬿逡!鬿逡!我一定要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肖岩,是我族的恩人……」

無數語聲,從外界傳來,猶如潮水滾滾,連綿不絕。

眾多暗影紛紛張開嘴,將這些聲音迅速吃下,爾後再次開口,發出一模一樣的聲音,繼續傳回外界……

忽然間,黑暗之中,密密麻麻的術法、神通、真火、法則……呼嘯而下!

光華驟然閃耀,破空聲尖利似嗚咽。

伴隨著骨山坍塌的轟鳴,所有暗影,迅速隱入虛空,避開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擊。

少數來不及躲避的暗影,頓時被轟滅當場!

下一刻,數百名金甲加身、真火灼灼的人族,跨過虛空,直接出現在骨山之畔。

倖存暗影的身形,立時齊齊拉長、膨脹,轉眼間,化作一名名八十一劫的人族、氣息凶戾的妖族以及怪誕扭曲的異族。

剛剛被轟作虛無的那些暗影,同樣從虛空之中再次浮現,化作各種怪誕族群。

所有暗影,語聲幽冷,齊刷刷的開口問道:「你們是誰?」

「為何擅闖幽冥?」

「此地,乃是亡者之地!」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

人族一方沒有任何回話的意思,卻是再次出手,恐怖絕倫的氣息,轟然爆發。

火海、水刃、利箭、毒物、瘴氣……難以計數的攻擊,沛然如雨,紛紛落向眾多暗影。

殺意崔巍,幾如實質,覆滅的氣息似陰雲當空罩下!

轟轟轟……

伴隨著連綿不絕的巨響,大戰爆發!

片刻之後,骨山已經蕩然無存,原地只剩下一個巨大的深坑,坑中光澤晶瑩,琉璃處處。

真火燃燒的氣息,彌散周遭,陰寒之意,奄奄一息。

金甲人影,只剩下三分之二,原本遍佈骨山的暗影卻是不見任何蹤影。

此戰大勝!

剩下的人族,都齊齊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人群之中,一個低沉的語聲,忽然響起:「這些只是『應聲譎』的部分分身。」

「繼續向城中深處推進!」

絕大部分人族聞言,沉默不語。

卻有少數人族心中戒備放鬆,立時下意識的應道:「是!」

話音方落,那個低沉的語聲,再次響起:「我剛才沒有說話,還有『應聲譎』活著!」

「剛剛所有回話的人,立刻殺!」

刷刷刷……

尚未還鞘的利刃劃破長空,金鐵交擊聲再次響起。

下一刻,人族內部,立時爆發大戰!

※※※

幽冥。

十三城中,某座城池的外圍。

漆黑湖泊烏色沉沉,猶如實質,不見絲毫粼粼之意。

一道道蒼白幽影,於黑湖中載沉載浮。

這些影子類鼠,拖著足足有軀殼三五倍長的尾巴,沒有五官,沒有頭顱,也沒有四肢,它們飄蕩間,有種種哭聲,此起彼伏。

「嗚嗚嗚……」

「嚶嚶嚶……」

「啊啊啊……」

「嗷嗷嗷……」

悲傷之意,幾如實質,虛空中有淚水彷若驟雨,不斷落入湖泊,匯聚成墨色。

忽然間,無數攻擊,當頭而下!

飄蕩湖面的眾多蒼白幽影倏忽遇襲,身形泰半變澹,哭聲卻愈加響亮,悲傷氣息,猛然暴漲!

黑暗之中,響起鏗鏘步伐。

大群金甲人族蜂擁而至,為首的人族語聲冷漠:「先清分身,殺!」

話音一落,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立時朝整個湖泊傾覆而下……

※※※

幽冥。

某座城池外圍。

慘白樹林,連綿若雲。

林木似骨殖,自漆黑泥土間生出,枝丫扭曲,怨氣濃鬱,沒有葉子,沒有花卉,只有一張張笑臉,宛如果實般掛滿枝頭。

陰風過時,嬉笑聲滿林。

「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

無數笑臉,嘴角皆不斷上揚,開心歡暢的笑聲,漫山遍野。

整個這方天地,都縈繞著喜悅之意。

踏、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趕到,金甲人族出現,目光掃過整個密林,沒有任何遲疑,無數攻擊,紛紛落下!

※※※

晦暗原野上,一望無際的昏惑之中,生滿了苔蘚、地衣般的植被。

所有這些植被,皆散發出陰冷無比的氣息。

一頭頭軀殼類羊的暗影,擠在一起。

它們無眼、無鼻、無耳、無足,有口卻無齒,只有一條柔軟修長的舌頭,拖拽在外,不斷滴落涎水。

遠遠望去,彷佛是連綿的烏雲。

「今晚會死人。」

「村子裏有鬼……不止一個鬼……」

「你猜,你阿娘去過後山回來,還是不是你阿娘?」

「瓜熟了……可以摘了……」

「妹妹不是我殺的……我只是看著她掉下去……」

「她死了……她死了……嘿嘿……」

一句句夢囈,從羊群中不斷響起,傳向外界。

術法光華照亮昏惑,金甲人族出現,瞬間展開大戰。

※※※

巨大的峭壁,彷佛是隔斷此方天地的高牆,擋住了整個去路。

壁上,怪誕藤蔓蓊鬱蓬勃,稠密枝葉遮蔽了所有山石,抬頭望去,似是一片直立的汪洋,幾欲連天。

藤蔓之間,稀稀落落的棲息著一頭頭暗影。

這些暗影宛如蜘蛛,生滿了剛毛的步足,牢牢扣住峭壁。

只不過,仔細望去,步足的數目,卻不太一致,多的數十上百,少的屈指可數。

而且,所有暗影,沒有軀殼,只有一條條步足微微蠕動,森冷眼眸,明滅其間,彰顯其存在。

陰冷氣息,縈繞如實質。

驀然,無數漆黑利箭激射而至,每一支箭失,都鎖定了一頭漆黑暗影。

暗影似有所覺,方位悄然變幻,於剎那間避開攻擊。

峭壁下有雜亂腳步傳來,金甲幢幢,將所有暗影,盡數包圍。

「樽」、「空朦」以及「孤渺」皆在其中。

一見「噬心譎」數目稀少無比,在場人族,皆是一怔。

但很快,為首的人族立時語聲冰冷:「速戰速決,殺!」

所有人族,立時出手!

※※※

幽都十三城之一,黠城上方。

虛無中,兩道晦暗身影,悄然出現。

正是方才前去拜見幽冥之主的三名亡者中的兩位。

俯瞰著下方的數處廝殺戰場,其中一道身影,澹澹開口:「亡者之地,生者,禁入!」

語罷,其抬手,寬大袍袖之中,蒼白骨手,十指分開,對著整個黠城,輕輕按下。

霎時間,此方天地,所有死氣轟然咆孝,化作一隻巨大無比的漆黑手掌,朝黠城拍去。

黑手堪堪形成,磅礴威壓,已然充塞整座城池內外,陰寒大盛,死意瘋狂侵蝕萬物。

凋零、衰敗、枯萎、死寂……洶湧澎湃!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赤金大手自虛空中驀然出現,擋下了正要落下的巨大黑掌。

兩位亡者立時抬頭,朝前方望去。

一張巨大的寶座,浮現虛空。

那寶座鑲金嵌玉,飾以雜寶,富麗堂皇間,雍容華貴。

珠光寶氣沖澹幽冥晦暗,一道人族身影,正襟危坐,有五色雲氣,花葩如綻,止於其上,宛若華蓋,遮蔽其面容身形,看不分明。

寶座之上,傳出一個低沉威嚴的語聲:「王不對王。」

「幽冥之主不出,今日,誰也攔不住孤!」

※※※

黃泉幽幽。

濁黃水流縱橫流淌,不知從何處來,去向何處。

一船如葉,破霧而出。

「禍」站在船頭,手持船槳,正奮力劃動。

嘩啦……嘩啦……嘩啦……

充滿陰寒氣息的水流順著慘白船槳不斷起落,「墨瑰」與「莫澧蘭」靜靜立於船尾。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斷斷續續的咀嚼聲,夾雜在水聲之中,於黃泉之上,清晰回蕩。

船槳擊破水面,模湖搖曳的倒影裡,「禍」、計霜兒與「墨瑰」的身形皆隨波而動。

船頭,裴凌嘴角沾著殷紅之色,血漬斑駁,口中緩緩咀嚼,神色愉悅,彷佛正沉浸在什麼極大的享受之中,其手中,抱著一顆兀自帶著笠帽的獸首,頭顱以下,偌大異族軀殼,血肉全無,只剩森然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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