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整個敘述過程中，霽月只是冷淡地聽著，沒有再插話，也沒有別的什麼特別的表示。

「……就是這樣。」

瑞雪努力穩住焦急而又期盼的聲線，滿懷期望地看向霽月。

「就這些了嗎？」

霽月的聲音波瀾不驚，平得彷彿一面鏡子。

「嗯……嗯。」

大家不安地點點頭。

所有的過去都說完了，但是霽月為什麼還是沒有一點反應？按理說……哪怕是失憶，也應該保留著一些類似肌肉記憶或者關鍵詞觸動的痕跡，就像是用橡皮擦擦去白紙上的字跡後，白紙上也會留下痕跡一樣。但是……霽月此時的反應完全就像一個旁觀者，就像一個陌生人在聽故事，沒有任何反應，沒有任何觸動，就好像那一切……她真的沒有經歷過一樣？

難道是他們推斷了嗎？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霽月？

怎麼可能不是霽月！無論是外貌、魔法能量、武器還是她對星座守護者的反應，哪怕是她現在冷淡的態度，都和從前的霽月一模一樣！

「行。」

霽月抬一抬帽簷，冷淡地看向眾人，聲音不知為何突然冷了下去。

「先糾正一下。」

她一步一步緩緩走向小洛克們，一襲銀衣，一縷微光，襯托得她更加冷艷。

小洛克們不安地向後縮了縮身體。

「霽月不會幹出那種事的。」

「……」

星莓的目光中透出了一絲疑惑，轉瞬即逝。

「絕對不可能。」

「什麼……？」

小洛克們茫然了。不知為何，此刻的霽月竟逐漸勾起了他們心中的絲絲畏懼，讓他們不由自主想要遠離。這是怎麼了？而且……霽月？她？她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霽月？」

藍箖失聲道。她想不到別的解釋，先前她的無動於衷其實本身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霽月」是不會幹出那種事的，她甚至拒絕將那段過往劃入自己可能遺忘的事情內，拒絕承認自己是霽月。他們難道真的是認錯了人？

……不對，佩林先前叫過「霽月」，而她回應了，她的名字就是霽月！

但是……但是她不是他們所認識的「霽月」？

她還是星座守護者，維護星座守護者的名譽，從先前的反應來看，甚至認識別的星座守護者……但是她雖然還有著霽月的外貌，霽月這個名字，甚至霽月的除了過往的一切，卻再也不是那個霽月了。

但是，但是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到底是不是霽月？她和霽月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她為何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裏？

他們迫切地想弄清所有的疑問。這並不容易，但是目前有一點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霽月」，一定知道些什麼！

「我是霽月。」霽月平靜地答道，「但不是你們說的那個霽月。」

果然嗎……小洛克們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好吧……不過我也有一點要糾正。」

突然開口的是星莓。她認真地看著霽月，聲線稍稍有些顫抖，能聽出她在努力地保持平穩的呼吸。

霽月目光一寒。

「霽月她，哦不，射手座守護者，她真的做出了那件事。」

此刻，星莓的思路無比清晰。霽月、星座守護者、還有眼前的這位之間一定有什麼複雜的聯繫，雖然現在不能理出一個清晰的頭緒，但是只要星莓繼續這個敏感話題，眼前的這位就不可能閉口不談！

果然，霽月的臉色沉了下來，目光中寒意更甚。

「我說過了，不可能。」霽月一字一句地說。

「但是那是事實。」

星莓堅持，她直視著霽月的目光，沒有半分退讓。

「你也是星座守護者吧？霽月千年前還是和你一樣，但是歲月讓她明白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她想要嘗試，想要改變。你也是吧？你現在不會，但十年、百年、千年後呢？你的決心，可以撐過多久時間的考驗？」

星莓同樣一字一句地回應著，字字扣動心弦。

……

「知道。」

「不後悔。」

「我只是累了。」

……

霽月淡淡的聲音彷彿還回蕩在耳旁，那種無奈，那種不甘，就像一柄鈍刀壓在心上，沒有刻骨銘心的痛，卻壓得人喘不過氣，怎麼也忘不掉。

「我不想深究你們之間的關係。」

星莓輕聲道，她的聲音中不知為何也逐漸變得疲憊起來，就好像曾經的霽月。

或者說，她看到了曾經的霽月，還有很久以前的霽月，一齊站在自己面前。

「但我覺得，既然你和霽月不是一個人，那請不要這樣篤定她的所作所為。我不是怪她，我隻想告訴你，她有權選擇擺脫命中注定的職責，有權自己把握命運。」

霽月沉默了。

她微微低頭，抿了抿嘴唇，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

「……我想說的就這麼多。剛才的事，感謝你出手相救，抱歉我們認錯了人，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自己想辦法的。」

星莓朝霽月微微鞠躬。隨後，她不等霽月再回應，揮揮手示意夥伴們站起來，準備離開。

「等等。」

霽月一揮手，銀色的光芒瞬間籠罩住整個石洞，最後於洞口處結成一個空間結界，將他們完全同外界隔開。

「你什麼意思，不需要你幫忙，還不讓我們走了嗎！」佩林生氣了。

霽月不管她的憤怒，她的目光掃過小洛克們，最終停在了星莓身上。

「想知道真相嗎？」

她的話讓眾人一愣。互相對視一眼後，大家一齊點頭。

霽月輕嘆一聲，摘下了自己的圓帽，盤腿在石洞口坐下。

「或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確實是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