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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門之英雄無敵》第六回 失國如失馬 鬼宮結鬼花
第六回失國如失馬鬼宮結鬼花



蘭花嶺是瓦塔加山脈中部群山環抱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山包,這裡從來沒有開過蘭花。鮮花盛開的季節嶺上開滿無數白色無名小花。這是一個只有高澤斯知道、只有高澤斯來過的地方。高澤斯稱它為蘭花嶺,因為這裡埋葬著一位年青的女牧師阿蘭娜。

阿蘭娜是個美麗柔弱的姑娘,可有時也很堅定,甚至有些倔強。高澤斯第一次看到她時她正被一群殭屍欺負。高澤斯救下了她,從此他生者半體至少有兩次感受到難以忘懷的生命記憶。一次是在遭遇魔鬼偷襲之後,一隻冰魔的利爪切斷了他生者部分的一根動脈,使他覺得寒冷像烈火一樣可怕。阿蘭娜用溫柔而有魔力的小手替他包紮傷口,這本是只有生命牧師才會的小魔法。還有一次,阿蘭娜用她溫潤的唇親吻了他生者的半邊臉頰,至今那感覺仍留在臉上,那樣的柔、那樣的溫。從此阿蘭娜一直靜靜地躺在了蘭花嶺。高澤斯很後悔、很愧疚,可當初叫她離開,她倔強地說如果她離開就沒有人能幫助他發現他內在的善良。這曾讓高澤斯很生氣。他是那樣憎惡生者,那些總是想將他活活燒死的人類,他忘不了火的灼熱,和那鑽心的疼,他相信只有毀滅才能真正體現內在的善良,就像森林大火,將一切都毀滅,才能孕育出純潔無瑕的新生命;就像堅冰,將一切生命封禁,直到將所有的罪惡忘記,等待冰雪消融。這一切,只有死亡力量才能做到。

自然力量是創生的力量,但創生不能沒有死亡。高澤斯熱愛自然,這是給他生命的地方,但更熱愛死亡,只有死亡才能使自然得到凈化,消滅一切罪孽和醜惡。他不喜歡醜惡的自然。

自從遭伽裡巴和法克斯聯手攻擊,他在這裡已呆了一個多月。他需要時間想一想,順便療傷。

伽裡巴的出現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遲早的事。伽裡巴是他的主人,而伽裡巴的主人,那個永遠不肯脫下結婚禮服的新郎,以及他手中的「邪之息」,遲早都會再次展開毀滅行動。高澤斯挫敗了他們在上一次行星交匯時毀滅所有生命的計劃,不知道下一次會怎樣。

由於和伽裡巴之間的魔法契約,高澤斯不能消滅他,只能將他暫時封禁在地下城,因此伽裡巴遲早會出來。

但法克斯的出現卻很意外,不僅使自己一敗塗地,而且毫無徵兆。從凱恩提起這個名字,到遭遇並結束,總共不足半天時間,謀定而動、一舉成功。

永遠不要讓敵人忽略你的存在,永遠不要讓敵人察覺你存在的危險,只有這樣,你才是暫時安全的。敵人忽略了你的存在,會肆無忌憚地發展自己的勢力,然後在他們認為合適的時候搜捕你、消滅你;敵人察覺到你存在的危險,會時時防範你、處處針對你,你一樣很危險。高澤斯從自然與死亡的法則中早就領會了這一點,因此他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建立起奈克羅斯王國,並使之迅速強大,因此他現在既不能燥動,也不能無所事事。

可是他真的感到累。半生半死之軀從來沒給他帶來半點好處,卻使他不斷受到生與死的兩重威脅。他需要歇息,不僅是身體,更重要的是心靈。

這個世界無論多大,能夠使心靈安息的地方就只有這裡,阿蘭娜沉睡的地方。他曾經有過一個惡作劇的想法,將阿蘭娜復活為亡靈,可他不敢這麼做,他不想終日面對阿蘭娜時刻監視的眼神,像一個母親,監視著一個會不時犯錯的孩子。他也不敢嘗試感覺阿蘭娜的亡靈是否存在,如果發現一無所有,那他的心靈將永墮沉淪,再無棲息之地。因此他需要她躺在這裡,作為自己心靈永遠的家。

凱恩的出現使他對生死對立有了新的認識,他清楚感受到生死轉化、生死融合的變化,他需要探索這規律。

高澤斯是一個極富智慧的人,當年伽裡巴為了從高澤斯的吸血鬼養父洛斯坎那裡弄到他,不惜將洛斯坎偷偷出賣給一位聖騎士,這是亡靈族的大忌。但高澤斯每次都只能憑自己的努力獲得魔法知識,甚至以犧牲生命為代價。「終結日」為了救出伽裡巴,在熊熊大火中摸索,以至半身被火燒壞,最後關頭高澤斯展開了一個遠遠高出他魔法等級的死亡捲軸,糊裡糊塗地逃出了大火。他至今仍記得那咒語,可惜再也沒有成功過。

他甚至憑自己的探索,偵察出開啟死亡密塔魔法封印的辦法,以生死對立吸引的原理,結合他與阿蘭娜兩人的力量,獲得了成功。他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不僅失去了阿蘭娜,自己也差點送命。

他擬定了一個計劃,第一是偵察法克斯其人,不僅因為法克斯比伽裡巴更神秘,而且由於魔法契約的存在他不能過分接近伽裡巴。

第二是探索凱恩力量的奧秘,這對自己會大有幫助。

高澤斯不會潛行,而且身形特異,容易被人識破。他想到一個辦法,先戴上人皮面具,將生死兩半的臉藏在裡面,再用一隻眼罩將死亡之眼罩住,看起來像個獨眼龍。他將死亡的半體盡量裹實,將天使之刃偽裝成一支拐杖,自己裝扮成一個坡足老者,既可以掩飾身材,又可以使偶爾看到他半死之軀的人不至於太奇怪。

高澤斯從來是一個能屈能伸的人,否則他不會一個人在森林中活那麼久。

他不想直接聯絡馬得或者科伯特,那樣容易引起伽裡巴注意,他想先去阿坎尼亞魔法學院看看,一來看能否遇上凱恩,悄悄研究一番,另外調查一下魔法學院是否有個叫法克斯的學生死於意外,葬於何處。他已從凱恩那裡得知法克斯自稱是阿坎尼亞魔法學院的弟子,而且法克斯的秩序魔法修為極深,相信不是一個寂寂無名之輩。

在魔法學院他沒能找到什麼法克斯,但他在名冊中意外發現了阿蘭娜這個名字,高澤斯此時才發現這個依梅利婭真不簡單,竟然利用阿蘭娜來欺騙他的感情,一定要教訓教訓她。

此時凱恩已隻身赴大漠求援,他倒是如願以償地見到了依梅利婭。看著依梅利婭清澈的眼神,高澤斯打消了教訓教訓她的**頭,何況她還給了他一對黃金耳墜。實在想不到依梅利婭貴為女王卻用這等偏宜貨,竟作為國禮送給奈克羅斯國王,這真是外交史上絕無僅有的笑話。

看在一對金耳墜的份上高澤斯不想再為難這個高貴純潔的女孩,一個曾讓他產生恐懼與嚮往的女王,何況已經有人在教訓她。伽裡巴正調集奈克羅斯大軍開始侵略,看這姑娘秀眉緊蹙,正煩著呢。高澤斯心中暗自得意,別以為奈克羅斯會怕你。

阿坎尼亞人心惶惶,伽裡巴在做高澤斯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就讓伽裡巴繼續做他的代理國王吧。

在阿坎尼亞高澤斯了解到阿坎除了皇家魔法學院,還有一處修習秩序魔法的聖地,位於艾傑斯山的法覺寺,他決定去那裡碰碰運氣。

幾經周折,高澤斯終於在法覺寺發現了法克斯的過去。法克斯十年前是寺中首屈一指的高弟,因偷偷嘗試揭開密塔封印而斃命,死後葬於山腰腹地。

高澤斯循跡而去,果然看到了法克斯的墳墓。整整十年了,這座墳墓仍保存得十分完好,必然有人年年修繕。高澤斯將鐵杖悄悄插入墓穴旁濕地中,暗運法力,早已屍去墓空。高澤斯暗暗高興,只要找到法克斯至親骨肉,就能以死亡密法控制住法克斯。看來需要守候一段時間。

高澤斯熟悉阿坎風俗,此時清明節已過,最近的祭祀日子當在六月三十,還要過一段時間。

左右無事,高澤斯萌發了去獵人福地看看的想法。獵人福地雖然不是高澤斯發跡之地,卻是他自「終結日」後第一次睜開眼時看到的第一塊土地。當年高澤斯從這裡開始流浪,經艾傑斯山脈到達瓦塔加山脈,終於建立起奈克羅斯王國,而獵人福地的第一位領主、亞蘭諾恩德努依哈拉斯爵士就是從這裡出發領兵討伐他,結果被高澤斯打得一敗塗地,高澤斯從他手裡繳獲了兩本自然魔法密笈,成為他自修自然魔法的啟蒙教材。

現在獵人福地成為派拉達與亞蘭諾恩邊境磨擦的主要戰場,高澤斯想觀察一下交戰雙方的情況,特別是派拉達這個騎士國家高澤斯不得不給予相當關注,雖然奈克羅斯與派拉達至今沒有衝突,但歷史上最慘烈的戰爭往往暴發在兩族之間。

獵人福地是派拉達與亞蘭諾恩戰略必爭之地。兩國基本以流經獵人福地的流金河與神眷河為界,而獵人福地騎河而居,是兩國交通樞紐,東北側是大片森林,西南面是土地肥沃的沖積平原,是資源豐富、地勢開闊的休生養息之地。兩側本來都是亞蘭諾恩領土,但自從哈拉斯爵士兵敗,此地社會秩序大亂,而兩國當時均陷入各自內戰之中,無暇顧及該地。由於派拉達人口膨脹過速,大批移民遷居此地,這裡便成為兩族混居之地。歷史上兩族交好,通婚通商並無間隙,因此發展迅速。內戰結束後,兩國都開始關注此地,由於兩國一些別有用心的貴族介入,兩族在此地矛盾頓生,磨擦加劇,局部衝突不斷,終於將兩國導入戰爭之中。

高澤斯對這裡愈演愈烈的戰事偷笑不已,一則他對那個趁火打劫的哈拉斯很反感,二則派拉達若無內戰外患便會更加關注奈克羅斯。生命魔法擅能剋製亡靈族,因此派拉達才是奈克羅斯的剋星。

高澤斯舊地重遊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是困擾他多年的一樁心事,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甚至連老師伽裡巴也沒告訴,只因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

在新世界諸國中奈克羅斯建國最晚,高澤斯舉兵時阿坎已經建國,派拉達正陷入「真刃之戰」中,此時已是「終結日」後的第六個年頭,而高澤斯流浪的時間不過兩年多,對高澤斯來說,「終結日」後的三年時間不翼而飛。

高澤斯和伽裡巴一樣都沒能通過傳送門,伽裡巴被克裡甘魔鬼拒往魔域,直到高澤斯以天使之刃打開了魔界之門,將他救出。高澤斯從圖書館的大火中以遠遠超出他理解能力的魔法捲軸逃遁,醒來時四周是鳥語花香的森林,被大火灼燒的疼痛和焦臭仍可清晰感覺得到。

高澤斯醒來後並沒有感覺到時間異常,只是在後來反覆印證中發現自己比別人遲到了三年之久。高澤斯本是個極聰慧的人,經此一事心中一直渾渾噩噩,又奇怪地發現在舊世界所學的魔法知識已經根本不作用了,令他更加六神無主,形同癡獃。

失魂落魄的高澤斯在一次偷雞蛋的歷險中被一群手持鐵叉的農民逮住,被冠以「食嬰怪」、「食屍鬼」的惡名,綁在了木樁上,將被用火燒死。

直到被大火灼熱的空氣侵入肺中,喚醒了他在圖書館大火中的痛苦記憶,也喚醒了他遺忘已久的魔法知識。獃滯的眼神充滿恐懼和悲憤,高澤斯喃喃詠頌出一段魔法咒語,後來高澤斯稱之為「泥足深陷」魔法,將周圍農民困在魔法泥潭中,他拚命掙脫木樁,卻將大片皮肉留在了木樁上,使本已殘破不全的身體雪上加霜,成為半枯半榮之軀。

高澤斯並未忘記在舊世界學得的魔法咒語,但試驗之下並無作用,因此陷入恍惚之中。這次逃生經歷使他認識到舊的魔法咒語已不能簡單用於新世界,必須加以改造。這種認識使高澤斯心中靈光再現,從此開始了重新探索死亡魔法的歷程。

在救出伽裡巴之前高澤斯一直獨自在黑暗中摸索,因此當他感知伽裡巴的消息,無異嬰兒之渴望父母,故不辭千辛萬苦將伽裡巴救出,並甘心情願奉他為王。

伽裡巴在舊世界就是一位死亡魔法大宗師,他雖不如山德魯和尼姆巴出名,但在魔法修為方面卻是不作第二人想的。自他來到新世界,死亡魔法如雨後春筍,茁壯成長,很快成為堪與各族魔法體系相媲美的完整體系。高澤斯如撥雲霧而見青天,對伽裡巴自然奉若神明。

但高澤斯很快發現伽裡巴將走得更遠。

比較起普通魔法,伽裡巴顯然更熱衷於研發一些大規模殺傷性魔法,而伽裡巴對死亡魔法的理解顯然已遠遠超出了精神因素。

魔法以精神力量為依據,雖然一些魔法藥劑也藉助於一些藥物,但伽裡巴顯然對生命的本質認識更多,他發現生物與亡靈族相比不僅具有生育和遺傳的特性,還有傳染,在將許多好的東西傳播的同時也會擴散一些不好的東西,物質和精神兩方面的壞因素都會得到迅速傳播。伽裡巴顯然找到了一些途徑,一直致力於研發一些擴散型攻擊性死亡魔法,希望籍此將所有生命一網打盡。

正當他對伽裡巴的魔法知識驚嘆莫名時,高澤斯意外發現伽裡巴其實也有一位導師。

伽裡巴並沒有刻意隱瞞導師的情況,卻從不向高澤斯說起。初始高澤斯基於對老師的尊重,也不打聽這些消息,但伽裡巴不斷交給他一些匪夷所思的任務,不僅令他好奇心大發,憂慮也隨之而生。

揭示死亡密塔的任務是其中之一。伽裡巴提示他必須結合生命與死亡兩重力量才能成功,但並沒有告訴他這樣做的危險性,結果高澤斯想到了利用阿蘭娜來完成這個任務,阿蘭娜因此香消玉殞。

這次事件使高澤斯對伽裡巴疑竇叢生,因為死的不僅是阿蘭娜,也可能是自己。

另一個任務是奪取死木杖。

死木杖是瑪維士公爵的傳家之寶,相傳在他手中已歷七百年之久。傳說死木杖中包含著終極死亡力量,它是一件能令亡靈族再次「死亡」的死亡法器!通常亡靈族被稱為是不死種族,而死木杖能令亡靈族徹底「死亡」,大約亡靈族其實並未死透,還多少保留了一些生的東西,包括生前業力和輪迴途徑。

這次高澤斯沒有貿然行事,他採取了一種聰明的做法,決定前去拜訪和伽裡巴齊名的鬼族元老尼姆巴。

尼姆巴是鬼族中極負盛名的先知,他的先知先覺在埃拉西亞光復之戰中就廣為人知,凱瑟琳也在他的引導下同迪雅結盟,順利完成了光復計劃。騎士族與亡靈族的盟約被認為是不可思議的,但在當時是唯一能夠迅速結束戰爭的方法。

尼姆巴顯然對伽裡巴這位老朋友知之甚深,但他也不想挑撥高澤斯師徒的關係。他漫不經心地告訴高澤斯一些關於死木杖的秘密,叫他在取得「生命之盾」之前不要試圖對抗死木杖,高澤斯因此與生命之盾的所有者聖徒科伯特結下了不解之緣。尼姆巴同時提醒高澤斯,死木杖的死亡力量一旦完全釋放,輪迴體系將瓦解,生死各族均不再存在。

灰燼費頓的惡戰是高澤斯遭遇過的最慘烈的一場戰鬥。死木杖的力量透過生命之盾遍襲高澤斯生死兩側身體,使高澤斯心中產生了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面對死木杖的攻擊,高澤斯有時會產生一種像在看皮影戲的感覺,身臨險境卻無知覺,對生死的感覺淡如春風秋月。如果不是生命之盾時時散發出一些生命氣息,戰鬥將無法繼續。

高澤斯僥倖獲勝,卻再也不能忽略死木杖的存在。他決心徹底弄清伽裡巴究竟將死木杖作何用途。

高澤斯悄悄尾隨伽裡巴潛入地下城,生平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祖師爺。

高澤斯沒有看得見祖師爺長得什麼樣子,因為他總是有意無意地背對自己,但從他的背影,高澤斯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祖師爺雖然周身散發出強烈的死亡氣息,裝束卻頗有生氣。他身穿一件長可及地的黑色禮服,金絲滾邊,頭戴一頂寬沿禮帽,點綴著金黃銀白的花朵圖案,腳蹬步雲履,手戴銀線手套,臂上挽著一柄文明杖,正是高澤斯捨生忘死取得的死木杖。

高澤斯本對祖師爺心儀已久,而他的裝束又令高澤斯頓生親近之感。高澤斯覺得祖師爺太有品位了,這樣的裝束即便出現在結婚禮堂也毫不遜色。高澤斯曾不止一次產生過照樣定製一套的衝動,但怕被伽裡巴恥笑,不得不打消了主意,而且自己的枯死半體似乎也配不上這樣華麗的盛裝。

儀錶和裝束沒能令高澤斯興奮太久,高澤斯很快發現祖師爺存在的這塊地方並不適合自己久呆。不僅自己的生者半體難以經受這裡的死亡氣息,就連已死一側也感受到一種毀滅力量。從祖師爺口中高澤斯得知這叫「絕對死亡」。這裡的環境就像已經毀滅的舊世界一樣,連亡靈族也不能存在。

幸好高澤斯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祖師爺交給伽裡巴一個雕刻精美的水晶骷髏,讓他在行星匯聚之日將骷髏頭安放在死木杖上,說這樣水晶骷髏能將死木杖的死亡氣息逐漸釋放出來,祖師爺稱之為「邪之息」。這樣新世界就會像舊世界一樣籠罩在絕對死亡氣氛中。

高澤斯用不著去猜測這樣做的後果,他已完全理會祖師爺對生命的憎惡程度,也許這種憎惡同樣適用於亡靈族,因為祖師爺同樣不樂意看到亡靈存在。

同時高澤斯了解到祖師爺可能來自宇宙某處,一直致力於將宇宙中的任何生命完全消滅,連死後的靈魂也不許存在。從祖師爺一段充滿詩情的獨白中高澤斯知道祖師爺對生命和靈魂的憎惡竟是源於對情感的憎惡。確實,沒有了生命和靈魂,情感也無處依存。

高澤斯心裡閃現出一個荒唐的**頭,大約祖師爺曾經被什麼人欺騙過感情,因此產生了這樣強烈的報復心情,於是祖師爺走遍宇宙,誓要將那個存在於輪迴中的靈魂徹底消滅。

高澤斯不知道那個欺騙祖師爺感情的靈魂是否已來到這個世界,但對祖師爺這個「異星鰥夫」還是有些同情。不過高澤斯已沒有心情來細細品味「異星鰥夫」的感受,他不想成為祖師爺復仇行動的犧牲品,必須阻止伽裡巴在行星匯聚之日釋放「邪之息」。

高澤斯得到魔族領袖蘇拉斯公爵的幫助,共同展開了對抗伽裡巴的行動。

蘇拉斯公爵是囚禁伽裡巴的始作俑者,一直擔心伽裡巴的報復。不過伽裡巴似乎沒他想得那樣小心眼,伽裡巴倒像是個很能分清輕重緩急的大人物,從沒有採取過針對蘇拉斯的報復行動。

由於高澤斯的反叛來得太突然,伽裡巴措手不及,很快便告失敗,從此被困地下城。

失去了伽裡巴的指導高澤斯再次陷入迷茫之中,於是他將大部分時間用於研究自然魔法,但留在心裡的那個疑團卻始終沒有出現一絲破解的可能。這次高澤斯舊地重遊,希望能在獵人福地這片森林中發現一些線索。



獵人福地本是森林邊緣一片綠地,神眷河與流金河在此交匯,沖積形成了面積相當廣闊的三角洲。高澤斯當年開始流浪時這裡隻散居著一些來自亞蘭諾恩的精靈獵手,而現在已被騎士族和精靈族兩大陣營分割佔據。

高澤斯依稀記得獵人福地東北側的那片森林的路徑,那裡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覆蓋在冰雪之下,人跡罕至,而冰雪消融的時候從流金河上遊會有大量生物屍體隨流而下,當地人視之為不祥之地。一些膽大的獵人也曾進入北部森林探險,大多死於非命,僥倖逃脫的也變得渾渾噩噩,不久就形消精枯而亡。

高澤斯從當地人口中了解到這些,與自己的經歷相印證,確信森林中一定存在著一種神秘力量,能夠至人神智失常。這嚇不住他,反而增加了前往一探的好奇心,他要從中找到三年時間失落的秘密。

沿流金河逆流而上,陸續發現一些動物屍體順流而下。此時正是炎炎夏日,而這些屍體毫無腐爛跡象。憑藉對死亡現象的深刻理解,高澤斯相信此地有一種強烈防腐能力,這究竟是魔力還是抗魔力就不得而知了。

通常屍體只有在沙漠乾燥環境下才能因脫水而不腐,在潮濕環境下只有以泥漿包裹嚴密才行,但這裡顯然另有原因。

此時天氣炎熱,他本以為穿行於密林中可避酷暑,但樹木越來越少,枝葉枯黃稀落,猩紅的植物根莖裸露在褐黃色的泥土中,形狀猙獰。高澤斯心中湧起一種極端煩燥不安的情緒,胸中煩悶欲嘔。這對他來說是一種熟悉又新鮮的感覺。熟悉是因為他漸漸找到了當年離開此地時的感覺,新鮮是因為這麼多年來已從來沒有過這種活著的感覺,即便是吞食令人作嘔的斑斕蜘蛛高澤斯也沒有產生過什麼不適的感覺。

高澤斯運起抗魔咒,這種自然魔法可以對抗所有已知魔法,如果這裡的環境是由於魔力產生的,抗魔咒可以幫上大忙,但似乎沒有作用。

高澤斯小心分辨生死兩側身體的感覺,發現本不應對自然產身多少感應的死亡一側同樣有些異樣感覺,只是感受與生者一側截然不同。高澤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凱恩,同樣是生死力量集於一體,凱恩對生死威脅都具有相當抵禦能力,而自己卻分明感受到生死雙重威脅。這些天他已逐漸弄明白,凱恩雖有生死兩重力量但並非半生半死之軀,而自己是半生半死之軀卻無生死兩重力量。

高澤斯顧不得感慨許多,集中意志前進。當年從這裡出去,雖然有些不妥,終究已經克服,今日不同往日,此番進入,大不了大病一場而已。

想到大病一場,高澤斯有些迷惑,有記憶以來從來沒有生過什麼病,甚至身體一側被燒成這樣仍安然無恙,雖非生,也未死。高澤斯雖然是個孤兒,從小被吸血鬼養父洛斯坎養大,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類嬰兒,在圖書館大火中自問必死,卻意外逃生,留下半生半死之軀,想來之所以能夠如此,必與失蹤三年有關。

森林越加疏疏落落,大片陽光透入林中,頭頂是大片藍天白雲。高澤斯默運冥想能力,周圍一片死寂,不僅沒有生物,也沒有亡靈。這裡雖不是「異星鰥夫」所說的「絕對死亡」之地,卻已相差不遠,若去除林中樹木,就是一個十足的荒涼星球。海洋寂寥,尚有生命,沙漠無聲,或有亡魂,而這裡卻是個十足的寂滅之地。

穿過最後幾株樹木,一帶遠山映入眼簾。高澤斯衝出樹林,對眼前景象目瞪口呆。

藍天白雲依然如故,遠山在強烈陽光照耀下猩紅如血。流金河清澈見底,河底金光閃耀,腳下滿是紅黃混雜的碎石。

不遠處山腳下是一個巨大的湖泊,鋼藍色的湖面升起一條條丈余直徑的碧綠煙柱,通天接地,與雲彩相連。

正興奮莫明,一種令精神渙散的力量迅速透入四肢百骸,高澤斯恍然發現這次離得太近了,急忙往回奔去。



高澤斯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涼蓬下面涼席上,雖然天氣炎熱,尚有席席涼風,耳伴是叮叮噹噹的錘擊聲,大約是一個鐵匠鋪。

高澤斯翻身下來,見偽裝成拐杖的天使之刃就在旁邊,柱起拐杖,向鐵匠鋪走去,熊熊爐火旁一個健壯青年正在鍛造一件兵器。

青年見高澤斯走來,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前來道:「先生醒了,請到外面坐吧,這裡熱得很。」

高澤斯見青年態度恭敬,顯已看破行藏,便隨他到涼棚坐定。青年侍立一旁,卻不坐下。高澤斯道:「你也坐吧。這裡是什麼地方?」

青年忙道:「這裡是艾丁堡,離獵人福地不遠。獵人福地在打仗,不太安全,我自作主張,將先生帶到這裡來,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高澤斯知道青年並非尋常鐵匠,笑道:「你救了我,還說什麼見怪不見怪的話。你是怎麼發現我的?不會是湊巧吧。」

青年忙道:「喔,忘了給先生說,我叫約瑟夫,以前在海島上跟隨師傅學鐵匠手藝,後來師傅避仇離開了,就一個人四處闖蕩。最近打聽到師傅在這裡出沒,就來找師傅,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實不相瞞,先生的裝束和師傅很相似,因此循跡找尋,卻在森林中發現了先生。」

高澤斯對這個解釋很滿意,但對那個與自己裝扮相似的人有些好奇,青年言語恭敬,沒有直說自己大約和他師傅一樣,都是坡足緲目。便道:「我也實不相瞞,我叫高澤斯。」

青年急忙叩拜,高澤斯伸手扶住,續道:「眼下已失國,不是什麼國王了,你也不要見外。看你如此身手,師傅必更高明,還有什麼仇家能令你們退避三舍?」

青年顯然早已知道高澤斯的身份,聽高澤斯自報家門並未手足無措,此時道:「我對仇家知之不多,聽師傅說是個亡靈法師,法力高強,名叫法克斯。」

高澤斯心中略驚,但觀顏察色,約瑟夫顯然不知自己和法克斯的關係,大約法克斯身份隱秘,外面人尚不知奈克羅斯政變便是他的傑作,故作鎮定道:「你們怎會與他結怨?」

約瑟夫道:「我師傅是海上唯一能夠鍛造魔法兵器的人,名叫巴諦摩,這個法克斯央我師傅幫他打造一件叫恐懼護符的死亡法器,我師傅口頭答應,乘機跑了,法克斯便四處追尋,師傅隻好四處躲避。」

高澤斯暗暗點頭,恐懼魔法並不高深,但能自動釋放恐懼氣氛的法器卻非同小可,高澤斯對巴諦摩並非一無所知,新世界傳言只有此翁繼承了舊世界鍛造魔法兵器的能力,自己一直有所不信,看來竟是真的。而這法克斯果然非同小可,竟已找到過巴諦摩。若非巴諦摩有所顧忌,法克斯已有收穫。不過以法克斯的能力,恐懼護符對他而言其實無甚大用,高澤斯恍惚想到一件事,忙道:「法克斯初次見到你師傅是什麼時候的事?」

約瑟夫道:「兩年前,那時我和師傅住在蜘蛛島蜘蛛森林中。」

高澤斯暗暗吃驚,敵暗我明,原來法克斯的行動至少可以追述到兩年前,而自己糟然未覺。高澤斯略加思索,想到一個好主意,既然法克斯一直在暗中算計自己,何不以毒攻毒,也設一圈套,算計一下他?他既到處尋找巴諦摩,自己何妨扮作巴諦摩,給他一個驚喜,倒要看看他究竟還有多少陰謀詭計。

高澤斯道:「我有一個想法,這個法克斯是奈克羅斯叛亂的核心人物,我打算偽裝成你師傅,算計一下他,你看如何?」

約瑟夫高興道:「這樣太好了,如陛下能就此除去他,也幫了我師徒大忙。這個法克斯找不到我師傅,就四處找我,兩年前曾捉住我,幸虧一位異人相救,這兩年多我相貌變化很大,他大約已認不出我,但我一直提心弔膽,擔心被他發現。陛下與師傅本來就七分形似,稍加偽裝就可神似。我替師傅謝您了!」說畢恭敬下拜。

高澤斯伸手扶起,道:「你既師從巴諦摩,是否也能夠鍛造魔法兵器?」

約瑟夫道:「師傅並未正式收我為徒,而且隨師傅時間不長,不過我曾協助師傅鍛造過兩件魔法兵器,對鍛造方法略知一二,師傅說我不具備佔火能力,因此尚不能獨力完成鍛造工作。我正自修佔火術時法克斯就來了。」

高澤斯暗暗點頭,看來這青年的命運與自己頗為相似,雖有名師,但想要學些東西必須靠自悟,這並沒有什麼不好,也許反而能激發更好的鑽研精神,但心理上會沉重一些。便道:「佔火能力是修鍊高級混亂魔法必備的能力,我略知一二,你於我有恩,便教給你吧。」

約瑟夫大喜過望,急忙拜倒。高澤斯再次扶起,道:「我和你一樣,修鍊魔法都是自悟,因此也不必談師徒名份,將來你技藝大成,就心安理得地成為開宗立派的宗師,倒也少了許多拘束。哈哈。」高澤斯本是性情隨和的人,而約瑟夫的性格似乎嚴謹得多。

高澤斯精修死亡與自然魔法,生平罕有敵手,後來自修混亂魔法,成為大魔法師的職業,由於這三種魔法並無相剋之處,因此進境順利,混亂魔法也有小成,已初步具備佔火能力。由於鬼族多數畏火,高澤斯在靈峰塔突然施展火球魔法,便收奇效,乘機逃脫。他雖是鬼族之王,心裡最大的敵人卻也是同族之鬼,因此悄悄苦練混亂魔法,鮮有人知。

此後幾天,高澤斯著重指點約瑟夫佔火能力,約瑟夫果是奇才,聞一知十,進境迅速。更令高澤斯嘖嘖稱奇的是,約瑟夫不僅鍛造能力已得巴諦摩真傳,櫥藝也是一絕,高澤斯雖無口腹之慾,對他的手藝也自稱讚,這竟也是巴諦摩的真傳。想來櫥藝和鍛造都必須精通火候,因此頗有相通之處。

約瑟夫是個有心人,一邊苦練佔火術,一邊也沒忘了幫高澤斯裝扮得更與師傅神似。高澤斯的鐵杖做工本極粗糙,不過以鐵皮包裹住天使之刃而已,經他改造,成為一件不可多得的趁手裝備。只有這樣才能符合一代鑄造大師的身份。

鐵杖以精鋼鍛成中空,支於腋下的部分襯以鹿皮,扶手處暗含機括,只須輕觸,天使之刃便應手而出。高澤斯原帶銀製面具,以遮掩半枯面容,但不想被人認出,不得已改為人皮面具,約瑟夫便以古銅鍛造一張面具,戴上後與海上居民膚色無異,在高澤斯右眼處襯以墨玉鏡片,不僅遮住空洞的死亡之眼,更不妨礙視覺,比簡單以皮罩遮住好出許多,畢竟高澤斯並非真的緲目,死亡之眼雖不同於生命之眼,如果遮住,也會感到不適。

高澤斯已粗略了解了一些巴諦摩的生活習性,由於巴諦摩不喜拋頭露面,摹仿起來料難識破。

此時已是六月底,高澤斯屈指一算,自己獵人福地一行,又有三天時間不翼而飛,從約瑟夫口中,自己自昏迷到被救出並無耽擱,顯然水銀湖畔的時空有些異常,不過自己確無能力探出究竟,隻好暫且作罷。無暇多想,辭別約瑟夫,匆匆趕往法覺寺。



這一天,高澤斯正在法克斯墓前徘徊,身後一陣陰寒氣息悄然迫近,一回身,面前一個模糊身影,正是法克斯。

高澤斯故作鎮靜,嘿嘿冷笑。

法克斯陰測測笑道:「巴諦摩先生真是奇人,我四處找您不著,您倒把我給找著了。嘿、嘿,今天是個忌日,您不會這麼好心給我上墳吧。」

高澤斯知計奏效,故作深沉,冷笑不語。

法克斯似知他心意,道:「巴諦摩先生,我對閣下並無惡意,隻盼您能高抬貴手,替我打造恐懼護符,必有重謝。」

高澤斯沙啞著嗓子,道:「哼,恐懼護符有什麼了不起,你苦苦相求,究竟有何目的?」

法克斯嘿嘿笑道:「恐懼護符確實沒什麼了不起,只是我曾答應一位故人,君子一諾千金,請先生成全。」

高澤斯道:「你不說便罷,我沒那工夫。」

法克斯奸笑道:「先生隻管做生意,儘管開出價錢,何必問那麼多?先生何必強人所難呢。」

高澤斯略加思索道:「哼,開價錢,那我就開個價錢,瞧你做不做得到。我要奈克羅斯。」他惱法克斯助伽裡巴奪取奈克羅斯,此時便噎他一下,輕易答應反增懷疑。

法克斯嘿嘿笑道:「先生神通廣大,竟已探得幾分秘密。你要奈克羅斯這有何難。我驅逐高澤斯不費吹灰之力,對付伽裡巴更是舉手之勞,只要先生幫了我這個忙,你便是奈克羅斯國王。」

高澤斯聽他出言不遜,怒氣暗生,但他如此重視恐懼護符,倒是始料不及,道:「小小護符竟有如此價錢,哼、哼,奈克羅斯豈是你隨便送人的。」

法克斯知他不信,轉了幾個主意,道:「空口無憑本也難以取信於先生,只要先生金口一諾,我便將伽裡巴魔法契約交於你,那時伽裡巴如在你股掌之間,你想過過國王癮豈不是尋常小事。」

高澤斯心中一動,自己由於有與伽裡巴的魔法契約束縛,一直受到牽製,不能自由,如果得到伽裡巴的魔法契約,兩相抵消,從此再不受束縛,豈非絕妙?雖知法克斯必有來歷,但他豈能取得伽裡巴的魔法契約?難道他同伽裡巴的主人竟有某種聯繫?當即道:「既如此說,我答應你。且把契約拿來。」

法克斯道:「先生果然爽快,但這魔法契約尚在奈克羅姆,先生一同前往,甫入奈克羅姆,必將契約雙手奉上。先生可有疑慮?」

高澤斯自不懼奈克羅姆,故作沉吟,鐵杖點地,道:「行!一言為定。」

不數日兩人來到奈克羅姆。高澤斯做夢也想不到會以這種方式重回王宮,正合大隱隱於朝之意。此時伽裡巴正禦駕親征,駐紮在維特羅斯,王宮內法克斯隻手遮天,無人敢於過問。高澤斯本十分熟悉宮中路徑,卻故意裝作磕磕碰碰。

法克斯果是「信鬼」,不多久便將伽裡巴的魔法契約奉上,高澤斯略看一眼,已知非虛,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急忙納入懷中。他得到約瑟夫一些指點,一路上早已琢磨出一套打造恐懼護符的獨門密招,騙過法克斯易如反掌。

高澤斯在地下城找了一間密室,命人將一應物品備齊,隻留數名殭屍聽用,其餘人不得傳喚不得進入。就支一口大鍋,將七七四十九隻骷髏頭扔進去,先煮個七七四十九天再說,法克斯怎辨真偽?

法克斯暗暗稱奇,有求必應,心道只要護符練成就行,隨你如何折騰。卻派十餘吸血鬼遠遠監視,不令逃脫便成。

高澤斯在密室中展開伽裡巴的魔法契約,暗頌解咒密語,契約化作一團銀色煙霧,漸漸散去。高澤斯心中狂喜,不枉一番做作,竟有如此收穫!有一天伽裡巴打開寶箱,發現契約失蹤,疑神疑鬼不說,只怕又要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一通。

高澤斯半生磨難,直到今天才得自由之身,心中感慨。自小被洛斯坎吸血十載,生命力量孱弱,又被伽裡巴禁錮二十年,心靈晦暗之極,如今解脫,先呼呼大睡一覺再說。

豈知高澤斯一番做作,不僅自我解脫,也解脫了巴諦摩,不然法克斯陰魂不散,遲早將他找到。至於伽裡巴,做夢也想不到主人會將魔法契約拱手送人,自是始終忠心耿耿,豈有異心?

高澤斯在宮中靜養數日,本極無聊,卻探得幾個重要消息。一是馬得已赴海外尋找龍之墓地,二是瑪維士率吸血鬼赴沙漠探尋金字塔。馬得與高澤斯有魔法契約,容易控制,如能探得龍之墓地,當能先一步取得消息。瑪維士曾是自己的鐵杆盟友,由於奉伽裡巴之命從他手中奪取死木杖,結下不解之仇。瑪維士雖借口尋找屍源,只怕另有所圖,他是個不甘居於人下的傢夥,也許嗅出了什麼東西。

高澤斯決定乘法克斯放鬆警惕,悄悄接觸一下「異星鰥夫」,看來他不僅是伽裡巴的主人,很顯然也是法克斯的主人。

高澤斯曾尾隨伽裡巴見過「異星鰥夫」,此次輕車熟路。

忍住凍結靈魂的寒冷,高澤斯又見到了「異星鰥夫」。高澤斯悚然一驚!本來這裡隻彌散著強烈的死亡氣息,此刻卻覺得濃鬱的死亡氣息中有暗香浮動!不僅略有些生命氣息,甚至有幾分熟悉。高澤斯暗暗稱奇,莫不是「異星鰥夫」也耐不住寂寞,竟在這裡培育出什麼「死亡之花」?!顧不得想太多,急忙凝神靜聽。

法克斯正謙卑地向主人彙報情況。

「異星鰥夫」是個涵養極深的人,上次的計劃雖告失敗,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信**,依然是一幅雍容典雅的樣子。仍然是背對高澤斯,也背對法克斯,手中仍挽著那柄文明杖,正是令高澤斯心有餘悸的死木杖。

高澤斯偷瞧「異星鰥夫」,心中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異星鰥夫」雖近在眼前,卻只能看到一個沒有背景的背影,與身影暗淡的法克斯相比,立體感反而不如,莫非法克斯近在身後也看不到他的尊容?

高澤斯已有數次機會感受到這種感覺,一次是與瑪維士作戰時,由於死木杖的作用,高澤斯曾產生過這種如在夢中、身心分離的感覺,另一次就是數日之前,在水銀湖邊,高澤斯意識清晰地進入了一個足以粉碎現實的幻夢中。難道「異星鰥夫」正處於相似時空?

「異星鰥夫」身如幻影,握住死木杖的手卻異常完美而有質感,死木杖已鑲上了那個水晶骷髏,「異星鰥夫」以品質極佳的修長手指緩緩摩磋著水晶骷髏,道:「我不能等到下一個行星匯聚之夜,那要等六千年。那時生命力量會太強大。必須取得恐懼護符,這樣在歲暮月圓之夜就能將它們組合起來,釋放出『邪之息』。這將是生命在這個星球上存在的最後一年。」

高澤斯知道他一直沒有放棄「邪之息」計劃,卻不知他又有高招。想像水晶骷髏安在死木杖上,再圍上恐懼護符,恰如一個稻草人,而這「邪之息」究竟是什麼能力,竟能如尼姆巴所說,瓦解輪迴體系。這個「異星鰥夫」,究竟哪個異星淑女讓他傷透了心,對情感的憎惡一至於斯,誓要毀滅生命和靈魂。

法克斯諂媚道:「主人,如今奈克羅斯境內死亡力量正不斷增加,就算沒有『邪之息』,我們也能憑鬼族力量消滅所有生靈。」

「異星鰥夫」道:「神、鬼、人三界相依相存,有人才有鬼,有鬼豈會無人?這叫輪迴。生命之初是人鬼莫辨的,因為神的好惡,而分辨陰陽。陽中至陽為神,陰中至陰為鬼,孤陽不生,孤陰不長,故鬼神因人而存在。陰陽對立消長,生死輪迴不已。『邪之息』可以融合陰陽,故能不生不滅。這不是破壞而是創造,不是毀滅而是永恆。我曾在四個星球上完成這偉業,眾神也不能否定這功德,使瞬間變成永恆。當你在那裡漫步,就像走進婚禮的殿堂,你就是唯一的新郎。不需要音樂和燭光,沒有虛情假意的祝福和妒忌的目光。任你輕歌曼舞,沒人說你瘋狂,這世界就是永不凋謝、永不變心的新娘。」「異星鰥夫」的眼神無法得見,想必已幻出異彩,他輕柔的步伐,如置身他的殿堂,似不想驚嚇他嬌怯的新娘。

法克斯唯唯諾諾,道:「您說得是。那麼死亡密塔的開啟對我們的計劃有無幫助?而且據說新大陸共有五座密塔,造您所說,凱恩能夠開啟死亡密塔和生命密塔,那其它密塔有無開啟可能?我經過多方探查,除了法覺寺的秩序密塔已為人所知外,其餘密塔均無人知曉。」

高澤斯暗驚,他知道法克斯因揭示秩序密塔而喪生,莫非復活後仍在打這主意。當即凝神靜聽。

「異星鰥夫」道:「我知道你****不忘的仍是想打開秩序密塔的封印,可這對你並無好處,而且目前難以做到。死亡密塔之所以能夠被揭示,因為它曾經開啟過,力量已宣洩不少,凱恩才能僥倖成功。其它密塔無不包含著至高無上的魔法力量,開啟者能夠獲得亙古未有的極限魔法力量。比如自然魔法密塔,封禁著巨龍力量,如能揭示,便可獲得龍力,可以任意幻化作龍形,獲得龍的生命力。這豈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只有獲得金字塔內封禁著的反自然力量的自然魔法大師才有萬一可能。凱恩的生死力量與生俱來,卻到哪兒找另一個身具秩序與混亂力量的混亂賢者?」

法克斯道:「假如五座魔法密塔一起開啟,那這個世界是否會變成魔法世界?這會有什麼不同?」

「異星鰥夫」道:「只是魔法力量更強而已,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魔法世界,生命是神的魔法,心靈就是生命的魔法世界。魔法不論對於生命或宇宙,都不是好東西。眾神並非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他們一貫虛偽,他們豢養生命,視為寵物,教以智慧和魔法,以為恩賜。當生命力量過於強大,魔法力量彌散於宇宙之間,神的存在也受到危險,宇宙也可能因為對立相依的魔法力量的激烈衝突而毀滅,眾神便將過錯歸之於無知的生命,將他們毀滅,眾神稱之為『末日審判』。這一切歸根結底就是虛偽。我們崇尚無始無終的真實,不生不滅的永恆,不想看到跳樑小醜到處折騰,一遍遍演示卑鄙與貪婪、虛偽與無知,仍難逃覆滅。」

高澤斯一直苦思冥想如何開啟自然魔法密塔,因他身具極高自然魔法力量,對自然密塔自是嚮往。死亡魔法雖亦所長,但死亡密塔已被凱恩開啟,相信力量已被凱恩取得,也許凱恩年幼,並未獲得什麼極限力量。此刻聽「異星鰥夫」如是說,正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心下再無懷疑,不由欣喜異常。至於「異星鰥夫」高深莫測的宇宙哲學,高澤斯並無興趣。

此刻他和法克斯轉的是一樣的鬼主意,真想上前抱住法克斯好好親上兩口。眼看時間差不了,急忙悄悄溜走。「異星鰥夫」仍在高談闊論,聲音如影隨形。

高澤斯回到住處,熊熊烈火正煮著發白的骷髏頭。驚魂稍定,高澤斯盤算著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此次擺駕回宮,收穫頗豐,琢磨著離開時不要讓法克斯起疑才好,免得日後落下笑柄,而且說不定這重身份還可再用。特別是缺盤纏的時候只須命人捎個話,還怕他敢不雙手奉上?保證孝順得龜兒子似得。

想到盤纏,高澤斯覺得確有必要準備一些,有錢好辦事,有備無患嘛,何況這宮中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的,不告而取,算不得偷。

高澤斯正在宮中四處順手牽羊,收集財物,忽聽得宮中大亂,一派亂糟糟的聲音,鬼族爭相傳告:伽裡巴前線大敗,奈克羅姆魔族造反,蘇拉斯公爵大軍前來。高澤斯暗自慶幸,這個蘇拉斯是遲早要造反的,就讓他與伽裡巴先拚個兩敗俱傷吧,自己也好乘亂溜走。只是伽裡巴以傾國之兵也不是依梅利婭的對手,讓人覺得怏怏,這個小姑娘這會兒一定正得意洋洋。閑事少管,趕在瑪維士之前取得反自然力量最為緊要,回頭再收拾他們。

他悄悄離開,臨走仍沒忘記再涮法克斯一把,留書稱殺氣太盛,骷髏頭暫時練不成了,待戰禍平息,自來履行契約。內戰不息,叫我這個國王怎麼當?你違約在先,我不辭而別,保留權利,告你違約。

他猜想得到法克斯讀信時氣急敗壞的樣子,但這個秩序魔法弟子涵養不錯,相信不會破口大罵,還得想些連篇鬼話,擋塞一下主人訊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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