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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媱嫦》第二十九章 公主褚璉
雲樓舞姬。

媱嫦幾乎立即便想到了那一身紅羅衣。

「哦?」

她不動聲色的瞥向元母:「雲樓女子會與元大人有所牽扯?」

「那姑娘是我家同鄉,我記得是叫……織花,對,就是這個名兒。櫟明念舊才對她照拂一二,」元母眉頭緊鎖,伸手拽住了媱嫦的衣袖,「大人明察啊,櫟明與她絕對沒有越矩之行!」

「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媱嫦輕搖著頭,「在元大人身上有個織花緞子的香囊,你家如此樸素,這東西恐不是出自夫人之手。」

「不,是我做的,」元夫人輕搖著頭,眼角都濕了,「香囊上是兩朵梅花,因著夫君喜歡梅花才綉上的。裏邊的香艾亦是我親手放入,夫君在弘文館當差,那處多蟲蟻,放些香艾最合適。」

「是麽?」媱嫦的心裏已如驚濤炸起。

她無論如何都沒想到,那只在井底尋到的香囊竟然會是元蕪的。

元蕪當真心思縝密,連她都騙過去了。

若不是元母擔憂自己兒子的前程,恐怕她怎麼都猜不到竟然還真是元蕪。

只是——

元蕪今日一直被拘在戒律房內,又是誰對鄭子石下的手?

元夫人緊趕著跑回到臥房,捧出來個綉綳。

「大人您看看,這是我給婆母做的鞋面,上邊的針腳可是與香囊一樣?」

媱嫦看著那綉綳,良久無語。

早知道,應該帶宋秋一起來的。

她自小不習女紅,這些針腳她著實看不出異同。

見媱嫦緊盯著綉綳卻不言語,元母的心都提起來了。

她緊抿著唇,掙扎了許久後一拍自己的腿,躥到門邊揚聲喊著:「元薇!你快些過來!告訴大人你阿兄與雲樓的那個小蹄子沒關係!」

媱嫦側頭瞥向元薇,果真從她臉上瞧見了不耐之色。

元薇在原地踟躕不前,元母心焦氣躁,跑出去扯著她的胳膊把她拖了進來。

把人丟到媱嫦面前,元母目光懇切:「大人,您聽薇薇細細說給您聽,櫟明當真無辜!」

在元薇開口前,媱嫦對她說道:「想明白再說,若有一字不實——聖人有詔,欺瞞綉止府者,與欺君之罪同處。」

不必她說,聖人此詔世人皆知。

只是此刻再提,元薇便是有一百個膽子都不敢說謊了。

她雙手揪著帕子,把上邊的繡花都扯得變了模樣。

「阿、阿兄他的確與那人有些關係。」

「元薇!你說什麼渾話呢!」

元母如遭雷擊,跳起來便要堵元薇的嘴。

媱嫦抬起手,一把把她按住:「閉嘴。」

「大人!大人莫信啊大人!這妮子近日與櫟明吵嘴生了些齟齬,她這是混說話害她阿兄呢啊!」

元母哪聽得進去?在媱嫦手裏仍舊掙扎不休。

媱嫦索性把元薇手裏的帕子抽出來,團成一團塞進了元母的嘴裏。

她做完這些,看向元薇:「繼續說。」

元薇沒了帕子,絞著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唇後看了眼元母,眼中已經含起淚花:

「阿兄心悅那姑娘,卻礙於身份無法親近。每逢雲樓休沐,他便讓我去給織花送信……那日出城,便是阿兄求我送織花走的。」

「後被追上,織花自是要被送押回雲樓。阿兄不知尋了何人疏通,這事便就此作罷,我卻被扣上了個與人私奔的罪名。」

「他為著一己之私不顧我的名聲,這等人,憑何為人兄長?」

初時,元薇的聲音還帶著些許顫意,說到後來,大抵是心中委屈非常,她便越說越順了。

元母不再掙扎,她獃滯的看著元薇,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元夫人垂首抹淚,大抵是早已知道這事的。

媱嫦的手有些冷。

之前的種種疑慮總算是有了解答。

這便是織花以教習之身被賞至寧府做舞姬的緣故。

這般醜事,雲樓自不會留她,便是為著顏面不曾當眾處罰,卻也絕不會讓她好過。

寧府卻也不敢留她,急著把她嫁了出去,便也是擔憂她會再跑,擾得寧府不安生。

不過——

既是與織花情深如此,元蕪怎會殺她?

媱嫦在元家又翻找了些時候,沒尋到什麼線索便離開了。

關上門的那一瞬,她便聽到了元母撕心裂肺的痛苦聲。

她的腳步未停,略微搖了搖頭,便快步往綉止府趕。

有些事,恐怕只能回去問程聿了。

-

明德坊,長公主府。

偌大的長公主府內靜謐非常,來往的宮人腳步輕緩,一丁點兒聲音都沒有。

觸目所及無不精美華貴,便是踩在腳下的漢白玉石階都由巧匠雕刻出朵朵蓮花。

萬字菱花窗後的紫檀美人榻上,白嫩的皓腕枕著嫣紅的團花蘇錦軟枕。腕間一隻掐絲嵌寶翟鳳鐲,迎著冬日暖陽熠熠生輝。

枕上的美人細眉入鬢,眉間一點硃砂痣媚而不妖。她的眸子緩緩張開,瞧著窗外的人,她笑了。

朱唇微挑,她緩聲道:「寧大將軍倒是稀客,怎的?也是來尋本宮狀告綉止府的?聽聞他們把寧府鬧得很不安寧呢。」

她的聲音極柔,嬌美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嗔怪似的埋怨,沒有半分權傾朝野的氣勢。

寧浮立於窗外,垂著眼睛看著牆縫:「長公主明鑒,綉止府此行實乃職責所需,犬子之死亦與他們無關,臣並無怨言。」

「哦?」

褚璉輕輕撐著身子坐起身,她伸手推開窗,頑皮孩童似的以雙手撐著下巴,一雙似能勾魂奪魄的美眸緊盯著寧浮:「你當真一絲怨懟也無?那可是你的長子。」

「為兵者,不與親王同輦。犬子與平康王交往過密,本已是死罪,今日死於歹人之手,雖不該,卻也並不委屈。」寧浮一字一句說得利落乾脆,沒半分傷懷模樣。

「放肆,」褚璉揚起下巴,「三皇兄怎會如此不知分寸?你汙衊皇親,該當何罪?」

寧浮一掀衣袍,直挺挺的跪下。

他仍盯著那處牆縫,朗聲道:「臣亦是今日方才知曉,程司丞在犬子院中搜到了他與平康王來往書信,此事絕非臣妄言。」

「哎呀,那是我方才冤枉你了?」褚璉淺笑著,一雙鳳眸彎成月牙。

「長公主明察秋毫,是念及兄妹情分才有此詢問,臣不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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