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太認真了吧。」跟著降谷零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個小時，你們已經扶著三個老婆婆過了馬路，拾金不昧了兩次，還撿到一隻走丟的汪醬送去了警察局。

這麼多的事足夠你寫到下周，但降谷零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

他頂著帶著嬰兒肥的娃娃臉，振振有詞道:「這些事情都太普通了！完全不值得寫在作文裡！」

你看著他，表情有點茫然，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說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說了。

一年級的小朋友能幹什麼啊。

你們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

作為靠譜的成年人，你不會反悔和他組成小隊，你只是，稍微，覺得有點痛苦。

你沒想到降谷零是這麼認真的性格。

也怪你對他了解不夠。

你真傻，真的。

你摸了摸自己的良心，面對降谷零純潔的眼神，實在說不出「我們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這樣的話。

這大概是小孩子獨有的純真，作為糟糕的大人，你要保護它。

即使不能維護，也要讓它消失得慢一點。

又過了一個小時後，你後悔了。

你開始思考，你當時是不是該找小霸王來一起完成作業，至少他怕你，會很聽話，也正好圓了老師那邊的話，偽造出你們和諧友善的假象。

嘆了一口氣，你弱小可憐又無助地坐在花壇邊緣的石階上，實在走不動路了。

「我走不動路了。」你向降谷零宣布。

金髮黑皮的小豆丁看了看你，又伸出胳膊比劃了一下:「那要我背你嗎？」

還沒等你拒絕，他又開口道，「可是……」降谷零看著你皺了皺眉，「你看起來很重耶。」

你:「……」

冷靜，冷靜，你面前只是個小鬼頭，不要動怒。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你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臉。

「不許對女生說她很重這種話！而且我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不用你背！」

「好痛！好痛！我知道啦！」降谷零被你掐的肉痛，在你鬆手後，他慘兮兮地拚命搓被你掐紅的臉頰，但你是不會同情他的。

你托腮望著天空，太陽已經西下，再呆下去，夜晚會對你們兩個小豆丁不利的。

「我說，今天就到這裡結束吧？」你提議，「天要黑了。」

「好吧……」降谷零的聲音裡有幾分不情願。

你逐漸察覺到不對:「我說……」

你看向他:「你不會只是在找借口跟我呆在一起吧？」

降谷零身子僵了一下，臉騰地紅了。

還真是這樣啊……

你嘆了口氣:「我回去了。」

降谷零大聲叫住你:「我不是故意的！」

他上前兩步，像是想抓住你的手腕，又怕你討厭。因此不安地抓住自己的衣角，臉上的表情不安又忐忑。

「我不是故意的……」他又小聲說了一次，這次聲音很低，像是小狗的嗚咽般從喉嚨裡滾出來。

「我知道。」你說。

大概是第一次交朋友，掌握不好距離吧。這倒霉孩子，看他今天在學校一天的表現就知道了。

你在心裡嘆了口氣:「明天，來我家一起做作業吧。」

「咦？」降谷零瞪大了眼睛，圓圓的紫灰色眼睛配上交叉劉海，看上去更像小狗了。

「或者m記、咖啡店也行，你有零花錢的吧？不然呆在教室也可以。」

「咦咦？」

「你不是想跟我呆在一起嗎？我不喜歡跑來跑去，但是跟你一起做作業還是可以的。」

降谷零獃獃地看著你，原本不安的神色全都消失了，他臉上掛上笑容，用力點了下頭:「嗯！」

就這樣，你們就算放學後也會待在一起，一年級的題目對你來說沒有難度，每次你都是很快寫完，然後掏出白紙出來寫小說。降谷零也好奇地問過你在做什麼，不過你給他看了一眼他就失去興趣了。

「看不懂，而且感覺內容奇奇怪怪的。」這是他的點評。

正常，一年級小孩的辭彙量本就不多，而且你寫的內容還是你那個年代，不知道多少年前流行的霸道校草愛上我，降谷零覺得無法理解也正常。

幼年經過無數粉紅言情渲染的你，在確認這個時期的流行小說逃不開那些套路後，便自信拿起了筆，決定用你腦子裡的存貨去賺你的第一桶金。

一本失敗沒關係，多試幾本試試水就行。

「你不懂，這都是錢啊。」你語重心長地對他道。

這可是你的本金，是你乾大事的啟動資金。

降谷零不懂，因此他只是哦了一聲，不感興趣地繼續埋頭寫題。

因為你們寫作業都很快的緣故，後來你們就把寫作業的地點定在了你家，等寫完作業還能一起看個電視什麼的，電視上隨機放著奧特曼、假面騎士、數碼寶貝、寵物小精靈之類的，降谷零看得津津有味，你也看得津津有味。

只可惜一天的電視時間只有一小時，本來你還抱著有降谷在，你可以偷偷多看一小時電視的念頭，結果被你母親識破了。

「小朋友還是多和朋友一起玩比較好哦。」溫柔笑著的母親大人，無情地關上了大門。

可惡，被發現了。

你鬱悶地踢了一腳大門，轉頭看他:「那我們去公園逛逛？」

降谷零自然毫無異議。

公園裡有適合小孩玩樂的器材，變成小孩子後，你似乎也恢復了童心，無論是滑滑梯還是鞦韆都玩得不亦樂乎。只是你玩了一會兒就覺得口渴，跟降谷零說了一聲後，你便跑去自動販賣機買飲料。

日本的自動販賣機十分人性化，在底部有便於小孩購買的按鈕，你順利選了兩罐牛奶，成功返回。

然後你就獲得了一隻跟別的小朋友打架的降谷零。

照樣用點穴的手法嚇跑欺負人的小鬼，你看著降谷零臉上的傷痕發愁。

於是你又把他帶回了你家。

你的母親嚇了一跳，在她問起的時候，你淡定地回復說是降谷零在玩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

摔倒總比打架要好。

要是說是打架的話，那個解釋起來可太麻煩了，說不定又要戳到降谷零的傷疤。

在治療過程中，降谷沒有說話，臉上笑容也沒有，看上去悶悶不樂，只有在碰到傷口的時候才會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小身子一抖一抖的。

你站在一邊看媽媽給降谷零擦藥，等結束後趁你媽媽離開，你忍不住說了一句:「知道疼，下次就不要再打架了。」

降谷零聲音低低的:「是他們先嘲笑我的。」

你說不出話了。

心理年齡是成年人的你自然無法勸說他什麼，小孩子的心靈都是很敏感的，別人的一言一行都會對他們產生巨大的影響，不好好處理的話，很可能會留下童年陰影。

對於別人的嘲諷，你無法讓他不在意，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讓降谷零放心。你不是什麼聰明人，想了半天，你隻想到了一個笨辦法。

兩天后，在學校見到你的降谷零驚呆了。

你淡定地對他解釋:「這樣他們就不會隻嘲笑你了。」

你在第一個晚上拜託母親買了染髮劑，然後在第二個晚上將自己的頭髮染成了跟降谷一樣的發色。

成為他的同類，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

你摸摸自己的發梢:「其實我染這個發色沒有你好看……」

剩下的話你沒有說出來，因為你被降谷零一個頭錘撞到了地上，險些吐血。

他抱著你的腰哭得稀裡嘩啦的。

「真是的……不要哭啦。」男孩子的身體很重，你一不小心就被他撲倒了，還好地面很乾凈，沒有什麼尖銳物，不然你不能保證不會揍他一頓。

降谷零的頭埋在你胸前，髮絲蹭在你脖頸上，癢癢的，脖子癢，你的手也癢，你忍不住順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唔，還挺好摸的，降谷零的髮絲又細又滑，跟綢緞一樣，你有點上癮。

於是你沒有移開手，而是趁他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偷偷摸了好久，假裝那隻手一開始就在那。

在降谷零為你的行為感動的時候，你滿腦子的都是「這傢夥哭的好誇張哦，不知道能不能拍下來以後作為黑歷史要挾他」這樣的念頭。

可惜小學生沒有手機，不然就能拍照留念了。你遺憾地想。

……至於後來你被老師叫走，叫來家長強行把頭髮染回來的事，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