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苦笑著將自己剛剛從邱樂那裏借的上衣披在柳湘蓮的身上，將其打橫抱起，走回到眾人藏身的山洞之中。

將柳湘蓮交給第五玥做全面檢查，秦陽又去洞外找到了隱蔽在某個土坑中的商力，拎著他的衣領，將其一路拖回到了山洞中，引來商力的破口大罵。

現在整個小隊的情況是，隊長柳湘蓮脫力昏迷，副隊長商力雙臂反噬嚴重，邱樂是感知和技術人員，第五玥是沒有戰鬥力的醫護人員，而巫姑組長精神受創嚴重，高燒不退說著胡話。

算來算去，就剩下自己稍微恢復了一些戰鬥能力，於是當仁不讓的，也就只能由秦陽負責在洞口放哨。

幾番大戰下來，先是文士袍神秘男子，之後是眾人大戰九頭凶獸九嬰，再之後，隊長化身相柳，兩頭龐然巨物大戰。短短的一個白天，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讓秦陽不禁有恍若隔世的感覺。

夜幕降臨。天空中亮起點點繁星，在這個沒有工業汙染的時代，星辰明亮得不需要望遠鏡便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山風拂過，秦陽坐在洞口舉目遠眺，入眼皆一片狼藉。決堤的渭河水已經慢慢消退，露出因為連番大戰而變得坑坑窪窪的地貌，森林成片成片毀塌。之前四散而逃的鳥類，在夜裏又飛了回來，但卻再也找不到原先的家園，無助地在天空中盤旋。

根據邱樂所說，異常波動峰值已經開始穩步下降。按照這個速度，只要再過幾個小時，便會降至可控安全區間，那時便可以嘗試重建時空通道，眾人也就可以回歸研究所了。

回顧這次任務，秦陽不禁感慨萬千。先是從幽州軍的一名隊率，在校場大放異彩晉陞曲軍侯，然後又帶人在北原佈防，擋住了魏延和馬岱的數次進攻，被拜為揚武都尉。後又在蜀漢陣營結識了薑維、諸葛亮等人，被諸葛亮巨大的人格魅力所傾倒。在諸葛亮隕落五丈原後，帶著五百親衛騎孤身往北阻敵，破陣回家。

再之後，便是在此地的輪番大戰了。好兄弟銅頭為保護自己壯烈犧牲、神秘男子有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商力帶著研究所的同伴們前來救援。想著想著，秦陽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和洞內眾人打聲招呼便跑下山坡，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中四處搜尋。

直到夜已三更，秦陽都沒能找到銅頭的屍體，想來應該是被泛濫的渭河水給沖走了。倒是在一處岩石縫隙中找到了反射著冰冷星光的「憶柔」刀。

秦陽嘆了口氣，抱著憶柔刀默默無言。

良久回到了山洞，邱樂的修復工作進展得很順利，已經可以和本部進行簡單的通訊了，邱樂剛才已經將此處發生的事情簡短地向本部進行了彙報，讓本部那邊等待消息的一乾人鬆了一大口氣。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秦陽索性無事，便又抱著憶柔刀，坐到洞口看星星去了。

「兄弟，搭把手！」

不知何時商力以肘撐地挪到了秦陽的身邊，正沖著秦楊擠眉弄眼。秦陽沒有反應過來，看不懂商力要表達什麼意思。

「勞駕，幫我衣服口袋裏掏一下煙，我雙手動不了。」

秦陽恍然大悟，從商力上衣內的口袋中，掏出那包沒有牌子的香煙，抽出一根塞進商力的嘴裏，然後又摸出打火機幫他點上。

商力美美地吸了一大口，示意秦陽也來一根。秦陽猶豫了下，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現在也確實需要來根煙平復一下心情，兩人便就著洞口的山風吞雲吐霧。

煙葉在剛剛的戰鬥中受潮，燃燒出的煙有些嗆人。

「有什麼感想？」

「嗯？」

「我說，第一次出任務有什麼感想？」

「這個嘛，」秦陽撓了撓頭，苦笑。

「我只能說，這錢真不好賺。」

「哈哈哈哈哈！咳，咳。」商力被秦陽的話逗笑，香煙嗆到了氣管裡，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雖然說每個任務都存在一定的危險，但像你這樣的也確實屬於罕見。我建議回去以後你最好找個擅長相卦的同事，給你好好算算。」

相卦。。。

秦陽被勾起了思緒，想起了張半仙他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躲過之前的洪水，現在怎麼樣了，繼而又想起銅頭死前那一幕，心情沉重。

看出了秦陽心情低落，商力用手肘碰了碰秦陽，曖昧地道：「馬上就要回歸了，還有什麼人放不下的，去見見吧。」

「什麼？」秦陽沒有聽明白商力的意思。

「哎呀，你來這邊這麼久，有什麼紅顏知己之類的，也該去告個別唄。」商力一臉壞笑。

秦陽被商力的話弄得有點尷尬，實話說，除了讀書時候暗戀女同學外，秦陽還沒談過一次真正的戀愛呢。

「我，我一直都在軍中，除了混到個揚武都尉的官職，沒有遇見過什麼女人。」秦陽有些不好意思。

「啥？？你來這邊幾個月，都和一幫粗漢子在一起？」這要是換成商力，估計已經都拜堂成親了。

「兄弟你。。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嗜好吧？」商力稍微挪開了一點和秦陽的距離。

秦陽有些慍怒：「瞎說什麼，我們又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怎麼能胡亂留情！」，說著還特意強調，「當初丞相要給我說親，被我拒絕了而已。」

「嘖嘖嘖，你又不是肉身過來的，有什麼關係，等你走了，你這具身體的原主自然會繼承你的經歷。」

這算什麼，我自己綠我自己？

「不過經你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我不能在這裏回歸，我得把這把刀交回給銅頭的父親。」秦陽站起身，拍了拍褲腿，他的褲子是和邱樂借的，因為身高原因，顯得有些太小。

「啊？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讓他去吧，男子漢有始有終。」一道清脆的聲音出現在兩人身後，原來柳香蓮已經蘇醒，除了臉色有些許蒼白以外，二階段解放並沒有對她造成過多的傷害。

「信息節點還在吧？等時空通道修復，你就找個隱蔽的地方開啟它，自然就能回去，之後會有專門的工作人員前來回收的。」

「是，謝謝。。。隊長。」秦陽看著眼前比自己矮了許多的小姑娘，略微羞澀的喊出隊長兩字，他已經從和商力的交談中了解到了事情始末。

柳香蓮伸手拍了拍秦陽的肚子，她的身高讓她拍不到秦陽肩膀，「去吧，這裏有我，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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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涼爽的秋風徐徐而來，退潮後的渭河風平浪靜，一葉小小的竹筏橫渡河中，間或有遊魚躍至其上，好一派安寧祥和。

竹筏上面北站著一名魏軍裝束的男子，腰間挎著一柄雪亮的鋼刀，雙手背在身後。

仔細看去，此人並未撐桿，可竹筏卻穩穩逆風前行，就像水中有一隻溫柔的手，在托著這竹筏過河。

男子正是秦陽，魏軍服是他在渭河邊死去的士兵身上撿的。

此時的他經歷了幾番大戰，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雖然意識海中獲得的力量已經消失，但那短短時間裏帶給他的體驗，讓他對能力的認識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即便精神力總量退回到了之前的水平，但對精神力使用的細微程度，已經能讓他輕描淡寫地使用馭水能力了。此刻的秦陽，真正有了幾分仙人風姿。

過了渭河，便是秦陽曾經戰鬥過的北原防線，如今故地重遊，不禁生出許多感觸。

上了北原，便是一望無際的黃土高坡，天光已經大亮，在大自然的天地遼闊間，愈發覺得人類的渺小。

一路向西，秦陽見到了許多被羌人殘害的村莊，那白骨露於野的淒慘景象，又將他帶回了這個兵荒馬亂的現實世界。

心頭沉重，羌人此番全族盡出，所圖甚大，從西北之地一路趕至渭河畔，勢必輕車簡從，肯定不會攜帶多少軍糧，那麼他們靠什麼補給？

秦陽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加快腳步，在心裏默默祈禱這具身體的家人平安無恙。

途中殺了幾個不開眼的馬匪，搶了一匹瘦馬，秦陽緊趕慢趕，終於在第三天清晨時分，趕到了隴西郡襄武縣土坑村村口。

翻身下馬，秦陽牽著瘦馬的轡頭，默默前行，明明已經回到了村子，村子看上去也安然無恙，他卻腳步越來越沉重，在快要到銅頭家門口那棵大榆樹的地方，聽著前面屋子裏傳出的叮叮噹噹打鐵聲，秦陽再也邁不動腳，就那麼獃獃站著、看著、聽著。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徵人未還。

人未還僅僅三個字，有千斤之重，秦陽好怕敲門後，楊鐵匠會問自己一句「同來何事不同歸」，自己又該怎麼回答？

秦陽在榆樹下矗立了很久，直到從清晨站到傍晚，終於鼓起勇氣，敲開了鐵匠鋪的木門。

「誰呀？」木門吱丫打開，一個佝僂著背的瘸腳老漢出現在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