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瞪大眼睛，他發誓自己沒有看錯，這個小胖子的身體確實從路人的身上穿了過去。

這還不止，只見朱允炆像個調皮鬼一樣，不停的在各個行人身上穿來穿去，有時候在這人耳邊大聲咆哮，有時候伸手在那人眼前亂晃，但不管做什麼，結果都一樣，似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看見他、碰到他、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存在。

覺得差不多了，朱允炆走回到秦陽身邊。

「明白了吧？」

「明白什麼？」秦陽還沒有從震撼中回過神來。

朱允炆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一開始也和你的表現一樣，不過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力道，眼前之人怎麼樣都應該是真實存在的才對。

「還是不信？」朱允炆拉著秦陽繼續往前走，「你可以去試試這街上，或者說，這世界隨便挑一個人。嗯，我看就那個吧。」說著，向迎面走來的一位美貌婦人努了努嘴，並狠狠地推了秦陽一把。

猝不及防之下，秦陽身體失去平衡，眼看就要撲在她人身上。

「糟糕！」秦陽努力將雙手舉過頭頂，以免被人當作佔便宜的登徒子。

誰知，秦陽自己也如同朱允炆一樣，從婦人的身上穿了過去，對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和驚嚇，就好像完全看不見秦陽。

「這下切身感受能讓你明白了吧，我們所處的是什麼地方。」朱允炆笑嘻嘻，對秦陽表現出來的懵逼表情十分滿足。

「什...什麼地方？」秦陽結結巴巴問道，眼前的一切顛覆了他的認知，不由自主地學著朱允炆之前的行為對著路人穿來穿去，但結果都是一樣。

朱允炆挑了一家開在街邊的茶鋪，找了個沒人的位置拉著秦陽坐下，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帶著感懷對秦陽說道：

「表裏山河，是誠意伯以皇宮為礎，以南京這座城為基，設下的曠古大陣。」

這...秦陽瞳孔巨震，以整座城為陣？這是什麼手筆？

「這座大陣只有身負國運的皇帝才能開啟，」朱允炆看向秦陽，接著道：「這也是為什麼我看到你的時候，會認為你是我朱家子孫了。」

「你，絕對不是普通人，誠意伯經天緯地，設下的大陣不可能出錯，你必定身負國運！」朱允炆斬釘截鐵道。

『可我確實就是普通人啊，幾個月前還是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無業遊民。』秦陽心想，但沒有說出口，看他對劉伯溫如此推崇，怕說出來得罪了他。

「這座大陣的功效，就是在真實世界之下，開闢一方天地！而存在這方天地之中的我和你，是介於真實與虛無之間，不受歲月束縛、不老不死！」

不老不死？！世間真的有這麼無解的陣法？

秦陽定定地望著朱允炆，這小胖子不會是在唬我吧？

朱允炆彷彿知道秦陽的想法，自嘲一笑，道：「大多數人和你一樣，就連我在發現自己不會老的時候，都難掩激動，歷朝歷代帝王，無不為了長生不老窮盡一切手段，可長生若成為一種懲罰，它便是世間最殘酷的刑具。」

「在這裏，我嘗不到美食、體會不到愛情、享受不到權力，甚至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耳邊傳來咯咯聲響，原來是朱允炆在咬牙切齒。

「一開始，我還十分新鮮，這裏瞅瞅那裏看看，逛遍了南京城的每一個角落，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年還是兩年我忘了，

到後來我再也不願意離開那座皇宮，因為這裏的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不過是一個被囚禁在此處的亡魂罷了。」

感覺對方的情緒十分低落，秦陽問道：「那你怎麼不離開這裏呢？」

「離開？怎麼離開？我離不開了。」朱允炆的表情開始扭曲，言語中透露著憤恨與不甘：

「自從四叔在南京登基，我身上的國運已經被剝奪了，再也無法使用這個陣法，自然也出不去。」

秦陽想了想，要是自己被困在這裏一百多年，沒有人說話，看著滄海桑田不斷變換，熟悉的人一個個衰老死去，確實很折磨人。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進來？」

朱允炆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秦陽：「你說呢？四叔都打到南京城了，我再不找個地方躲起來，命都不保，這個陣設立的初衷，就是為了以防蒙人捲土重來、南京失陷的權宜之計，這裏和現實世界是重疊的，如果發生了那樣的事，皇帝就可以先躲進這裏，觀察敵人的兵力佈置，然後發動陣法的特殊能力困殺敵方大將，待到風波過去，再解除此陣，你應該感受到過陣法的困殺之能了吧？」

「你是說那個會不斷重複的詭異場面？」秦陽想起了在外面時遇到的那些個自己。

「啊？現在陣法已經弱成這樣了？也是，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換成以前，這陣能讓人發狂，最後變成自己人攻擊自己人呢。」朱允炆道。

原來是這樣，劉伯溫不愧是大明第一軍師，這佈下的表裏山河陣，簡直不亞於諸葛丞相的八卦陣了。

「這個陣朱棣不知道嗎？」秦陽又問。

「按理來說，是只有我們朱家儲君才有資格知道的，但是陰差陽錯，他在南京直接登基了，我還來不及解除陣法，就被困在裏面了。不過也有一種可能，他是故意把我困在這裏，然後遷都，就是要我一直受到囚禁之苦，而他也不用背負弒君的罪名。」朱允炆如是說。

『那為什麼你不對朱棣的大軍發動困殺之術呢？』秦陽心想，也許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取朱棣的性命吧。

「那我還能離開嗎？」秦陽可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個地方，「現在南京城面臨倭寇叩門的局面，我不能一直在這裏。」

「倭寇？那是什麼？」朱允炆詫異道：「倭人我倒是知道，爺爺定下的不征之國，怎麼他們反而來犯我大明了？」

秦陽將外面發生的事情向朱允炆解釋了一遍，聽得朱允炆滿臉不可置信。

「幾個倭人就能將我大明東南攪得這般烏煙瘴氣，東南的這些官員是幹什麼吃的！」

此刻朱允炆怒氣勃發，盡顯天子一怒的恐怖威勢。

「你趕緊出去，絕對不能讓倭人踏進南京城一步，我大明丟不起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