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與林零走在大部隊後面，謝絕了熱情商販遞過來的「試用品」，沒錯，試用品這種營銷手段，早在我國古代北宋年間便已經出現，國外搞的這套都是我們老祖宗玩剩下的。

「你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林零悄悄湊到秦陽耳邊問道，吐氣如蘭，讓秦陽耳朵附近的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暫時沒有發現，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來這裏玩了也有十天多了，並沒有遇到秦陽猜測的陷阱和埋伏，一切都是非常自然的古代春節活動。

「所以說你呀，不要那麼風聲鶴唳的，你一共參與了兩次任務，兩次都遇到啟明星的敵人，這次休假要是還能遇見，那概率都能買彩票了。」林零嗔怪道。

秦陽摸摸後腦杓，呵呵笑道：「也對，哪有人會一直倒霉。」

「就是啊，所以你就放鬆心情，好好享受這次假期吧。」林零偷偷將手伸進了秦陽的臂彎，在秦陽反應過來之前馬上使用轉移話題大法：「看！那是什麼！哇，好厲害，簡直像山一樣哎！」

秦陽無奈順著林零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座巨型的花燈正在搭建。

鰲山花燈！

鰲山指的是元宵節時官府製造的巨大花燈，由於這些花燈比較巨大，疊在一起跟老鰲的形狀差不多，因此也有人稱之為「鰲山燈會」。

鰲山燈會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永樂七年，那年的元宵節，大明舉辦了第一次鰲山燈會，地點在應天皇宮的午門前，永樂皇帝親臨現場，帶著文武百官與民同慶，歌舞昇平，持續三日，簡直堪稱大明版「春晚」。

鰲山燈的堆疊也是十分講究的，整個鰲山底座是由上萬盞的小彩燈鋪設，匠人將小燈做得千光百色，美輪美奐。

而小燈之上則是由萬紫千紅的宮燈作為修飾，在鰲山最頂上，五彩斑斕的花燈簇成「皇帝萬歲」四個大字，顯得熠熠生輝十分耀眼。

除了鰲山大燈外，現場還會佈置上很多其他的巨燈，人們可以在其中任意穿梭遊覽，感受太平盛景。

另外，官方還會將字謎紙條放置其中，供士子讀書人們吟詩作賦、猜謎取樂，達到與民同樂的效果。

等到了大會高潮時，鰲山四周的焰火齊放、禮炮共鳴，巧奪天工的爆竹工匠們，利用自己的獨門手藝，把爆竹做到了極致，升天的焰火會在天空中組合成許許多多的圖案，同時鐘鼓司敲響禮樂，宮中擅舞的宮女們在鰲山上翩翩起舞，一副盛世的畫卷由此展開，引得百姓連聲鼓掌喝彩，而後山呼萬歲，以此來感謝皇帝陛下對子民們的賜福。

從第一次鰲山燈會開始，舉辦費用就不下數萬兩白銀，等到了明朝中後期，又引進了西域等國的各種風格花燈，耗資甚巨，每年光此一項花銷，便會達到十幾萬兩白銀。

隆慶五年開始，隆慶帝朱載坖的身體便不是很好，朝政基本扔給了內閣署理，有傳言稱其流連花街柳巷，得了不可說之病。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這種傳言實在有損明君形象，所以在今年的上元節，隆慶特意吩咐要舉辦一次史無前例的隆重鰲山燈會，以此表明自己龍體安康，還能與萬民同樂，打破流言蜚語。

從年前開始，匠人便陸陸續續搭建鰲山燈，到現在已經初具規模，許多逛廟會的百姓逛到這裏都會駐足圍觀一陣，發出嘖嘖讚歎。

秦陽和林零也不例外，在佔地數畝大的鰲山燈外圍看了一會兒後，正要離開，

然而強化帶來的超強視力，讓他發現了一些容易被人忽視的細節。

他看見鰲山燈下忙碌的匠人中，有幾名雖然是一副工匠打扮，但明顯衣著較旁人乾淨的人，他們有意避開人群的視線，眼神躲閃，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之後鬼鬼祟祟張望一番，從隱蔽的角落離開了。

秦陽還想跟過去看看，然而圍觀的人實在太多，還沒等他邁開步子，就被擠得東倒西歪，除非使用蠻力，否則根本無法追上那些人，可附近都是普通的百姓，用蠻力的話可能會傷到他們。

「怎麼了？」發現秦陽的異樣，林零關心問道。

「我好像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可能在鰲山燈上動手腳。」

秦陽並不確定那些人是在燈上動手腳，還是單純的偷東西，只是覺得這些人不像好人。

「哪裏？」林零聞言趕緊看過去，「沒有啊。」

她是精神力強化的覺醒者，視力比之秦陽還要更好，但她什麼也沒發現。

「也許只是普通的小賊吧。」既然追不上，秦陽也不再糾結，繼續逛廟會去了。

——

刑部大街後面的一處民房後門外，幾名工匠打扮的年輕男子謹慎地觀察了一圈周圍，見沒有人注意他們，用事先約定好的暗號，在門上敲了三長一短四下。

「吱呀」一聲，木門被打開了一道縫，工匠打扮的男子立馬鑽了進去。

剛進入屋內，幾人便脫下了掩人耳目的匠人服飾，換上了普通士子服裝。

領頭之人向屋內坐著的一名中年男子行禮，彙報道：

「科長，我們已經按照計劃佈置妥當。」

中年男子名叫李茂，是科道言官體系中的兵科給事中，與被罷黜的監察禦史葉夢熊同鄉，但少有人知道，他其實是趙貞吉的人。

李茂點點頭，對眾人道：「諸位同僚，如今朝中高黨肆虐，排除異己，遮蔽天聽，就連葉男兆如此之才，只因與高鬍子意見相左，便被罷黜出京。六科中以韓輯為首，皆為高黨爪牙，如此朝堂，豈有我等君子一席之地？」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他們都或多或少在當年「倒拱」大潮中站過隊、出過力的，如今高拱復出回來，又執掌吏部，他們無不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生怕哪天自己就要捲鋪蓋滾蛋。

「你們有多久沒有見過陛下了？高鬍子仗著自己聖眷在身，欺下瞞上，把持朝政，將我大明弄得烏煙瘴氣，如今居然還想和那韃靼媾和，簡直與虎謀皮！俺答既入貢，則邊防大馳，軍餉皆入帥囊。啖寇之外，間以遺京，近邊之卒，餒瘠無復有生理！」

「諸君，國朝養士三百年，能否扭轉乾坤，就看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