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小時候的那個喬圈圈家在哪裏之後，陸闖第一次偷偷找去她家的那天，是星期一，天氣非常地陰。

陸闖抵達喬以笙家的小區時六點鐘，天都還沒全亮。往常這個點陸闖也還在賴床，之於他而言，上學不是一件需要準時準點到學校裡的事情，左右不過是趴桌上睡覺，或者被老師罰站著睡覺。

他那天還專門把校服給穿上。鬼知道他昨天為了把不知道丟哪裏去的校服找出來花了多長時間。找出來的時候它皺巴巴的，他還又花了時間洗、再花了時間燙。

穿校服是為了矇混進小區裡。他以前嫌棄學校的校服沒特色，整個霖舟市的高中竟然都統一校服，冬季的校服還是黑壓壓的顏色，沉悶得很，跟每天全市的孩子都去奔喪似的，一絲朝氣也沒有，毫無祖國未來的希望。

這種時候他反倒慶幸，全市高中的校服是統一的，方便他辦事。

他背著書包進小區的時候，小區的門衛估計覺得他眼生，還瞧了他一眼，多管閑事地問他怎麼一大早從外面進來的。

他很淡定又有點裝乖地說，自己是隔壁小區的，來找同學補作業，然後再一起去上學。

學生模樣的欺騙性果然很大，門衛就這樣沒再多問了。

陸闖很高興，腳步都是輕快的。找喬以笙的家雖然是第一次，但他周末其實就來踩過點了，重點的關注就是小區的門衛嚴格不嚴格。

小區的門牌號標得非常清楚，陸闖也很快順利地找到了喬以笙家的聯排別墅的號碼。

但他就是假裝要去其他樓，從喬以笙的家門口走過去，不做停留。

他走得非常慢，眼睛也假裝不經意地打量周圍的環境，於是瞄見了喬以笙家低矮鐵圍欄院子裏的花圃特別漂亮，一看就是有人悉心打理。雖然和陸家大豪宅的後花園比起來面積很小，花的品種也特別常見不如陸家大豪宅後花園裡的花品種精貴，但陸闖就是認為，陸家的後花園不如喬家的花圃。

花圃的一側，是喬家聯排別墅一樓吊高的落地窗，很大的玻璃，外面天陰、屋裏又亮著燈的緣故，陸闖的目光越過花圃，能看見落地窗前有張桌子，應該是餐桌之類的，此時此刻還有個女人的身影晃動背對著落地窗晃動在餐桌前。

陸闖猜測，那應該是喬以笙的媽媽。他其實忘了小時候那個喬圈圈的媽媽長什麼樣了，反正印象中是漂亮的。不過比起柳阿姨略遜一籌。

雖然他已經走得夠慢了，但還是很快就走離了喬以笙的家門前。

陸闖不想走遠，最後就停在隔壁人家門口的車子旁邊，既能觀察到喬以笙家門口的情況，又能借車子隱藏住自己。

大概六點半左右，陸闖就發現喬以笙家的二樓有個房間忽然亮燈了。

陸闖有種強烈的預感，那應該就就是喬以笙的房間，應該是喬以笙起床準備去上學了。

她家離她所在的高中霖舟市第一中學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他查過一中冬春季的早自習時間是七點半開始的，一個小時時間差不多夠喬以笙刷牙洗臉吃飯然後到學校。

陸闖也查到過喬以笙的成績，知道她在他們一中一直以來的成績都沒掉出過年級前三，是個學霸。他心裏想，小時候的喬圈圈是不是變異了？照她的名字，她應該和他一樣成績很差動不動考鴨蛋才對。

緊接著又想，她是個學霸又如何，不還是踩點去學校？他以前班上成績好的同學好幾個跟書獃子一樣，天天最早一批到學校裡晨讀，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在他們嘴邊讓全校同學聽到他們背課文。

也不是喬圈圈在一中裏頭是不是也跟他認識的那些書獃子一樣的表現。那她就還跟小時候一樣令他討厭了，並且更加討厭吧。陸闖邊想邊嘖聲搖頭，腦海中不自覺對比小時候的喬圈圈和現在的喬以笙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陸闖覺得時間差不多，她應該已經在她家一樓餐廳裡吃飯了，他便又假裝不經意地慢慢地從她家門口走過去。

和方才是反方向，他又比方才更緊張——一想到可能會被喬圈圈看到她家門口有個同樣穿高中生校服的學生走過，他就更緊張了。

結果他還沒去看一看落地窗前的那個餐廳裡是否有她的身影，就聽見女孩的聲音從她家院子裏傳出來：「我今天當值日生要早點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女人說：「可是你早飯還沒吃！好歹吃幾口啊！」

「不要了我到學校的小賣部買點東西吃！」這句話伴隨著一道和他的校服一樣黑壓壓的身影躥入陸闖的視野裡。

陸闖第一時間扭開臉，加快腳步走離，又捕捉到背後有男人的聲音說：「圈圈！爸爸送你！你別急啊！」

女人附和：「就是！來來來！把牛奶帶書包裡！」

女孩：「爸爸你早飯也還沒吃，我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搭公交。你陪媽媽在家吃早飯。」

「……」

後面他們一家三口又說了些什麼，陸闖就沒聽見了。

只是陸闖快走出小區的時候，還是透過車窗瞥見了喬以笙坐在一輛車的副駕駛座裡，從他身旁開過，率先離開了小區。

門衛看到陸闖，還問他怎麼只有一個人，不是來找同學的。

陸闖隨口敷衍說同學今天不去學校。

其實是陸闖今天沒去學校，他從喬以笙家這邊又回陸家去了。

回陸家的時候正巧碰上陸家晟和陸昉正一起吃早飯。

兩人看見他穿著校服從外面回來的，前者說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他竟然穿校服，後者帶著關心問他怎麼了、幹什麼去了。

陸闖就回了一句學校沒意思，成功點燃了陸家晟的火氣，說既然學校沒意思那就關他在家裏哪兒也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