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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事請聯繫江北報社》第五章 仙骨
「先捱過今晚再說吧!」魏然卻並沒有多說的意思。

余祐微沒有反駁,從他們探訪徐波開始到現在,那妖猴一定有所察覺,斷然不會等著他們來讓自己魂飛魄散,只是不知道它又會使出什麼手段來對付自己和魏然。她隻覺得頭上猶如懸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再也沒有心思思考別的。

回到家裏已是傍晚,魏然一頭鑽進房間,不知在忙活些什麼。

余祐微見狀便一頭倒在沙發上,不多時就睡了過去。

過了好一陣子,魏然走出房間,居高臨下地看著沉睡的余祐微,臉上沒有了表情,他知道,那妖物的分身跟著他們一起回來了,回到了這所小房子裏。

妖物既然在附身徐波的同時還能出來製造各種幻境,定是分身出來,一直候在余祐微身邊伺機而動。從在山上的時候他就察覺,那妖物已經跟上了余祐微,只是山中開闊,不如回來甕中捉鱉更為可控。

至於沒有告訴余祐微,理由就非常簡單了。他自小在山中見師父助人衛道,常有人在關鍵時刻不能自控,不僅不能成事,反而會將雙方都置於險境。他和余祐微萍水相逢,幫她除妖是為了歷練,驗證自己的能力,可如果她在關鍵時刻壞了他的事,他是不能冒這個險的。

剛剛他已經在這間屋子布下陣法,妖物無法從裏面逃出去,那麼它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攻擊余祐微,取而代之。而自己只需要屏住魂息,讓妖物以為自己已經不在房中,待它使出全力對付余祐微之時將它收入缽盂當中煉化即可。

唯一的難點就是余祐微能不能撐得住,魏然自然不會真的看著她死在自己面前,只是如果她撐不住真的弱到會被妖物附體,整個過程就要麻煩一些,免不了要多受些傷。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能不能尋到妖猴的根骨,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余祐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伸著懶腰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卻讓她很是疑惑,她明明記得自己跟魏然一起回了家,自己是在沙發上睡著的,怎麼現在還是在山上呢?她站起身來,還是四州山,卻沒有魏然的蹤影。

背包也沒有在身邊,難道是魏然背著她的包先走了?這不合理啊!余祐微手邊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手機都沒有,她無法判斷時間,只能邊走邊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四州山跟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此刻的天似乎陰了下來,迎面吹來的風冷的不像這個季節該有的,余祐微拉上了防曬衫的拉鏈,卻完全起不到抵禦冷風的作用,只能抱著手臂繼續往前走。

很快,她就發現了這山有什麼不同,她上午來的時候,聽得到各種鳥鳴,和小動物在樹林中跑竄的聲音,可現在這裏靜的可怕,靜的那樣不真實。

想到這裏,她立刻停下腳步側耳去聽,果然,沒有任何動物的聲音,只有強勁的風吹動著樹葉,似乎所有的生命力都被什麼東西攫取了。

她的心臟在胸腔裡劇烈地跳動,此時卻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剛準備邁出腳步,她卻像有什麼感應一般的,飛奔回去尋找那隻妖猴的石像。

石像不見了。

鎖鏈,紅布,全都不見了。

余祐微立刻明白過來,是那隻妖猴在作怪。

可魏然呢?他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嗎?現在妖猴能對自己下手,難道是魏然被妖猴所傷?

不管怎麼樣,余祐微都十分清楚,眼前的形勢她只能靠自己來解決。

在這夏日的冷風之中,余祐微咬緊牙關堅持走到了山腳下,果然,山下也不復之前那副光景。

破敗的茅土屋,七倒八歪的莊稼,空氣中瀰漫著的陳腐氣息,無一不在展示著在這裏生活的人們過得有多麼悲涼。

嘎吱——

余祐微身側的一戶人家開了門,一個身穿糙布麻衣的農婦懷抱一個看起來不足滿月的嬰孩,她謹慎的四下觀望,「山娃兒,你爹去縣裏取葯這麼久還沒回來,你這燒若再不退,怕是要燒出大病來,娘帶你去縣裏找爹爹,你要乖,千萬不要出聲,莫要引得那妖怪來了。」

說完,就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門,像是看不到余祐微一樣,躡手躡腳地抱著懷中嬰孩匆忙向前走去。

余祐微望著那婦人的背影,對自己所處之地隱隱有了些猜測。

還沒等余祐微確認,一隻身形巨大的猴子,就從山上竄了出來。

「小心!」余祐微高聲喊道,可那婦人似乎聽不到她的提醒,依然低著頭向前走。

倒是那隻猴子的動作滯了一下,側頭看向余祐微的位置,對著她呲牙笑了。

余祐微的肩膀猛的一顫,這隻猴子就是那妖猴!而她,則被帶到了這妖猴作惡的年代。

余祐微在女孩當中算是個子比較高的,可那猴子明顯有兩個自己那麼高,加上身形寬大,它從山上下來竟把這山間小路堵的嚴嚴實實。

而那婦女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余祐微看不到她,只能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

妖猴奪過了婦女手中的嬰孩,高高舉過頭頂,不消幾下便拆吃入腹,又向山上跑去,臨走之前,還得意的看了看余祐微。

而那個可憐的女人,此時暈倒在地,她的臉上、衣服上,還濺著小嬰兒的血。

余祐微攥緊了拳頭,她平生最見不得恃強凌弱,這妖猴卻在她面前演了如此一出人間慘劇。

本來有些害怕的她,此時氣血上湧,正義感和憤怒戰勝了恐懼,她想看看這隻違背天理人倫的妖怪把她弄到這裏到底想幹什麼,今天她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這個妖怪好過!

余祐微不忍這個剛剛失去孩子的女人就這樣倒在地上,想把她扶回房裏,可她的手卻穿過了女人的手臂。余祐微當即明白過來,自己在這裏只是一縷魂魄,那隻妖猴又故技重施,把她帶到了幻境裏,只是這次沒有從天而降的小道士了。

余祐微站起來,有一絲彷徨。

而魏然,正坐在沙發上,看著熟睡的余祐微,她的表情從悲傷到憤怒,現在又展現出一絲脆弱。

余祐微生得很好看,尤其一雙眼睛,形狀極美,本是一副嬌弱的樣貌,卻事事都要逞強,久而久之,那一絲倔強也寫在了臉上。

魏然覺得她很奇怪,他見過的女善信很多,余祐微與她們都不一樣。其他女善信的心裏都裝了很多東西,可余祐微,似乎活下去就花了她極大的力氣,用力的活著,蓋過了她生命中的其他事情。

他看得出來,余祐微已經進入了妖猴製造的幻境,他必須守在這裏,等著那個時刻。

余祐微決定上山。

既然那隻妖猴的目標是她,那她躲是躲不過的,索性迎上去,總比在這裏提心弔膽的等著要好。她堅信,既然是不重疊的時空,那妖猴一定沒有辦法直接傷害她,只要她的意志足夠堅定,妖猴就不會得逞。

一隻蜥蜴攔住了她的去路。

如果不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她可能會以為那是一隻恐龍。

隨後,一位仙風道骨的道長出現在她面前,好傢夥,妖猴,巨蜥,道長,關鍵人物都齊活了!

正當余祐微在心裏暗自腹誹,道長已緩緩開口,「姑娘,辛苦你了。」

「啊,道長。」余祐微有一肚子的問題。

不待她繼續說下去,道長雙手向下一壓,示意她先聽自己說完,「姑娘,我已知曉你的經歷,此番你能進入這幻境當中,想必是白日裏與你一同前來的小道友打算以你之身引出這妖猴,廢掉它一半的靈力。」

余祐微愣在原地。

原來是這樣嗎?可是魏然為什麼沒有說呢,是怕自己不願意嗎?這事因她而起,無論要她怎樣配合她都不會拒絕,還是說,魏然覺得她不堪重任,只能悶著頭任由妖猴把自己引入幻境?

見余祐微不吭聲,道長以為她默認了,便繼續說道,「老夫當年年事已高,不足以驅使靈符,只能把那妖猴剩餘的靈力鎮在此處,等有緣人來徹底煉化此妖物。只是要使這妖猴不能再次復生,必須毀掉它的根骨,那位小道友引你前來,恐怕也是在賭。」

「賭?」余祐微不明白道長的話。

「沒錯。」道長點點頭,「賭老夫作為一個除魔衛道之人,願不願意死後在此堅守百年,只等著有緣之人除掉此妖物。」

堅守百年!余祐微看著眼前這位白髮蒼蒼的道長,他為了徹底除掉這個禍害,在這裏守了百年。

她極力控制著,不讓淚水流出眼眶,原來這就是心懷蒼生,這就是悲憫之心。

道長見她的樣子,只是笑笑,「不止老夫,我相信就是那位小道友,遇到同樣的情況也會這樣做,他雖年輕,胸中的道義卻不比老夫弱上半分。」

余祐微癟了癟嘴,他能誆自己入局,首先就沒把自己包含在「蒼生」當中。

「道長,您說的根骨是指?」

「所謂根骨,也稱仙骨,那妖猴之所以能成為妖,就是因了有這與眾不同的一根仙骨,才能通人性,可惜它起了貪念,平白造出許多冤孽。毀了它的根骨,它便與其他動物的魂魄沒有區別,再也不能以其妖力復生。」

「所以,您守在此處百年,就是為了等待有緣人來毀了它的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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