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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陞官!發財!死皇帝!》馮道治旱災
同州節度使府

馮文跪坐在大堂的末席,手托著腮,無聊的看著主位的他叔和旁邊一群正在彙報的屬官。

唉,好無聊啊!

本來以為他叔在進城前急得那樣,一進城,肯定風風火火開倉賑災的,可誰想到,等進了城。

第一天,交接節度使印,接見眾屬官。

第二天,接收帳冊、倉庫鑰匙、視察合糧倉、庫房。

第三天,眾屬官給他叔接風洗塵。

第四天,他叔帶著所有屬官把同州巡查了一遍。

第五天……馮文抬頭,他叔在聽一群屬官彙報同州這段時間堆積的各種政務。

馮文現在都有種錯覺,他叔是不是把賑災的事給忘了。

過了一會,幾位屬官彙報完退下,馮文忍不住湊過去。

「叔?」

馮道頭也不抬,提筆處理著桌上的政務,「什麼事?」

「叔,您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馮道抬起頭,「我忘了什麼?」

「賑災啊!您之前不還在著急麽!」

馮道低頭接著處理政務,「我這不就是正在賑災麽。」

「您哪賑災了,您這幾天不一直忙著交接處理政務麽!」馮文無語。

「賑災本就是政務中的一種。」

馮文一臉懵逼的看著馮道。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賑災?」馮道反問。

馮文想了想電視上的,「當然是開倉放糧啊!」

馮道撲哧一下笑了,抬起頭,「你又從哪來的這奇奇怪怪的想法。」

馮文不解反問,「遇到災荒,不應該開倉放糧麽?」

「同州百姓幾十萬,糧倉不過數個,哪怕每個糧倉有糧百萬斤,也不過撐半月,那糧吃完了,怎麼辦?」

「……」馮文眨眨眼,也反應過來了,這可是古代,不是現代,沒物流沒進口沒特大儲備糧,糧倉裡的糧都是每年的稅收,還大部分得交給朝廷,剩下這點糧,對百姓來說,用來救個急還行,救災簡直就是個笑話。

難怪史書上,每次開倉放糧都是流民遍野,實在沒辦法時。

馮文若有所思。

馮道也同時在旁邊悠悠的說:「賑災者,開倉放糧為下策,或者說,不到實在沒辦法時,最好不要開倉放糧,否則一旦糧盡,百姓更會慌張,到時就可能不是災荒,而是民變。」

馮文摸摸下巴,「這就是所謂的心中有糧遇事不慌,要是官府都沒糧,那就會讓百姓更沒指望。」

「孺子可教也。」

「那不放糧,該如何賑災?」

「若是災小,小旱小澇,其實朝廷不用過分干涉,百姓會自動挑水抗旱排水抗澇,若是災大,上月的不下雨,或者來個洪水,那此時地方的主政官員就該及時帶領百姓抗旱或者轉移百姓,而現在,旱情已有兩三個月,地裡都出現乾涸,此時應算是災大了。

對於大災,官員應該及時賑災,若賑災不及時,情況就會急劇惡化,若此時老天再不活人,那就可能餓死人,流民遍野。」

「那叔父您還不帶著百姓抗旱。」馮文一聽急了。

「已經開始了。」馮道不緊不慢的說。

馮文瞅瞅坐著的馮道,再看看自己,心想你逗我。

馮道抬起頭,看著馮文,「你那什麼表情,難不成我應該去親自挑水麽?」

馮文看著馮道,不親自去挑水也不應該坐這吧。

馮道放下筆,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好好給馮文上上課。

「你知道怎麼抗旱賑災麽?」

馮文想了想,「挑水,澆地?」

「水塘塘都幹了,你去哪挑水,」馮道從旁邊拿出一卷捲軸,遞給馮文。

馮文疑惑的接過,拉開一看,頓時大驚,「同州水渠圖!同州居然有水渠!」

「不過這圖怎麼有蟲眼啊!」馮文看著手上的地圖明顯的蟲蛀,忙心疼的擦擦。

「以前的同州節度使不識貨,這東西不知道扔箱底多少年了,還能撿出來就不錯了。」馮道淡淡的說。

「這麼珍貴的東西居然一點都不好好保存,以前的節度使真是個棒槌,呃……不對啊,既然以前節度使亂扔,叔父,你怎麼知道有這個東西。」馮文猛然抬頭。

「『二華關渭水,三城朝郃陽』,同州位於長安東南,若不是昔日唐滅,京城從長安遷往洛陽,同州乃是除京兆尹外有名的左馮翊,這樣的重鎮,無論灌溉還是排水,設施應該都很齊備,而且同州還臨渭水,自然有水渠。況且以前我做宰相時,在書庫中看過唐朝工部手劄,上面有記載,同州水渠何時修建,何時維護,甚至連哪年維護過幾次都有記錄。之前我去巡查時,特地看了看水渠,幸好都還在。」

馮文聽得咂舌,誰閑著沒事會看前朝工部手劄,那東西成堆又雜亂。

「不過既然有水渠,怎麼還會缺水?」

「你看這圖紙都不知道壓箱底多少年了,可見那水渠更未知多少年沒整修了,水渠是引渭水灌溉,渭水是黃河一支,水中含沙,若水渠不能定時清理,很快就會被泥沙淤積堵死,我去看那些水渠時,上面都長草了。」

「所以叔父打算把水渠清理出來,然後引水灌溉,解決旱情。」

「嗯。」

「不過這水渠都這麼多年都沒清理了,要清理出來,肯定是個大工程吧,如今旱情這麼嚴重,來得及麽?」馮文很是擔憂。

馮道聽了笑了,「你小子總算說到重點了,同州水渠四通八達,要是真清理起來,哪怕徵召役夫,沒幾個月也完不成。」

「幾個月,那豈不是黃花菜都涼了。」馮文頓時坐不住了。

「所以我隻讓人清了從渭水河邊到旁邊農田的幾裡水渠。」

「幾裡?」馮文瞪大眼睛,「整個同州境內水渠幾百裡,叔你清幾裡管屁用啊,整個同州你打算就灌溉一個村麽?」

馮道抬手給馮文一個暴栗,「不許口出穢語。」

馮文委屈的捂頭。

馮道說:「我問你,如果你村裡正在鬧乾旱,鄰村卻有一條水渠淌著水,而你村也有這條水渠,卻被泥沙堵了,你會怎麼辦?」

「那當然快點清理一下,讓水也往我村流啊!」馮文脫口而出,隨及愣住。

對啊,雖然他叔父隻清了一段水渠,可後面那些沒清的,一看到水渠可以來水,怎麼可能不拚命的想把水往自己村引,然後再後面的看到後面的有水,也會接著清,引水,然後再再後面的……壓根不用他叔父派人,那些村民也會為了搶水自動清自己村的水渠。

馮道悠悠的說,「所以剛剛的,我派了幾個官員下去盯著,讓他們去看著,別讓各村因為搶水打起來,影響了清渠的進度。」

馮文看著他叔三言兩語,就把一個州的旱情解了,此時只有一個大寫的服字。

別人累死累活上躥下跳都不一定能解的旱情,他叔卻三言兩語消滅於無形,甚至還能讓百姓以後繼續受益,這能力,簡直讓人望塵莫及。

馮文來同州之前,還擔心他叔父一直在中樞,到地方會不會不適應,可現在,他明白,讓他叔這個宰相來治一州實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他叔這趟簡直就是來度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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