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榮自從打定主意要近水樓台先得月後，就抓緊了對宮裏的關注，只是他身為成年皇子，早已在宮外開府，不能總呆在宮裏，再加上他生母早亡，所以對宮裏的消息老感覺有些不靈通。

李從榮就打算插幾個內線在宮裏。

此時李從榮還是明面上的儲君第一人選，想巴結他的人多得是，所以沒幾天李從榮收到幾個宮人的投靠，其中一個，還是他四弟李從益的乳母王氏。

李從益是李嗣源當了皇帝後才得的小兒子，此時不過才四歲，雖然只是宮人所生，可因為是老來子，所以很得李嗣源疼愛，不僅把他養在自己寵妃王淑妃花見羞名下，還一直養在自己宮裏。

淑妃花見羞自己無子，李從益又是從生下來就抱給她養，所以也一直視如己出，不僅給兒子配了一大群宮女太監，還特地從自己族中選了王氏，給李從益奶娘。

所以這王氏不僅是李從益的乳娘，在王淑妃面前也很得臉。

而李嗣源常常宿在王淑妃宮裏，這王氏的消息因此也比一般人靈通的多。

王氏和李從榮勾搭上後，王氏就常常借口小李從益想哥哥，帶著李從益出宮到李從榮府上玩，然後告訴李從榮宮裏的情況。

李從榮自此掌握了宮裏皇帝的動向。

……

就在孟漢瓊拚命給李從榮上眼藥，李從榮拚命自救時，馮道遞了牌子進宮了。

「陛下近來身子可好？」馮道坐下後問。

李嗣源這些日子身子還不錯，笑著說：「天冷倦了些，不礙事。」

「如今已是深秋初冬之際，天氣乍寒，陛下萬萬要當心身體。」馮道關切的說。

「先生放心，朕曉的，勞先生掛念了。」李嗣源對馮道的關心很受用，別人來進宮不是來告狀，就是求賞，天天鬧得他頭疼，只有馮道來，只是關心他身體，從不用事來煩他，甚至他若有事，馮道總能幫著處理好。

馮道看著李嗣源面色紅潤，精神也不錯，放下心來，他此次進宮其實並無大事，只是聽孟漢瓊和李從榮爭鬥得有點狠，怕影響到皇帝，李嗣源畢竟年事已高，馮道也真怕這兩人一時沒了分寸，氣著皇帝。

不過如今進宮一看，李嗣源好像並未受兩人影響，甚至都不曾察覺，馮道心裏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該慶幸皇帝平安，還是該憂心皇帝心大。

馮道又轉頭看著旁邊侍奉的孟漢瓊，這次除了進宮給李嗣源問安外，馮道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敲打一下孟漢瓊，馮道雖然在宮外，可也聽到孟漢瓊最近在宮裏弄了不少風雨。

「孟使君日日在陛下身邊伺候，真是辛苦了，陛下近來身體見好，孟使君受累了。」馮道笑著說。

孟漢瓊身子微微一僵，「伺候陛下是老奴的本分，相爺客氣了。」

「如今入冬了，天氣轉涼，陛下身子難免反覆，孟使君在陛下身邊，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莫讓陛下因那些不相乾的小事費了心神，擾了陛下休養。」馮道狀似輕鬆的說，「若誰敢耽擱了陛下休養，本相可第一個不依。」

孟漢瓊心知這是馮道敲打他，忙說，「相爺放心，咱家一定盡心侍奉陛下，萬萬敢懈怠。」

「這就好，有孟使君這句話，本相就放心了。」馮道看孟漢瓊知趣，見好就收，又和李嗣源聊起家常。

兩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半天，一直到了傍晚，看著時候不早了，馮道打算起身告辭，只是在走前，馮道突然覺得心裏有些不安，便對李嗣源隱晦囑託了幾句，「外面朝廷發生什麼事，都有臣擋著，臣倒不擔心，只是陛下身在宮中，臣平日見不到，深憂陛下身體，陛下以後無論遇什麼事，萬萬不可動氣傷了身體。」

李嗣源聽了很是感動，拉著馮道的手，「先生放心，朕一定會好好保重身體。」

馮道看著李嗣源絲毫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心中暗嘆，他家陛下這直腸子的性子，平時是好事，可到關鍵時刻卻讓人憂心，隻好又警告了孟漢瓊一眼，這才起身離開。

馮道本以為有自己這次警告，宮裏能消停會，讓他過個好年，可沒想到，有些事，是怎麼擋都擋不住。

……

十一月，天氣忽寒，是夜，降大雪。

李嗣源此時身體已經大好，因前些日子養病憋的鬱悶，見天下大雪，外面白茫茫一片，便來了賞雪的興緻，等雪一停，就迫不及待帶著宮裏一眾嬪妃到湖心亭賞雪。

結果這一賞，當天晚上，李嗣源就因為出汗吹了冷風，起了高熱。

並且這高熱還來勢洶洶，嚇得皇后和淑妃連夜把太醫署所有禦醫都叫到了宮裏。

宮裏動靜如此之大，皇帝又病了的消息自然瞞不住，很快，宮外的大臣和李從榮都知道。

對於李嗣源病了的事，除了馮道和兩個樞密使有些擔心外，其他大臣反應平平，這幾年皇帝常常生病，換季生病，吹風生病，舊傷複發，皇帝三天兩頭病一場，大家已經見怪不怪了。

所以大臣都該幹什麼幹什麼，最多按照慣例上個奏章問個安，表示一下為人臣子本分。

而相比於群臣的淡然，李從榮可就緊張多了，他爹又病了，這次還病得不輕，他爹又這個年紀了，他爹萬一覺得自己不行了想要立太子，他可不能讓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李從榮麻溜收拾了一下，進宮問安去了。

進了宮，李從榮就輕車熟路的朝他爹李嗣源的寢宮走去。

只是剛到寢宮外，李從榮就看到幾個神色慌張的太監聚在外面，一見他來，頓時如慌忙散開。

這宮裏的太監怎麼都神色慌張的？李從榮皺眉，心裏有些不悅，不過此時看皇帝要緊，李從榮直接進了寢宮。

進了寢宮，李從榮看到王淑妃正帶著一群宮人在床前伺候。

李從榮先對王淑妃見禮後，就望向了床上的他爹，想看看他爹病得怎麼樣了。

王淑妃看李從榮看向皇帝，知道李從榮想看他爹，就掀開簾子，輕輕晃了晃李嗣源，小聲說：「陛下，老二來看您了？」

李嗣源卻在床上沒有絲毫反應。

王淑妃又晃了晃，李嗣源還是沒反應，王淑妃隻好轉頭對李從榮說，「陛下剛剛吃藥睡下，老二你明天再來吧！」

李從榮見狀，也不好和庶母呆在一起，就告辭離開了。

李從榮往外走時，隱約聽到裏面有太監宮女的哭聲。

等回到王府，李從榮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好好的，宮裏怎麼就有哭聲，要知道，在宮裏哭可是大忌，而且今兒他進宮，他爹在床上怎麼沒反應，就算吃了葯，也不至於睡的這麼沉吧！再加上之前見到的慌慌張張的幾個太監，李從榮心裏咯噔一下。

他爹不會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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