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花園中，和凝帶著一幫翰林學士在中間的空地上玩射箭。

昨晚他回去細細思量了到底怎麼才能引起皇帝注意：

讀書？

皇帝大字不識兩個，更是一聽讀書聲就打盹。

吟詩？

他們倒很會做，可這和對牛彈琴有什麼區別！

作畫？

抱歉，跟了皇帝這麼多年，他真沒看出皇帝老兒有這愛好！

下棋？

皇帝那臭棋簍子誰不知道，皇帝肯定樂意，可他不想帶著眾翰林學士自虐！

思來想去，和凝最終選了射箭。

射箭，既是君子六藝，又是文武通行，還是大唐最盛行的遊樂之一，而且在禦花園的空地上，也顯得不是那麼突兀，當然最重要的是，陛下是個武將，他喜歡！

所以一大早，和凝喝完一盞茶後，看著大家閑著無聊，就提議大家出去玩玩射箭。

而翰林院本就在宮裏，這一玩，就到了禦花園。

「錚」和凝一箭射中靶心。

「好！」

「和學士射得漂亮！」

眾學士和周圍一起過來看熱鬧的內侍宮女齊聲喝彩。

和凝此時也有些意氣風發，雖然他今天帶著些小心思來的，可對於射箭，他是真心喜歡的。

聽到周圍喝彩聲，和凝一時興起，直接抽出兩支箭，搭在弓上，然後眯眼，拉弓，射，兩支箭頓時如長了眼睛，直接插到了一個靶心上，正中紅心。

「厲害！」眾人齊齊喝彩。

就在眾人大聲鼓掌喝彩時，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想不到朕的翰林學士中，居然還有神射手，這樣的準頭，不去戰場上可惜了。」

眾人聽到聲音忙讓開道路，跪下，皇帝李嗣源領著一眾人浩浩蕩蕩過來。

幾個射箭的翰林學士忙放下弓見禮。

李嗣源笑著擺擺手，從侍衛手中接過弓，隨手抽過一隻箭，也不見瞄準，直接搭弓一射，正中紅心。

「陛下神射！」眾人喝彩。

「哈哈哈，看來躺這麼久，朕這手還沒廢，來來來，你們幾個小傢夥是在射箭吧，來陪朕練練手。」

幾個翰林學士對視一眼，直接走過去拿起弓。

能進翰林院的都是天下有名的才俊，個個傲氣的很，哪怕對上皇帝，大家也毫不相怵，而且誰都知道，這時候出風頭，更容易讓皇帝記住。

所以一場比試下來，不僅李嗣源玩的盡興，翰林院一眾人也出盡風頭。

果然，自此之後，李嗣源常常宣召翰林學士隨自己伴駕。

而和凝，也終於在李嗣源面前掛上了號。

*

太監所議事廳

幾個大太監面色惶惶，焦急的看著上面的空位。

過了一會，孟漢瓊從外面走進來，幾個大太監頓時站起來。

孟漢瓊走到主位坐下，看著下面神色不安的幾人，頓時不悅道：「一個個這是什麼樣子！」

幾個大太監立刻湊上前，「乾爹，不是兒子們失儀，是馮相……咱們的事是不是泄了？」

「閉嘴！」孟漢瓊直接呵斥，「什麼事，咱們有什麼事，都坐下。」

幾個大太監被呵斥的頭一縮，這才在自己位子坐下。

「看看你們慌張的樣子，看看你們現在的儀態，本使平日是如何教導你們的，居然一點都沉不住氣。」孟漢瓊看著眾養子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出。

「可是今日馮文突然住在宮裏，和學士又突然得寵，這兩個都是馮相的人，乾爹，咱們的事不會被馮相知道了吧？」其中一個大太監還是忍不住說出來。

其他大太監也看著孟漢瓊。

孟漢瓊看著眾乾兒子，突然覺得自己都收了一群什麼玩意，果然不是他的種，關鍵時候就是不行。

「行了，收收你們的心，一群沒用的玩意，馮相不過是派兩個人進來，看把你們嚇得！」

「可馮相以前也沒這麼明目張膽的朝宮裏安過人啊。」

幾個大太監頓時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行了，安靜，」孟漢瓊敲了敲桌子，「應該是那日馮相進宮時，咱家在陛下面前伺候，不小心露了痕跡，馮相有所察覺，這才派了馮文和和凝進宮。」

「什麼，馮相真知道了。」幾個大太監頓時亂了心神。

「慌什麼慌！」

「馮相素來支持秦王，若讓馮相察覺，咱們……」

孟漢瓊笑了，「要是別人知道，咱家還擔心，想著要不想先下手為強，可若是馮相，這倒不用擔心。」

「乾爹，此話怎講？」幾個大太監立刻湊上來。

「馮相素來為人寬厚，不屑與人爭鬥，更不願摻合立儲，雖然之前為秦王造勢，可不過是陛下屬意秦王為儲君，他順陛下意，至於秦王，馮相向來愛民如子，秦王卻時常草菅人命，馮相嘴上不過，心裏卻怎麼可能不介懷，咱們的事就算讓他知道，他也未必會幫秦王，再說無論換了哪個皇子做皇帝，這首相的位子都是他的，他何必管這個閑事。」

「可馮相送了人進來……」

「馮相不過是想給咱家一個警告罷了，馮相雖不在意哪個皇子上位，卻在意陛下安危，畢竟無論哪個皇子上位，都沒如今陛下和他相宜，他讓自己侄子和下屬進宮，就是要警告咱家，儲位怎麼折騰他不管，可陛下那裏，卻容不得咱家妄動。」孟漢瓊笑著說。

「那宮裏的馮文和和學士？」

「好好伺候著，咱們只是想擁立宋王為儲君，又不是謀反，說不得等哪天宋王登基，咱們還得和馮相好好合作呢！」

孟漢瓊說著，眼中露出一絲憧憬，宋王懦弱，若他真能扶持宋王上位，說不定也能和昔日大唐權宦一樣，內震皇帝，外和宰相，執掌天下。

嘉善坊秦王府

「混帳！」李從榮一腳踹翻面前的桌子，「都和本王作對，都和本王過不去！」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殿下千萬莫因一些小事氣傷了身子！」旁邊幾個親信立刻上前勸道。

「不過是打死幾個內侍，父皇居然因為這點小事就斥責本王，父皇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兒子！」李從榮怒氣不減，直接一把把牆上的古玩都掃下來，砸了個粉碎。

「殿下！」幾個人頓時嚇破了膽，忙跪在地下，「殿下萬萬不可再砸了，您這麼砸下去，外面就都聽到了，到時傳到陛下耳中，陛下知道您不但沒回來閉門思過，還口出怨言，只怕更是生氣。」

「他生氣，本王還生氣呢！」李從榮啪的一下又摔了個瓷器，「就為了幾個沒根的賤奴，居然讓本王閉門思過，那幾個賤奴衝撞了本王，本王難道還不能給他們一頓教訓。」

「殿下是該給個教訓，只是殿下打死人，這就顯得殿下有些……」其中一個手下弱弱的說。

李從榮一瞪眼，「怎麼，你覺得本王做的不對？」

手下一見不好，立馬改口，「王爺教訓他們，那是給他們臉，他們福薄，才消受不起，怎麼能怪殿下，只是屬下最近聽說宋王的名聲不錯，王爺這樣，只怕會讓宮裏那些太監都倒向宋王。」

李從榮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冷哼一句，「老三倒是長本事了，平時看著不聲不響，謙遜恭謹的，想不到居然也有這樣的野心。」

「宋王和王爺乃一母同胞，又都是陛下親子，只是年紀比王爺小，王爺有望儲君，宋王又怎麼會不心動。」

李從榮聽了皺眉，「老三素來受父皇疼愛，要是他也爭這儲位，本王該怎麼辦？」

這手下湊上前，壓低聲音，「那宋王再得陛下寵愛，也遠在汴州，而殿下卻在京中，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殿下只要先得了皇位，那還有宋王什麼事。」

李從榮聽了，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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