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淵訕笑道：「大哥當真不知道危險從哪裏來嗎？」

北殷烏力助面色鐵青的望著水淵，但是他的心裏確實不知道危險從何而來。他道：「你有什麼話，就儘管說吧。」

水淵道：「大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咱們的父親突然死了，那麼該由誰來繼承北殷部落的首領呢？」

「你胡說什麼？父親身體硬朗，又怎麼會突然死呢？」北殷烏力助反駁道。

「大哥別激動，我也是隨口一說，沒有別的意思。大哥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水淵道。

「按照慣例，首領死後，由指定的繼承人繼承。若是首領突然暴斃，沒有指定的繼承人，有後裔的則由其後裔公平競爭，強者居之。若沒有後裔的，則由部落成員公選出一位新的首領。」北殷烏力助說道。

「大哥說的沒錯，現如今北殷部落裡還沒有指定的繼承人，也就是說，萬一父親去世了，那麼大哥就要和其餘兄弟去爭奪首領的位置。大哥武力超群，弓馬嫻熟，若是公平競爭的話，其餘人根本就不是大哥的對手，那麼大哥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北殷部落的首領了。可是，怕就怕有人使出陰謀詭計，那麼第一個遇害的，就是大哥你了。在父親的那麼多的兒子當中，只有你和烏力角比較出類拔萃，如果你死了，那麼最佳的受益人是誰？」

「烏力角！」北殷烏力助渾身起了一個激靈。

水淵見北殷烏力助已經有所動容，便繼續說道：「大哥，你再好好的想一想，若北殷烏力角真的是你舅舅摩延拓的兒子，而你和烏力角爭奪北殷部落首領的位置，摩延拓會站在哪一方？」

北殷烏力助的眉頭緊緊的皺著，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卻欲言又止。

水淵繼續說道：「烏力角這個人你我都知道，他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而且他背後靠著葉延部和摩延部兩大部落，只要大哥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麼他就名正言順的可以成為北殷部落的繼承人了，到那時，以他的特殊身份，想要成為東胡的大人，也不是一件難事。反觀大哥呢，你和他相比，能有什麼優勢？如果烏力角不是摩延拓的私生子，那麼你靠著母家的部落，或許還能喝烏力角一教高下，可是現在呢，烏力角集齊了所有的優勢，大哥你也唯有北殷部長子這一個身份能和比拚了。但如果大哥意外死亡了，那麼位置就會順延下去，烏力角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最大的受益人了。」

北殷烏力助此時此刻的心情極為複雜，他聽水淵說完這番話後，更加意識到了自己的危機。他又聯想到這幾天來身邊發生的一些小事，先是他心愛的座下戰馬竟然毫無徵兆的病倒了，緊接著是他險些誤食了有毒的羊肉，甚至一直躺在他身邊的小妾居然半夜持刀要殺了他，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彙集在一起，當時雖然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可現在仔細的聯想起來，將這些事情都聯繫在一起，似乎是有人在刻意安排，想讓他死於非命。

北殷烏力助越想越後怕，看來早已經有人開始對他下手了，只是他太過幸運，第一次自己跳下了馬，第二次自己養的狗比較饞，先他一步吃了有毒的肉，第三次則是他半夢半醒的時候看見自己的小妾要殺自己，反被他給一把推開了。雖然事後所牽扯的人和事情都做出了合理的解釋，但如今聯想起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水淵見北殷烏力助的臉上有些動容，知道自己說的話，已經被北殷烏力助聽進去了。他緊接著說道：「大哥，你一直對我不錯，我離開的時候，本以為告訴你一個秘密，可以用來抓住烏力角和大母的把柄，卻不曾想那個男人居然是你的舅舅，這樣一來，你就等於失去了所有的優勢了。那麼從今以後，要麼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無影無蹤，要麼你就要主動低下頭去向烏力角示好，從今以後一切以他馬首是瞻，或許烏力角還會看在你們是親兄弟的份上，饒你不死……」

「我呸！要我向烏力角那個畜生低頭，比讓我死還難受！」北殷烏力助突然厲聲大叫道。

水淵見北殷烏力助動怒了，知道自己的激將法成功了，嘴角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這時，北殷烏力助憤怒之下，抬腿便要朝外走，並且憤恨的說道：「我這就去告訴父親，把那個畜生的身世給抖出來！」

水淵見勢不妙，一把拉住了北殷烏力助的手，道：「大哥且慢！你就這樣貿然去了，不但解決不了事情，反而更加容易讓父親認為你是在栽贓陷害，會把事情越弄越糟糕的。更何況，烏力角的舅舅葉延訶目前也在中軍，他知道你說出這樣的話來，會輕易放過你嗎？」

北殷烏力助道：「那你說，我該怎麼辦？總不能站在這裏等著他們來殺我吧？」

水淵道：「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他們還不敢公然對大哥下手，只要大哥能夠提高警惕，謹慎防範，他們就沒有可乘之機。」

「那我豈不是一直會很被動？」北殷烏力助道。

水淵道：「如今東胡的形勢十分微妙，如果說父親是用我來作為一個借口，想發動滅燕之戰的話，那麼又怎麼會自損實力來削弱夏延部和其餘部落呢？據我所知，父親是聽信了葉延訶的計策，先讓逼迫夏延部攻城，藉以削弱了夏延部的力量，隨後又讓摩延部和其餘部落攻城，但都是失敗而歸，各部落損失慘重。但唯有葉延部的人，被派去走燕山小道，隨後又推諉說燕山小道被燕軍阻隔，無法突破，就這樣又毫髮無傷的回來了。而父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對以前的對手葉延訶十分的信任，這些微妙的變化，大哥可曾注意到了嗎？」

北殷烏力助皺起了眉頭，仔細的想了想，也覺得很奇怪。以前他的父親提防葉延訶還來不及呢，但自從斬殺了連進的使者之後，他的父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突然下令召集大軍滅燕，又對葉延訶委以重任，現在想想，這些都是一反常態的行為。

水淵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這些消息都是他從夏延瑤的嘴裏打聽來的。

但是，從水淵抵達盧龍城塞的第一時間就能感受到了整件事的不對勁，盧龍城塞雖然堅固，但是面對東胡三十萬大軍，卻也猶如滄海中的一粟，若東胡人真的發動了猛攻，即便是沒有攻城武器，就靠人往上堆，也能攻下盧龍城塞。

再者燕軍的兵力有限，雖然他的叔父水冰已經派人把守燕山的各個小道，但是兵力並不多。如果東胡人一心想要突破防線，就會發動強攻，在猛烈的攻勢下，相信總會有一兩個燕山小道會失守的。那時，東胡人再藉由燕山小道突入盧龍城塞後面，來個內外夾擊，盧龍城塞定然會失守。

可是事實是，東胡人並沒有那麼做，而是困守原地，每日都像是約定好了時間一樣，派人去攻城，一波攻不下，就撤下來，明天接著再攻，這樣攻城的方法，簡直是就讓人去送死。

更可疑的是，燕山小道上並未發現有東胡人來攻擊的消息，也就是說，被派去攻打燕山小道的葉延部，去燕山裏轉了一圈，待上幾個時辰後，又回來了，就像是旅遊一樣。

再聯想起水淵從夏延瑤口中打探到的消息，足以說明了東胡人發動這場滅燕之戰其真實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滅燕，而是另有目的。

「烏力登，你的意思是說，這一切有人在背後搞鬼？」北殷烏力助終於開竅了一次，突然問道。

水淵點了點頭，說道：「大哥，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們都在這個局裏，自然看不清楚事實。可只要細細的想上一想，你就會發現，這個局裏漏洞百出，而佈局者的意圖也顯然非常的明顯。」

北殷烏力助屬於那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聽水淵這麼一說，不由得眼前一亮。不過，他還是不太清楚，到底誰才是幕後的佈局者。於是問道：「烏力登，你說的那個佈局的人是誰？」

「葉延訶！」水淵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北殷烏力助皺了一下眉頭，問道：「為什麼是他？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

「葉延訶曾經和父親爭奪過東胡大人之位，只可惜卻敗在了父親的手上，隨後又把他的美美葉延春嫁給了父親，這之後，葉延部和北殷部有了姻親關係，從此父親將東邊的事情全部委任給了葉延訶。這些年來，葉延部在東邊不斷的擴張，兼並了不少部落，儼然已經成為了草原上的第一大部落。但是葉延訶不甘心隻願意在東部稱王稱霸，他想要在整個草原上稱王稱霸。一個多月前，我和母親因為撞破了大母和你舅舅的姦情，所以大母一心想讓我們死，我不想坐以待斃，這才被迫選擇了出逃。在逃跑的時候我還遇到了葉延訶，他來的真是太快了，快的讓人難以想像。當時沒想那麼多，可是現在細細想來，葉延訶當時極有可能就在北殷部落裡。而且葉延春和摩延拓的苟且之事，他也一定知道。所以，我猜葉延訶一定是用姦情的事情威脅摩延拓，讓摩延拓支持他，而他又計劃奪取北殷部落的權力，從而完成他一統草原的夙願。」水淵分析道。

北殷烏力助對水淵說的話將信將疑，他說道：「如果果真如你說的那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