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外越野拓展實踐20

拉尼婭是在一次外勤活動中失蹤的。據前台的工作人員描述，那是一次常規的森林觀光旅程。拉尼婭帶著一家四口於早上八點出發，向原湖區方向行進；當中午他們沒有收到拉尼婭原應遞交的進度報備的時候，這件事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畢竟拉尼婭一直有些毛手毛腳，否則以她和遊客之間保持的友好關係、她風趣詳實的講解能力，她原本應該早就升為A級了。

但一直到那天下午，這段短暫的行程怎麼說也應該結束了，拉尼婭卻沒有回到中轉中心，也沒有回復聯絡中心的信息。一直到晚上，一家四口中最小的妹妹神情驚恐地跑回了小鎮。她差點迷路，沿著錯誤的路跑進了森林——幸好附近巡邏的安保部成員把她帶了回來。但不幸的是，那個小女孩精神狀態似乎陷入了紊亂，只能通過她的樣貌和名字確認她是那個遲遲未歸的一家四口中的一員。

按理來說，這個小女孩應該立刻被送離小鎮接受治療，同時安保部在森林中開展搜查工作；但沒想到，森林中竟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起了一場大霧。濃霧讓可視度變得非常低，導致小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與世隔絕」。無奈之下，小女孩的送醫治療以及安保部門的搜查工作都暫時擱置了下來。她被安排在小鎮中的醫療所，被工作人員嚴格保護起來。

具體情況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場濃霧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等濃霧撤下後，那個小女孩就被送出了小鎮，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關於她的消息；安保部門則全力搜索拉尼婭和其他三名遊客。這項搜查活動斷斷續續持續了有一個半月，但最後也是無疾而終；那一場大霧幾乎把所有的線索都毀掉了。至於現在，在沒有任何線索和頭緒的情況下，安保部門也只能在日常巡邏工作中多注意一下。

據說，安保部門當時那樣努力徹底地搜查拉尼婭的蹤跡，似乎是因為那個小女孩留在小鎮醫療機構的那幾天中醒過來，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下說了什麼。在那些斷斷續續、語焉不詳的描述中，拉尼婭似乎陷入了瘋狂——當時人們紛紛猜測，是拉尼婭突然發瘋，然後對那一家四口下了狠手；其中最小的孩子僥倖逃了出來，但也因為驚嚇過度陷入了瘋狂。

「尊敬的小姐，我不知道您是從哪裏聽到「拉尼婭」這個名字的——這件事，我們其實通常向遊客保密，只是叮囑每一名導遊帶著遊客進行森林觀光的時候要注意她的行蹤。」工作人員頓了頓，「但作為我們小鎮這一段時期中尊貴的客人，我還是要提醒您：小心拉尼婭。她有一頭紅色的頭髮，長相也很美。您如果看到類似相貌的人出現，請不要上前和她交談，也不要被她發現。請立刻告訴您隨行的導遊，然後以最快速度回到遊客中心通知安保部門。」

曲月向她保證自己會記住這一點的，又問她對拉尼婭發瘋的事情是否有什麼頭緒。

工作人員搖了搖頭：「我和她不算太熟。但至少在她還在這裏的時候——不管怎麼說，她確實是一名友善熱情、討人喜歡的同事。她不是本地人——不過，這裏不是本地人的導遊也不少，這一點並沒有讓她經歷任何的不公正待遇。我的意思是，她長相很好、性格也很好，我不認為她會因為受到什麼外界造成的壓力或是生活的不幸而向無辜的人伸出毒手。」

「但你並不了解她下班後的生活，是嗎？」曲月追問道。她意識到拉尼婭這個人或許是相當重要的線索。

「不，小姐。那不重要。」意料之外，這名前台的工作人員只是靜靜地望著她，那雙玻璃珠般的眼睛一下也不眨，「您不明白嗎？她被愛著——她被女神大人愛著。這一點對她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她的語氣很平靜，其中也不帶任何的負面或是正面的情緒，似乎只是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實。曲月看著她，感覺後背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最後，她還是放棄了用「聆聽」去獲取更多信息的方法。

就算達達利亞在身邊，貿然冒這麼大的風險也有些不值當。

「好的。」曲月最後只是禮貌地向她點了點頭，「感謝您的回答，我會記住的。」

工作人員笑了笑：「願女神大人保佑您。」

中午，六個人在別墅集合，互相交流了一下取得的情報。曲月將自己和達達利亞的見聞——包括那個在神像前遇到的奇怪的老先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眾人，也解釋了自己為什麼要去問拉尼婭的事情。

「有的時候，副本的重要信息只有在精神狀態值低的時候才能看見。」曲月頓了頓，看向站在一邊的方何知。似乎是因為自己終於有用了一次，這個瘦弱的少年總算鬆了口氣，看起來輕鬆了些，「雖然還不知道方何知看到的那隻拽著懷錶的兔子到底是什麼……但至少我們知道了拉尼婭這個人名。」

陳雪和李秋生也打探到了一些信息。湖區和步行道關閉的時間都在一年前左右，當時是糖果湖景區先關閉——對外都說是管理方面的問題，但現在連原本居住在這裏的居民都不讓進去了，當時什麼湖區裏面有怪物、湖區中發現了神秘遺跡、湖區被嚴重汙染，各種各樣的言論都冒了出來。最後還是小鎮的鎮長出來說，是湖區那裏發現了新的小型生態，相關專家要求封閉保護。

但那些流言並未因為科學的官方解釋而停止——在幾個月後，步行道宣佈關閉、小鎮的旅遊業一度受到挫傷時，人們的質疑達到了頂峰；不過，小鎮鎮長以及園區管理方後來又規劃了一條安全、輕鬆、能夠快速領略森林風景並且能拍出相當質感圖片的道路，讓園區遊客量再度恢復正常後，居民也再度進入了忙碌狀態；至於步行道到底為什麼關閉，鎮長說是因為原來那條步行道發現了一些熊、狼之類比較危險的野生動物所以關閉，這個理由也沒有人去質疑了。

「濃霧……」曲月回想著前台人員對拉尼婭失蹤事件的敘述，深吸了一口氣，「果然，那種藏在霧裏的怪物造成的威脅沒有消失。」

陳雪主動說道：「接下來打探消息的時候，我會根據這個關鍵詞去多打聽一下的。」

「你們覺得……拉尼婭，」李秋生停了一下，似乎在謹慎地在確認眾人的表情，「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真的看見她了……她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

賀川咕噥道：「她發瘋了。這是我們唯一能確認的。她失蹤後起了三天三夜的大霧，就算她活了下來，你還敢相信她是個活人嗎？」

達達利亞聳了聳肩：「不管是活人還是怪物，只要有用就好。不管是死是活，抓過來肯定能研究出來點什麼。」

達達利亞的武力壓製讓所有人一時都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達達利亞自己笑嘻嘻地轉過頭問曲月是不是可以叫午餐了，才打破了有些尷尬的場面。

雖然已經有心理預期了，但當眾人合力將包著錫紙的午餐包搬到桌上打開後發現又是一堆一堆看起來美味誘人的甜品的時候，所有人都嘆了口氣。

「別再考驗我的耐性了！」陳雪捂著肚子神態有些誇張地哀嚎著。

賀川表情陰沉：「我同意。」

儘管這些甜品看起來相當誘人，但忌憚於那些居民和工作人員提到的「糖果」，最後眾人還是決定將這些食物放回錫紙袋拎回了別墅大門口。簡單吃了點東西後，他們和導遊約定的時間點也到了。電話打來，對面是一個熱情洋溢的聲音，說已經到了他們別墅的門口。

迎接他們的導遊自稱亨瑞，是個有些富態的、看上去三十多歲的男人，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看到他們後，他立刻熱情地迎了上去，和他們每一個人握手——尤其是達達利亞和曲月。兩人無奈地交換了一個眼神——看來，這個亨瑞也對他們倆出手闊綽的特點有所耳聞。

臨走的時候，曲月特意看了一眼別墅的門口——那袋巨大的、裝著甜品的錫紙袋已經不見蹤影了。亨瑞神態自若，喋喋不休地、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殷勤，不停向他們介紹著沿街的每一棟建築裏面都賣什麼東西，介紹這裏有什麼值得購買的紀念品。一開始曲月還心想這是個了解小鎮的好機會——但在他們走過兩個街區後，她敢肯定，這個亨瑞巨大的肚子裏面恐怕盛得都是廢話。她甚至想把亨瑞轉個圈，看看他背後是不是有個發條，讓他能夠不知疲憊地一直講話。

亨瑞的廢話和午後暖洋洋的陽光讓所有人都有些倦意。當他們坐上觀光車、亨瑞指著一大堆紅色樹葉的灌木叢聲稱那是相當珍貴的「珊瑚杉木」的時候，曲月隨著他粗胖的手指懶懶地轉過頭。

隨後，她的呼吸微微一滯，瞳孔輕輕縮小。她抓住了坐在身邊的達達利亞的手腕。

——簇簇的紅葉中，那是一個有著酒紅色頭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