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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頑帝》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名啊!也不錯!」

朱厚照知道這次會試成績的時候,還特地找李東陽去請教了一下,問及這三位的成績排名,連閱人無數的大學士李東陽也讚嘆不已。

「若是換在任何一年大考,三人都可為魁首,可惜同在一年,亦是難分高下啊!」

朱厚照這才知道,原來在閱卷期間,考官們就為這幾位的排名爭吵了好幾次。時年倫文敘三十一,唐寅二十九,王守仁二十七,都是俊傑之才,當用之年,無論哪一個,一旦高中,都會很快進入大明的朝廷中樞。也正因為如此,起步如何十分關鍵。

各個考官都為自己看重的人據理力爭,寸步不讓,吵得李東陽頭都大了一圈。

若論禮論君子,王守仁的文「說理措辭精深典雅」,「抑揚曲折,無不在題中」,「為論學者可以觀矣」。就連李東陽、劉春、林廷玉這樣的大學士,也對他的思辨理學而驚艷,可見未來的心學大家,在這次考試中的確發揮出超一般人的水平。

若《論積貯疏》,談及經濟之道,唐寅的文辭優美,又不失務實之道,可見他雖然擅長書畫詩賦,可畢竟出身商戶之家,耳濡目染,對經濟之說見解獨到,也令諸位考官耳目一新。

這屆考生享受了有史以來最舒服的考試環境和考場服務,也遇到了前所未見的難題,可照樣有人脫穎而出,艷驚四座。

就像後世有人說,有的人考100分,是因為只能考100分,而有的人考100分,是因為卷面滿分只有100分。

以往八股開題套路化的考試中,舉子們只要熟讀經文,多背些程文策論,考試時只要對上考官的口味,也能有機會得個好成績。

而這次六部聯合出題,又被周經開了個「好頭」,就各顯其能,按照本部的要求和時務出題,將一眾尚未踏入官場就被考題考得欲生欲死的考生折磨得不輕。

可再難的題,同樣有人能拿高分。

倫文敘的禮學和理學都不如王守仁,官場之道更是知之甚少,論辭藻華麗文采驚艷也比不上唐寅,可他的文章,雖然文辭通俗易懂,平實無華,可用典精當,意境深遠,並不亞於兩者。

更重要的是,他出身底層,從未上過私塾,自幼務農賣菜,仍能勤學好問,靠天分贏得讀書的機會,有「神童」、「鬼才」之稱。因此在論及經略草原和經濟之道,思路奇詭不說,還精於算計,謀於老道,較之王守仁和唐寅,更為切近時務。

最終十幾個考官輪番辯論後,方才議定了眼下這個會試名次,至於最後誰能成為狀元,還要看殿試的結果。

畢竟,殿試是由皇帝親自出題,狀元也得皇帝欽點,他們三人誰能得弘治帝的青睞,那才是最後的贏家。

好吧,朱厚照算明白了這些考官的意思,敢情是他們也分不出高下,只不過因為王守仁「沾」了父親的光,同為翰林院出身的幾位考官為了避嫌沒投票給他,最後得出這樣的結果,又把皮球推到了弘治帝的手裏。

反正大家只要過了會試,就是天子門生,殿試由皇帝出題,最後也只是進行排名,並不會再進行拙落人員,頂多排名靠後的就是一個進士和同進士的區別。

可三甲之爭,想來都是最激烈也最多人關注的。

尤其是狀元,三年才有這麼一個,全國第一,幾千年也就出了那麼幾百個狀元,有第一在的時候,誰會去看第二第三呢?

朱厚照小小的面孔上,難得掛上了幾分嚴肅,看得李東陽也忍俊不住。

「殿下,無論他們三人誰為狀元,都是可用之才。殿下只需量才使用便可,無需掛心其他。」

「是。」朱厚照在心裏嘆口氣,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他也知道,可李東陽並不知道,從他重生回這個時代的那一天開始,這個世界已經踏上了與原本歷史世界平行的道路,隨著這一點點的改變,歷史的車輪終於沉重而緩慢地轉向。

現在的未來,應該不會再將他成為「荒唐玩家」暴君了吧?

「恭喜宿主,成功改變唐伯虎命運,暴君稱號-1,得到新世界大禮包一份,是否開啟?」

久違的系統機械聲忽然在腦海中響起,朱厚照不禁愕然,趕緊跟李東陽告了個假,逃了下午的課,跑去豹房找元寶。

豹房裏已沒有往日那般熱鬧,因為原來那些閑散得被他抓來辦集市的宮女太監們,現在都已經被放出宮去,有的去了工坊,有的自行歸家,還有些則去教授那些慈幼院的孤兒們讀書識字。

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事業和前途,不再困於這個四方宮城之中勾心鬥角,日子便過得更有盼頭,充滿希望的人,自然也不願再回來。

打發了高興旺和魏發達出去給自己望風守門,朱厚照就抱著元寶舒舒服服地窩在屋裏開是拷問系統。

「你不是說不會跟我回來的嗎?」

「不是說我已經退休,不用再去無限流打工,連我的金手指和技能都被回收了,你還跑來幹嘛?」

系統:「因為你改變了歷史人物的命運,現在你所在的世界已經被納入無限流平行世界,對外開放互動直播……」

「等等!」朱厚照瞪起眼來,「我這不是個正經歷史文嗎?怎麼忽然就跳頻了?」

「誰說你是正經……」系統:「正經歷史了?人都穿越重生了,已經跳出原來歷史線,成為架空歷史,當然……就沒那麼正經了。更何況,你不是回來替自己洗白的嗎?要改變後世觀眾心目中的暴君形象,隻做這麼一點點可不夠哦!」

「哦,那無所謂了,暴君就暴君,我不在乎。」朱厚照早就摸清楚了系統的原則,這就是典型的敵強我弱,敵弱我強,專哄小孩子壓榨勞動力的吊燈資本家,你不弔一弔它,就肯定不會給你出貨。

想當初,他剛進入無限流世界的時候,那叫一個慘,被剝削的差點連底褲都不剩,要是沒有元寶,早就餓死在不知哪個世界裏,成為系統內一組毫無記憶的數據流。

到後來才慢慢知道,完成世界任務可以得到積分,賣出任務攻略可以得到積分,這些積分跟系統都有分成的,只有更多積分才能換來各種生存用品和通關秘籍,甚至基因改造,洗髓丹等等,有了這些金手指,才能在高難度的世界任務中生存下去。

好容易攢夠了積分可以退休養老,本來想留在高福利生活便利的未來世界當個鹹魚,吃吃喝喝打打遊戲看看劇就行,可沒想到,還是會一時意氣為了自己過去的名聲豁出去所有積分和金手指,再次回到這個古老的「原始」社會。

前車之鑒尚在,決不能輕易就答應系統的任何要求,不摳出它的老本來,絕不點頭。

系統沒想到他居然會不接招,就有些亂碼了:「我是帶著大禮包來的,你真不想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朱厚照懶洋洋地抱著元寶吸了口豹子,無所謂地說道:「你之前都說過,我那些金手指不能帶到這個世界來,不能運用這個世界現有物品以外的技術和異能,否則就會被天道踢出去。那你這禮包就算能開出星艦高達來,又與我何乾?」

系統無語,好一會兒,乾脆直接在他面前閃現光屏。

「真不要?這裏面可都是種子哦!從你們大明開國之前的元朝,就開始進入小冰河時期,各種水災旱災雹災蝗災地震雪災瘟疫……禮包能開出來的,都是你們世界已經存在,你肯定能用得上的東西,真不要?」

「真……要!」出爾反爾什麼的,那是大人才要的面子,他還是個七歲的寶寶,臉嫩著呢,不要也沒啥關係。

系統不說他還差點忘了,按照他後來看到的歷史記載,從公元1500年,也就是弘治十三年,也就是明年開始,氣溫就開始逐漸下降,到一百年後,降到幾個世紀來的最低點,導致糧食產量大幅度下降,各種災患層出不窮,民不聊生,餓殍遍地,連北方遊牧民族也因為持續低溫乾旱導致草場消失,土地沙化,頻繁南下,內外交困的戰亂和飢荒,徹底消耗盡了大明王朝的最後那點氣運。

現在系統看到他改變了歷史,形成了新的世界,又可以給那個無限流世界帶去新的業績增長點,才主動過來送禮包。

想要改變未來,這禮包……他還真不能不要。單靠那些細毛羊和草原戰略,無法改變氣候,想要徹底杜絕他百年後被辮子軍偷家的結局,還真得從現在做起。

「好噠,新世界大禮包即將派送,請宿主接收。」

系統的聲音立刻變得歡快起來,很顯然,他跟著朱厚照在未來做任務時蹭了不少積分,不光換了皮膚大禮包,連表情包語音包都跟著換了,越來越人性化的結果,就是從冷冰冰的機械音,變成了各種會撒嬌賣萌裝哭裝傻的機械狗。

打開大禮包之前,朱厚照還在想,現在最缺的,他能夠拿出來還不被人懷疑的東西是什麼?

木倉?火銃已經有了,想要改進需要先改進整個基礎工業,不是一兩樣東西就能改變的。

那還能有什麼?這年頭煤已經發現了,山西那邊的煤礦還不少,就是開採能力和運輸能力低下,不過這東西也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現在挖的多了,豈不是要斷了子孫後輩們的貯藏?

石油……北宋時期就已經發現了,猛火油櫃,黑火彈都有,只是現在用的少,因為提純也需要工業基礎。

說來說去,任何一項技術變更,都得先從基礎開始,沒有基礎的高爐,就煉不出鋼鐵,沒有鋼鐵就沒有機床,沒有各種先進工具,就沒法提高生產力。

這些都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做到的,系統就算髮禮包,也只能發這個世界存在的事物,就像可以送隻滾滾,但不能送條小白龍一樣。

然而,這些想法,在大禮包迸發出一串煙花屏閃,差點晃花他的眼後,終於開出獎品來——

一根金燦燦的棒子!正確的說,是一根金燦燦的玉米棒子!

「玉米?」朱厚照眼睛一亮,他真是忘了這事兒了,玉米、番薯、土豆都是在明朝中後期從美洲傳入中國的,只是那會兒識貨的人不多,還沒有開始大面積種植,就算這樣,也挽救了不少飢荒中的百姓。

等到清朝開始大面積推廣後,正好也度過了小冰河時期,糧食產量大增,才有後來的人口暴漲和所謂的康乾盛世。

他怎麼就忘了,這些糧食的確都是這個世界存在的,甚至這個時間點上,東南那些海商和海盜們,說不定就有一些來自海外的奇奇怪怪的作物種子,只不過沒送到京城來,沒得到大家的認可和推廣。

這個禮包開的,不虧。

他剛想伸手去拿,卻一把抓了個空,金黃色的玉米投影在他的手背上,像是一個惡劣的笑話。

「什麼意思?!」小太子的暴脾氣就上來了,「逗我玩?!」

「不是不是!」系統弄巧反拙,急忙解釋道:「我也得遵守你們這個世界的天道規矩,不可能直接把獎品憑空變出來投遞到你手上,必須通過一個合理的說法和渠道送到你手上,你放心,很快的……」

「真的?」朱厚照著實有點懷疑這傢夥的信用。

「報!~殿下!有急事求稟!」門外忽然傳來高興旺的聲音,連著敲了幾下門,從敲門聲都能聽出他的興奮之情來。

「進來吧!」朱厚照直起身子,看看這獎品是怎麼個送達法,居然能讓自己的貼身小太監當快遞員?

高興旺連忙推門而入,抱著一個紅緞包裹的盒子,高高舉過頭頂,口中還喊著:「恭喜殿下,有人獻上祥瑞金米,正是上天有感於殿下仁慈,天降祥瑞,大吉大利啊!」

「呵呵,還大吉大利,祥瑞禦免是吧?」

朱厚照站起身來,打開盒子,看到裏面果然放著兩根金燦燦的玉米棒子,而且還是那種熟透了完全可以做種子的,一粒粒玉米橙黃透亮,如金似玉,難怪會被現在的這些人稱之為金米。

他看了看,又放了回去,然後敲了下高興旺的腦袋。

「既然是天降祥瑞,自然要送去父皇那兒,送到我這裏來算什麼事?」

「啊——哦!殿下說得是!」高興旺愣了一下,連連點頭,「微臣這就去送。」

「等一等!」朱厚照想了想,還是叫住了他,「我跟你一起去。父皇這會兒……應該在坤寧宮吧?你去把我給小公主做的玩具找出來,一起帶上。」

「是!」高興旺一想到那些小玩具,心頭亦是火熱。

那可是小太子在元宵節時,看到小公主對窗外閃亮的煙火感興趣,回來親自畫圖,讓將作坊和針織局的人訂製的,被小太子稱之為學步車的玩具。

小公主因為生來體弱多病,去年八月還險些夭折了,一直都被張皇后當眼珠子似的照看著,如今都一歲半了,還不會走路,成天要麼就躺在床上,要麼起來就是讓人抱著,連動都難得動一下。

朱厚照在大年夜的時候去逗她,發現她連抓周的興趣都沒,就擔心這個妹妹別有什麼問題,後世那些小孩子據說小時候照顧不慎或是先天障礙,就會產生一些諸如自閉症的頑疾,相當難治。還有些因為生產時腦部受損而導致腦癱的,也會在一歲多的時候發現行走不良。

他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破了李廣的符陣救回來的小妹,結果卻得上那些後世都很難治癒的頑疾,所以就在那段時間經常跑去逗弄小公主,終於發現她對煙火和那些顏色十分鮮艷的活動物品感興趣,就仿照後世的學步車,花了副圖,讓將作坊的人做出學步車的框架,再由針織局的人安排女紅做好固定帶和……懸掛在前方的轉盤式小玩偶。

有紅黃相間的五福虎,有綠油油的大白菜,有金黃色的磨喝樂,還有個金燦燦的鈴鐺,一碰就響,一抓就轉,讓她看得到,抓不著,就只能跟著不停地往前走,就好像鼻子前面吊了跟胡蘿蔔的小兔子,只能看到眼前的胡蘿蔔,卻怎麼都抓不到。

可就算抓不到,走一步,鈴鐺會響,玩具會動,同樣會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讓她不停地想要去抓,就會主動向前走。

這比宮女們扶著她學步走路可輕鬆多了,也省得她犯懶不肯走的時候,宮女們還要收到牽連挨訓。

「叮!發佈支線任務:提高宮女生活幸福感,從發揮女官作用開始!任務獎勵:新式紡織機圖紙,暴君稱號值-3。」

朱厚照算是發現了,之前是完成任務系統才冒出來秀存在感,現在居然在他剛剛動了點「善心」的時候,就主動蹦出來發任務,可見真的是不打不成才,不榨不出汁啊!

「你也別光說-1-3的了,告訴我總值多少,到目前為止減了多少?」

系統:「報告宿主,你的初始暴君稱號值是基於後世對你的評價確定的,並根據你改變歷史,給治下百姓帶來的幸福感和苦難值進行增減。在宿主回到本世界時,初始暴君稱號值為100點,現有89點。」

「幸福感和苦難值?」

朱厚照若有所思,難怪要我提升宮女的幸福感,先前減掉的那些暴君值,或許是因為間接幫助邊軍打敗了韃靼人,避免邊城百姓受苦,還有通過修建工坊接收退役宮女太監,也提升了不少幸福感。

不過最多的,應該是這次會試改善了貢院環境,一定讓大家感到非常幸福吧!

「非也非也!」系統連忙提醒:「改善貢院環境和考試服務項目,的確提升了一點幸福度,但是因為這次會試出題太偏太難,大部分考生都被考得痛不欲生,又倒扣了回去。」

……這樣也行?!

朱厚照無語,正好也走到了坤寧宮門口,如今坤寧宮的人是再也不敢阻攔他了,一見到他就立刻行禮,高呼太子殿下,顯然在給裏面的人通傳。

他也不以為意,反正母后已經對他心有成見,隔著兩個舅舅的死,想說原諒也很難。他也不在乎,只要母后能照顧好小公主,不負父皇的一番苦心,他也願意繼續做個孝順兒子。

至於更多的……她不願給的,他也無所謂,已經是個久經考驗活了幾千年無數小世界的成年人靈魂了,還不至於缺乏母愛到用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剛走到正殿門口,就見何鼎已經在那兒候著了,顯然弘治帝也在這裏,一見到他便引路帶他去了偏殿的東暖閣。

東暖閣這邊是全部鋪設了地龍加火牆,一進門溫暖如春,身上的大氅和外裳逗穿不住,當即就有兩個宮女上前來,幫著朱厚照脫下大氅外裳,隻留下裏面的單衣,而在一旁負責拿東西的高發達可沒這待遇,隻佔了一會兒就滿頭大汗。

朱厚照瞅了他一眼,「把東西交給何公公吧,這裏也不用你伺候,在外間候著便是。」

高發達連忙應下,將手裏的兩個大盒子都交給了乾清宮的小太監,這才退到外間去擦了把汗。小太子讓人改造的暖閣好是好,就是他們這些負責跑腿兒的內侍,來來回回進進出出的,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又沒法隨時更換衣服,雖說有些難受,可比起以往冬日裏把人凍得手腳生瘡的日子,不知好過多少。

朱厚照讓人帶著禮物進了暖閣裡,就見弘治帝正拿著個一尺來長的布偶貓在逗小公主。

「榮榮來抓啊,毛絨絨的小狸奴,抓住就是你的了。」

這還是朱厚照讓人做的布偶,就是因為看到小公主喜歡會動的小東西,又怕人給她弄來活的小貓小狗,小孩子手下沒輕重,萬一抓得重了惹急了,抓一下咬一口,哪怕人沒事,那貓貓狗狗也得被即刻處死了。

倒不如做成布偶貓,摸著手感好,還不用擔心被抓咬,現在看來,不光是小妹,連自家那個素來老成持重的父皇,也喜歡這些毛絨絨的小東西。

算起來,這些都是父皇兒時別說玩,連想都沒想過的東西。

現在在陪小女兒玩耍的時候,也算是重回童年的一種?

弘治帝從把兒子推到前台,旁聽朝會和文華殿議政,跟著幾位內閣大佬們學習理政之後,自己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日夜操勞地忙於政務,而是每日午朝後,就到坤寧宮來,陪著張皇后一起跟小公主玩,若是小公主睡了,他就在這裏寫寫字,看書作畫,日子別提有多愜意了。

這才不到半年時間,他就感覺自己的身體比以前好了許多,之前那種身體沉重疲憊,四肢無力,動不動就頭痛心絞痛的癥狀也有所減輕,果然這皇帝的位置不好做,想要活得長點,真得早些放手才是。

「兒臣見過父皇!」朱厚照向弘治帝行了一禮,先讓人把玉米送上,「這是宮外的人收到海外來的禮物,聽那些番邦人說,這種金玉米十分耐旱,也不挑地,產量可達五石以上,若是精耕細作,或能到八石。」

「五到八石?當真?」

弘治帝起初尚不以為意,隻覺得他拿的這種金燦燦似金似玉的東西十分漂亮惹眼,可沒想到竟是一種高產糧食,頓時來了精神,連小公主伸手想去抓,都沒捨得給她。

「這種金米……味道如何?」

朱厚照嘆口氣,「聽人說是十分香甜,可以直接煮食,也可以磨成粉如麥粉一般食用。只是那些人從遠洋帶來的數量不多,送進宮的也就這麼幾個,我想還是先留作種子,開春後讓人試種下,等種出來之後再嘗嘗。」

弘治帝猶豫了一下:「若是不嘗嘗,怎麼知道能不能吃呢?這東西……看起來很硬啊!」

都是成熟乾透的老玉米種子了,還能不硬嗎?

朱厚照點點頭:「這些應該是作為留種之用,已經老了,味道也不好,那些人既然這麼說,定然是能吃。否則豈不是要犯下欺君之罪?父皇請放心,兒臣安排皇莊的人去種,小心伺候著,約莫三個多月就可以吃了。」

「好啊,那就照皇兒說的做就是了。」

弘治帝也沒去問他為何知道的這麼多,只是欣喜地拿著那玉米翻來覆去的看,「若這種金米能抗旱高產,那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他們當是天降祥瑞送來,」朱厚照笑著說道:「如今天下太平,萬邦來朝,都是因為父皇恩澤,我大明皇朝雖說地大物博,可耕地有限,若是能多找到一些類似金米這樣的高產作物,加以推廣,定然可以讓天下百姓逗吃飽肚子,再無飢荒之災。」

弘治帝有些感動地拍拍兒子的肩膀,說道:「皇兒說的對。你小小年紀,就能有此仁心仁德,父皇果然沒看錯你!」

好吧,知道父皇你對我的濾鏡一米厚,朱厚照也沒覺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又讓人把另一個盒子拿上來,自己親手打開,拆開木架撐起來,就見是一上一下兩個圓形木框,下面的圓框還帶著木輪子,當中有支架撐起來,再打開用厚棉布做成的支撐帶,三角定位,剛好能讓小公主做進去,再綁好安全帶,人就坐在繃帶墊子上,雙腳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踩在地上前進。

有那一圈木框圍護著,就算她站不穩也不會摔倒。

小公主一坐進去,起初還有點害怕,伸出手想要抱抱,可一轉眼就看到太子哥哥拿出個長長的支架,前面還有個布圈圈,上面吊著四個紅黃藍綠的玩偶和鈴鐺,一晃就叮叮噹噹作響,正好垂在她眼前約莫一尺來高的位置,好像一伸手就能夠到的樣子。

可等她一伸手去抓,剛碰到就晃開了,她再一用力就向前走了兩步,又碰一下,小老虎轉開了,轉過來的成了綠色的大白菜。

就很氣!

小公主繼續踮著腳去抓,一邊抓一邊推著「學步車」軲轆轆地朝前走,那些宮女們原本還緊張地圍在一旁生怕她摔著碰著,可見她越走越利索,激動地一邊哇哇大叫著,一邊都小跑起來,都不由驚奇地怎舌不已。

就連愛不釋手地拿著玉米稀罕個不停的弘治帝,都被女兒弄出的這番動靜地吸引了視線,看了幾眼後,就忍不住笑了。

「你這故意拿東西吊著她,也不怕她生氣哭了。」

朱厚照笑眯眯地說道:「不這麼吊著,她怎麼肯自己走呢?父皇你看我,這身子骨是越練越結實,越是不動越容易生病,我聽說太醫院的人都會打五禽戲,父皇要不也學著練練?」

弘治帝猶豫了一下,看看面前才不過七歲就已經長到自己胸口的兒子,雖然小臉還是白白嫩嫩的,可那小身板一看就很結實,加上之前他滿宮室裡亂竄連羽林衛和太監們都逮不到攔不住他的,可見這運動量和習武的強度都不小,雖然自己練得晚點,或許也能有點用處?

「好吧,不過你妹妹還小,可別累著她了。」

朱厚照一指歡脫地推著學步車滿房子橫衝直撞的小公主,笑道:「累了她自然會停下,出點力氣,還能開胃多吃點,沒什麼壞處。」

「呀呀!虎虎!——」

小公主百折不撓地想要抓住那隻長得好像大狸貓的五福虎,可每次手指剛碰到就轉開了,氣惱地一直追著抓就是抓不到,終於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啊!小榮榮居然知道那是老虎!」

弘治帝驚喜地站起身來,連玉米都顧不上了。

「朕這兩天教她認狸貓和老虎,講了幾百遍她都不說話,原來她還認得啊!」

可不是嗎,有些小孩子不是不認得,也不是不懂學,就是不願意開口。

等到逼急了的時候,不說不行了,他們就知道,凡事想讓大人理解他們的「嬰語」猜他們的喜好要求,都不如乾脆地說話叫出聲來,能最快時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榮榮真棒!小老虎就獎勵給你了!」

朱厚照攔下學步車,從上面取下小老虎,遞給了小公主。

沒想到小公主一拿到手,就推著學步車朝著弘治帝直衝了過去,「父……父……虎……虎……」

她真正脫離臥病不起成日昏昏沉沉睡覺的時間才不過兩三個月,一直教著哄著說話都不肯張嘴,今天突然叫起了父父,雖說隻叫了「父皇」的一半,但念在她的年齡和身體,已經是十分不容易的驚喜了。

弘治帝當場感動得差點老淚縱橫,瞬間覺得自己的付出和努力都得到了回報,一把將她從學步車裏抱出來,剛抱入懷中準備狠狠地親一口,就忽然覺得胸口一熱,一股暖暖的熱流順著胸口往下流……

他的笑容瞬間僵硬,抱著小公主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好,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小公主得到了釋放,抓著小老虎咯咯笑了起來,「父……父……虎虎!」

「是臣妾失職,請皇上恕罪!」

負責照顧小公主的乳娘高氏大驚失色,連忙上前從他懷中想要接過小公主,正要跪地告罪,卻被弘治帝扶住。

「不必多禮,這不是你的錯……」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一把柔美動聽的聲音,卻帶著濃濃的酸意從後面傳來,弘治帝一聽就急忙鬆手,轉身迎著張皇后苦笑不已。

「是榮兒玩得忘形,弄髒了朕的衣服,朕得先去更衣了。」

他看到張皇后眼中的怒火和妒意,立刻補充了一句:「梓童是留在這裏,還是陪朕回寢宮更衣?」

「臣妾自是隨陛下回宮。」

張皇后猶豫了一下,眼神掃過誠惶誠恐地抱著小公主跪倒在地的乳娘,其他宮女們也都跟著跪下,戰戰兢兢地不敢抬頭,只有小公主還毫無知覺地高舉著小老虎在咯咯直笑。

「高氏照顧小公主不力,有辱陛下龍體,等會自己到宮正司領罰。」

「遵命!謝皇后恩德!」高氏鬆了口氣,自己去領罰,總好過皇后親口處罰。她也知道,若不是皇上開口叫走皇后,剛才這一幕被皇后看到,她就怕是以後這份差事做不了事小,惹惱了皇后丟了性命都不是沒可能的。

這深宮之中,下人們命如草芥,所謂伴君如伴虎,稍有行差踏錯,輕則挨打受罰,重則命喪黃泉。可人人依然都嚮往這裏面湊,就想要博那個萬一,一朝能得天子恩寵,便如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步登天。

哪怕她早已嫁為人婦,已為人母,還是千挑萬選才得以成為小公主的乳母,根本沒有那個攀龍附鳳之心,依然會被人提防,若不是這差事只有別人不讓做的份,而沒有她自己拒絕的份,她哪裏願意在這裏擔驚受怕地賺這點銀子。

張皇后跟著弘治帝到後面的寢宮更衣,卻留下了身邊的大宮女彩蝶,叫來了本不當值的另一個乳娘張氏,便要帶高氏去宮正司領罰。

朱厚照先前沒顧上說話,這會兒卻不得不開口了,「彩蝶姑姑,不知道宮正司會如何處罰高氏?」

彩蝶早年跟隨張皇后一起入宮,是她的陪嫁丫鬟,張家的家生子,如今也有三十多歲,一直都雲英未嫁,也算是皇后的心腹,自然曉得面前這位小太子看著笑眯眯的人畜無害的模樣,卻是個六親不認的,張皇后的族人犯錯,他連自己的親舅舅都沒放過,哪裏敢當得起他叫一聲「姑姑」。

「殿下叫我彩蝶便可。按照宮規,高氏玷汙聖上龍體,杖責一百,逐出宮門。」

高氏兩腿一軟,幾乎癱在地上,「彩蝶姑姑,我……奴婢不曾玷汙聖上龍體,冤枉啊!」

彩蝶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說道:「你既然負責照顧公主,公主弄髒了陛下的衣服,當然要算你做事不力,難道這還冤枉了你?」

「這……」高氏張口結舌,無力反駁,可一想到宮正司的一百刑杖,那等於要了她的命,原本就算皇后不趕她出宮,她也知道今日皇帝扶了她,她便不可能再當小公主的乳娘,可沒想到,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一張口,不光要趕她出宮,這一百刑杖下去,她就算有幾條命也得斷送在仗下了。

小公主依然在玩她的玩具,陪在她身邊伺候的就有三個乳娘十多個宮女,加上張皇后和弘治帝經常陪著照看她,她根本不會像當初朱厚照一樣,對自己的乳娘依賴至深,甚至肯為乳娘出頭跟皇后大鬧。

心念及此,高氏轉身朝朱厚照跪下連磕了幾個響頭,泣不成聲地哀求:「求殿下救命!」

彩蝶面色一變,厲聲喝道:「高氏你犯錯不認,居然還敢拉扯太子殿下,簡直罪該萬死!」

「我看該死的是你的才對。」朱厚照冷冷地說道,「有孤在此,何時輪到你大呼小叫,來處罰宮中之人了?」

彩蝶沒想到剛才還笑眯眯的小太子,翻臉如此之快,連忙跪倒在地,「是奴婢失禮,可這賤婢竟敢無視宮規,還想要挑唆殿下……著實該死!」

朱厚照呵呵一笑,「那你以下犯上,頂撞於孤,是不是一樣該死呢?」

彩蝶愕然,「我……奴婢……奴婢只是按宮規行事……」

朱厚照冷笑一聲,向前走了幾步,從宮女手裏抱過小公主,那宮女本打算給小公主更衣,可沒想到眼下如此可怕的局面,哪裏敢走,連小太子硬生生從她手裏搶走小公主,她都不敢說話,只能跪倒在地。

「弄髒父皇衣服的,可是你這個小傢夥哦!」朱厚照抱著小公主,顛了顛小傢夥,滿意地感覺她比之前重了不少,然後——

伸手拍了拍她的小屁屁,「彩蝶姑姑說了,按照宮規,可得杖責一百呢,你說,是不是該打你呢?」

「打!打……噠……噠……虎……咯咯!」小公主還當他在跟自己玩鬧,一邊笑著,一邊抓著小老虎往他的臉上懟,完全沒注意到他在打自己的小屁屁,更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滿室皆靜,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太子抱著小公主,「啪啪啪」地打了三下。

然後滿意地笑了笑:「子不教,父之過,既然你犯的錯,等會我去稟告父皇,也得讓他認錯才是哦!」

作者有話說:

宮女們:震驚!太子居然敢以下犯上向皇上問罪!

弘治帝:沒辦法,養不教,父之過,沒教好這個熊孩子,的確是朕的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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