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晚發瘋》第61章 第61章
皇帝腦子還有些昏沉,不太清醒。聞言他愣了一下,道:「怎麼,你這是來質問朕了。」
這便是承認的意思。
燕雲朝眸色暗了幾分,沉聲道:「父皇,你不該對她動手。」
皇帝眯起眼睛,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朕知道,你為人端方,不忍心對幫你治病的女子下手,也不屑於用這等手段。但你可知,明氏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更何況依你們現在的關係,日後也不可能放她出去嫁人。」
皇帝言下之意,便是默許他與明恬繼續現在的關係,暗中來往。
他盯著燕雲朝,說道:「朕這般做,也是為了絕除後患。」
燕雲朝垂在身側的指尖微蜷,淡淡開口:「此非君子所為。」
拋開他因明恬病倒而在心中湧起的慌亂不提,即使他沒有生起那些異樣的情愫,他也不會這麼做。
——對,情愫。
或許是因為他與那個瘋子情緒相通,很多時候能夠互相感知。雖然燕雲朝非常不願意承認,但明氏女,還是在他心中勾勒出一片天地,並將它填滿。
燕雲朝打算正視這一切。
「兒臣要立她為妃。」
皇帝一愣。
清涼的夜風拂過耳邊,讓他昏沉的腦子清醒幾分。
燕雲朝道:「還請父皇降旨,為兒臣與明氏賜婚。」
皇帝臉色沉了下來。
立在皇帝一側,攙扶著他的張川,見狀尖細著嗓子道:「殿下,這不合規矩呀,明司言如今是有品階的內廷女官,自大周立朝以來,從來都沒有把女官納入后宮為妃的先例……」
燕雲朝眸光微轉,不鹹不淡地睨了張川一眼,雖未說話,但眼神中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饒是張川這等在禦前伺候慣了的人,見狀也不由心中一緊,說話的聲音降了下去。
燕雲朝道:「父皇應該再清楚不過,所謂女官一職,不過是當初為堵住悠悠眾口,臨時而設。明氏未曾真正履行女官職責,自然也不必恪守那等死板的規矩。」
皇帝道:「太子,這不像你。」
皇太子應該最是守禮,數月前明氏既然自己拒絕成為太子妻妾,那太子這等冷心冷清的人,也不會為她去破格爭取什麼才是。
這些年來,皇帝雖然滿意這個於政事上頗為精通、熟稔老道的太子,但每每太子與他見面說話,聊的都是公事,從未有這般為私慾求情的時候。
皇帝眯眼打量著燕雲朝,心裡暗暗思量。
「況且,」燕雲朝語氣平靜地補充,「父皇既然要華真道長做法,那為免節外生枝,還是稱他的意,將明氏名分定下為好。」
燕雲朝這麼說,皇帝便也意識到了此事。
夜裡那個對明氏如此癡迷,一旦太子痊癒,焉能不受他影響?
與其讓明氏繼續與太子這般不清不楚下去,同時佔有女官身份的便利,自由出入前朝□□、參與政事,那還不如正式讓明氏嫁給太子,用皇家兒媳的身份束縛她,乾脆了當。
至於所謂的規矩,不過是當權者一句話的事。
「朕……」皇帝沉吟片刻,突然轉了話頭,「明日是第二場法事的時間。」
燕雲朝後退一步,傾身行禮:「父皇賜婚聖旨下來,兒臣明日定會好好配合華真道長,完成法事。」
皇帝面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
他點了點頭:「好,朕準了。」
-
皇后參加完宴席,回到寢殿。
她懶洋洋地由宮人卸下釵環,沐浴之後便坐到榻上歇息。
宮女跪在一側,小心地為她擦拭潮濕的頭髮。
崔姑姑挑亮殿中燭芯,待得光線亮堂之後,又回到皇后身邊,小聲道:「娘娘,明日就該舉行第二場法事了。」
皇后懶懶地挑了挑眼皮,道:「本宮昨日才見過雲朝,這法事須得他們二人都配合才行,如今那瘋子雖說被壓製,但雲朝可是好好的。只要他不配合,華真道長便是想施法,也很難成功。」
而他確認過兒子的心意,仍舊同以往一樣,厭惡與抵觸那個瘋子。
皇帝一腔情願讓他們融合又怎樣?硬逼是逼不動的。
得知燕雲朝的想法之後,皇后便放下了心,連帶著今夜晚宴也多吃了些酒,只是她喝得是果酒,勁兒不算大,狀態應是比皇帝清醒些。
崔姑姑見皇后胸有成竹的模樣,便也笑著附和:「正是呢。」
皇后彎了彎唇角,得意道:「只要法事成功不了,再拖延幾次,達成的效果,不還是與本宮期待的一樣麽?我們就不用多費神去琢磨此事了。」
崔姑姑連連應是。
宮女為皇后擦乾頭髮,正要服侍皇后睡下,這時卻突然從殿外來了一個小內官,一臉焦急地跟崔姑姑說有要事求見。
崔姑姑看他模樣,慌忙進殿向皇后回稟:「是廣明殿那邊來人了。」
皇后面上一怔,立時披衣起身,道:「請進來,可是陛下那邊有什麼事嗎?」
小內官快步入殿,朝皇后哈腰行禮,快速說道:「皇后娘娘,陛下今夜已應允太子殿下,為他和明司言賜婚。」
皇后蹭地一下從榻上站了起來。
這一瞬間,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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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雲朝回到重明殿,路過偏殿時,步子略頓了頓,便轉身推開了偏殿的門。
幾個日常負責伺候明恬的宮女守在外間,看見他時愣了一下,正要出聲行禮,被燕雲朝抬手製止。
他屏退宮人,獨自一人轉入內室。
明恬卻不在裡面。
燕雲朝怔了怔,然後便聽見一側的凈室傳來輕微的水聲。
鬼使神差的,燕雲朝再次摒棄了自己內心的君子所為,抬步朝那扇虛掩的門走了過去。
剛一走到近前,門就被明恬從裡面拉開,兩人四目相對。
明恬面色驟變,隨後她低頭瞧了一眼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衫,動作飛快地又掩上了房門。
燕雲朝眸光微暗。
明恬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隔著一扇木門,涼涼道:「殿下怎麼一聲不吭就過來了,莫不是還要再進這凈室,偷窺臣女沐浴不成?」
她話說得難聽,也絲毫沒想著給燕雲朝留面子。
燕雲朝目光更深幾分,低聲道:「他能,孤為什麼不能?」
明恬立時瞪圓眼睛,心中憤怒,目中似要噴出火來!
她從前怎麼沒發現,這皇太子要更無恥些?
明恬冷笑道:「殿下都不肯與朝朝融合了,自然也是當成兩個人看,那殿下與朝朝怎麼會一樣?」
燕雲朝盯著緊閉的門縫處,沉默下去。
她還真是把他們分得清楚。
過了一會兒,燕雲朝與她道:「明日第二場法事,孤會配合。」
明恬一愣。
因為之前被皇太子與皇后騙過,現在明恬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們了。
但明恬前幾天又實實在在去找過皇帝,她便僥倖想著,興許是因為皇帝的威壓呢?
明恬試探問:「真的?」
「真的。」燕雲朝道,「孤不會讓他消失。」
明恬默然片刻,又恍然覺得自己中了他們的圈套,當即呵笑一聲。
「殿下與臣女說這些做什麼。」明恬冷淡著語調,「臣女的任務,早就在朝朝沉寂的那一刻起結束了。」
她不該再聽他們的哄騙,她已經儘力去找了皇帝,剩下的事都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燕雲朝道:「孤今晚去見了父皇。」
他說著,抬手觸上木門,微微用力,推開了一條縫隙。
明恬立時背過身,把門再次用後背頂上。
燕雲朝看著開而複合的門縫,垂了垂目,不再強求見她。
他淡淡道:「孤已經求父皇下旨賜婚了,等塵埃落定,孤會立你為太子妃。」
木門內沒有動靜。
明恬背靠著門,聽清楚燕雲朝說的話,臉上浮現幾絲不可思議的疑惑。
他這是要幹什麼?難道真是為了對她負責?
可她不是早就表示過不需要了麽?
更何況,她已是內廷女官,按規矩不可能再成為後妃。
明恬輕輕皺眉:「臣女——」
「你歇著吧。」燕雲朝似是怕她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諷刺話,狀似隨意地出聲打斷了她,道,「孤走了。」
明恬聽到了越來越遠的腳步聲。
燕雲朝走出偏殿,由福忠伺候著回到寢殿歇息,剛坐下不久,殿外又來人了。
「殿下——」來人慌慌張張,是從廣明殿一路小跑過來的張滿福。
燕雲朝蹙起眉頭,不悅看他:「何事如此驚慌?」
張滿福幾步奔至燕雲朝身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殿下速去廣明殿……陛下、陛下不好了。」
燕雲朝眸光一頓,冷了眉目:「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