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賦之群英志》第九十三章 義士魂歸三槐嶺
第九十二章假意赴京傳密信母女得助險脫身這時,忽聽得門外一聲大笑,駱峰扭頭一看,只見褚漠寒笑吟吟的走了進來,一面高聲道:「駱峰,你還恨俺嗎?」
駱峰急忙行禮,道:「大帥言重了,在下報恩尚且不及,又怎會有怨意!」
「他娘的,都怪本帥一時誤聽讒言,讓你蒙冤受屈;俺賠禮了。」褚漠寒說著彎下腰來向他鞠躬。
駱峰趕忙扶住了他,道:「大帥不可。」
嚴過說,為給駱峰壓驚,他已在菊香苑擺好了宴席。
駱峰聽了有些受寵若驚,忙道:「在下戴罪之身受此厚待,實在過矣。」
嚴過笑道:「駱兄遠道而歸,本應為你接風洗塵,怎能冷落了大帥一番好意!」
褚漠寒拍了拍駱峰的肩膀:「娘的,擺什麼嗅架子,俺找你還有事呢。」
「請大帥明示!」駱峰撲通一聲跪下了。
「那俺就直說了。」褚漠寒一屁股坐在了床頭,「本帥命你進京拜見林相,送密信給他。」
見駱峰不語,嚴過又補充了一句:「還有,籌辦長公子婚慶,也有勞駱兄了。」
「願為大帥效命。」駱峰說著站起身來,問,「那信呢?」
褚漠寒愣怔了片刻,問嚴過:「信呢?」
嚴過哆嗦了下,道:「沒有大帥之令,在下未敢動筆。」
「他娘的,你們這些臭文人,一個比一個奸滑。」褚漠寒罵畢,隨即下令嚴過當場便寫。
嚴過聽了不敢怠慢,於是差人要來了紙和筆,一邊聽褚漠寒口述,一邊記錄。
褚漠寒口述道:「林相閣下:近來安好。本帥欲提拔三百名部下為將軍,一千人為中郎將。另急需餉銀二百萬兩,糧草十萬石,棉帛三萬匹,軍械、鎧甲各兩萬套,還望大人不辭勞苦、儘力相助。他日馬踏長安平定四海,必當重謝。褚漠寒拜。」
駱峰在一邊聽了心裏暗驚,可是表面上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信一寫好,褚漠寒命將信交與駱峰。
嚴過見了忙道:「大帥不可;按以往慣例,交給林相的信需塗抹過白磷,封存於蠟丸之內。」
「娘的,你不說俺還真給忘了。」褚漠寒聽了哈哈大笑。隨後,他帶著駱峰趕到了菊香苑,為其設宴餞行。
飲至半酣,嚴過疾步進了廳內,將那封寫與林弗的蠟丸密信交給了褚漠寒。
褚漠寒將那蠟丸攥在手心摩挲了一陣,對著駱峰語氣鄭重說,此信關乎三鎮數十萬將士的命運,人在信在,信失人亡!命他親手交與林弗,絕不能有絲毫閃失!
駱峰道了聲諾,欣然領命接過了密信。
接著褚漠寒又叮囑他,務必籌辦好褚慶大婚之事。
「大帥放心,在下定會儘力而為不辱使命。」駱峰慨然應道。
話音剛落,嚴過對著駱峰輕輕一笑道:「車馬已備好,請駱兄上路。」
駱峰猶豫了下,道:「那我的家小呢?」
「你一人前去,何需帶什麼家小!」褚漠寒瞪了他一眼。
駱峰頗有些難為情,懇求道:「大帥,此行一去千裡,難得再與老母相聚,還請大帥恩準,讓在下回府跟老母道個別,以盡孝心。」
褚漠寒見他言辭懇切不免些心動,瞥了眼嚴過。
嚴過裝作不懂,微微頷首道:「駱兄賢孝,令人敬服;只因此次軍務太急,就免了吧。」
駱峰淚濕眼眶,復對著褚漠寒道:「老母已是風燭殘年,隻恐來日無多,在下臨行之前無論如何要見她一面。」
「娘的,別囉裡囉嗦了。」褚漠寒聽了很不耐煩,隨即命孫孝哲護送他回家。
到了舊宅,駱峰隻身進了院內,僕人阿春悄悄告訴他,家人已被軟禁了數日。駱峰聽後心頭一震,頓有不祥之感。
進了屋子,駱峰凝視著馮氏蒼老、慈祥的面容,淚水不禁奪眶而出,道:「娘,孩兒不孝,又要回京了,請您多多保重。」
馮氏道:「孩兒去吧,娘等著你……」
駱峰強忍住內心的悲痛,唉嘆道:「此一去路途艱險,也不知何時才能見上您哪……」
馮氏似乎聽出了什麼,愣怔了片刻,道:「你一個人走……」
「是的。」駱峰輕輕撫摸著馮氏乾皺的手,「錦兒和她娘留下來,服侍您……」
「不用管我,帶上她娘倆一塊兒走吧!」馮氏攥緊了他的手。
「娘,不行,」駱峰看了眼門外,泣道,「因軍務緊急,上頭隻讓我一個人去。」
「噢,」駱母似乎聽懂了,頓了下,問,「是何公差哪?」
「娘,這——說不得。」
「咳,娘老了,走不動了;」馮氏長長嘆息了一聲,「只要你們平安,娘就是死了也無怨……」
駱峰聽了一把抱住了她,痛哭不止。
劉氏感覺異常,急忙將駱峰拉到了一邊,低聲道:「出事了?」
「嗯,此去京城,只怕凶多吉少!」
妙錦早就不耐煩了,怒罵道:「那個胡雜,他又想算計你!」
駱峰趕忙勸女兒小聲點,一邊從身上掏出了那隻裝有密信的蠟丸,交到了她手裏,神色凝重道:「此信關係社稷安危,你務必親手交與陛下。」
妙錦接過了蠟丸,欲打開看個明白。
「不可。」駱峰趕忙阻止住了,道,「按常例,漁陽與京城往來之密信皆塗有淡磷,信打開後片刻之間便會自燃。唉,萬一爹出事了……」
「夫君別亂說,都好端端的……」
妙錦問駱峰,到底是什麼信?
「褚賊寫給林弗的,是他謀逆的罪證。」駱峰一臉肅然,「我走後,你們要儘快設法逃離。日後我要是還活著,咱們長安見……」
劉氏安慰他別怕,說不會有事的。
「不,褚賊多疑善變,等我辦完了這趟差,隻恐他又翻臉不認了,到那時你們也跟著遭殃。」
靜默了片刻,駱峰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著妙錦道:「進奏院後那株古槐下藏有密件,寫有朝官受賄的清單,萬一爹出事了,你去取……」
話音未落,元沖急匆匆進了屋子。原來他一聽說駱峰要回長安,於是趕來送別。
駱峰對著元沖拱手行禮,一臉哀愁道:「此一別,只怕再也見不上元弟了。」
元沖聽了十分驚愕:「大人何出此言?」
「駱某這頭老牛已是年邁力衰,走完了這一遭,就等著主人宰了吃肉呢。」駱峰獃獃地望著元沖,「駱某死不足惜,還望元弟救救她娘兒倆!」
見元沖仍無動於衷,駱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道:「可憐可憐她們母女吧……」
元沖扶駱峰起身,說他願以命相護!
「多謝元弟了。」駱峰凝視了他一會,突然沉下臉,「你那雙親死的可真是冤哪!」
元沖聽了一時懵然,道:「父母為突厥人所殺,乃我親眼所見,不知有何冤情……」
「不,你受騙了。」駱峰唉嘆了聲,道,「此秘密我一直埋藏了多年,今日就告訴你真相。」
駱峰正待細說時,孫孝哲大步進了屋子,催促他快點動身。
馮氏在一邊聽到了,忙高喊道:「好孫兒,還不帶上你娘送一下。」
妙錦聽了當即會意,瞅了眼母親,復對著馮氏道:「奶奶,孫兒告辭了。」
於是眾人向馮氏灑淚而別;馮氏心生悲涼長長嘆息道:「都走吧;你們一走我也安心了。」
元沖陪著駱峰及其妻女一同緩步出了大門,只見阿春早已備好了一輛馬車,在等著劉氏和妙錦。見母女倆到了,忙招呼二人上車。
孫孝哲見狀愣了下,勸她們留下。
劉氏憤懣道:「夫君遠行,難道我多送幾步也不成?」
「將軍,請行個便。」元沖說著向孫孝哲塞了塊銀錠,「就給元某一個薄面吧。」
趁孫孝哲猶豫間,劉氏和妙錦跳上了車,隨即命阿春駕車起行。
孫孝哲和駱峰、元沖等一行人到了南城門,正欲出城而去,忽被正在巡查的褚勖、崔乾佑二人攔住了去路。原來褚勖見其身後有馬車相隨,遂起了疑心,上前查問。
駱峰說是他的家小,前來送行。
「送行,那就到此吧,」褚勖黑著臉,「父帥有令,她們不得出城!
元沖請求,允許她們再送一程。
褚勖聽了一口回絕了,並命崔乾佑將妙錦、劉氏押送回府。
駱峰見狀頗為難過,隻好與妻女垂淚作別;他望著馬車遠去的影子,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
這一切都被躲在暗處的龍標看到了,他恨恨的跺了下腳。
天色陰暗,又起了大風,漁陽街頭霧色瀰漫。
阿春駕車一路緩行,元沖騎馬陪著;崔乾佑帶著四個兵丁緊隨其後。
拐過了一處丁字路口,忽見龍標迎上前來,笑著對崔乾佑打了聲招呼;說是天冷,欲請他喝酒暖暖身子。
崔乾佑說有公事在身,改天再聚。
元沖看出了龍標的用意,也在一邊跟著幫腔。崔乾佑經不住兩人好言相勸,於是隨龍標進了附近一家酒館。
趁著元沖陪崔乾佑飲酒之機,龍標又去叫來了隨行的士兵,安排他們在外間坐下,吩咐店家給每人上了碗熱茶。
阿春在車上坐等了一陣,經冷風一吹連打了幾個寒顫。他正思量著,忽然一個身著青衫的老頭悄悄走到了馬車前,讓坐在車上的劉氏下車。
劉氏揭開了窗簾,問他是何人?
那青衫老頭說,他叫阿江,是龍標大人派來救她們的。
劉氏聽後思忖了片刻,見四下裡無人注意,於是向阿春低聲交待了幾句,便和妙錦偷偷下了車,跟著阿江溜走了。
阿春見兩人走遠了,於是進了酒館,說是駱夫人怕久等受了寒凍,急欲回家。
崔乾佑聽了很不耐煩,當即吩咐士兵前去護送。
那幾個兵丁丟下了茶碗,出了酒館,見馬車已行出了好遠,隻好跑著跟了上去。
阿春駕車一路疾行,很快就甩開了那幾個隨行的兵丁。
他駕著空車趕到了進奏院門口,不待守兵查問,徑直駛進了院內。
當晚,阿江將劉氏和妙錦偷偷接回了龍標家中。
母女二人在屋子裏焦躁不安,等候了約莫半個時辰,龍標回來了,說他已經安排好了出逃之事;隨即給了她們出城的腰牌,叫她們明日一早出北城門往西行,進了太行山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