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格接了任務，第一時間，通知熟睡中的卡爾。

卡爾讓他先辦著，等早上再過來。

不是卡爾不敬業。

而是現場被踩得差不多了。

氣味、聲音早到幾個小時，跟晚到幾個小時，沒什麼區別了。

再說晚點來，還能等法醫和痕檢結果。

他才睡了三個多小時，不想一邊辦案一邊流鼻血。

泰格也該獨自在現場，跟著其他州警鍛煉了。

卡爾很放心，多睡了幾個小時。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客廳裡，主偵的珀羅迪·漢彌爾頓，正在詢問小騎警。

這位發現死者的年輕高大騎警，剛進騎警隊不滿一年，稍顯生澀緊張。

一五一十交代整個過程。

客廳沒有異常。

被害者躺著的房間裡，人有點多，卡爾不想擠進去妨礙法醫大展身手。

只看了一眼，沒有特別值得注意的，便退出去，走進被害者就寢的房間。

小小的房間，還殘留著主人的生活氣息。

溫娜莎死在隔壁舍友的房間，她閨房，還沒來得及勘察。

米白的床被，乾淨整潔。

進門後衣櫃在左，梳妝台在右。

窗台上，還有個小小的仙人掌盆栽。

梳妝台很舊了，落地腳貼著「大型垃圾回收」的政府貼紙。

亞蘭特共和聯邦的市區，一般長、寬、高加起來超過三米的傢具、家電丟棄時，要到居民中心買指定的「大型垃圾回收」貼紙。

貼上標籤，堆在垃圾站，才會有專人處理。

若合法遺棄的傢具、家電，被路過的人看上，也可以帶走繼續用。

新主人若沒撕大型垃圾貼紙，再扔時，就不用買貼紙了。

卡爾小時候，就帶著更小的阿莉森，在市區的居民垃圾站，撿過小凳子、小桌子、小傢具。

還搬回過，很多大型必需傢具，比如彈簧床墊子……

看來，死者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姑娘……

梳妝台兩邊，各一堆書，都是會計專業書籍。

中間是護膚品、化妝品、梳子、燙髮夾……

跟每個初出社會的時尚姑娘一樣，有她自己扮靚心得。

一邊學習提高自我，一邊淹沒在城市的高樓大廈裡，堪堪喘息……

枱燈旁邊，有兩個A32尺寸相框。

一個是死者的單獨畢業照。

一個是死者跟父母合影。

合影上，她穿著學士服、戴著學士帽，捧著一束花，一家三口，笑得很和滿……

床上放著死者的包包，裏面的東西，除了手機，原封不動。

不是劫財，不為紅粉。

為什麼要殺死，這麼努力生活的姑娘！

閉眼，集中，聆聽。

溫娜莎死前的生息――

驚慌失措的姑娘，上氣不接下氣，用發抖的聲音，打電話報警。

報警內容沒什麼好聽，跟接警中心錄音一致。

卡爾大概能猜到，兇手是什麼東西。

顱骨、皮下脂肪丟失。

泥土襲擊。

光頭湯姆家，一直沒浮出水面的，地下洞窟的製造者……

哀悼，沉默，睜眼。

他盯著天花板的舊牆紙，吸進去一大口空氣：

*書頁霉味；

*護膚品、化妝品香料味；

*被子、床單洗衣劑味；

*除濕劑味；

*櫃子、床架、梳妝台木材味；

*淡淡的汽油揮發味……

卡爾猛睜眼！

汽油味？！

瑪雅血脈標誌！

居然還真有！

這一卦王八蛋！從事非法迷信活動！

卡爾循著，淡得若有若無的汽油味，湊到窗枱。

戴手套的五指，輕輕握住窗台上的小盆栽。

舉高，側頭，仰望。

盆栽底下，塗著一個模糊的瑪雅表情包！

雖然卡爾不知是什麼字，但不影響瑪雅文字那怪異、鬼畫符般的畫風。

卡爾在死者閨房逗留了一會兒。

確認再無重要線索，出了死者的房間。

這個房間，讓他心裏負擔有點大——代入感。

死者溫娜莎23歲，聖馬特奧大學管理學院，會計學專業。

名校本科畢業，出來社會工作。

跟阿莉森同齡，是個愛學習的好姑娘。

卡爾總忍不住同理心泛濫，總把阿莉森代入角色。

恨不得把兇手片成火鍋羊卷片！

想起阿莉森，卡爾又突然記起，今天周六。

阿莉森說上午要來局子裏看他。

順便檢查，有沒有隱瞞傷勢。

卡爾低頭，看了一眼小腿，被火燎成燒豬皮那片，已經結痂了。

有恃無恐。

出來客廳，主偵探長珀羅迪·漢彌爾頓，已放過小騎警，跟法醫說著話。

他看見卡爾出來，說：

「布萊恩探長，這邊差不多了，你看過後，就可以轉移遺體，做全面檢查了。」

他們堪過一次，等卡爾看過，就能打包。

「嗯，我很快。」

卡爾進了案發房間。

被害人倒扣、臥躺，離牆半米。

臉被濕漉漉的頭髮蓋住。

荷葉袖白襯衫，早被血浸透。

僅余手腕處，免於殷紅的侵擾，能看出這件充滿朝氣的職業裝束，底布是白的。

A字裙、黑絲襪，也全都被濃稠的鮮血，厚重覆蓋著……

腳上的拖鞋，一只在門口，一只在腳邊。

不遠處的刀，氛圍卻截然不同，乾淨無比。

顯然不是兇器。

卡爾讓法醫翻起血汙濃重的頭髮，看清姑娘年輕的臉。

血浸透的五官……

眉清目秀的姑娘。

花的年紀……

「兩嘴角有嚴重撕扯、開裂傷口，從咽喉到食道，全絞得血Rou模糊，初步判斷死因是這個。」

女法醫梅素諾·卡尼道，還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蒼白如鬼的年輕探長。

「裏面……有DNA嗎？」

「暫時不知，得繼續驗。」

「為什麼暫時？」

「皮下破壞很嚴重，真皮組織、皮下脂肪，就像被剜走一層般，影響判斷。」

「內臟呢？少了麽？」

「要驗過才知道。」

「嗯，好，我看完了。」

看來選隊友，還是得選，身披七彩白大褂的鬼見愁男子奈哲爾，他一摸，就知道內臟有沒有料……卡爾心想。

法醫開始打包。

卡爾正打算獲取氣味和聲音信息，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嘿，夥計，怎麼，這單跟你的一等功有關嗎？」

主偵的探長，珀羅迪.漢彌爾頓，大卡爾兩級的州調查局副組長。

卡爾沒跟他合作過。

雖然調查局管理高層，都知道異調局。

但超能探員，隻跟老牌州警合作。

卡爾之所以知道這位，因為他是斯科特.漢彌爾頓的堂哥——就是被伊薇特過肩摔那位，手賤央調局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