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艾維斯家薩哢辛山別墅區，到伽利略州調查局，走山路來回要一個小時。

艾維斯還開著舅姥爺的裝批利器――三座超跑。

俗稱狗男·/女·/車。

車上可坐一男一女。

後面一條寵物狗。

再大點狗，都塞不進去。

阿莉森是縮在後座，勉強坐來的。

人都裝不下了，別說行李。

這車最男默女淚的特點，除了跟樁運火車相反的載客量，還有一個狗聽了都想搖頭的缺點——沒有後車廂！沒有後車廂！

就算把頂棚掀開，搬家箱子也鐵定擱不上去。

艾維斯隻好帶點換洗衣物回宿舍，有時間再一趟趟搬。

或者等發工資，叫一台搬家大卡車，連人帶箱拉走。

希望發工資那天，信用卡自動扣款的速度，趕不上他刷卡的手速。

他們先把阿莉森送回科芬大學，再跟卡爾回州局。

倆難兄難弟，在回州局的路上，又被堵在中央區時代廣場前的大路口。

前進5分鐘，停車半小時。

艾維斯舅姥爺的超跑，發動機聒噪得不行。

「呼轟~轟~~」

像隻憤怒的野馬，被幾百條韁繩套牢，不能馳騁放飛自我，癲狂咆哮……

給附近雙向十幾條車道的車主，造成了不可逆轉的身心負擔。

「你車太吵了。「

「這是我舅姥爺車，我的車，聲兒更大，每次換擋加油會劈嚦啪啦響，賊拉風賊樉。」

前車前進，艾維斯鬆開剎車，趕緊跟上。

「我雖然沒車，但真不明白你在想什麼，車太響，很擾民。」

「你不覺得，在順溜的高速上，一路飛奔，響翻天多瀟灑，跟電視劇裡出場帶特效，打鬥帶天雷火花的絕世高手般。」

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力……卡爾說:

「並不覺得瀟灑，耗油，會嚇到其他人。」

「你為什麼沒車?」艾維斯側身問。

「買車浪費，想存錢買房，我住宿舍，一個月才10萬鍍，也不去哪兒，出門公交地鐵挺方便，平時出外勤開警車，夠了。」

卡爾這輩子，定的第一個小目標，就是存錢買房。

他跟阿莉森，一直沒落腳處，不是住宿舍就是在宇宙之海。

儒家思想根深蒂固，就是想要一個手握所有權的房子。

亞蘭特國土地和房子，都是永久私人產權。

紅本本到手，永久產權。

卡爾覺得，蓮花小區那樣的就不錯。

兩室一廳，靠近市中心，鬧中取靜。

價格不貴，1億鍍出頭，攢夠6千萬鍍首付，貸款拿下。

按卡爾目前360萬鍍的工資，去掉兄妹開銷，每年攢1千500萬鍍，攢上4年多，就有家。

日子有盼頭。

前世他生活的城市珩州，一般公職人員，需要攢10年首付，還貸30年。

亞蘭特的房價跟工資比例，比珩州不知好多少個聖馬特奧市！

「你不會是……要買房娶老婆的吧？老土！」艾維斯笑話。

「你不會不娶老婆吧？無後！」卡爾反咬。

「擦！不打轉向燈！特麽想上天！」

艾維斯被一台膽大包天的路虎，強行並隊，猛踩剎車，罵道：「真特麽想把這種，只顧自己的魂淡全抓起來，銬成一串！」

「你搶騎警飯碗之前，考慮過他們感受嗎？」卡爾笑。

「臥槽！！」

突然，車尾傳來一陣晃動。

艾維斯通過旁車鏡，看到一輛破舊的三輪車，翻在旁邊。

紙皮箱、鋁罐子、塑料盆等，灑了一地……

卡爾立刻開門下車，查看騎車的人有沒有受傷。

艾維斯打了雙閃緊急燈，也跟著下車。

後面的車一陣抱怨，隻好費勁穿到其他車道裡。。

原來，騎三輪車收廢品的老伯，沒走斑馬線旁的自行車道。

昏頭老伯見堵車厲害，又是紅燈，想從水泄不通的車流裡，穿過馬路對面。

誰知車道突然轉綠燈，他在車流裡，進退不得，被越過的車一嚇，撞到艾維斯車尾上。

價值十幾億鍍的漆黑超跑，低調奢華，長一副棺材樣的車尾，加油口蓋子旁，凹下去一掌寬。

收廢品老伯翻車翻人。

廢品灑得到處都是，被旁邊車道路過的車，碾壓過去……

卡爾開了手機錄像，扶起老伯。

老人家看起來沒什麼大礙。

似乎也不打算碰瓷。

六十多歲的老伯，跟個孩子般，坐在三輪車旁，渾濁的老淚，從裂癟風霜的臉滾落。

重複那句「我麽錢，我麽錢……」

卡爾心酸。

這車雖然隻凹一小塊，連油漆都沒掉。

但修理費肯定過100萬鍍，約等於他三分之一工資。

艾維斯一下車，就原地奔潰差點當場去世。

他抱著頭，原地轉圈。

恨不得穿越回一個小時前，直接留宿阿莉森學校後門得了……

「艾維斯……這車……修起來挺貴的吧?」卡爾試探問。

「何止！！！整個車身、車玻璃，是一體的，磕破一點，電阻電容器感應全失靈！！得送回原產地，車皮全換！你說呢！」

「……「

高峰期的十字大路口加事故，堵上添堵。

亂成一團，炒成一鍋。

有些車主短促按喇叭，宣洩不耐煩。

路口執勤的騎警，一路鳴笛，艱難穿過車流，來到車禍現場。

騎警認識這位老人，於心不忍，用對講機報告執勤站後，小心翼翼看看艾維斯，又看看卡爾，小聲道：

「老伯……是馬路對面住的孤寡老人，去年老伴過世……兒子在外地，不常回來……」

「這些跟我有關係嗎？！老子車……」艾維斯被點燃了似的，帶著哭腔。

騎警低頭，聲音更弱了，繼續吹風：「老伯家裏……還有個小孫女……生病了，白血病……就……家裏情況……」

聞著流淚，見者心酸的留白……

騎警這番扎心管子的話，給卡爾和艾維斯留下大片想像的空間——

破舊的巷子……

狹窄昏暗、堆滿垃圾的家……

蒼蠅在鍋灶邊徘徊……

破爛的草席上，一個瘦骨嶙峋的小姑娘，正咳嗽……

……

一時間，整個十字路口，都在觀望超級豪車的車主。

高個挺拔的帥批艾維斯，蹲在車尾旁。

痛苦地揉搓麵皮，似乎把他的臉，當成這塊凹下去的鐵皮……

差點把凹下去這塊，盯出花來。

他心一橫！咬咬牙！

突然站起！

在卡爾以為他要痛揍老伯時，艾維斯狠狠跺腳，視死如歸地說：

「卡爾！你把老傢夥扶到馬路那邊！三輪車我給他抗過去，咱！們！走！吧！「

「！！！」

什麼意思？

不用賠?

不走保險索賠?

艾維斯被抽光力氣似的，彷彿剛才那句放棄索賠，花光了所有勇氣。

他認命地扶起三輪車，撿起散在周邊的紙皮箱、鋁皮罐子、破塑料盆……胡亂堆在三輪車後。

後面有倆車主見狀，也下車，幫著揀散落滿地的紙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