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鍋譚淵果然炒得認真，出鍋的時候，瓜子外殼不糊。黎笑眉嘗了嘗，對他笑了笑。

第三鍋，譚淵不但沒炒糊，還嘗試用粗鹽炒味。

武琰回來時，就聞到一股炒貨的香味，順著香味找過來。

「你在這裏。」他一眼先看到黎笑眉，再看到譚淵，微微怔了下。

譚淵笑了笑：「武先生回來了，要不要嘗一下我炒的瓜子？」

黎笑眉手裏抓著一小把瓜子在磕，雖然不是那麼香，但打發時間還是可以的。

她把手遞給武琰：「還可以。譚總下廚天賦高，自己開創炒貨大業，以後要是沒飯吃了，可以自己支個炒貨鋪子，做炒貨大王。」

武琰不吃零食，沒碰。譚淵看向黎笑眉：「喂，你就這麼拆我的台？」

黎笑眉哢哢磕瓜子，笑道：「這怎麼能是拆台。不過你回了浣城，以後就沒什麼機會再碰頭，一起玩兒了。」

她也應該留在南城，不怎麼出去了。

說到此時，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武琰看了看兩人，尤其是看向譚淵的眼神深邃，很快撇開，提醒道：「要糊了。」

譚淵回神，再次掄起鏟子。

武琰帶著黎笑眉出來。

在外面，黎笑眉問道：「我聽說環衛局的要來檢查？」

武琰抿著薄唇，黎笑眉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其中有問題。但將事情先壓一壓，等譚淵炒製完畢，捧場的誇讚幾句，找來盒子給他裝盒打包。

譚淵卻道：「都留下送你了。」

黎笑眉瞧著他，男人摸了摸帶著餘溫的瓜子：「之前吃了你不少好東西，總要給點回饋，讓你也記著點兒。」

他垂下的眼眸裡藏了許多東西，只是全不讓人瞧見。

送走了譚淵，黎笑眉看向武琰時就嚴肅了許多。她問道：「被人舉報？」

橫山是拿到了批準文件後才開工的。而且當時老父親與當地政府有發展戰略，所以批文很快就拿到。

這都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卻突然說要來檢查？

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舉報了。

武琰點了點頭：「雖然他們沒有明著說，但我找局長身邊的助理問了問，是有這個意思。」

黎笑眉的神色嚴肅。

環保局一張單子開下來，工地就要停工整頓。

有一就有二，安監局，文保單位的來查一遍，工期就變成無期了。

停工，到時候影響的是工人的時間安排，還有楊老師他的團隊，資金就更要出問題。

黎笑眉深吸了口氣：「想辦法安排那局長一起吃頓飯，必須要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不止要解決，還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捅刀子。

武琰沉了口氣，點頭。

而且必須要快，更不能讓輿論在網上發酵。一旦有帶節奏的利用網絡興風作浪，橫山工程將受到巨大影響。

「抱歉，笑笑。」

黎笑眉望著他：「你道什麼歉，這跟你又沒關係。」

武琰看她的目光複雜。

她不懂。

以前，黎家有威望的時候，做事的人順風順水，就覺得自己很有本事。可黎家一倒，他才真正明白，人家看的是黎家的面子。

他後悔，之前不在乎做人情往來，現在找人辦事，個個擺冷臉。

幫不上她的忙。

黎笑眉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下道：「擺這個苦瓜臉做什麼。幾十年前，我們黎家還沒有起勢的時候，我爸將梧桐飯店做起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看了多少人的冷臉。」

「我們好歹輝煌過，現在不過是聽一些冷嘲熱諷罷了。不過，誰還沒個起起落落了。」

她透過窗戶，看向山上的飯店，堅定道：「只要一號店還在，只要梧桐飯店這個招牌還在，我們就還能起來。」

……

譚淵的車開出小鎮，在一處加油站緩緩停下來。

加油站的前方停著一輛黑色加長令肯，醒目招搖。車上的男人單手搭在車門外，另一隻手朝他比了個手勢。

譚淵握著方向盤，沉默不動。過了幾秒，下車過去。

坐上那輛豪華車，陸陽新朝他笑了笑。

左手握著紅酒瓶，右手握著酒杯，緩緩倒酒，然後遞給譚淵。

譚淵看了眼，單手接過。

陸陽新再給自己倒上一杯，不緊不慢的塞上瓶蓋，然後拿起那酒杯，跟譚淵碰了下杯。

叮的一聲清脆，可在譚淵聽來，像是什麼碎裂的聲音。

陸陽新看了眼譚淵淡漠的臉，笑道：「怎麼，你還真的對那大公主動心了？」

「人家可是有主的，還是個孕婦，你口味會不會重了點。」

說著，端酒杯喝一口，瞧向對面。

譚淵的喉管輕輕滑動了下，喝一大口，沉聲道：「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陸陽新不在乎他說的真假，道：「不是就好，我就怕你深陷下去。不過，你立了功，馬上就回浣城做大事的人，擺個笑臉。」

他兩側唇角一扯，露出雪白牙齒：「這樣笑，才叫事業有成的男人。」

譚淵翻了個白眼：「我沒你那麼浮誇。」

「是是是，知道你沉穩可靠。」陸陽新嬉皮笑臉的，然後臉色一正，「可是你這不聲不響的，在想什麼呢？」

譚淵微微眯眸，透過窗戶看向遠方：「今天，聽到一句話，產生了一些聯想。」

「什麼話？」

「……陽光與時間共同作用，不能急功近利。不然，就容易把瓜子炒糊了。」

陸陽新一句都沒聽明白，什麼亂七八糟的。

「聽不懂。」他更不在意這些廢話，隻說道，「黎萬崇擺了我們一道，最後隻獲得了那些飯店，梧桐的招牌還在黎笑眉的手裏，還有那最重要的一號店。」

「一旦那一號店運營成功，我那收回了的幾十家店全是廢號。」

譚淵瞧著陸陽新：「所以我說，你沒聽懂我的話。」默了默，「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他打開車門準備下去，陸陽新叫住他。

他道：「可我也不會讓黎笑眉那麼順利。只要我用功，一號店跟梧桐飯店的招牌，就還是我們的。」

譚淵皺起了眉頭：「你做什麼了？」

陸陽新一笑：「你緊張什麼。」